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传 作者:高连欣-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苍天有眼,大地有义,快回家,妻儿泪眼等待你。”
这是一首齐风,乐曲兵士们都熟悉,他们随着管仲的歌声,一边唱,一边走,步伐明显加快了。
宁越佩服地点点头,把长剑插回鞘内。
6.追杀管仲
果然不出管仲所料,施伯见激将不成,刺杀又不见效,宁越不辞而别,就知大事不好,点起五十辆战车,风驰电掣般地追了上来。他知道管仲的厉害,如果活着回到临淄,齐桓公真要重用他,那就是为虎添翼,鲁国想翻身就难了。一路上,他高擎宝剑,拼命地催促:“快!再快一点!”追呀追呀,前面尘土飞扬,是齐国的兵车,他大喊一声:“快快,追上去,杀管仲者得黄金千两!”
兵士们一听,拼命挥动马鞭,战车似一股旋风般追了上来。
管仲更加有力地大声唱歌,手用力拍着车杆,拍出血来,鲜血把车杆都染红了。
宁越看见后面的追兵,对管仲更加五体投地地佩服,他抽出宝剑,吼道:“将士们,快,快!前面就是汶阳了,到了汶阳就是咱们的天下,将士们,加油啊!”
终于,齐军越过了“汶阳”界碑,大将王子成父朝宁越拱手致意:“宁趟大夫,辛苦了!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宁越把剑向后一指:“王子将军,快,挡住鲁国追兵!”
“放心吧,宁越大夫!”说着,将一百乘战车一字儿排开,护住槛车,等着鲁军的到来。
推管仲槛车的兵士们再也坚持不住,一个个栽到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管仲轻舒一口气,放心地闭上双眼。
施伯率军追了上来,王子成父在战车上施礼:“施大夫,别来无恙呀!”
施伯气喘吁吁,看着面前铁桶般的齐国战车,自知不是对手,无可奈何地还礼:“王子将军可好?”
王子成父冷笑道:“施大夫如此模样,定有十万火急的公务吧?”
施伯语塞:“‘啊,这个——没有……”他灵机一动,从怀中取出一信:“宁越大夫不辞而别,主公让我给宁越大夫送主公帛书一封,转交齐侯。”
王子成父笑道:“有劳施大夫,请把信交给本帅,由本帅转君上吧。”
施伯悻悻然,懊丧地看着齐军里边的管仲槛车。
管子传第三章 叔牙荐相
第三章 叔牙荐相
1.阶下之囚
囚护管仲的槛车驶进临淄城门。从城门开始,两队执戈的兵士列队城内大路两旁,兵士身后老百姓万头攒动。人们象观赏稀有动物一样,看着槛车内的管仲。
管仲的心在流血。多么熟悉的城门,多么熟悉的街道,他之所以从颍上老家跟鲍叔牙到这里来,是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谁料到会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紧闭双目坐在车里,心里说道:鲍叔贤兄,我管仲这次是死是活,全依仗你了。
路旁的一个青年高声道:“快来看管仲,还闭着眼呢。你别说,死到临头还面不改色,这家伙是条不怕死的硬汉子!”
一位白须老者道:“过去管太傅是何等威风凛凛,谁知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咳,可惜呀,空有文武全才!”
青年道:“他真的能百步穿杨?”
老者:“那还用说,我亲眼见过呢。”
青年笑道:“那,他射国君那一箭,怎么偏偏射在那衣带铜钩上?”
老者摇摇头:“国君是真龙天子,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射这一箭……”
青年又道:“公子纠死了,召忽也殉主了,他还有脸活着,一定是个无耻之徒!”
从这老小的对话,管仲感到事态的严重。街头百姓对此事都这么清楚,看来凶多吉少。鲍叔兄,你能挽回这狂澜吗?
槛车行至午门荣辱柱前,围观的人更多,真是人山人海。
“槛车停下!”竖貂高声喊道。
竖貂脸上掠过得意的笑容,对槛车内的管仲大声道:“管夷吾,你看看,这就是君上亲手埋下的荣辱柱,君上要亲自一箭把你射死在这根柱上!”
管仲睁开眼,盯着荣辱柱,眼里闪过绝望的光。完了,看来小白是非把他置于死地不可了。埋下这根荣辱柱,是他胜利的标志,也是公子纠失败的象征,而他,就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鲍叔兄,纵你有回天之力,恐怕也难挽回了。他长叹一声,继而把心一横,死就死吧,我管仲就是死也得死出个样子来!”
管仲被关进了死牢。夜幕降临了,死牢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管仲也累了,躺在草上,可怎么也睡不着,肚内一天汤饭未进,咕咕噜噜直响。正这时,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接着过来一支松明火把,两名狱卒来到牢门前把口打开,放上一张案几,又把酒菜置于几上,还拿来一张琴放在几旁,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做。
“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死牢中为死囚大摆酒宴!”竖貂大步流星闯进牢来,看到琴,喝道:“怎么还有琴!说,是谁叫你们干的?”
狱卒甲道:“回禀将军,是鲍太傅令我等送来的。”
竖貂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啊,原来是鲍太傅,我说谁敢这么放肆,违犯禁规呢!”他转身走出牢门,回头道:“你们一定要严加看守,万一有什么闪失,主公报不了那一箭之仇,我先砍下你们的脑袋来!”
竖貂走了。狱卒们也出去了。牢门锁上了。
管仲回转身来,看一眼酒菜,再看看那张琴,百感交集。鲍叔大哥,我好想你!他一手轻轻抚摸着琴,一手斟上酒,一口喝了一爵,又抓起盘中的肉,大吃大嚼起来。刚才还是一桌子酒菜,顷刻间全装进他肚里去了。他打了几个饱嗝,躺在草上。这一夜,他眼皮一合没合,他与鲍叔牙那些往事,一幕幕地闪在眼前。
2.管鲍之交
管仲本是吴楚相交的颍上(今安徽省北部)人,颍上在淮河北岸,颍河下游,是个鱼米之乡。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听母亲说,父亲曾在楚国做官,战死了,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他还有个哥哥,病死了。有个叔叔叫管至父,在齐国为官,他听说这位叔父官位不低,都称他将军,可管仲从来没见过叔父接济过他们母子。管仲自幼天资聪慧无比,遇事好动脑筋,总要刨根问底。当地那些名人贤士,管仲都愿意接近,特别是对那些诸侯国之间发生的大事,象周幽王为讨好褒姒居然烽火戏诸侯啦,周平王东迁洛邑啦,卫国的上卿石蜡大义灭亲杀子啦……他都愿意听,而且都记得住,还加以评判。对郑庄公掘地见母一事,他的看法与世人之见大相径庭。郑庄公名寤生,是其母在睡梦中生下,母亲对他不大喜欢,宠爱他的弟弟段,千方百计要让段代替庄公。庄公设计,逼段兵败自刎,发下誓言,与其母“不及黄泉,勿相见也!”后又后悔,才有了掘地见母的故事。有一天管仲对母亲讲述这段故事,母亲问他:“如果你是郑庄公,该如何处理?”管仲说:“郑庄公很聪明,他弟弟段要推翻他,抢他的君位,他设计逼段自杀,这样做很对,比他亲自杀段效果要好得多,可对他母亲的做法就不妥当。他母亲是不对,不该因为她的喜恶,干预社稷大事,可母亲就是母亲,郑庄公当上了国君也还是他母亲的儿子。因此,他立下黄泉才见面的誓言就不对了,做得太绝情了。好在他能知错,但改正错误又羞羞答答的,端着个国君的架子放不下。要是我,知道自己说错了,马上改过来就是了。”
母亲又惊又喜,笑道:“夷吾儿,看来你以后会有出息。”
为生活所迫,管仲想学做买卖。他四处打听,做什么买卖能挣钱。他发现贩盐最挣钱,从齐国拉回盐来卖有大利可赚。可他没有本钱,只好把母亲编的草帽拿到市上去卖。虽然草帽编得十分精美,但他要价太高,他觉得要价低了就对不起母亲。整整一天,一顶也没卖出去,他又饿又困,便倚在墙上睡着了。
“小兄弟,小兄弟。”
管仲睁开眼,忙问:“买草帽吗?”那人点点头。
管仲仔细一看,只见那人相貌堂堂,绸衣绸裤,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人。那人仔细地看着草帽,说:“这些草帽我全要了。”
管仲十分感激。这人也不讨价还价,真够大方气派的,便回道:“您是哪里人?”
“齐国。”
怪不得,都说齐国人富有,还真不假。齐国的姜太公是他最佩服的一个人,他垂钓渭水的故事没有人不知道,他辅佐周武王灭商更是功盖天下,他被周天子封到齐地,本来是穷乡僻壤,可他修明政治,顺应当地的风俗习惯,简化礼仪,沟通商工之业,发展鱼盐生产,使齐成了大国。
“您是做丝绸买卖的吧?”管仲问了一句。
那人一惊,仔细地端详了管仲一阵,笑道:“小兄弟好眼力,凭你这句话,我请您喝酒。”
管仲乐了,他正饿得难受哩。二人走进一家酒馆,要了六个菜,两觥酒。那人端起觥,说道:“今天认识你这位小老弟很高兴。我叫鲍叔牙。齐国人,确实是贩卖丝绸的。”
管仲喝了一大口酒,又吃了一口肉说:“我叫管夷吾,当地人,今日能遇见鲍叔兄,三生有幸,相见恨晚。”
鲍叔牙一听,又一惊,别看他小小年纪,言谈举止不同凡响:“夷吾弟,今年多大了?”
“十七,前天刚过的生日。”
“那,你可就是名符其实的小老弟了,我比你年长三岁。”
二人酒过三巡,话也越谈越投机。
“夷吾弟,你说说,今年什么买卖好做?
“贩盐。你们齐国不是产盐吗?你贩卖丝绸不合算,投一得不了二,因为这里也产丝绸,只是没有你们齐国的好,可是能穿丝绸的人是少数,有钱的人才买得起。可盐就不同了,不论是谁,一天离了盐也不行,你可以投一得三,或者更高。”
鲍叔牙大惊,对这位刚认识的管仲刮目相看了。当他了解了管仲的身世后,极为同情。这顿饭他们一直吃到店主人关门才散。鲍叔牙又把管仲请到旅馆住下,听管仲纵谈天下大事,更令他佩服。他们整整谈了一个通宵。
“夷吾弟,如果你愿意,咱们合伙做买卖吧。”
管仲一拍即合,他正愁没有钱呢,忙应道:“承蒙鲍叔兄看得起我,小弟定效犬马之劳。”
第二天,鲍叔牙买上酒菜,与管仲同乘一车,到了管仲家拜见管母。
管母一见鲍叔牙,心里乐开了花,直夸管仲结识了个好朋友,并且亲自焚香,提议让他们结拜兄弟。
管仲、鲍叔牙大喜过望,当即向管母叩头,然后兄弟交换生辰八字对拜。
管母置酒菜为管鲍二人庆贺,她对鲍叔牙说:“今天是为娘最高兴的一天,夷吾有了你这个好兄长,今后定会有出息,望你对他多加教诲和关照。”
鲍叔牙忙起身道:“母亲这话令儿不敢当,我与夷吾既然已是兄弟,情同手足。夷吾弟虽然年少,可是经纶满腹,日后必成大器。”
管仲向母亲道:“鲍叔兄要我和他一起做买卖,到齐国路途遥远,一别就是半年,母亲身体不好,儿放心不下。”
管母连连摆手道:“夷吾儿,你也该去外面闯闯了,娘的病不打紧,你尽管放心就是了,有你大哥照看你,娘就是死了也闭上眼了。”
在家住了一天,管仲和鲍叔牙就动身了。到了齐国头了两车盐,就往回返。鲍叔牙劝管仲去看看叔父管至父,可管仲说什么也不干。这一来一往五个多月,路上还不时遇到麻烦,幸亏管仲武艺高强,鲍叔牙力大无比,还算平安顺利,盐一到吴地,立即出手,得了三倍的大利,二人大喜。
管仲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这么多钱,他首先想到了母亲,这些年她吃大苦遭大罪了,一定要好生孝敬孝敬她老人家,便说:“大哥,咱老娘有病,这次分红我得要大头,好回去好生孝敬娘亲。我要七,你要三,行不行?”
话一出口,管仲又点后悔:“世上哪有这么合伙做买卖的,本钱全是人家鲍叔牙出,挣了钱应该他得大头。不料鲍叔牙不但不怪他,反而夸他:“夷吾弟,难得你一片孝心。这次买卖要不全听了你的话,我继续搞丝绸,恐怕连这些也挣不上。你七我三。”鲍叔牙宽容地笑道,把钱给了管仲。
这回轮到管仲吃惊了。半年的接触,他庆幸自己找了个好兄长,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鲍叔牙性情宽厚,先人后己,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而且学识渊博,对天下大事了如指掌。可他没想到在金钱面前,鲍叔牙如此慷慨大方,对他的作用给予这么高的评价,他拿钱的手颤抖了。他想说一千句感谢的话,可一句也说不出,只是哽咽地叫了一声:“鲍叔大哥……”
3.鲍叔牙用心良苦
鲍叔牙这些日子老了不少,面容憔悴,头上添了不少白发,他为营救管仲费尽了心神。自从在白水之滨管仲射公子小白那一箭后,鲍叔牙曾对管仲的看法动摇过,认为他心太黑,手太辣,私心太重,可仔细想来,也情有可原。人臣各为其主,他是想早日实现自己的宏图大愿才如此不择手段。如果是他鲍叔牙见到公子纠,恐怕也不会客气,公子纠不就死在他和桓公手里吗?政治斗争、权力斗争历来是残酷的。桓公继位后,对他倍加重用,看来这和国之位已是稳操胜券,这个位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呀!可鲍叔牙很有自知之明,如果管仲能辅佐齐桓公,齐国肯定会很快强盛起来。对于管仲的治国韬略,他是坚信不移的。可桓公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一箭是要他的命啊,他不能善罢甘休也是常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以大义说服桓公,放弃杀管仲的念头,先保住管仲的性命,为此,他亲笔起草给鲁侯的信,又派大臣宁越为正使。现在这一步,目的实现了,管仲活着回来了。下一步,就是要千方百计做桓公的工作,使他放弃个人恩怨,以社稷为重。他还是有信心的。一是他给桓公当老师多年,苦难与共,而且在争夺君位的斗争中他出了大力,这步棋又是一步凶险之棋,弄不好要抄斩满门的。桓公是何等样人,精明得很,他对鲍叔牙言听计从。二是从桓公大义赦东郭牙一事,使他更增添了信心。东郭牙虽然没射桓公一箭,可那歃血盟书是犯欺君之罪,定个满门抄斩罪是不过分的。从这里,鲍叔牙认定桓公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国君,他没有看错人。他曾经暗示过桓公,说现在十分紧缺治国贤才,桓公也正为此事着急。桓公提了一圈候选人,都不理想。鲍叔牙考虑到这个弯不能转得太急,也就没明白提出管仲的名字来。现在管仲回来了,事情已到了危急关头,时间太紧迫了。要保住管仲,必须万无一失,就要争取时间。忽然,他计上心头,急忙进后宫去见桓公。
桓公见是鲍叔牙,连忙起身:“太傅,急匆匆前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记得在莒国的时候,主公曾对臣说过,主公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启用治国人才,臣想听听主公的打算。”鲍叔牙投石问路,先探虚实。
桓公明白了,鲍叔牙是不是嫌他没有拜他为相,便笑笑道:“师傅不必着急,这相国之位非师傅莫属,寡人永远不会忘记师傅的恩德。待寡人杀了管仲,就选个吉日良辰,正式拜相。”说着,他从案几上拿起管仲射他的那支箭,脸上涌起仇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