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走(虐)作者:亚麻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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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六．
回到医院，护士说松崎已经醒了，可是一直在发呆，送去的饭一口也没动。青川推开门，床上的人看到是他，微微笑起来。像一股电流，青川感觉心底似乎有东西被触动。
“饭快凉了，”青川走到松崎面前，用手摸了摸碗，端起来递给他，
松崎没有说话，接过碗，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只是一小口饭，他嚼了很久，咽下去的时候还是难受的皱起眉头。
“别吃这个了，”青川有些不忍，想让护士换成流食，伸手拿过他的碗，刚要离开，松崎拉住他，
“没关系，护士说这个有营养，”看着青川一脸不放心，他又拼命吞了几口下去，握着碗的手开始发抖，他把碗放在腿上，紧绷身体，不想让青川发现任何异样。
这一切，青川不是看不出来，他把碗拿开，
“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松崎，难受就说出來，哪里疼也告诉我，”
“没有……真的，你救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松崎隐约记得小井在自己身边说的话，他看到是这个叫青川彦一的男人陪了自己一夜。
“行了，以后我会照顾你，”青川丝毫没有迟疑，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已经决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
“为什么？”松崎与生俱来的戒备感油然而生，他不相信有谁会真的对他好，却又一直渴望着，现在突然有个人说这样的话，尽管他救过自己，也同样难以让人接受，
感觉到松崎的戒心，青川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了，关于他的那些事，其实内心是相信的，只是不敢承认这个事实。还有医生说的话，不能刺激到他，青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窘迫的看着他。
“青川，谢谢你，”松崎笑着打破僵局，“我很快就好了，医药费下个月就还你，不着急用吧？”他在开玩笑，可青川当真了，连忙挥手，说不急。
松崎伸手拿起碗，又开始往嘴里塞饭，边吃边说味道不错。青川看着他，心情也好了许多，捡起掉落在被子上的饭粒，
“慢点吃，我去买饮料，想喝什么？”
松崎摇头，待青川离开，才连忙放下碗，跑到卫生间吐出来。他从小就这样，自己难受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一个人还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被别人知道，那就是真的难受了。所以不管经历了什么，他都默默承受下来，把它们藏在心里。
“松崎？在里面吗？”青川回來见床上没人，朝卫生间喊了一声，
“嗯，”松崎擦干净嘴，走出去，看到青川买了两大袋东西，
“这是什么？”他拿起一个袋子，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仔细看完说明才知道，竟然连一次性内裤都买了，
“那个…不用洗，方便…”青川低着头，第一次帮男人买这种东西，感觉怪怪的。松崎站在一边，小声笑起来，直到青川涨红了脸才努力忍住，
“憋不住就笑吧，”青川无奈，心里却又期盼看到他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情让自己这样舒服过。
松崎忽然就不笑了，认真的看着青川，过了一会又钻进被窝，露出个头，
“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
“嗯，”青川点头，坐到一边，“睡吧，”
靠着椅背，青川渐渐有了睡意，听到松崎平缓的呼吸，便也放心的闭上眼睛。
后来，青川才发现，松崎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能安定下来，他无时无刻不像只受惊的动物，些许动作或声音都会让他神经紧绷。松崎说，从来没有人主动对他露出友好的笑容，他知道，他们都是有企图的，除了你。
两星期后，松崎出院了，头上伤口处还缺了一小块头发，青川特意买了顶帽子。松崎穿着他带来的西装，戴着帽子，很诡异的造型。站在镜子面前，两人同时笑起来，青川的风格和他完全不同，西装套在身上松垮垮的，松崎实在太瘦。
“抱歉，我的衣服都这样，要不你等会，我去买套适合你的，”青川把他的帽子拿下来，
“这个也要换，”
松崎从青川手里抓过帽子又戴上去，
“没事，这样挺好，”
“……”来不及说什么，松崎已经先他走出去，看着他的背影，青川开始疑惑了，这个人是真的没事，还是把自己伪装的太好。这么多天，除了看到他偶尔发呆，其他都和正常人一样，青川开始怀疑医生的诊断是否正确。
路上，松崎说要回『AI』，他似乎把之前发生的事都忘了，青川跟在他身后，点了支烟。
“松崎，”他犹豫了一阵，终于开口，“别去那了，”
松崎回过头，刚要问，青川又说道，
“去我那里吧，房子很大，一个人住不下，”见松崎忽然紧张起来，青川又赶紧解释，“没别的意思，店里也不好睡，你还有伤，”
“谢谢你，”松崎拉了拉帽檐，“住店里挺好的，大家…都对我不错，还有老板也是，”
“我不是瞎子，”青川有些生气了，他不明白这个人的底线是什么，到底要怎样对他，才会不那么傻，
“那胖子连床被子都不给你，其他那些人，哪个对你好过？你晕倒的时候，谁管了？松崎，那里没人喜欢你，”
松崎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嘴角微微颤抖，过了很久才开口，
“你非要说出來吗…我知道他们都希望我走，可是，老板肯收留我，就已经知足了…其他人也没有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这就够了。我不指望别人会对我好，从来没有指望过，”
青川扭过头，感觉有东西堵在胸口，把烟狠狠扔进垃圾桶，快步走开了。穿过街道，他把松崎丢在原地，不是不想带他走，而是没有勇气，有种情绪在心里乱窜，找不到出口。
第七章
七．
日子又恢复到往常，青川依然回去做他的『AI』头牌，每天沉浸在香烟和酒精糜烂的生活中。偶尔和松崎擦肩而过，也只是看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青川以为他们之间就此结束，甚至连朋友都不是，曾对老板信誓旦旦的话也早已忘记，或者说，那只是他一时冲昏头脑。也许，有些东西，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在听完松崎那番话以后，他明白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没有办法拯救他，甚至，改变他。松崎偏执的对身边每一个人好，这样的行为在青川看来，傻得可笑。可每当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青川又是渴望的，或许他心底也有小小的期望，有一天也能心无芥蒂的对待这个让人不敢再相信什么的世界。
整整一个月，青川都没有在店里过夜。他叫小井把自己的被子送去给松崎，就说店里发的。每次都决定不再管他，却怎么也放不下心。他不想和他正面接触，因为他的某些东西常常让青川手足无措。看惯了虚伪的面孔，松崎这样的人竟一时无法适应了。
这天青川本想陪吉原过夜，两人走到门口，外面忽然下起大雨。青川一下子没了兴致，他讨厌雨天。
“彦一…”吉原推了推他，
青川低头陪笑道，
“今天还是算了吧，”
“又是因为下雨？”在一起这么久，青川的心思吉原多少知道一些，“好吧，那我走了，有空再来…你要等我噢，”临走抱着他吻了几下，青川看着吉原上车才转身回店里。
这个点客人已经散去大半，听着外面的雨声，看来一时回不去了。青川解开衬衫纽扣，想回房间休息一会。
“青川，”有人叫他，走廊太黑，看不清对方是谁，
“嗯？”青川转过身，那人很快走过来，是松崎，
“这是欠你的钱，”松崎拿出一个信封，递到青川面前，“你数数，”
“……”青川不知道说什么，他从未打算让松崎还钱，没有接，定定的看着松崎。
“…说好这个月还你钱，”松崎有些急了，他对每个帮助过自己的人都心存感激，因为每份关怀对他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不用了，”青川再次被他哽得说不出话，这个月，他看得出松崎比之前更努力，别人都夜里1点下班，只有他留到2点，生怕自己做的事出现一点瑕疵。小井常在青川耳边唠叨，说松崎每天只吃两顿饭，却工作那么长时间，真不知道他这么拼命干什么。
“你留着用吧，我不缺钱，”青川看他不肯收手，又补充道，
“…这是我欠你的，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松崎不罢休，扬着头看他，
“……”青川终于接过来，他知道了，松崎是牛脾气。
他拿着信封扇了扇，脱掉外套，
“好热，”
松崎笑起来，
“是挺热的，”
两人忽然都没话说了，青川咳嗽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房间，
“要不要进去坐会？”
“我还没收工，还有一小时，”松崎看了看表，
“…我等你，”青川不知怎么就说出这句话，两人同时愣住，
“我…先下去了，”松崎连忙转过身，小跑着离开。
青川站在原地，喉咙有点干，手里握着信封，塞进西装口袋里。路过松崎房间，看到他的被子整齐的放在沙发上，忽地松了口气。
在床上躺了一会，雨越下越大，水滴飞溅进来，窗前地上全湿了。青川懒得去关，房间不一会就变得潮湿起来。不知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看来今晚是走不了了。
听着楼道上的动静，每当传来脚步声青川都以为是松崎，直到声音渐渐消失，才又嘲笑自己怎会如此敏感。这种期盼的心情，就像小时候看着橱窗里眩目的玩具，却永远摸不到。对于美好的东西，青川一直都是向往的。只是长大后才发现，外表越美的东西，里面越肮脏。7岁那年，看着母亲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甩开自己的手，跟着一个男人离开。青川对这一切完全没有意识，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走，开始还有很多疑问，直到父亲把另一个美丽的女人带回家，青川沉默了。
原来没有什么可以永恒，责任，承诺，信任，在世俗面前不堪一击。
青川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身上传来一阵暖意，他猛的坐起来，才发现原来是松崎，他正要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看见你睡着，我就进来了，这个是你的吧，”松崎看了看被子，他知道了？
“…不…”青川还想否认，松崎很快接过话，
“上面有你的味道，”
青川愣住，自己的味道？
“淡淡的青草香，”松崎笑起来，“还有烟味，”
青川也笑了，他鼻子真灵，自己一直用BurberryWeekend香水，前调就是青草味。
“收工了？”青川挪到床边，示意松崎坐。
“嗯，”
“头上的伤好了吧？”
“好了，”松崎看上去很轻松，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偶尔还会发出轻微的笑声。
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冷，青川起身把窗子关上。看着松崎单薄的衣服，把被子拉开盖在他腿上，松崎愣了一下，随即说谢谢。
两人坐在床上聊了一夜，直到青川醒来才发现松崎蜷缩在自己怀里。看了看窗外，天还没亮，他又重新闭上眼睛，享受片刻安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吃惊，似乎早已料到会这么做，没有任何龌龊的想法，他只是想靠近这个人，从第一眼见到他，这颗种子就已经悄悄萌芽。
很意外的，松崎没有如预料般情绪激烈，他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抱住自己的人，
“抱歉…昨晚有点冷，不知怎么就这样了…”青川放开松崎，连忙起身，背对着松崎整理衣服，
“我先走了，”没等松崎开口，青川便急匆匆的走出去，刚到楼梯拐角，松崎就追出來叫住他，
“青川，”他一脸慌张，似乎害怕追不到门外的人，“谢谢你陪我，”
青川没有回答，看了看他，转身离开了。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坐车，被雨冲刷过的街道散发出阵阵清新。青川觉得自己心里那片阴暗的角落好像被什么东西照亮了，虽然只是微光，却已经感受到些许暖意。
第八章
八．
青川开始有意无意的留在店里，只要没有事，他哪都不去。脸上也不时露出笑容，不止对松崎，对其他人也不似以前那样。小井看出青川的变化，虽然有疑问，却是开心的。
“在想什么？”松崎走到青川身边，忽然问道，经过大厅的时候，他看了青川好几次，每次他都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青川抬起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起初还皱着眉，但看到眼前的人时，又恢复了平静，
“嗯？”
“我问你在想什么？”松崎微微笑起来，他发现青川在自己面前经常走神。
“…很多，”青川替自己添满酒，又拿了一个空酒杯，“喝吗？”
松崎摇头，
“我不会喝酒，”
“真是乖孩子……”青川眯着眼睛笑道，只见松崎涨红了脸，
“我今年20了！！”
“没有吧，小井说你19，”
“……下个月20，”松崎咬了咬嘴唇，看着青川调侃的表情，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吧台边的凳子，“哐”的一声，松崎吓得跳起来，脸也惨白惨白的，
青川刚想笑，却被松崎的样子硬生生憋了回去，
“扶起来就好了，那么害怕？”青川拉起松崎，拍了拍他的背，这人真是不经吓。
“…谢谢，”松崎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回过神，匆匆走开了。
很快又到夜晚，漫街的霓虹燃烧着人们的**，形形色色的人在这深巷里沦陷着。
这晚吉原没有来，别的太太终于等到了机会，纷纷指名青川。他没有挑，随意搂住一个太太，反正只是工具，和谁都一样。松崎为他们送了好几次酒，每次都低着头，打开盖子以后便逃也似的跑开了。青川也觉得尴尬，被松崎看到自己和别人亲热，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那位太太看出他老是分心，开始抱怨了，青川连忙安抚她，后来接受她的提议，两人离开了『AI』，准备去宾馆。经过门口的时候，青川看到松崎从自己面前走过，只见他紧闭嘴唇，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里透露着猜不透的东西。
没有多想，青川搂着那位太太离开了。褪下衣衫，抱着怀里的人，青川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只能凭本能**。看着她意乱情迷的样子，青川连忙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另一张脸。有个声音在心底叫嚣，不管他怎么挣扎，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那个人的名字。青川忽然感觉喉咙被卡住，到达顶峰的时候，嘴里喊出一个字，信…
这一晚，青川草草结束，慌乱的穿好衣服，没等床上的人开口便跑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已经一点点侵占着他的心。和松崎在一起的时候还不会察觉，一旦不见他，就会发了疯的想。他不懂，这样的感情是否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如果在**的时候，他竟然能把怀里的人当做松崎，那么是不是说明，有些东西正在悄悄生长，发芽了。
一路上，青川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双脚又把他带回到『AI』，没有理由，他只想看看他。店里很安静，青川拿出手机，用微弱的灯光照着楼梯，走到松崎房间门口，发现门没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