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皇帝 作者:赵辉-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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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夷人利器,因鸦片而动了干戈,恐非皇上所愿,若同时禁烟又不成,那么这后果可就大了,不只是切身利害关系,对民族的危害可就大了。林大人,这些后顾之忧不能不考虑清楚啊!”
“但是,若对此事罢手,那么这些后顾之忧也就荡然无存了。”
对琦善所说的意思,林则徐自然明白,无非就是要他推脱此事,又一想:“琦善所说也未始没有道理。”
可是每一次林则徐独自一人思考时,一想由于鸦片而弄得民生不宁妻离子散,一想到由于鸦片而使军士无力作战,一想到由于鸦片而白银外流国库空虚皇上坐立不安之状,他又怎么能听任鸦片横行中土之上呢?
现在琦善却这样说,心里不免忿愤起来,可又不便发怒,就漫不经心地说:“琦大人,这事以后再说吧!”
说着端起茶杯,作了一个请的态势,不待琦善作出表示,然后把茶狠狠地一饮而尽,仿佛要压住心中的闷气一样。
又过了一日,林升的病情好了些,却还不宜行走,正在这时,又浙浙沥沥下起雨来,不紧不慢地落在了地上。
林则徐望着窗外的行人东奔西走,不长功夫街上行人已寥寥可数了。昨天下午琦善就借口有事在身离开此地,而林则徐自上午和他相谈一直不投机,对琦善为人也了解了一些,非常反感。因此在他走后林则徐就从行馆里又搬了出来,回到原来所住的客栈。
看远处天穹,灰蒙蒙一片,好像笼着一层铅纱,不知里面拢着什么样的世界,屋檐下被打出一个个小水窝,屋檐却还在连续不断地往下流着雨水,林则徐不禁担心起来,“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想必皇上也该等得急了。”
这天道光正在养心殿西暖阁歇息,就听见太监小喜子在门外小声地喊着皇上。道光揉了下睡眼惺松的眼睛,就问:“小喜子,你在外面嚷什么,扰得朕不得安宁。”
外面的小喜子一听,知皇上已经起床,就慌忙进去替道光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万岁爷,湖广总督已经进京,马上就要赶来了。”
道光一听,大喜,连声喝斥小喜子穿衣太慢只顾说话了。
果然,穿好衣服后,没多久就听有人在外面喊道:“湖广总督林则徐进见皇上。”
道光穿好衣服,就召林则徐进来。林则徐毕恭毕敬走了进来,见道光已褪去了龙袍,穿着便服端坐在龙榻上,于是上前两步,行跪叩之礼。
等啊等啊,一直到今天才把林则徐等来,现在看着跪在红地毯上的林则徐,这位他将要委以重托的爱臣,心里一阵激动,可身为天子之尊的道光岂可轻易地表露自己的喜色?
停顿了一下,整了整仪态,然后缓缓地说:“起来吧!”
林则徐站起来,立在一侧,在皇上面前,且相距这么近,对林则徐来说,不免有些紧张,不敢说话,甚至在道光有神的眼光下,大气也不敢轻易喘,见皇上静静地望着自己,额上竟渗出汗来。
道光静静地看着爱臣窘迫的神情,真是又欢喜又爱怜,关心地问:“林则徐,从湖北到京城几千里之遥,真辛苦你了。”
林则徐几曾见过道光用这等温和的语气对臣子说话,又何曾见过道光这样体谅过下臣?现听道光这样关心爱护自己,岂有不感动之理,赶紧跪下,道:“林则徐深受皇上抬爱,授予湖广总督之职,即便为皇上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这区区几千里路在微臣的脚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朕所以让你进京并非为别的事,实为禁烟一事,至于具体情况以后再说,这一段日子也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朕再召见你。”
林则徐于是告退出去了。
道光见林则徐年已五十有余,但浑身上下无不透着一股英气,就更喜爱他了,认定帮他成大事者唯有此人了。但又不好一言道破,恐其推托反倒不好,因此虽急于见到林则徐,但见到后却又并不急于说清鸦片一事,更何况那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第二日一大早,林则徐就被召进宫内。这时早朝已毕,众臣也已散去,道光第一次召见林则徐,并让林则徐坐在毡垫上,垂问政事。林则徐已知今日之事,虽已事先有备仍有些紧张不安。
道光面对面地坐在林则徐前方,说:“从鸦片入中土以来,我朝先皇也历来对其严厉制止,只可惜不仅没有制止住反倒似越来越烈。朝中库银日趋减少,虽然我朝地大物博,富甲天下,但是若任由鸦片肆虐,长此下去实不利于我大清天朝。”
“朕素闻你治烟有方,故而有意派你前往广东严禁鸦片,但不知你以为如何?”
林则徐深知自己虽为总督之职,但禁烟事宜实乃关系重大,恐怕是说着容易但做起来难,因此就说:“皇上圣意,微臣岂有不明之理,臣在湖广之时,尽心为民办事,虽然治烟有了一些经验也小有成效,但臣实已竭尽全力了。现在皇上却委重任于微臣,此乃任重道远,阻力重重,臣诚恐有负圣恩啊,此事还请皇上三思!”
道光自然最清楚其中利害,几十年来,众臣对禁烟一事议论纷纭,却只说不做,几人能拿出成绩来呢?他也知道阻力重重,可是在朝能担当此任的,除了眼前林则徐,别的还有谁呢?道光实在已是骑虎难下了,于是口气一换变得严肃了:“此事朕也知道前途坎坷,只是朝中除了你之外,朕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担当此任,这件事朕意已决,你就莫再推辞了。”
林则徐只好遵命。
第三日,道光第二次召见,林则徐见形势已成定局,非自己不可,林则徐就表示:“广东广州一地洋人多聚于此,鸦片又是他们所造,此次前去禁烟,恐怕不免和他们发生争执,如若因此事而引起了边衅,与洋人动起武,还请皇上不要责臣之过才行。”
道光一口应允,道:“我朝为天朝大国,素来只有外邦恭顺我朝,难道他们还敢动武?何况他们只是一些小国,国弱人少,不堪一击,即使动起武来又有何惧。这点你可放心,大胆严加查禁鸦片就是,不必有所顾虑。”林则徐当时听道光这么说,也较满意,可回去后,却又担心起来:如果果真动起手,虽说外洋国小人少,但朝中武将也是多年未动武备了,不免会生疏不敌。
因此在第四日第三次召见时,林则徐就继续前番话题,把自己想法说出来,道光一听言之有理,这林则徐果然不同一般,考虑事情倒很全面,看来这次朕真是找对人了。
想到这儿,道光道:“这件事你可放心,朕定会命人加强武备,整顿边防。”然后道光又向林则徐垂询了有关京畿地区水利问题,谈着不觉已过两个时辰,道光见时候不早,虽然仍兴致犹存,也就罢手了。在这前面几次对话中,道光已对林则徐其人有了初步的了解,深知林则徐官小职末,在林则徐即将离开的时候,道光就含笑地问:“林则徐,你可会骑马?你每日徒步而来也较为劳累,从明日起,朕就赐你在紫禁城内骑马可好?”
林则徐见皇上赐给这等恩遇,深感受宠,忙千恩万谢。要知道,在清制里,文武百官出入紫禁城,只准步行。准许在紫禁城内骑马代步,那可是皇帝对有功大臣的一种特殊赏赐。即使是林则徐,也是感激涕零,万死也不足以报其万一。
第五日第四次进宫召见。一大早,林则徐身着绣着仙鹤从一品大员的文官朝服,腰系镶有红玉的朝带,颈挂着一串珊瑚朝珠,骑着饰满彩缨的高头大马,缓步进宫。即连道光也还未见过臣子骑马入宫的场面,早早就来到殿外看个新鲜,谁料林则徐是南方滨海人,不懂骑马,所以在马上颇为紧张,双手紧勒级绳,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几欲坠落下来。
道光在召见过后,关切地对他说:“你若不惯乘马,那明日就坐椅轿入宫吧。”
第六日第五次召见,林则徐坐在八人抬的椅轿上,头部比骑马时还要高出一截。此次道光又与林则徐提到有关广东禁烟及对外贸易、税收等具体事宜,然后又特别向林则徐下达谕旨:“颁给钦差大臣关防,驰驿前往广东查办海口事件,该省水师兼归节制,钦此。”这项任命,竟然允许一个文官统领水师,这在军政权力严格分控的大清王朝,还不曾有过。而汉族官员出任钦差大臣,在清代亦是少有的事情,可见道光对林则徐的倚重,林则徐对此感激之情也自不消说了。
第六次道光召见林则徐,又详尽地讨论了有关禁烟条例等问题,召见结束后,林则徐遵旨前往军机处,领出铁差大臣关防。这关防是一方铜铸大印,上面刻有满汉篆文各六字,系乾隆十六年五月所铸,编乾字六千六百十一号。
第七、八次道光又对林则徐提了善后事宜。最后,林则徐向道光陛辞,道光为了万一,还特下诏谕,命广东地方大吏邓廷桢、恰良等与林则徐要同舟共济。
皇上的八次召见,林则徐无不应对如流。虽然如此,林则徐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广东一行责任重大,远非在湖广之地禁烟所比拟。在接连几日,往宣南诗社拜会几位老友,一切打点停当,就准备动身南下。
道光十九年正月初,林则徐被命为钦差大臣南下禁烟。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林则徐收拾好行李,带着几个跟从出了京城新仪门。
京城几日,天寒地冻,昨夜北风过后又下了一场大雪,迷蒙的天色中,覆盖着白雪的屋舍显得更加苍白,树枝上缀了些白雪,玉树临风,别有风姿;河里的水早已封冻,上面静悄悄的,底下是脉脉的流水,却不见流水的影子,白雪茫茫,万籁俱寂。寒冷的冬天人们起的也晚,远处渺茫的上空依稀浮起缕缕炊烟,鸡犬也没声响,只听到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脚步所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没了踏雪的咯吱声,传来另一个声音:“龚兄请回吧,林某就此告别了。”
“林兄且慢,龚某还有一事。”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份书信,递与林则徐。
林则徐拿来一看,是给自己的,于是打开书信,阅完信,激动地握住龚自珍的手,说:“知林则徐者,唯有龚兄一人也。”
龚自珍也含泪地说:“林兄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千万要保重才行。此次南下,办理禁烟之宜,必然道阻且长,你可要好自为之啊!”拍了拍林则徐的手,又道:“我朝开初虽几经磨难,倒还平顺,谁料到本朝竟至出此大祸,真乃我皇之大不幸,现在皇上又命你南下查办,一片心思全在林兄你的身上,可别负了圣恩啊!”
林则徐心里更加感激,声色呜咽,竟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作答。
龚自珍接着又说:“鸦片之害由来已久,远非一人之力所能为,到广东后,如若有不力之处,可和两广总督邓廷桢大人多多商讨。邓大人年岁虽大,尚孔武有力,为人也比较正直,定可助你一臂之力。”
“如若有奸商贪吏阻挠此事,林兄你可以严加惩处,否则会因芝麻小事而使全盘失策。此外广东一地历来主张弛禁鸦片,对那些要求弛禁者,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其为我所用,对你以后行事定有帮助。”
“此次禁烟一旦与洋人动起武来,林兄你可要小心应付,洋人火器厉害,恐怕非我朝枪炮所比……”
林则徐凝神地望着这个有几十年交情的老友,静静倾听他一句又一句地说着,在这分别之际如同滚滚江水流不尽一样滔滔而来,不禁为他这种真挚的情谊和炽烈的爱国热忱所感动。
林则徐坚定地说:“龚兄请放心,则徐这次南下一定不付众望,以报皇上对臣的知遇之恩。”
“这样最好,等林兄凯旋归来,龚某定要设宴招待,以示祝贺。但是如果林兄需龚某相随,龚某定会感激万千。”
前行之途的荆棘坎坷,恶焰四伏,林则徐岂能不知,刚才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使好友放心。现在见龚自珍有意同去,前途凶多吉少,林则徐又怎忍心让老友一同蹈赴,就婉言道:“龚见之意,林某心领了,到时如果林某有事相求,就前去找你。你就回去吧,天已大亮,林某也该告辞了。”
说着双手一拱,看了看龚自珍苍老的脸又望了望陈旧而又余威犹存的京城,一转身,带着几个跟从,在冰天雪地里越走越远。林则徐的身影在苍白的天宇间也愈来愈小,最后成了一个黑点,渐渐消失了。
道光皇帝01
01
钦差大臣林则徐南下广州,大刀阔斧厉行禁烟,消息传到京城,道光皇帝暗暗点头称是……庄亲王磕头如捣蒜,可怜巴巴地哀求皇上高抬贵手,道光投鼠忌器,望着自己吸毒成瘾的亲侄子,竟不知该如何处置……
道光十九年三月初,林则徐带着几名跟从已经接近梅岭,离广东广州城只有几日路程。他心急如焚,匆匆从京城南下已有一个多月,广东也越来越近,广东该是什么样子呢?林则徐还是第一次南下去广东,对于广东到底如何,他知之甚少,所知有限。广东似乎是烟害最重之地,在广东的朝廷官员似乎不赞成严禁鸦片,都主张弛禁,林则徐不由地想起了道光最后一次召见他时所说的话:“多年以来,我朝受鸦片之害愈来愈严重,白银也越来越外流的厉害,朕虽多次下诏严禁,各省也似乎都能竭心尽力,每次言及禁烟都纷纷上言表功,但实际上却无成效,反而愈演愈烈,朕实感头痛,而满朝大臣却无一能得其法,助朕一臂之力,朕也实感困苦。这次朕派你南下禁烟,责任重大,影响深远,一旦不成,不仅为后世子孙所唾骂,朕又岂能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你的困境朕也知道,但朕也实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望你别辜负朕的期望。广东一地受烟害最重,虽经朕几次派人治理广东鸦片,无奈也没有好音讯,由此可知前途艰难的程度。”
“广东受弛禁思想影响,都不主张严禁,你到了广东后别忘了这一点。两广总督邓廷桢年岁很大,经验丰富,几年来治烟方面虽无胜果却也没有什么劣迹,你可要和他协同办好禁烟大事,别让朕失望才行。”
说着说着,激情流露,不知不觉竟失了态,流下几滴泪来。
望着已显苍老的皇上,听着皇上谆谆循导,他连忙说:“臣此次南下定会尽己所能,以报皇上知遇之恩。”他也流下了眼泪。
如此情景林则徐怎能忘怀?哎,前途多舛呀!广东就在前面,不几日就要到了。南方的天气要温和些,现在又正值三月份,听说广东一到这个季节,漫山遍野都开满英雄花,通红一片,覆盖着整个山野。英雄花,英雄,这个花的名字起得倒真有些意思。想来,这个时候,这个所谓的英雄花也该争先恐后地怒放了吧!
“庭院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两广总督邓廷桢的府第设在广州城内,阳春三月,府里高树林立,葱葱郁郁,凉爽怡人,又因庭院有几许深,更显得幽静肃穆,踏着青石铺成的小径到后庭院,可听得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邓大人,钦差大臣还未到,信就已先行而至,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说既然受命于皇上,则当尽心尽职以报皇上的恩宠,望我们大力协助海口查禁鸦片。”
“邓大人,这次林大人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