3982-残翅-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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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就是想得到蝶而故意设计的骗局，男人都是骗子！但他怎样又与我何干呢？骗的又不是我。即使他骗的是我，我也不会发作，这种欺骗太无伤大雅了，爱情本就是虚无缥缈的谎嘛！沈瑶晶这样想，兀自笑了，笑得冰冷而残忍，又很忧伤。
他们再次做爱，男人开始觉得有点怪异。身下这女人的胸口上有似乎不是他留下的吻痕。他想了又想，那不是他留下的。他做到一半，嘎然而止，倒身睡去。事实上他并没有睡着，他整夜失眠。女人捅捅他，他不理。女人从后面抱住他来亲他的脊背，他不应。她流下泪来，黑暗中瑟瑟地抽涕，颤抖。他皱着眉，心如刀割。
蝶不敢问为什么，她心虚。有些事也不需要问，他想说他就会主动说出来，如果不想，追问和逼问，刨根究底地问，岂不是更可怕？我不知道蝶是怎么想的，但我猜她的心应该跟我不相上下吧！眼泪只是发泄或者武器，并无悔改之意。在男人面前如果不小心红了眼眶，女人的心里除了少许的委屈，更多的应该是窃喜。
佳文一整夜心潮澎湃。
不止一夜，他之后几天都心潮澎湃。几天之后，他在东城经历了一场恶战，我不知道对方的情况怎样，只看到佳文伤了一只眼睛。但我猜对方应该伤得更严重，不然以佳文的经济实力，不会还向我和斌铖各借了两千块钱。如果不是因为钱，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我这件事。享和也出了一千，我追问他始末，他只告诉我东城那孩子是蝶以前的男朋友，而且好像一直都有来往。我干笑两声，说原来我还是挺纯洁的！
事情第二天，蝶和佳文正式分手了。
蝶大骂，说他无理取闹，小心眼儿，乱猜疑，然后又扯到出国的问题，说他是骗子，骗她上床而已，甚至扯到最初他从中作梗使斌铖不接受她。佳文轻蔑地浮起一丝笑意，说他不知道倒底是谁老把事情复杂化，是谁一直在说谎。
年轻的，火热的，至死不渝的，无与伦比美好的爱情猛然扯下了它迷雾般散发着芬芳的面纱，它的狰狞立刻比战争、毒品和污染更让人不堪。然而人类偏偏要让本贫瘠的大地上开出绚烂丰腴的花朵，却不知多半是毒的。
佳文在痛苦不堪的夜晚想起沈瑶晶，想起她翩翩的碎花裙，操场外专注而怯懦的目光，辞不达意的拘谨，酣然一笑的坦荡。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或者说，错失了什么。他打开手机，找到沈瑶晶三个字，闭眼倾听嘟——嘟——的等待。
晚上九点，我看到手机上的一个未接，是半小时前佳文打来的。我心里还是莫名悸动，虽然我已不是那个青涩的小少女。我不知道为什么，佳文的存在让我局促不安、不知所措，他永远让我重温少女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情怀。世上总有东西要克住你！我努力让自己相信，面对爱情，我不在乎！但佳文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招呼，一个短信，一个电话，就把一切伪装都打得粉碎。我越努力把爱情踩得低贱，他就越能把它举得高尚。
于是我离开家，踏着夜幕找一个男人。虽然我初三，但初三的我其实无比放纵，拒绝和他们去放烟花，不过是拿初三当借口。
佳文在我们家院儿门口等我，穿了件亚蓝色登山羽绒服，里面可见米黄色绣了淡淡花纹的衬衫，味道很异国他乡。底下是黑色改良西裤，然后是黑皮鞋。看到这样的他，叫我眼前一亮，也叫我有点不敢相信他是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为一个叫蝶的女孩至死不渝的佳文。不过，我喜欢。养眼的东西让我砰然心动，心旷神怡。
他左眼上蒙着纱布，白白的，软软的，看上去不像一个伤。莫名其妙，我看着他，就觉得好美好美。我们并排走着，肩并肩，肘并肘（其实不太可能，他比我高了有二十公分）。冬天的夜晚天那么冷，我们都把手插在口袋里，说话时嘴里吐着白气。沿街的店铺灯火通明，鲜花店、水果店、文具店、书店……往外冒着一股股温暖。我们走过一条街，两条街，我冻得鼻尖都红了，但却不觉得寒冷。然后我们走进一间静吧，他说：“酒吧也不都是那么坏的地方。”
他带我进去的那一间，确实没有人声鼎沸、夜夜箫歌。他使劲抽烟，那种状态颓废得特漂亮。他说：“不行了，我一定得跟你说说，不然太他妈憋屈！”然后他一吐为快，说了好多关于他和蝶的事。
那一刻，我觉得多么自豪啊！
服务生过来问我们喝什么，我说玛格丽特。佳文把菜单单手递还给服务生，说小孩子喝什么酒，两杯可乐。我撇撇嘴，说：“你知道可乐加味精什么味道吗？”
他打我一下，说：“别瞎想，等你长大了我会给你讲。”
那一刻，我又觉得我多么幸福啊！
尽管我已不是当年那个除了单纯一无是处的小女孩；尽管我已经能拿着避孕套戏称“笔”袋；尽管我一面指着男生的下半身喊“你他妈犯尊重点”一面嘎嘎嘎笑个不停……但是在我挑灯夜读的时候；在我拼命书写一张又一张白花花的试卷拼命赚那一分两分一名两名的时候；在我半夜惊醒爬起来做一道突然有思路的物理题的时候；在我趴在写字台前流着口水半昏迷状态中的时候……我是多么渴望一个关心我爱护我照顾我的男人！
佳文这个男人，我原以为他是我梦寐以求的童话中的王子，然而他更像大哥一样，给我以幸福，给我以甜蜜。我还爱他，不置可否，而且我越来越清楚那个确实叫爱。爱他像大哥一样给我幸福和甜蜜，爱他在我孤独时带给我情不自禁的思念，爱他当我伤心时一个笑容就赐予的勇气。这，不是爱吗？
我望着他左眼上的纱布，觉得这男人好酷！
我相信世界上一定还有一个这样的男人，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至死不渝。那个人应该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不管天涯海角，我就是翻遍整个地球，也要把他找出来！
《残翅》 三佳文（9）
酒吧里响起陈明的《我要找到你》，我听着心就跟着兴奋起来，打着节拍跟着唱。佳文见了说：“不如我们去唱歌吧！”
“还是回家吧！你需要休息，不然伤好不了，我比你更疼。”我暧昧而清纯地看着他，眨眨眼，又附上一句，“Do you know？”
“I know。”他笑。
慢慢慢慢地，我们的付出终会有回报，岁月是万能的药。让一个人慢慢慢慢了解你，慢慢慢慢接受你，慢慢慢慢喜爱你，慢慢慢慢离不开你。我们都对这种药情有独钟、踌躇满志，但却忽略了它是一种极有限亦十分珍贵的药，我们的一生有去无回。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不惜一切地呆在你身边，留在你身边，腻在你身边，不管那样会给我们带来多大麻烦，多少困扰。我相信有那么一天，你会需要我。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变得自然。在我想他的时候，可以给他发信息，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我想他。也会问他想没想我。他也会打电话给我，教给我很多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只听他的话。
我初中毕业，如愿以偿地考上重点高中，虽然不是本校。他在Friday请我吃饭庆祝，连我爸妈都没这样用心。但我们的关系依然是像兄妹一样的朋友，他一直叫我好妹妹，而我自始至终，未叫过他一声“哥”。
和佳文的这种交情，我异常欣慰和满足，如沐春风。但冥冥中，我似乎还在坚持着什么，和什么较着劲。
佳文又交了一个女朋友，他说是个特纯特纯、特好特好的女孩。和蝶完全不一样，我想。这一次我一点也不抵触，听佳文说她，我就觉得她是个特纯特纯、特好特好的女孩。我让佳文好好珍惜，他信誓旦旦地点点头。我知道即使我不嘱咐什么，他也会珍惜的，他是那种用情很深、很容易受伤的男人。
我收拾起初三时候的书山题海，一叠叠卷子被干草一样地卷进塑料袋，准备卖掉。那些纸沉甸甸的，让我不敢相信我刚刚经历过的初三是这副面孔。不过还好，我总算是过来了。屋子经过收拾，立刻豁然开朗，明亮宽敞了许多。人的心情也是这样，定期地打扫一下，会别有一番天地。于是，原来被压盖在厚厚的卷子下面的竹编筐露出来，里面大大小小的千纸鹤层层叠叠像被压缩的岁月。
我伸出右手，轻轻把五指插入其中，刻意寻找一种感触。但我的心却是冰冷的，我的右手指上沾了些灰尘。这些古老陈旧的东西不应属于即将上高中的，勇往直前、无往不胜的沈瑶晶！
“谁还记得爱情开始变化的时候，我从你的眼中看见了，不同的天空……”我一边哼唱着，一边把千纸鹤哗啦啦呼啦啦倒进了垃圾箱，纷纷扬扬，那么多那么多。我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只是不停地思考同一个旋律：
谁还记得……谁还记得……
我的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了，我无时无刻不在用我的身心体会着高一时候的佳文。想他当时所想，做他当时所做，并等待着一个像他一样的男生，像爱蝶那样地爱我。
会有新的爱情漂泊过来，一定会有。
我笃定地等待着。多元化灌溉爱情，然后重点培养。
高中，我坚信我的青春在十五岁那一年渐渐溃败，溃败得盛大而灿烂。这个花季一到，我便老了。我像个迟暮的老妪，经常在幽静的下午三四点钟，和一两个女朋友坐在茶馆或者咖啡厅，聊聊往事陈烟。我不知道我靠这个疲惫不堪的身体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对于高中生的学习生活，我显得那么力不从心。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偶尔从佳文的眼神里读到那么一丝爱恋，我死水一潭的心微微卷里些涟漓，想这男人迟早是我的。只是现在，我有多少实力多少把握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时机还未成熟。是该把初中失去的一切补偿回来的时候了，爱情看透了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只要遵守规则地玩一定能玩得开心。
在恋爱中女人不受伤的方法就是找一个备胎，但往往，不只一个。
认真谈过恋爱了才懂，原来恋爱亦是需要学的。很多事情因为无知而造成的遗憾，使我和盛炎的感情一直别别扭扭，分手都分得不够漂亮。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已完全遗忘了他的缺点，只记得他的好，他始终如一的笑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深深感念着盛炎那么包容的爱。没想到时过境迁后，我才体会到他的恩，他明不明白？
看过一部日本漫画（日本漫画总是很变态），爸爸对女儿说：“你要谈很多恋爱，积累恋爱经验，然后做一个好女孩。”
女人如果真的纯的像白纸一样，并无法给男人带来幸福。
爱一个男人不如养一条狗。
男人是什么，他出现在女人的生命里，给女人以幸福，给女人以温暖，如果女人受了伤，不能怪男人，是女人自己还没有长大。
恋爱的过程，是女人了解男人，了解自己，在坚持与妥协中走向温柔的一个过程。
女人，在艳遇中成长。
工作计划与男友约会档期冲突，取前者……前者不会辜负你，而且越老越不会，除非你目前的工作是当三陪小姐。
只有小女孩才会用吸烟、夜游、多交男友表示成熟，你就不必了。
最好不要让初次约会的男人知道你住所，若对方坚持送，那么到楼下即可……相信我，他不“顺便上去喝杯茶”也不会渴死。
若连续六个月每月置衫超过十件，考虑买房。
酒吧里认识的男人就不必留电话了。
如果没车，不要买白皮鞋。
若不幸你爱的男人有另一个女人，请不要留恋，随时离开！
男人对自己的好色就像律师对罪犯：明知有罪也要辩护……你知道就是啦。
即使你美若天仙，也要讲道理。
爱你的工作，但不要爱你的老板。
浪漫是一袭美丽的晚礼服，但你不能一天到晚都穿着它啊。
嫁大款就像抢银行，收益总很大，但后患无穷，若能不试，还是不试为好。
不要逼男人撒谎，他会恨你。也不要把他的话当真，你会恨他。
再爱他，也不必为他去隆胸。
《残翅》 三佳文（10）
关于男人，关于女人，关于爱情，关于幸福，真是有太多太多需要学习和总结，而我是那么那么如饥似渴。每一天，每一天，我从一睁眼开始，就只记得这些所谓的至理名言。虽然有很多我还不能完全体会，但却已经根深蒂固地扎在我脑海中。
我躺在床上，盯着白白净净的天花板，目光顺着吊顶的弧度扫描一排排镶嵌在里面的小射灯，然后定格在包着羊皮的吊灯……在想他的时候，我什么也不做。即使他在某个午夜梦回或者清晨醒来时也会想我，但他既然没有说，就不要自作多情地问“你有没有想我”。
爱情的手段太细腻又太残酷，我一点一点学着体会和承受。才发现，爱真的是一场独角戏，而我们演得都那么生涩。
见笑了……
当我不会再被任何一个男人欺骗，为任何一个男人受伤，我已经走得离爱情太远太远。我突然发现自己成长得那么快，回想起初中的那个沈瑶晶，还傻得冒鼻涕泡呢！虽然现在的我依然邯郸学步、人云亦云，但我所能承载的，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原来人生是优胜劣汰的标榜，总有大大小小那么多坎坷，你迈过去了，就是人上人，反之，则一败涂地。
有时深情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那紊乱的线条就像我过重的杂念。
当佳文告诉我他和那个特纯特纯特、好特好的女孩子分手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感情就是这么没道理的，来电的时候对方多少缺点通通视而不见，突然间只因某个细小的感觉没对号入座，多少甜言蜜语、情深义重，立刻化为乌有。再怎样小心经营，结果都是亏损，实在让人心寒。
于是我第二次半夜三更陪他在大街上闲逛，还好是春天，不那么寒冷。他左眼的视力还无法恢复，仔细看会发现那只瞳孔空洞得像个死物。我又想起那块白白的软软的纱布，为什么当时能给我那么美好的感觉？
他也提起来，好感动地说原来只有我在他生命里始终如一。我觉得可笑至极，我竟然变成什么狗屁始终如一的了，我换过的男朋友快比他见过的女人都多，在这个时候，他想起我始终如一，我他妈好一个至死不渝、永垂不朽！
但我没有笑，我被感动了。
那么多伤感那么多遗憾，到最后我还是会被他感动，并且只被他感动。
我们并排坐在马路边上，肩并肩，肘并肘，偶尔有汽车开着大灯晃我们的眼然后呼啸而过。我不知道他要了多少酒，只见他不停地喝不停地喝。而我看着他喝，也能醉了。我的脑子异常明白，我知道我们两人必须得有一个是清醒的，不然一定会出事。
已记不清当时的月亮是什么形状，只记得他一瓶又一瓶地喝，喝完了我们就一起躺在地上望天空。然后他把那些空的啤酒瓶摆成一排，一二三四五……地数。不知何时，他流下眼泪，从那只干涸的左眼。接着，他泪流满面，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