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届朝歌狂飙-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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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兴丹也把丢钱的事告诉他们3 个人。
三个人都说:钱财是身外之物,不必耿耿于怀。
曹兴丹沉思片刻,说:“立即离开广州。八成咱们踏地雷了。那老王八蛋可能有来路。要不然谁会兴师动众援救一
个普通华侨呢?”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偷渡的事情上
四个人搭上了一辆去东莞县的大卡车。曹兴丹心想,当年英军进犯中国不就是在东莞的虎门要塞登陆的吗?渡海去
香港,八成也需从那儿下海。到了东莞才知道,此地与香港海上直线距离百余里,不要说不会水,就是游泳健将也游不
到香港就得累趴下了。
四人只得以串连的名义住进县中学,随着各地来的红卫兵参观太平镇虎门销烟池、虎门海门的沙角炮台、威远炮台,
想到1841年的激战,想到当年为保卫祖国海防前线而战死沙场的烈士,红卫兵小将个个沉痛悲愤,大骂英国侵略者。讲
解员用手往大海中一指,说:“英帝国主义现在还占据着祖国的宝岛香港。”
有人振臂高呼:“打到香港去,收回我国领土!”无数条手臂挥向空中,“打到香港去!”的口号从陆地冲到海面,
很快消逝在海浪中。
曹兴丹在那面红旗上写下一行小字“首都红卫兵长征队”。又向接待站借了50元钱,开始沿海南征。
这四个北京的中学生中,有两个人在香港有亲戚。曹兴丹的二叔在香港,据说也是个挺有名气的大夫,具体在哪儿
工作,曹兴丹并不知道。两个女孩子中间,有一个的姑姑在香港,而且女孩知道姑妈的详细地址。曹兴丹有理由相信,
只要到了香港,他就能逃出苦海,过上自由的好日子,眼下的困难是:怎样到达香港。
他们边走边玩,两天后到达新安。从地图上看,这里离香港已经很近了。他们上了一个半岛,住进一个叫椰南寨的
小渔村。当地“文化革命”领导小组热情欢迎红卫兵小将,给他们安排住处,烧火煮饭。曹兴丹自我介绍说:“我们是
来向贫下中渔学习来了。同时,我们还带着一个任务,搜集沿海地区阶级斗争的情况。”
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偷渡”上。两个女孩子紧张得心怦怦地跳,几乎不敢正眼看那渔民。怕对方从眼神中发现自
己的企图,借口累了,早早上床休息。
曹兴丹掏出一个小本,认真地听当地渔民介绍情况,并记录着什么。
在当地渔民眼里,偷渡根本不算什么,没有北京或内地人那种“叛国投敌”的概念。在他们看来,那边比这边也好
不到哪儿去,只不过有的人在这边晦气,到那边碰上了运气。
第二天,四个人到海边游泳,上了一条渔船,在船上玩了半天。曹兴丹应邀到那位船老大家中吃晚饭。曹兴丹提了
两瓶酒赴宴。船老大见酒没命,海鱼、海菜的弄了一桌子。曹兴丹殷勤劝酒,一口一个大叔好酒量,不一会儿,船老大
就头晕目眩,嘴像开了闭的河。
曾兴丹又自然而然地谈到偷渡的事情上,说是想了解得详细一点。
船老大一拍胸脯说:“不瞒你老弟。你们来之前,我刚刚送走了四个学生仔,也是两男两女,和你们一样。”
船老大说着,跌跌撞撞从一个破夜拒里掏出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四套外衣,还有一块。手表。
船老大说:“四个学生仔留下衣服,游水过去的。给我拾元钱,让我帮他们把衣服寄回家,还说如果没时间就算了,
只是千万不要报告。”
船老大猛喝一大口酒,说:“我是那种昧人钱财的人吗,人家给我留下钱,就一定要替人把事情办好。”
曹兴丹手挑大指,赞不绝口。船老大问:“你们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曹兴丹笑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
第二天,四个人又分头与姑娘、小伙闲聊天,所获情报一样:常有人游水去香港,半天就到。晚上只有一起巡逻艇。
而且那么大的海面,难得撞上。尤其令人兴奋的是,不必会游泳,带上个塑料救生圈或者气枕头,就漂过去了。顶多带
个烧饼,半道饿了好充饥。
曹兴丹当机立断,到小商店买玩具救生圈。不巧,救生圈大号的只剩两个了。卖货的老太太热情推荐充气枕头,说
:“结实得很,漂一个人很容易的,经常有人买。”
令曹兴丹吃惊气愤,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是老太太卖他4 个塑料玩具,竟索价20元。换个地方,曹兴丹早开打了。今
日不同,曹兴丹咬牙扔给老太太20元钱,拿起塑料圈、气枕头回住处。四个人午饭后便上床睡觉,准备养精蓄锐,夜间
好乘风破浪。但心中有事,谁也睡不着。一个个翻来覆去,把竹床压得吱吱响。曹兴丹索性招呼众人起床,说:“别睡
了,起来聊聊。”
四人围成一圈,曹兴丹开讲:“我原来也是个好学生,学习优秀,身强体壮。学习、体育都给学校争过光。可是,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全乱了套,全以老子定终身。古代陈胜吴广起义,就已经发出'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的呼喊,今
天反倒他妈的兴起血统论来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再说香港本来也是咱中国的地方。去香港也算不上投敌叛国。
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人要我。咱们连人大、国务院在哪儿都不知道,光认识王府井、大栅栏。哪个特务机关要咱们呀。
咱们去香港是为了过人的日子。虽说资本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总不至于半夜三更破门而入,二话不说就大皮带往脑
袋上抡吧。”
曹兴丹说到激动处,拿过准备晚饭时喝的酒,打开盖猛喝了一大口,又接着说:“我挨过打,我也打过人。我一闭
上眼,就好像看见我妈跪在地上,一个王八蛋按着我妈的头用剪子乱剪,我认准那免崽子,天天到他们学校门口等他。
一直等了三天,终于让我等上他。他可能打人抄家趟数太多了,根本不认识我了。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一条小胡同。我
四下看看,前面有两个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闲扯,身后没人。我快步上去,拍一下那孙子的肩膀,说了声:”还认识我
吗?“没等他回答,我拨出插在腰带上的刮刀,直捅进他的肚子。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恐惧、迷惘,似乎奇怪怎么有
人敢向红卫兵捅刀子。我一拳把他放倒在地,再抬起头看看,两个老太太早已不知去向。我转身出了胡同,没敢回家,
躲到哥们家。从那以后,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另外三个人都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家史。那个既不会游泳、又没有亲戚在香港的女孩子,回忆了半天,家中也没有一
个受冲击或是冲击了别人。曹兴丹问她为什么要随自己冒险?并说,如果她此时回头还来得及,那女孩到了最后关头,
只得涨红着脸,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道出少女的秘密。原来她早已悄悄喜欢上曹兴丹。她随曹兴丹来广州,甚至偷渡
香港,什么都不为,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听他说话,看他行动。
曹兴丹听了少女的表白,大受感动,少年老成的他拍拍胸脯说:“我曹兴丹如果能闯过这一关,只要你活在世上,
我绝不和别的女孩子好。”
女孩子兴奋得哭起来。她站起身跑到屋外,转眼又跑回屋中,说:“坏了。”
众人一惊,以为又出了什么意外。
女孩子指指天,说:“要下雨了。”
话音未落,茅屋顶上已经传来哗哗的雨声。
一阵凉风挟着雨丝卷入屋中。
王会有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说:“真有点冷。”
曹兴丹冷笑一声,问:“害怕了吧?”
王会有矢口否认,说:“我怕什么?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跳河一闭眼,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就是……就是心里有
点儿竹篮子打水七上八下的。”
两个女孩子咯咯笑起来。曹兴丹倒了一杯白酒给他,说:“那是十五个吊桶。”
王会有脸一下红了,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下去,发狠说:“我他妈的瞎子害眼,豁出去了,宁肯葬身鱼腹,也不吃回
头草!”
“对!这才像个男子汉。”一个女孩子称赞他。
曹兴丹看看外面的天色。说:“今晚的雨小不了。不行就再呆一天。”
天公不作美,雨一直下到天黑也不见停的意思。曹兴丹让3 个人先躺下休息,自己去外面转转。他披上一件斗篷出
去。
约摸一顿饭的功夫,曹兴丹急匆匆赶回来说:“赶快收拾东西,立刻出发。”
“这么大雨?”王会有忧心忡忡地问。
曹兴丹说:“有人送咱们出海。我把剩下的拾几块钱和我的那块手表都送给船老大了。他答应送咱们一趟。乘着大
雨不容易被发现。他说今天晚上虽然有雨,却没有风,正好出海。”
四个人乘着夜色,冒着大雨,摸出村寨,来到海边。船老大已经等在船上了。
四人上船。船老大一言不发,解缆推舟,小渔船漂漂悠悠,离开海岸,向大海深处驶去。
四个北京来的中学生,不约而同面向北方凝视着。女孩子已经忍不住抽泣啼哭起来。
曹兴丹低声说:“妈妈,我走了。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20年后,曹兴丹果然回到北京,探望父母。陪伴他的正是那位不要家乡要情郎的女孩子,只不过早不是情窦初开的
少女,而是位颇有些风韵的妇人了。
谈起20年前的往事,曹兴丹只有四个字:“不堪回首。”
“文化大革命”期间,逃往香港的人,大多数都抓回来,或判刑或劳教,不少人在海上遇难,尸骨不还。
曹兴丹四人算是幸运的,平安到港,又没碰上香港警察。经过一番艰难困苦,四个人总算安了一个家。
王会有开了一家餐馆,当上小老板,挣下几个钱,正准备到北京来开分店,北京有关单位表现出极大兴趣,把临街
300 多平方米的铺面房入了股,算是合资。这家单位领导不知道,王会有在香港的本店,算上厨房才不过40平方米。
最不幸的是那个在香港有个姑妈的女孩,第二年就因劳累过度,得了结核病,没钱看病,眼睁睁地病死了。
曹兴丹等人也曾卖血换钱,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她姑妈开始还接济几个钱,但人家自己也不富裕,而且又是从未
蒙过面的亲戚。
曹兴丹原本打算找到叔叔,继续上学,将来当个大夫。同伴的死深深刺激了他,他下决心要挣钱,挣大钱。
20年后,曹兴丹衣锦还乡,以他父亲的名义,向医院捐了一批医疗设备,算是补偿自己少年时代的过失。
至于他有多少钱,是怎样挣来的,没有人知道,就连与他同甘共苦的妻子,也只能从他身上一处处的伤疤中揣测其
中的隐秘与残酷。
第十三章 农民抗拒狗日红卫兵
总理终止革命大串连
1000多万学生在神州大地上涌动。随着天气渐冷,问题越来越多。南方的学生到北方没有冬衣,住宿没有被子。有
的人生了病,甚至发生个别学生死亡的事,而且学生们涌到哪里,就给那里带来许多麻烦,也直接影响了当地人民的正
常生活。不仅北京告急,全国各地也纷纷告急。
一份份告急电报送到中南海西花厅,摆在周恩来的面前。
大串连已使国家不堪重负。
大串连必须停止了。
周恩来亲自起草“暂缓”串连的通知
1966年10月1 日,毛主席在天安门第四次接见红卫兵,人数达到150 万。国庆节后,中央又决定10月份再放手让学
生串连一个月,还要求按进出北京各150 万人至170 万人的规模安排运力。
一个车厢可坐100 人左右,一列客车是12个车厢,150 万人就得1000多趟列车,更不要说进出各150 万人甚至更多
了,按照当时的运输力量,这就是说,其他的货运、客运全部停止,光运学生也运不过来。
谷牧向周恩来叫苦:“上海等地都来电话告急,说交通运输很紧张,进出北京各150 万人很难安排。”周恩来说:
“你可以搞上。中、下三个方案,把每个方案的安排办法和困难都写出来,由我报送中央常委讨论决定,多拉一些学生
是有困难,但我更担心的是铁路停断和阻塞。铁路是国民经济的大动脉,一停顿,整个国民经济就瘫痪了。”
可是,这些方案和周恩来提出的困难,仍没有得到中央常委的重视。
事实上,大串连的学生人数远远超过中央的预想:不是150 万人,而是上千万。到北京接受毛主席的检阅,这是人
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谁也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吃、住、行都不用花钱,也不用害怕耽误功课,因为全国大中小学
都已经“停课闹革命”,而且还可以游山玩水呢!
于是,南来北往的列车上,几乎每个车厢都挤了几百人,行李架上、厕所里都挤满了人。出差的同志回不了单位,
奔丧的人回不了家,串连的学生也不是个个都能挤上火车、轮船,车站、码头到处人满为患,一切交通秩序、生产秩序
都被打乱了。
为了早一点进京串连的大连海运学院的红卫兵,在上不了火车的情况下,15名红卫兵决定徒步而行。8 月25日,他
们打着“大连——北京长征红卫队”的旗子出发,历经近一个月的艰辛,行程2000多里,终于抵达北京。
这一举动正巧给了为“大串连”造成交通运输严重困难而苦恼的中共中央一个启示,10月22日,《人民日报》社论
高度赞扬“大串连,是群众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伟大创造”。“不坐火车汽车,徒步行军进行大串连,这又是一
个很有意义的创举。”
社论希望“各地的革命师生,在自愿和可能的条件下,也这样做。”
在中央文革的鼓动下,全国各地都出现了积极响应步行大串连的红卫兵。一支支命名为“长征队”的红卫兵串连队
伍开始在中国大地上移动。10月底,天津市白求恩卫生学校“长征革命队”步行向延安进发。一些地区红卫兵甚至决定
沿红军当年长征路线再走一次。当红卫兵徒步串连的队伍踏上征程时,已是初冬时节,这种“长征”式的串连对红卫兵
们的意志和体力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然而多数学生依然乘车串连,毕竟乘车比徒步快捷、舒服,少数学生徒步并没有从根本上缓解交通拥挤的状况。大
量的生活物资和生产资料都难以调运,工业用品和粮食的调拨极为困难,已开始危及许多城市市民的生活和工业生产。
正正月初,周恩来亲自起草了《关于北京大、中学校革命师生暂缓外出串连的紧急通知》。之所以说“暂缓”而不
说停止,首先是为了能使这个通知在中央通过。当时中央文革小组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们要靠学生串连冲垮各级领导,
怎么能同意停止串连呢,另外,这样一场上千万人的行动,也不是一个紧急通知就可以停止的,只能由近及远,由易而
难,需要做大量复杂的工作。
在中央文革领导小组看来,大串连初始,把北京的火种燃向祖国各地,起到煽风点火的作用。后来,各地造反派相
继组织起来,红卫兵的革命大串连已经逐渐转变为免费大旅游。除了给铁路。公路的交通运输造成空前紧张之外,更重
要的是,“文化大革命”的尖兵、先锋们都外出串连,造成冷落革命的冷冷清清的局面,“文化大革命”的目的是“整
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大串连的发展趋势显然违背了这一根本目的。为了扭转这一局面,恢复轰轰烈烈的
“文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