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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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错了……夜说的对，我是为了虚荣，而放弃大计……还没实现梦想，就已经背离了梦想……”李默默地流泪，“我的错，却害吉芬人民受战乱之苦……说什么拯救苍生，我已经荼毒了他们……”
　　　　“或者，是该找一个梦想归宿之地吧……我的梦想……”李很快重新掌握了自己，“造福众生，就是我的梦想。个人的荣辱，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不禁想起许多年前，还是少年的自己，在那所小学校所立下的誓言，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片梦想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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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恩343年岁末，刚刚在克雷斯特汉姆古城做了一番休整的梦党军队，逼近了吉芬。
　　　　“这次，古城、兽人、梦党流寇三股势力，同时扑向了我们，情况万分危急啊。”
　　　　“慌什么！”卡特威严地一吼，那个做汇报的士兵连忙立正。卡特继续说道：“我们吉芬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只要固守以待，王国很快会派援军来的！”
　　　　一道阴影从城楼中走出来。
　　　　“城主！”
　　　　李苦涩地一笑，摆了摆手，说：“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卡特，你跟我来。”
　　　　卡特应了一声，跟上前去。望着李披着长袍的背影，卡特想：“自从教皇西巡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城主他就一蹶不振。以前那个总是有如阳光一般灿烂微笑，有心之中还略带一点无意，悠闲风趣的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郁与悲伤……不过也难怪，发生那件事后，现在上头对这件事的评判也快下来了，肯定要把李停职查办了。一个即将去职的城主，心情怎么会好呢？”
　　　　卡特抬头仰望天空，梦想的天空。
　　　　“在我心中，也有一个梦想……去不去职，其实并不重要，能拥有自己的梦想就行了。”
　　　　天空被房间的天花板所取代，李“砰”地一声关上门，上了锁。
　　　　“卡特，对梦党，你怎么看？”
　　　　“城主，梦党是一支为祸国家的祸害，骚扰百姓，四处流窜，现在又与古城、兽人相勾结，应该予以剿灭。”
　　　　“可是，我却听说，梦党军纪严明，与民无犯。而且，上级并不摆大架子，与下级是一同吃苦的。”李若有所思地说道。
　　　　卡特愣了一愣，不明白李是什么意思，仍旧说道：“可是无论怎么样，流寇终究是流寇，是流寇就应该剿灭。”
　　　　“我倒觉得，相比王国之中那些腐败现象，这个新兴的‘流寇’要强许多呢。”李的眼神又散漫了。
　　　　“难道……”卡特说出了自己不愿说出的答案，“您不想剿了他们，而是想……抚？”
　　　　“我既不想剿，也不想抚，”李深吸一口气，“我想——降！”
　　　　“什么？！”卡特惊得后退数步，靠在了门上，转过身想开门，却感到后脑受到一记重击，便昏了过去。
　　　　“抱歉……”李将卡特拖走，“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你从小的梦想，就是为国效力，是不会背叛祖国的。”
　　　　拖到后厅之后，李抬起头，坚定地说：“我却不准备再效忠这个无意义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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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梦党军队开到之时，却看到吉芬城主李，率领全吉芬的人民，举城投降。
　　　　“李先生，能告诉我您为什么要投降我党吗？”城下，拥有冷酷眼神的方问道。
　　　　“很简单，”李抬头看天，“我只是看不过王国的腐败，也看不过人民饱受痛苦。而且，我相信你们，”他注视着方无情的眼睛，“相信你们，能够创造一个崭新的世界，拯救黎民！”
　　　　方只是摸了摸头发。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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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吉芬城都沉睡了，黑色的轮廓在月光下俯伏着。
　　　　“李，你不后悔放了我吗？”卡特望着眼前这位曾经的竞争对手和昔日的上司。
　　　　“我不后悔，你走吧。”
　　　　“我会去投奔前来征讨你的王国军队，我对吉芬的情况一清二楚，会帮助他们偷袭你的！将军，醒醒吧！梦党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他们不能创造你梦想的世界！他们虽然集结了许多力量，但王国大军一到，也必定荡平。到时候……”卡特越说越急，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到时候，你会被以‘叛国罪’的名义处死的！”
　　　　李不再说什么，只是让他走。忽然，三条黑影出现了。
　　　　“李将军，看来我们要出手替你清理叛徒了。”
　　　　李目瞪口呆：“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我竟没有发现被人跟踪了！”
　　　　三人一鞠躬：“梦党方首领驾前，近卫康伯，康星，罗艺。”
　　　　“可恶，你们跟踪我，想做什么？”李恢复了一城之主的威严。
　　　　“李将军，你不要误会……”罗艺刚开口解释，却被康伯打断了。
　　　　“我们并无意对李将军如何，只是，这个叛徒所言，您自己刚才也听到了！”
　　　　李严肃地闪身站在三近卫与卡特之间：“我并不认为他会这么做。而且，他是我昔日的部下，并不属于你们梦党的管辖范围。”
　　　　康星开口了：“李先生，不管他是谁的部下，他如果想对我们梦党，对方首领不利，就必须除之！不管他是否真的会这么做，只要他有做这个的可能，就要防患于未然！”
　　　　李大怒：“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逻辑！如果照你这么说，我也有泄露军情的可能，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来呀！”
　　　　三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康星说道：“如果您真的这么做了，我们一定会杀了您的！”
　　　　李惊异地注视着这三个无法以常理形容的人，康星又继续说道：“现在，如果您坚持要庇护这个人的话，我们只好小小得罪一下！”
　　　　话音刚落，康星和罗艺已经如闪电一般攻向李！李虽惊异，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说动手就动手，他还来不及拔剑，两肩已各中一着，顿时鲜血四溅。所幸对方二人并没有真想杀他，是以这两着也不重。
　　　　“可恶！”李正欲拔剑，剑柄却被康星按住，同时一柄拳刃指向了他的下颚。
　　　　“别动，李将军，我们只是清理叛徒而已。”
　　　　在这电光火石间的交手之后，卡特才反应过来，他大吼一声，一记重拳轰向制住李的康星。康星不躲不闪，半秒之内，卡特却发出一声惨叫——他的手臂已被康伯快如闪电的拳刃切割下来！
　　　　另一边，罗艺的拳刃也已刺到，他人虽木讷，出手却丝毫不慢于康星康伯兄弟。
　　　　“这就是梦党近卫的真正实力吗？”卡特忍住剧痛，使出了“金刚不坏”。拳刃刺到他时，只是浅浅地伤到了皮肉。
　　　　“看来你是不准备逃跑，要顽抗到底了？”康星冷笑着看着卡特，“金刚不坏虽大幅度提升防御力，却也使你的行动缓慢无比！”
　　　　康伯出现在卡特身边，不等卡特出手，已先一个音速投掷打出。顿时，卡特身上又多了十处轻伤。
　　　　“金刚不坏可以抵抗攻击，却绝对不是完全消除攻击，看你能撑得多久！”罗艺的一串音速投掷打在卡特背上。十下攻击结束后，卡特“呜”地喷了一口鲜血。
　　　　纷乱的场景似乎停滞了，卡特满面是血，看着三个近卫。
　　　　“我虽死，却会永远诅咒着你们！”
　　　　卡特回手一掌，劈在自己的额头上。曾经千百次战斗的身体，轰然倒地。
　　　　李的目光，也凝止在了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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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年少时的梦，沾着血的手拭去了影踪。
　　　　被灰尘污染了的天空，又该如何面对昔日的伤痛。”
　　　　“叔叔，您唱的很有意思啊。”牧童天真地笑着，看着躺在草地上、披着一件白衣的青年将军。
　　　　“哦？”青年将军苦笑着看着他，“你能听懂这歌里的意思吗？”
　　　　“听不懂，但我能听出您的心情。”
　　　　“唔。”青年将军不再说什么，又唱道，
　　　　“用我的心贴着大地，听不到大地的心在跳动。
　　　　说什么拯救苍生，你在玷污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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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在听说吉芬遭到古城、兽人、梦党三大势力威胁之时，便已派出了救援军，主将正是那位百战百胜的王国名将——星灵。而当李投降了梦党之后，这支救援军也已成了讨伐队。
　　　　“敌军声势浩大，古城和兽人的军队暂时不能投入作战。”梦党的军事统帅之一——狂彪，在报告战局。从他冷静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不安。
　　　　“也就是说，”坐在正中间位子上的方一手支着下巴说道，“我们需要用自己一万五千人的疲劳之师，去对抗星灵十万人的正规军？”
　　　　两旁坐的五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狂彪说道：“吉芬大部分军队都表示不愿与王国军作战，所以，大概就是这样了，首领。”
　　　　方又思考了一会，问道：“你怎么看，狂彪？”
　　　　“首领，星灵盛名远扬，以兵法而论，我建议暂避其锋。”
　　　　“暂避其锋？”方摇摇头，“那我们辛苦拿下的第一个根据地吉芬城就将不保。”
　　　　“首领的意思是……？”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吉芬。”方脸部的线条很是坚毅，“非常之战局，就要使用非常之手段。在敌人来临之前，李将军，请迅速将吉芬城内的人口登名造册，进行疏散，将他们迁到城西北的龙高原去。狂彪，你带所部至吉芬东边设防，尽量拖延时间。如果各位没有意见的话，就快去办吧。”
　　　　“等一下！”李站了起来，“方首领，请问您要做什么？”
　　　　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让李依照他的意思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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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恩343年，吉芬之战。星灵率王国军中最精良的十万健儿，迅速突破狂彪所设的防线，直入吉芬城中，却发现城中不仅空无一人，而且粮食等补给物资也已全部被运走。正当星灵感到不对时，只见吉芬南面的高山上，一群光点迅速闪起。
　　　　“是一群巫师在咏唱怒雷强击！”星灵马上意识到这个恐怖的事实。他立刻对部下叫道：“快用弓箭射他们！”
　　　　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每人扣五支箭在弦，对着那些巫师射去。但是，一阵令人目眩的光芒闪过之后，巫师们却完好无事。
　　　　“见鬼！是克制远程攻击的光之障壁！快，快撤！”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刺目的雷光轰击而下。在惨叫声中，十万士兵化为焦碳。陪葬的，是整座吉芬城。一千年间遗留下来的古迹，全部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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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恩344年，夜对梦党的焦土式战役表示了最强烈的不满，同时首次显露了想要参加王国军的倾向。这对熟悉他的人来说，都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
　　　　冷月当空，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夜已经要参军了，却不是因为我。他终于不再独善其身，却去为他和我都讨厌的王国军兼济天下了。他在野时我们是朋友。现在他不在野了，我们却已是敌人。唉，真的有天意在弄人吗？”
　　　　“现在，你还在追寻你的梦想吗？”夜坐在椅子上。
　　　　“当然，永生不变！”李面向窗户，并不回头。
　　　　“可是，你追寻梦想的方式错了。”
　　　　“至少曾经是对的。”
　　　　“梦党的所作所为，你也看到了。”
　　　　“是的，你也看到了。”
　　　　“我就是为了这些才参加王国军的。”
　　　　“我还以为你是改变了初衷呢。”
　　　　夜勃然变色：“有些东西，一生也不能改变。”
　　　　“是的，比如梦想。”
　　　　“醒醒吧，你现在不是在追寻梦想，而是在做白日梦。梦党名为‘梦’，却并不会完成你的救世之梦。他们是在灭世。”
　　　　“或许是吧。”李转过身来，月光从他后面射向夜的眼睛，使夜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个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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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之下，一个人快马加鞭地赶向吉芬以东。此时已是深秋，人和马口中都喷着白气，看得出来已飞速奔了很久。
　　　　“一定要将李将军这封书信送到……纵使拼出性命……”
　　　　忽然，三个人影出现。月光下，冷光一闪，两声惨叫，人、马同时倒地。
　　　　康伯从尸体身上搜出一封书信，展开读道：
　　　“李敬上　　常胜将军　　星灵元帅
　　　　自归降之后，心不胜悔。伏乞恕罪，十一月，我当凭出师之名，率所部至将军处投奔，还望收留。”
　　　　“哼，还是方首领神机妙算，早就看出李有异心。”康伯读完说道。
　　　　“嗯，”康星沉吟道，“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借这个机会率部投敌。
　　　　要是他投敌成功，无疑大大削弱了我军，而增强了敌军。毕竟现在吉芬投降过来的人里面，一大半都是听他话的，到时候他一声令下，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而且，他还知道我们梦党的若干秘密，所以……”
　　　　康伯点头说：“干掉他！”
　　　　康星又想了想，说道：“还是不妥，跟随他的那些吉芬旧部，我们无法一举杀尽。杀了李一个人，反而可能激化了矛盾。不如趁这一次机会，将计就计，斩草除根……”
　　　　罗艺看着他，问：“怎么斩草除根？”
　　　　康伯对兄长的意思心领神会，说道：“原计划不变，派他去偷袭敌军，在路上择一处险要之地，围而歼之，一举剿灭这股叛军。”
　　　　“可是，”罗艺道，“这样的话，不是会把本来没有反心的人也杀害了吗？而且，这样也会冲击梦党旧部对上层的信任啊。”
　　　　康伯咬着牙冷笑道：“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至于我们的人，方首领会有办法让他们忠心无比的。”
　　　　康星又道：“可是，凭我们梦党的本来人马，似乎怎么计算也难以对吉芬那么多的人形成合围，有一个人漏网就会揭出事情的真相。”
　　　　“哥哥，或许你对外交辞令很擅长，但是，对自古这‘兵不厌诈’，了解就不多了。”康伯看着月亮说，“我们自己合围不了，可以让别人合围，比如一些早就恨李入骨，想要扒他的皮，喝他的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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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所计划的一样，李带着他的旧部踏上了心中的“征途”。
　　　　“天气很好。”李抬头望着阳光，“行军会很顺利，但愿星灵将军看了我的信后，也能顺利受降。”
　　　　“神啊，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拯救苍生的梦想……虽然我还是没有找到实现它的办法，但是，我相信，一步一步来，梦想，终会实现。”李胯下的战马长嘶一声，精神抖擞，李的眼神平静得近乎散漫，一如四年前征战兽人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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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日同时，梦党在吉芬区域最南端的关卡，却发现无数兽人战士铺天盖地而来。
　　　　“怎么回事？”关卡的指挥官惊慌失措，正要派人回去通报，却见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兽人战士长高声叫道：“且慢！我有你们梦党首领亲手颁发的通行证！”说完亮出了通行证。指挥官战战兢兢地上前检查，看出真的是方的亲笔时，却目瞪口呆了：“怎么，怎么可能？”
　　　　兽人大部队却不再理会他，径自穿过关卡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