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2-残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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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惊异地笑起来，眼睛放光，饶有兴致，“人类生活状态？快说来听听，研究出什么结果了？”
我扫了一眼角落里独自吸烟打手机的都市女孩，她刚刚跟岭一起进来，有暧昧关系。我说：“有一个男人他有十个馒头，给了我一个。另一个男人只有半个馒头，但全部都给了我。你说我选择哪一个男人？前者。因为我得到实实在在一整个馒头，之后，他还有实力迂回在别的地方，这是一个成功男人应得的，与道德无关。于是很多女孩也这样选择，可是题目与现实有所出入，她们在现实中感到题目未给出的孤单，要寻找温暖。于是大款把十分之一财产给了蜜，蜜又分十分之一给了小白脸，小白脸又分十分之一给小白脸媳妇儿，大款又是靠赚小白脸媳妇儿这样的群众的钱来发家。食物链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把自己摆在其中某个位置上，就只能作小龙女或者没有地位的分解者，前者不现实，后者不可取。”
岭认真地听，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我本以为他会认为我在讽刺他，生气地转身走掉。但是他没有，他说：“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你很特别，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有这种感觉。但是和现在不一样，那时你还小，哎，怎么说呢……”
他正考虑着措辞，我接过话说：“我的特别在花蕊，含苞时不明显，现在开了，表达出来，让人害怕。”
“我不怕。”他笑笑。手机铃响，那个女孩在催促他。
《残翅》 二维男（9）
“你快走吧，我女朋友一会儿就到，特别漂亮，你会爱上她。趁堕落之前快走吧！”
遇到岭，表面镇定，其实特别兴奋。回到家越发需要倾诉，不停翻查手机里的电话簿，上百个名字过眼，看到的却只有维男。除了她，还会有谁能与我分享这兴奋？共同的经历，是那样难能可贵。甚至于爱上同一个人，享和，真就那么优秀吗？还是仅仅因为寂寞。
享受两种香水，他不配。
维男找到我，说：“瑶晶，你别恨我好吗？我真的很爱他，从一开始就没停止过这种爱，就像你爱着佳文。即使你跟别的男生交往，你心里还是有他，我也一样。我们都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对待任何感情。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回到原来那样，一起逛街，一起看帅哥，一起蛋逼。你也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不能没有你，真的，原谅我，好吗？”
我望着她，良久。
“你会为了一个男人就不要我了吗？”
她听了，张张嘴，想回答些什么。但最终领悟了我，什么也没说，一把搂住我的脖子，眼泪打湿了我的肩。我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感觉那么珍贵。
我问维男为什么要伤他的心，维男狡猾地说：“想让他变得更强。”
“男男啊，男男啊！真不知道咱俩谁是妖孽！你丫都他妈开始培养男人了！我操，太他妈不是人了！”我一通谩骂，心里爽快很多，仿佛又回到我们原来。
她嘿嘿地笑。
她那么伟大。
全是因为爱。
我的处分被撤掉，大家一起去钱柜。大PARTY包间，又加了十几瓶酒。
在那个晚上认识了维男的高中同学，叫荆的男生。他爸爸经常在香港出差，妈妈是全职太太。家里有两辆奔驰，一辆悍马。等成年以后，打算自己开宝时捷跑车。似乎跟黑社会有勾当，不知具体多深。
他给我留了电话，全球通的号码。我窃喜，并自豪地把我的全球通号码留给他。那种像漂亮姑娘一样叫人眼前一亮的数字组合，总能极大限度地满足我的虚荣心。
我们整日发短信，不知疲倦。感情很快纠缠在一起，紊乱如麻。维男常常问我：“你跟他怎么样了？”我觉得维男是早有预谋的，因为钱柜里荆自始至终都盯着我。捕获一个男人的感觉有一种近似晕眩的美妙，成就感，但自己其实很容易受伤。
维男诡异地问我：“和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进展？”
我装出一副不屑的神情，说：“真龌龊，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复杂？”
“你老？你丫老处女！”
“不要这么说，咱是纯洁的人儿！”
“我记得你说过，等遇到了喜欢的人就可以付出，难道一直没遇到？”
“我真说过？还真不记得了。”
“别转移话题，你绝对说过，你难道一直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不是，一直都遇到。于是我发现我的感情是不可靠的，我不能凭着感觉走，太危险。我太容易爱上一个人，误入歧途。所以身体上的事暂时就不考虑了，这个社会的堕落防不胜防。”
不再放肆地顶撞学校，努力看书，尽量多学一些东西。结识了年级中情投意合的哥们儿姐们儿，相似相溶，情深义重。决定蓄发，在妖精横行的时代，做一个真正的妖精女人，不枉沈瑶晶这个名字。看《时尚》，然后和维男去买兰蔻的睫毛膏，DIOR的口红，CHANEL的香水，碧欧泉的粉底等等。在打开衣柜清一色全是ONLY，怎么挑选怎么搭配怎么看怎么像ONLY形象代言的时候，毅然摒弃。面对那些超级大牌，即使是A货，也爱不释手。常常去雅秀、佳艺。买了无数的假包，尤其喜欢DIOR和CHANEL，LV的传统花纹也常常叫我们眼前一亮。
把书除了正在阅读的几本，其余都挪进书房。于是我的书架空出来，摆满了瓶瓶罐罐，琳琅满目。除去上学常穿的运动鞋，鞋子的数目还是超过二位，但距离满足还相距甚远。打折时候买回来漂亮的晚礼服，挂在衣柜一次也没穿过。突发奇想用纱巾系头发，去东四淘了五六条，又压在箱底。数不胜数的优惠卷、折扣卡、积分卡、会员卡，堆在抽屉深层。购物也好像对待男人，永不知足。
占有，还是占有。
年幼时的欲望，长大了，懂事了，依旧难以悔改。只是所奢求的，不再是未成熟的葡萄，路边的花草，服务员胸前的别针那么简单。同时我亦明白，无论是占有欲还是其他，想要获得，就必须付出。
穷困的时候，不吃早饭和午饭。那些响亮的餐厅的名字，被一一罗列在下个月的计划。吃食物不仅仅是为了咀嚼和填饱肚子，而是吃一种文化，吃一种气氛。好的氛围和服务，让我有满足感，觉得生活充实而美好。依赖物质，要很多很多钱才能有安全感。看到马路上的名牌汽车，和车内的陌生男子，会不禁兴奋。然而并不信奉童话，不渴望被哪个男人救赎。很多感情仅仅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与男人无关。王子骑白马，一手钞票，一手鲜花。风尘仆仆地来到你面前，你被打动，以为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然而却发现自己已然深陷其中，他却把心留在了路上。
受伤是对愚蠢的惩罚。但受伤可以愈合，愚蠢的女人无可救治。
维男问我为什么不考虑和事业有成的男人交往，机会不是没有。酒吧老板，作家，演员，生意人；在北京有两处别墅的男人，如果开心会送能打开车门钥匙给我的男人；身上有枪靠各种非法交易为生的男人；说话声音很大喜欢据理力争的男人；内向羞涩面对感情永远迟疑的男人；笑起来温文尔雅砍人时却异常凶悍的男人……机会不是没有，也不是没动过心，没考虑过。
只是……
“男男我告诉你，不要想从任何男人身上掠夺任何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想占便宜不劳而获的人，最后一定吃亏。如果把爱情都用元、角、分来计算，到最后你还敢爱谁，谁还敢爱你？”我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残翅》 二维男（10）
她笑了，机敏地说：“聪明的女人不会爱上有钱的男人，她们爱的是有能力的男人，所以她们爱的男人往往有钱。”
“我操，什么境界！”
谈话一深，我就习惯性地转移。因为那是悲哀，那是痛，看到的太（自以为）深刻，无力承受。心和身体比例失调地成长，我都不能确定这个函数中各项系数的值。我无法预见，只靠已发生的来判断和推测，我在相对短暂的生理成长中取得相对强大的精神成长。能量积累迅速，忍不住要爆发。但是忍不住也要忍，时机未到，否则结局便是就此停滞，白白老去，一事无成。
精力放在了校外和男人身上，读了很多宗教方面的文字，在学校学着内敛。外在表现，是一个活泼开朗、无坚不摧的沈瑶晶，只是希望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守护维男，跟她说一些经营感情的策略，相互切磋。
她说我越来越贫。
我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高二学生两大特点吗？一个是忽悠，一个是的瑟。”
即使天寒地冻，我也坚持不穿秋裤，这就是的瑟。我拽拽自己腿上的单裤，维男哈哈大笑，觉得确实符合我的形象。我说我已经彻底沦为高中生了。
2003年12月24日，平安夜。荆说他过年准备去英国，贵族学校。我说走好。他又问我愿不愿意等他回来，然后结婚。虽然是短信，但我还是被震撼了。久违的感觉，好像初中时第一次有人送了大把玫瑰，好像第一次听到“我爱你”，触目惊心。
我说等，一定会等。
然后就什么也记不清晰了。当时我一直在喝酒，和维男，和享和，和我的一帮君子之交，以及狐朋狗友。
大家都见高了，开始话密。我“啪”地把手机拍在桌子上，眼眶有发烧发热发烫的疼痛感。但强硬地扬起脸庞，痛骂男人，假装自己铜墙铁壁，坚不可摧。荆的离去让我感到莫名恼怒，我不知道这和佳文也曾扬言过年出国有没有关系。佳文最终是留在了地大物博的祖国，却没有留在我身边。他前往沈阳，杳无消息。一个男人的淡出，让我有失落的刺激感，犹如自虐。然后把自己锻炼得多情而绝情，热血又麻木不仁。
我确实曾经以为等待对于我来说就像书写一样简单，毕竟佳文让我苦恋了许多年。但直到遇见荆我才明白，我根本无法忍耐等待。爱着佳文，也只是爱着而已，一千年一万年，并不代表等待。
我肆无忌惮地骂，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谁都有自己的一肚子郁闷，急于发泄。
维男小两口还比较清醒，有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假装守身如玉了。
我听到他们一直劝我，少喝点，少喝点。我忍无可忍，不耐烦地说：“别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得便宜卖乖，你们丫是幸福！”
那天风特别大，刚一出门就感觉差点被卷走。有男孩破口大骂：“你丫带劲你丫就牛逼！”我们疯狂地笑，笑得要死去。
我说我自己可以走，拒绝维男送我。酒后的我心情钝重，并不容易癫狂。在大风中几乎东倒西歪，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必须让这风把我身上的烟酒味道吹干净。
就是在那一晚，我传奇地捡了一个女孩回家。这个麻烦的女孩搅乱了我略微放纵却有条不紊的生活，让我手足无措。她就是花妮。
维男对我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一个女孩，但你为她付出得太多，她却得到的太少。你应该认真考虑你们之间的关系，然后尽早做一个了断。瑶晶，你是我最好的小姐们儿，你对我真的特别重要，我不想你痛苦，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堕落，不想也不能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
这最后一句我听的特别清晰，一字一句，神采飞扬。我想男男说了那么一大堆，其实不过只有这么一句而已，人类太滑稽了。
但是，二人世界，还是把我彻底击溃了。
二人世界，就是除了彼此，再容不下第三个人。在很多年以前，我的心轻轻开了一个口，维男走进来，于是饱和。
花妮终究离开了我，一刀两断。
我拉着维男，迎着早春清新的风。血红色挂着流苏的高跟靴子，砸在地面上哒哒作响，好像一匹四肢纤瘦容易受伤却努力疾驰的马驹。CHANEL亚驼色新款风衣，A货，与真品很难辨别。大大的LV经典花色手提袋，在上海买的二手货，依然宠爱有加。
笑容洋溢，春风满面。我对维男说：“我们是风一般的女子！”
维男还是习惯性的打击我，说：“你哪里是风一般的女子，分明就是疯子！”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男男送我情。
如此闭上眼睛能看到遥远，一时间背离了衣着的成熟和刻意给自己塑造的年龄假象。在人群中，我欢快地跳跃起来。
《残翅》 三佳文（1）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不管你们相爱的时候有多长或多短，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暇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
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席幕蓉
十三岁那一年，我即使夏天也穿着厚厚的旅游鞋，锐步的。那时候女孩穿名牌的很少，因为我们几乎没有运动量，尤其是我。于是，我无不引以为豪地迈着我的步子。轻盈地及膝桶裙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是那一季的流行，连文具上Lovely White那个瞪着大眼睛的小姑娘都穿这种裙子。我的T恤少得可怜，因为我喜欢衬衫或者低领的针织衫，把两根细小的锁骨隐隐露在外面。锁骨是女人最性感的地方，维男这么说。而我坚持钟情于女人瘦削的肩甲骨和平坦小腹两边微微兀起的盆骨。我也是从那时起开始注意走路时两肩尽量向后扮，努力吸气，同时也不忘把极不显眼的小锁骨露出来。这也是我不喜欢T恤的原因之一，它不够性感。
也就是那年夏天，我月经初潮，成了一名少女。
我支配着这个发育清涩的身体，游荡在初一暑假。时而舒展，时而蜷缩。在每一次舒展与蜷缩的间隙，我幻想着一位风度翩翩的英俊王子，抑或神采奕奕的威武骑士，虔诚地把我从这稚气十足的幻梦中吻醒。我感到自己的生活像是一架发出嘎嘎叫响的旧织机，而我更像是一只无休止往返于墙壁与半空中抑或不停绕圈的蜘蛛，强烈地渴望被救赎。疯狂，且温柔地。
同时，我又像是新生的婴儿，看满世界都充斥着新鲜。我睁大自己好奇的眼睛，总想看得更多、更多一些。尤其是那些男生，穿着新款的高级正价篮球鞋，质地很好的蓝底儿泛着白茬儿的牛仔裤，宽大的印着品牌标志的漂亮又素净的运动T恤（我不讨厌男生穿T恤），无论是骑着单车飞驰，还是拍着篮球幽雅地走，都让我绝绝对对地痴迷，无法自拔。
我是每一季年级篮球联赛的忠实观众。不止我，可以说我们全班女生都是。而我们班男生，也无愧于我们尽心竭力地加油助威，每一季都能如愿以偿摘得桂冠。放肆的欢笑，跳跃的脚步，随意挥霍的汗与泪——这才是青春的标志，这才叫青春！
时间的三种姿态：过去永远静止不动；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般飞逝。爱情的三个步骤：第一是爱上一个人；第二是被一个人所爱；第三，至关重要的是，祈求上帝赐祝两者同时发生。
暑假一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