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柒月葵花.[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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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推开你我一人留下　　
有一束光　那瞬间　是什么痛得刺眼　　
你的视线是谅解　为什么舍不得熄灭　　
我逆着光却看见　那是泪光　　
那力量　我不想再去抵挡　　
面对希望逆着光　感觉爱存在的地方　　
一直就在我身旁　　

黑暗的视界和寂寞的旋律，智厚坐在钢琴前面，回忆顺着音符从指尖流泻。那些美好短暂如昔，有她的温暖，仿佛成了镜像中的幻影，好像一见光就会幻灭。远远观望着却不能触碰。胸口隐隐疼痛，呼吸都变得滞重。昨日还对着自己言笑晏晏的人，现在只留下自己在黑暗中孤独弹奏着乐曲。　　
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可是却要一次次推开你。三年了，我能做的，还是只有这些。　　

走近韩屋，丝草就听到了从房子里传出来的哀伤曲折的钢琴曲。怔怔的立在门前很久，丝草被智厚音乐里的寂寞震撼了，疼痛仿佛撕心裂肺般，蔓延到四肢百骸，丝草扶着墙壁缓缓蹲了下去。　　
隔着一扇门，门内的人寂寞的弹着他的寂寞和哀伤，门外的人抱着双膝无声哭泣着。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到底为什么明明能正视自己的心了，还是要遇到这么多的波折？命定的红线，到底有没有精准绕住他们彼此的小指？　　
金丝草，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丝草抬手抹了抹眼泪，缓缓站了起来。　　

音符掩映下，智厚没有听到钥匙插（百度）进锁孔轻轻扭动的微弱声音。　　
“啪”的一声，暖暖的光从玄关的方向柔柔铺展开来。智厚的身子一颤，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室内的氛围因为猝然停止的乐声倏然宁寂下来。　　
下意识的站起来回过身，智厚的瞳孔因为不可思议而微微放大，脸上的表情是震惊而疑惑。视界里安静站立在玄关处的女孩，脸上还犹自带着些许泪痕，嘴角却微微上扬。　　
如同室内急速退去的黑暗，智厚在很久很久之后，仍然清楚记得这个像是暗夜中突然出现的暖黄灯光一样温暖了自己寒冷生命的女孩，如同救世主一样降临在自己眼前的场景。自此，所有黑暗所有寒冷，都慢慢慢慢如同潮水般退去。　　
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静默的对视着，思念和情意来回碰撞着，好像定格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丝草眼睛里隐隐闪着泪光，紧抿着嘴唇忍着不哭出声。智厚脸上还留着黑暗中静默如死的痕迹。丝草突然想到，两年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智厚，是不是脸上也是这样的神情？怎样的绝望，才能在手腕上划下那么深的一道伤口？　　
“前辈……”丝草一唤出声，声音就失控变成了低低的抽泣，咬着下唇垂下头，双手死死拽住身侧的衣服，排山倒海而来的复杂情绪淹没得丝草快要站不住。　　
智厚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无意识的握成拳，又松开。终于还是迈开了步伐走近丝草，把泣不成声的女孩子搂进怀里。　　
尹智厚，你的怀抱到底有多少温暖，你的心到底可以承受多少伤害，你对于金丝草的不忍和守护到底可以持续到什么程度？那么多绝望那么多寂寞那么多伤害为什么都可以瞬间收起？可是迟钝如我，竟然从来没有撞见过你死寂的表情和心底滴血的伤口，一味无条件接受你给的怀抱和安慰。　　
全世界最大最大的傻瓜就是你了！！　　
丝草在心里默默念着，忍不住抬手拍打智厚的背，带着责怪的意味。　　
智厚反手按住丝草的手臂放在自己腰间，制止丝草含义明显的行为，双臂往里收了收，更紧的圈住怀里哭泣的人，下巴轻轻摩挲着丝草额畔的发丝。　　
我明白的，我明白了。　　
现在你就在身旁。　　
如同我的光。
　39、　　
“前辈为什么这么没有信心呢？都说了以后由我来守护前辈，前辈为什么突然又推开我？！”　　
智厚带着丝草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摁亮客厅的大灯，丝草突然拉住智厚的手质问道。　　
智厚一愣，任由丝草拉着却没有回答。　　
“前辈以后不要推开我了，一次次推开我，以为是为我好吗？可是前辈不知道吧，现在金丝草的幸福，只有前辈才能给。”　　
“丝草啊……”智厚艰难的开口，“如果是因为愧疚……”　　
“不是愧疚！”丝草的声调突然拔高，“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愧疚？就因为你帮俊表挡下的那一刀？”　　
智厚无语，自己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三年前的那一刀，智厚料到会造成丝草和俊表的心理负担，所以手术后一个礼拜就匆匆留下一张纸条然后离开了韩国。那是智厚唯一一次自私的想要避开俊表和丝草的幸福。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成全，却带来了完全不同的效果。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让丝草得到幸福，相反的，倒让丝草看清了自己的心。　　
“好吧，尹智厚。”丝草拉着智厚的手站起来，直直看进智厚的眼睛里面，正色道，“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愧疚，可是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它变成了我没有预料到的模样，或者说，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原来前辈早在我心里播下了一粒种子，前辈不在身边的日子，它按照自己的模式成长着。我的心，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收不回来了，这里满满的，都是尹智厚三个字所有关的一切！”丝草一只手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智厚心里，暖暖又虚幻的感觉在充斥着，不敢相信，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前辈，愧疚也好，其他什么别的也好，可是现在它是爱不是吗？”　　
“前辈是在害怕还会失去吧？因为害怕所以不敢靠近。可是，这一次，前辈不要后退了，如果不能前进的话，至少请你等在原地。由我来靠近，好吗？”　　
“嗯……”智厚呆呆的点头，表情很不在状况。　　
丝草犹疑的看着智厚的神情，却见到智厚抬手抓了抓头发，歪着头眼神有点飘忽。　　
“前辈？……”“我，去洗澡……”　　
哈！？……丝草看着快步走向浴室的那个背影，一阵纳闷，然后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尹智厚，是在害羞吗？！　　
尽管很少见到智厚害羞，可是毕竟还是会的吧。丝草抓抓头发，突然红了脸，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话能够把智厚弄的往浴室逃呢？　　
“金丝草，会不会太热情了点？？……”　　
支着脑袋，丝草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智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话。　　

整个人浸在浴池里，智厚支着额头懊恼着自己居然会不好意思的躲进浴室，现在快两个小时了，要怎么出去才是个问题。　　
丝草的话一句句绕在耳边，原来不被期待的爱真正得到了回应，竟然是这样一种自己都预料不到的感受，虽然看到丝草出现的时候就有了预感，可是真正听到那些话还是感觉很不一样。胸腔里雀跃跳动的心脏仿佛获得了全新的生命，充满了惊喜和感激。智厚微微后仰靠在浴池边缘，自嘲般的浅浅一笑，沉静如他，竟然也有小男生般情窦初开的模样。　　
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浴池边缘的大理石，智厚犹豫着出去的时候要带上什么样的表情。和丝草之间的屏障突然撤走了，智厚却恍然找不到自己应该站立的位置。　　
之前的位置，站的稍微有点远吧？那接下来呢，该前进多少？　　

丝草搅拌着锅里的莲子羹，看看墙上的挂钟，两个小时了，智厚还在浴室没有出来。洗个澡，需要这么久吗？？歪着头想了一会，丝草把火关小，走到一边挂着毛巾的地方擦了擦手，往浴室方向走去。　　
笃笃笃……　　
丝草试着轻轻敲了几下门，门内什么动静也没有。“前辈！”丝草唤了一声，接着拍打浴室的门。可还是没有反应。　　
智厚……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丝草突然有点心急的加重了敲门的力道。好像泡澡太久，是会有晕过去的可能性的吧。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丝草有点恐慌，没有多想的扭动门把，直直冲了进去。
眼前的场景却让丝草瞬间石化。不只丝草，智厚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丝草，脸上的表情跟吞了鸡蛋一样，刚刚绑好浴袍腰带的手顿在腰间，忘记去整理还凌乱着的领口。　　
丝草说不准自己是被自己突兀的举动给后悔傻了还是被智厚刚出浴的样子给迷惑傻了。智厚仍旧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垂在肩上，一颗颗水珠顺着发丝往下滴，颈边的几缕头发蜿蜒过锁骨，浴袍的领口松松的散着没有完全整理好，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结实却不夸张的胸肌。干净清爽无比，却同样带着致命的性感。　　
出水芙蓉！！丝草明显被后一种原因给石化了的思维瞬间蹦出这么个形容词。呸呸呸！金丝草，满脑子在想什么啊！！　　
尴尬的挠着后脑勺，丝草弱弱的干笑着：“呵呵……那个，那个前辈……前辈，我……我……”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略略发烫。　　
“……哦……”智厚缓缓从震惊当中苏醒过来，脸庞微热，却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气氛暧昧而尴尬。　　
伸手捋了一下湿答答的长发，智厚俯身取过放在旁边的木质发簪，略侧了侧头在脑后随意盘了一个发髻。动作漫不经心却又优雅从容。　　
为什么一个男人盘头发的动作可以这么迷人而且一点也不娘气呢？丝草无意识的又看呆了。明明认识智厚也已经很久了，可是这样的心跳却好像是全新的经历一般，鲜明提醒着彼此目前的全新的关系。　　
“丝草，丝草啊……”智厚轻轻唤了两声仍在走神中的丝草。　　
“啊……啊！？”茫然的抬头，智厚干净的脸近在眼前，还带着若有似无的一丝微笑。　　
“……啊……”浴室湿滑的地面恶作剧一般，丝草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失去平衡往浴池倒去。　　
“小心！……”智厚赶紧伸手去拉，却结结实实的被拉进了微型游泳池般大小的浴池。　　
“轰”的一下溅起大片的水花。　　
丝草从水里探出头，全身上下湿的彻彻底底，抬手抹了一把脸，缓缓睁开眼，智厚正从水里浮起来，本能的抬手去抹脸，丝质浴袍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这下，清清楚楚的展现了肌肉的线条。丝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暗骂自己又鬼迷心窍了，短短的时间内几次三番被智厚迷的犯傻，又不是没有见过，虽说然这样浴袍都没有整理好的智厚是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过。　　
突然起了玩性，丝草挥动手臂往智厚身上泼水，看见智厚被自己袭击的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丝草得意的大笑着。　　
“丝草啊……”　　
伴随着平静嗓音而来的是智厚反击的水花，抬手去挡的间隙丝草看见水花中智厚如同孩童般纯净的笑脸，比任何一次都要释然都要干净都要纯粹的笑脸。满满的感动洋溢在心里，仿佛那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在院子里举着水管嬉戏的美好场景。那时智厚的笑容，也是这样美好的吧，只是那些笑容里，智厚的眼底，都还隐忍着不安和寂寞。　　
尹智厚，你知道吗？现在的金丝草，可以为了你这样的一个笑容，放弃任何东西。
　
40、　　
“洗好了？”　　
丝草从浴室走出来，智厚正懒懒斜倚在门边的墙上，侧过头看着她，眼神有点戏谑，嘴角带点隐约的笑意。　　
“……哈？……嗯……”被智厚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丝草弱弱的应了一声，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红晕。想起刚刚一番水战之后两个人看着狼藉的浴室，突然对视着大笑起来，一个在浴池这边一个在那边，就这样孩子般的笑着，都带着满足和幸福的表情。　　
幸好这个插曲，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本该尴尬的气场。水战的最后，智厚从浴池里走出来，回头说“你顺便洗个澡吧”，就带上门走了出去，浴袍的下摆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浴室是个有魔力的地方还是怎样？半个多小时后，直到头发都吹干了，丝草还犹豫着怎么走出去。之前的理直气壮完全没了影，也许是勇气这种东西，等到达到目标的时候就会消失无踪。于是出来之后的丝草，面对着已经恢复常态的智厚，突然没有了之前的强势。　　
“啊！”突然叫了一声，丝草拍拍脑门，“莲子羹！惨了……”　　
刚想跑的丝草却被智厚扣住手腕，耳边传来智厚的轻笑：“过来。”顺从的由智厚拉着坐到茶几边的沙发上。呈现在丝草眼前的是由精致的小碗盛放着的两碗已经微凉的莲子羹。　　
“前辈……”丝草回头看智厚，带着感谢的微笑，好像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是她的事，他都能细细注意到。　　
“我看到了，所以，加了糖。”智厚端起一碗递给丝草，“已经凉了，看看会不会太甜？”　　
“嗯。”丝草顺从的接过，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清甜的芬芳在唇齿间扩散，莲子软软糯糯的口感恰到好处。丝草笑弯了眉眼，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刚刚好的味道！”　　
智厚柔柔一笑，端起另一碗，解释道：“其实我只是加了糖。”　　
“那至少前辈的糖加的刚刚好啊！呵呵！”丝草接口道。　　
就像我们之间的，刚刚好的感觉。　　
对视一眼，两人了然默契的微笑着。　　
“爷爷最喜欢吃莲子羹了呢……”丝草无意识的感叹道，突然想到爷爷已经离开了，忍不住责怪自己的笨脑子，回过头偷偷去看智厚，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才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智厚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　　
“那，改天我们带着莲子羹去看爷爷吧。”　　
却突然听到智厚平静的声音响在耳边。　　
“啊……好，好啊。”丝草呆呆的点头，看着智厚好像若无其事的神情。　　
真的没事了吗？爷爷离开时的那种痛，手腕上的那条伤疤，把心掏空的那种寂寞。突然想到什么，丝草放下手中的碗，看着智厚的侧脸问道：“前辈，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你的亲人存在，前辈的心是不是会温暖一点？”　　
“什么……亲人？”智厚疑惑的转头，对上丝草认真的眼神。　　
“嗯，如果有的话，前辈会怎样？”丝草继续追问。　　
智厚怔了一下，突然微微一笑：“我的话，爷爷就是最后一个亲人了吧。可是我现在，有丝草你呢。”伸手握住丝草的手，智厚真心的微笑着。　　
手腕上的伤痕兀自存在着，仿佛那个残酷的过往一样怎样也不肯消失。丝草心疼的抚上这个难看的疤痕，眼泪好像有意识一样掉落在上面，智厚的手轻轻一颤。“那个时候，前辈很痛吧？”丝草低低的问。　　
痛吗？很痛吧，痛的快要忘记是怎样程度的疼痛了，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体温逐渐变得跟心一样冰凉。那个时候，智厚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克制那种噬骨的恐惧的。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丝草冲自己开心甜蜜的笑，看到了爷爷欣慰的笑，看到爸爸妈妈宠溺的笑，意识在模模糊糊间，好像飘的很远很远。唯一可以释怀的地方，就是想着从此以后，尹智厚可以永远守护着金丝草，以最默默无闻的姿态，却如同氧气般的存在。　　
“……嗯。”无论当时是怎样的回忆，回应丝草的，只有一个单音节。因为那样的回忆，太不堪了。　　
“现在呢？”用指腹摩挲着已经痊愈的伤口，丝草忍不住问道。　　
“不会痛了，现在。”智厚柔声回答。　　
“嗯。”丝草抬头，智厚正温柔的注视着自己。
米色的家居服代替了性感的浴袍，头发依旧用那根木簪束着，眉目如画，唇角含笑。整个人仿佛泛着浅浅的光晕，只有手上传来的温度提醒丝草，眼前恍若不真实的男人是真实存在的。　　
忍不住抬手去摸智厚的发髻，却触到了潮湿的感觉。这么久了都没有把头发弄干？？还真是随意过头了呀。丝草噌的站起来，转身就跑。　　
智厚疑惑的看着丝草的背影，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一手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