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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相思与君绝 席绢-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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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况不利于峻儿。」严老爷子叹气说着。

「倒不至于,因为峻少早就料到这一点了;既然料到,自然就有他的因应之策。我是这么想的。」米素馨笑着安慰他。

这些天来,有一些牧户来到米家拜访严老爷子。除了诉苦外,也想问问这该怎么办才好。以前严家身为陇地的牧业龙头,从来都与人交好,并扶植小牧户与之合作,市场自由而活络,从没见过有人想主控一切,并以势力威迫别人屈从这种事。

「丫头,你觉得峻儿会怎么做?」

「这您该问峻少,怎么来问我呢?我自个儿也好想知道呢。」她知道今天严峻会过来这里向他父亲请安,所以趁他还没过来时,先来找老爷子聊一聊,安抚好他老人家的心,听完他所有抱怨与忧心,好让严峻过来时,不用听父亲一顿训,还得一路被训到天黑去。

「当然应当问你,你可是最了解他的人呀。」严老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没的事,我可不敢这么讲。再说这些年来,他也有些变了,不再是年少模样。」

「如果你都不敢这么自认为的话,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了解他呢?」老爷子想到这里,叹气了。「以前大伙儿只认为他没志气、内向,生来胆子小,所以连偌大的家产也不敢吭声争取些好处,被亏待了也不能如河。我对他的才能没有任何寄望,只希望他娶个美丽能干的妻子帮他持家,平平顺顺的过完今生也就满意了;所以当初他没能娶到你,我生气极了,后来一直就没大理会他,反正他也凡庸得紧,想当兽医就去吧,好歹是个一技之长。却没想到峻儿并非是个无能的庸材,他只是少言,做的比说的多,看得远,心胸之大,不是他那些见钱眼开的兄弟们可以比拟的。」

米素馨只能微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丫头,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嫁给峻儿。」

「老爷子,怎么说到这儿来啦?这是不相干的事嘛,眼下最让人担心的莫过于鸟家的抵制,还是把大伙聚集起来一起想个因应的好法子才是重要的,等会我找爹商量去……」马上换话题。

但严老爷对原先的话题无比执着、坚决不换,眼神严肃的看着她问:「素馨,你还是不想嫁峻儿吗?」

「老爷子,这种事我已经不再去想了,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想感情方面的事了。」她轻声吐露心中早已做下的决定。

「我不懂啊,丫头。」严老爷子摇摇头。「我不懂一个女孩儿怎么可以无比维护一个男人,却又认为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不愿与之匹配成良缘?是你搞错了呢,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想法是我们所不能明白的呢?峻儿多年来一直没娶妻,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为了什么呢?你想过没有?」

严老爷的话把米素馨的心给搅得乱了,一股委屈的感觉蓦然冒涌而上。想起九年前,她满心一意爱着严峻,可严峻却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你搞错了,你不爱我,那只是友情。而今,她安心守护着这份友情,不作它想,别人却质问她: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样的情分理应是爱情才是。

错的是她吗?当年爱他是错,如今不爱他,也是个错?她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只觉得荒谬,只想远远躲开这个令她筋疲力尽的问题。所以她很明白的对严老爷道:「老爷子,峻少很快就要娶妻了,他这回带了一位姑娘回来,想必是有所打算的。求求您就别再提这件不可能的事了吧!我是孀妇,他有对象,彼此都无意的,请大家永远别再提这件事增添我与峻少的不自在在了,这种事再多说个几次,我们会连朋友都很难当下去的。」讲到最后,已然难掩激动,她站起身告罪道:「独不起,老爷子,我要回新居那边了。最近刚搬过去,还有许多地方得打理,就不跟您多聊了。」

走出老爷子的院子后,她很快骑马离开老家。这几天,她以搬家为借口,虽然帮峻少处理了不少事,但都刻意与他错开时间,让两人见不上面。

她想,她是不愿听完峻少那天没有间完的话,怕他所问的是她难以回答的。

她想,她是太过介意方草脸上有着对严峻明显的情意,怕亲眼看到她曾经得不到的男人被别个女人轻易得到。

虽然今生自绝了情情爱爱的事,但对于以前曾眷恋过的男人,还是无法坦然的见他与别的女子有太亲密的往来。

可她凭什么介意呢?她没有资格呀!

总不能要求严峻这辈子没爱过她,就不许他去爱上别人吧?

她是理智的,可她也是小心眼的,所以选择眼不见篇净;不要让她看见,那么他去爱别人、他去对别个女人亲密,她会祝福,远远的祝福,只要别亲眼看到,她一定会理智的祝福,心中不存一丝疙瘩。

走吧走吧!还有好多事得做。去忙去累,把心底那片介意给累得再也想不起,累得再怎么仿如针扎都不会觉得痛。

严峻,去爱你所爱的吧,我祝福你。

决定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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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阿娘!阿娘阿娘!」金霖的呼叫声从门外尖啸到门内,从前庭传到后院,在每一间厢房穿来找去,终于在绣房找到了亲爱的阿娘,一把飞扑过去。

「霖儿,做什么大呼小叫的?你今儿个不是要跟程风叔叔到三交驿的市集去看外国人?怎么还在家里呢?」米素馨搂着怀里的孩子温柔问道。

为了帮严峻实现他的计画,她早已想好如果陇地里的牧户若是屈服于鸟家的威势,不肯与严峻合作的话,那她就从外族那边先分批购马过来,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严峻唯一合伙人能赚钱的事,别人不敢做,她敢,她来做!

富贵险中求,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她那张重金申请来的印纸可不是买来好看的。所以她今天派程风到三交驿那边探探情况,准备开始动作了。

我们去了,可是走到一半,我就请程风叔叔快回头,所以我们就回来了」金霖脸上不见顽皮神色,只有紧张与着急。「娘,不好了,我又看到了!」

「看到?」米素馨一时之间没会意过来,但也只是一下子而已,马上恍然,神色跟着凝重起来,问道:「霖儿,你说清楚一些,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天空上有一片脏脏的黑烟从西方那边往这儿飘过来了,好大好大一片哦!就跟以前我在咱扬州看到的一样,可是更大片呢!以前那片黑烟飘过来后,死了好多蚕宝宝。娘,可这儿没有蚕宝宝,怎么会有黑烟呢?它要让谁死掉?」

是瘟疫!米素馨紧张的推开窗户往西方看,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看到金霖口中的「黑烟」,但还是下意识这么做。

老天,有瘟疫!但并不知道是针对人而来,还是针对牲畜而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霖儿,那片黑烟离我们多远?」她问「在这边看不到,可是晌午我们快抵达三交驿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才害怕的请程风叔叔别再往前走了,快回家。」

「你没有告诉别人这件事吧,霖儿?」她谨慎的问着。

金霖用力摇头。「我没有,我连程风叔叔都没有说,这是我跟爹娘约定的,我们说好啦,这个小秘密只能跟娘说,我没有忘记哦。」

「乖孩子。」她松了一口气,将金霖重重楼入怀中,并在他小脸上亲了好几下。「这事娘会想办法处理,你就忘了这件事吧,好吗?」

金霖点点头,但又有些迟疑地间:「娘,以前在爹爹家时,那黑烟一飘过来,所有的蚕宝宝都死啦,结果那年都没有布可以卖。这次又看到黑烟,页的不会有事吗?这儿没有蚕宝宝,可是有好多羊儿、马儿呀,它们会不会死掉?」

「我希望不会。」她脸色镇定的看着孩子,不希望让金霖感受到她其实已经满腹忧心。「我想应该不会。」

金霖眉头锁得紧紧的,好像在想什么,大眼睛眨呀眨的。

「好了,霖儿,娘带你去洗把睑。看看你,满脸的黄土,不是要你骑马时要把脸遮起来吗?要是让风给刮伤了脸,你奶娘又要在我耳边念好久啦。」不愿让儿子多想,打算带他转移注意力。等会把他交给乃凉照顾后,她才能好好去细想有什么方法可使那片「黑烟」带来的灾害减到最少。三年前她就是对霖儿的话不以为意,没有任何预防,所以造成江南丝造业难以估计的损害。虽然那时她全心照顾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夫婿,实在没有太多心思可以管其他,但如果她能多注意一些了损害应该不至于那么惨重的。

当年她没想到所谓的「黑烟」,带来的灾害会那么大,更没有想到霖儿身上的异能如此之强,已经不只可以看出每个人身上的生命力强弱,还能看到灾害……

她一定要好好保护好霖儿,让他快乐无忧、平凡普通的长大。这是她对方菲、对夫婿立下的誓言,也是她衷心的希望。

「啊!娘!阿娘!」被牵着走出门外的金霖突然大叫,直摇着母亲的手臂。

「怎么了?」米素馨弯身看他。

「我想到了,我们可以请大胡子叔叔帮忙,他身上有一种好舒服的白光,我记得他上回来帮我们的马儿治病时,他手上的光把马儿身上黑黑痛痛的地方都化去了。大胡子叔叔可以的,对不对?」

「是这样吗?」米素馨不大确定。严峻是个医术高明的兽医没错,但对于瘟疫却不一定有办法。

所谓瘟疫,指的就是不知名、尚无人知道发病原因,但却会大量感染出去的疾病;所以每次一流行起来,总是死伤无数,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治疗方法所致。

就算是最厉害的医者,也得花费耗时先找出病因,才能对症下药;而等到那时,通常也都已有大量伤亡了。

「找大胡子叔叔想办法嘛,阿娘!」金霖对严峻倒是有着无比的信心。

「好好,我会去找大胡子叔叔,阿娘会去。」她安抚道。

不管严峻有没有办法应付那片「黑烟」,她都得先提醒他这件事。还有,得先查查这片「黑烟」是针对人或针对动物而发作?这很重要。

先派人去西边打听一下好了,那边应该有什么状况出现了……

边走边想,很快决定接下来有哪些事必须马上办好。

等会就找严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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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草终于找上门来。

她找的人不是米素馨,而是乃凉。

乃凉是堂姊方菲的女侍,当年带回堂姊方菲的灵柩后,便不知所踪;但她毕竟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所以也没人在意。但方草认为会在这里遇见她一定是天意,代表她命不该绝,乃凉是她活命的唯一希望,让她再也无须躲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悲惨过一生。

「乃凉,我只问你一句话。」两人在后院外头见面。方草省了寒暄那套,问得开门见山:「那个孩子是不是方菲生的?」

「他是个男孩。」乃凉一贯的面无表情。她对任何人向来都是不给好脸色,平常除了有碎碎念的嗜好外,却是不爱与人对谈说话,当然,除了她心肝宝贝金霖之外。

方草无言了半晌,当然知道乃凉的意思——方氏家族的女子只会产下女儿,绝对不会有儿子,九代以来都是如此。因为方家在氏族里有个「神圣」的任务,而那任务只有女性可以继承。

「但……但他长得很像方菲啊!」

「他长得像姑爷,个性像二夫人。」她的方菲小姐有「野性」,却无能以施展「野行」,她活着的十九年里,都虚弱得走不出房门。

「那孩子又脏又野,确实不像我方家之人,但……他的眉眼像方菲,我不会看错的。」方草死咬着这一点,抓住她可以活命的希望不肯放。所以她发狂乱猜乱叫,一径地认定,并下结论:「也许……也许……他根本是女扮男装!

对,金霖是女的!一定是!这是方菲的阴谋对不对?为了不让她女儿继承她回族里当「血人」的阴谋对不对?!她可害死我了,就是因为她病死了,所以换我们这些旁系的姊妹受害,代她成为「血人」,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因为族神巫力量一天此一天弱,我们的血又不纯,所以他需要的血更多,已经不再是以前每个月喝一碗便已足够,他需要一整盆的血!半个月就要一盆!一整盆差不多是一条人命了,我方家的姊妹每一个人都因为失血过多而相继死去,只剩下我了,你知不知道?!只剩下我了!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出来吗?因为女族长要我出来找个男人生下孩子,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后带孩子回去,就跟方菲一样,继续提供我们身为「血人」的使命,等我有孩子之后,我就得回去死了,你知不知道呀!」

「金霖不是小姐的孩子。」乃凉只回她这句话。

「你骗我!你骗我!我不相信!」

「我不需要妳的相信。」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发我吗?」方草冷笑。「等我回族里告知族长这件事之后,我们就可以知道金霖到底是不是了。」

向来表情平板的乃凉,闻言居然笑了。

「妳……你笑什么?」方草觉得有些心惊。

「方草小姐,你可以回去说,反正金霖不是方菲小姐的孩子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怕谁来验证。如果金霖是,神巫大大早就算出来了,不是吗?倒是你,方草小姐,你这么早就跑回去自投罗网好吗?」

方草一震!这才想到族里人人敬畏的神巫从来没算出来方菲有孩子的事。

神巫的神力高强,如果方菲有孩子,她不可能没算出来!

那么……「金霖……金霖……真的不是方菲的孩子?!你没骗我?」

「没有。」

「我不相信!不然你为何会守在金霖身边?妳明明只忠心方菲的!」

「小姐临终时要我发誓会服侍姑爷与二夫人终生,不要因为她的亡故而自戕。」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方草绝望的大叫。「你把金霖带来,让我亲自察看,只要他是女的,就有可能救我的命,你把……呃!」她的大叫声猛地被扼住——乃凉一只肥嫩却冰冷至极的手正箝在方草细致的颈子上,再多施一分力的话,她的颈子便要应声折断。

「现在,二夫人与小少爷都是我以性命保护的人,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方草想大叫,也想求饶,但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整个人甚至是被提起来的,最后白眼一翻,厥了过去。

乃凉没再多看她一眼,丢下她,转身回宅子里去。

才踏进后门,迎面就被一抹银白色的影子重重袭击,但她却全然无所防备,任那「暗器」一路往她怀里的大空门撞来——

「奶娘!你在跟我玩捉迷藏吗?我找到妳了!」金霖咕咕咕咕地在她怀中得意笑叫着。

「小少爷!你不是才沐浴过、换好衣服的吗?怎么脸上又脏成猫样啦?」

一反方才的面无表情,乃凉此时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满是又爱又气又抱怨又无奈的丰富表情,蹲下身就要帮金霖擦脸。

金霖咯咯笑地左闪右闪,看到门外有人倒着,好奇说道:「奶娘,那里有人在睡觉,她这样睡会着凉耶。」

「对,所以好孩子不要学。晚上睡觉时一定要在炕上睡,也不可以老踢被子,当然,也不可以踢奶娘,知道吗?」顺便机会教育。

「知道,我睡觉时会乖。奶娘,你别放她睡在那里嘛,她会生病的,我们把她扶进来。」

「不用理她……哎,霖儿,我的小少爷……」

金霖看到程风跟在他身后过来,立时咚咚咚地跑过去,没听到奶娘的拒绝。

「程叔叔,那边有个人在睡觉,你可不可以把她扶进来?快快,我们快走!」

虽然在场的人中,金霖年纪最小,但却也身分最大,所以嘛,大家也就只好听他的了,虽然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

于是,方草被搬进了米素馨华美的大宅里。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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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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