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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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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的身体又轻又软,肤色红红的,一张小脸还皱着,正在吮着自己的大拇指。说是大拇指,其实比两三根牙签粗不了多少。洛遥小心的抱着,生怕碰一下都会弄痛怀里小小的生命。又忽然觉得心疼,觉得他有些偏瘦,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本该在母亲的肚子里多呆上半个月。   
  纷繁杂乱的心思蓦然被敏辰的惊呼打断了,或许又因为太过惊讶,牵动了剖腹产的伤口,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唉,外面是展泽诚么?”   
  高池飞也是一惊,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   
  洛遥的脸颊上莫名的飞起两片红晕,轻而薄,仿佛桃花瓣儿。她低了头,不知所措的“嗯”了一声。   
  大约是感激昨天他送自己来医院,敏辰犹豫了一下,对高池飞说:“要不你请他进来吧?”   
  趁着高池飞出去的空档,敏辰飞速的问她:“你们怎么回事?又在一起了?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是一把散乱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洛遥的心里。她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敏辰,脑海里仿佛又泛起了清淡的雾霭,各种记忆蜂拥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不知所措。   
  展泽诚进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抱着孩子,坐在床沿,长发凌乱的落在肩头,双唇微微的张着,如果仔细的看,淡粉中还泛着珍珠色调。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念她的吻、和她在自己怀里时温热的气息。   
  是婴儿嘹亮的哭声忽然打破了这幅安宁精致的画卷。洛遥像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去拍孩子的背脊,一边低声的安慰。   
  展泽诚靠在门口,只是看着,有一种不可抑制的笑意,从心底泛起来,随着血液和气息,慢慢的漾到了唇角。此刻自己在因为什么而满足,他不想去细究。只是觉得舒心,又或者是渴望,有一种近似幸福的真实感,在灼烧自己的灵魂。   
  他进来之后,洛遥反倒不开口了,安安静静的蹲在婴儿床边逗弄孩子。余下的三人都有些尴尬,只能各自沉默。一小会儿之后,洛遥站起来,微笑:“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那……我下次再来。”   
  她起身告辞,又忍不住去握握婴儿小小的拳头,笑语盈盈:“再见喽。”   
  展泽诚一直极有耐心的等着,走在她后边,和两人告辞。   
  高池飞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忍不住喊住他:“展总……”   
  他还牵着洛遥的手,又替她戴上帽子,扬眉问:“什么?”   
  “公司那边……”   
  淡淡的停顿,展泽诚止住他的话:“公事下次再说。”   
  王敏辰靠着墙,看着他们离开,仿佛在独自呓语:“我真是想不通……他们……是疯了么?”   
  高池飞在逗弄宝贝儿子,闻言一愣,良久,才叹口气:“洛遥我不知道,展泽诚他……大概早就疯了吧。”   
  医院大厅里人极多,刚出电梯,展泽诚接了电话,微微驻足:“左手边?嗯,知道了。”他略有些不耐的皱眉向正门望了一眼,侧身已换上柔和的表情:“车子在那边。”   
  自动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是一条不大的马路,清清切切,人烟稀少。   
  出门的时候,恍然觉得春天是真的来了吧。没有了冷冽而干寒的不适感,整个人都浸润的和畅的气息中。洛遥回头看了一眼,报刊亭的老板正恹恹的坐着,面前是几摞报纸杂志。隔了很远,她也看得并不清楚,其中一份报纸斜斜的挂着,似乎是一副巨大的风景图。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洛遥隐约的觉得,那是哪里见过的。不等她想起来,扶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于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他替她拉开车门,又怕她磕到,十分体贴的伸手扶着上边。等她坐进去之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神忽然轻轻一凛,又弯下腰对司机说:“稍微等一下。”   
  他将车门关上,和后边一辆车上下来的男子快速的交谈着。   
  洛遥隔着玻璃望过去,他的侧影利落而简单。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镶银丝的羊毛衬衫,隔了乌沉沉的玻璃,滢泽的白银色泽被掩去了,墨沉的颜色衬得他线条锋锐,仿佛是古时的匠人,虔诚的在地中海的神庙中,一斧斧刻下俊美无俦的雕像。   
  她出神的看着,似乎有一个词频繁的在他的口中出现,只凭着口型,她并不敢确定他们在说什么,或许和她有关,也或许只是他公司的事。她缓缓的移开视线,这已经不是来时的车了,车子的后座十分宽敞,相比像他那么高的个子,坐着的时候也不会显得局促。洛遥踢了鞋子,就像是在床上那样,慢慢的蜷曲起身子,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拉开车门坐进来,瞧见她这副样子,不禁微微笑起来。于是向她伸出手:“要不要睡一会儿?”   
  司机已经将车子驶进了车流之中,她枕着他的手臂,乖巧的一动不动。展泽诚另一只手环着她,抚着她的发梢,慢慢闭上眼睛。   
  直到司机出声唤他,语气有些迟疑:“后面……好像有车跟着我们……”   
  展泽诚回头看了一眼,并不真切,似是一辆红色的跑车。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嗯。”   
  “好像是何小姐的车吧?”   
  他的目光对上后视镜里司机询问的视线:“不用管她。”   
  市区到宅子的距离有些远,又是下班的时间,堵了一段又一段,时光漫长的叫人窒息,她睡的并不安稳,时不时轻轻的抽搐,双手握拳放在了胸口,叫他想起了今天见到的那个婴儿……和她抱着婴儿的样子。   
  她素来是喜欢小孩子的,于是脾气也有些孩子气。以前吵架的时候,犟着不愿回头,总是要他先让步。像是笃定了拿准他会让着她。如果将来她有了孩子,会不会像妈妈一样,出落得倔强而漂亮,最后叫自己无可奈何的让步?   
  修长的手指不可控制的去触她淡粉的脸颊,想要去描摹柔和线条,她的鼻梁很秀挺,鼻尖微翘着,侧面看过去,是很精致漂亮的角度。而自己究竟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这样抱着她、随心所欲的看着她?   
  或许是下一刻,就像林扬说的,“她的意识清晰起来,你怎么办?”   
  或许是永远?她从此失去那些记忆,再也不抗拒他?   
  车子已经绕上了山路。一前一后,一黑一红两辆车,十分的扎眼。   
  展泽诚皱眉,想了想,将手机拿了出来。正在调出名单,忽然发现洛遥醒了,正睁着眼睛,自己的手指被她抓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玩。他嘴角弧度浅浅的弯起来,将手机扔在一边,收紧了手臂:“醒了?”   
  车子恰到好处的停下,山岚已经浅浅的卷上来,洛遥从车子里出来,他和她一道进去,衣角被风带起,并不回头。   
  何孟欣只是伏在方向盘上,呆呆的看着,并不敢离得太近,这一路尾随而来,她竟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一处宅子。其实就连这辆车,他也是极少用,能认出来,纯粹也只是以前在车库有惊鸿一瞥。初时见到,只是一心一意的想截下他的车,因为出事至今,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问了他的几个助手,人人都噤口不言。   
  几乎是在当天下午,另一条新闻曝光,将前一条抹得一干二净。当年易钦在投资西山开发的时候,在明知某个寺庙是珍贵建筑的情况下,强行拆除,改建成了高尔夫球场。初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她大惊,又后悔不迭,以为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哪家新闻挖得狠了,连陈年往事也一并挖了出来。可是一家家排查,才发现原先那些相熟联系的记者或调职,或缄口不言,只这半天,已是天翻地覆。   
  而现在已经不比三年前了,信息如此发达,国人对于文物资源的保护日益重视,这样的新闻一出,自然群情激愤,批判和责骂声不绝于耳,连近期和李氏合作的开发计划也在今早的时候宣布暂停。   
  据说易钦方面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之前和何氏的合作亦是搁浅。父亲隔了大西洋打电话来问她出了什么事,传言两家的婚约即将破裂,而展泽诚并不愿出来表态,一时间股价大跌。   
  一路跟到这里,其实心里愈是哀凉,她的手指本已经扶着车门,可是下一刹那看见他携着那个女孩子出来,夕阳西下,将两个背影拉得无线绵长,仿佛他们就会这么牵手,然后一直走下去。她就这么僵持着姿势,什么也不敢做了。   
  过了很久,她缓缓的拨下那个电话,其实打定了主意,只在心底数三声,如果他不接,那么自己就离开。可是出乎意料,展泽诚接了,语气平静:“你进来吧。   
  那自动的铁门缓缓的打开了,她看了半晌,将车停好,握了拳,鼓起了仅剩下的全部勇气,终于走了进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微微瑟缩了一下,看见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目光沉沉的望过来,眸子像是一块乌金的铁,折射不出一丝一毫的光芒,仿佛是暮色的尽头。   
  气氛死寂。他看着她坐下,又倾身去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淡淡的说:“有什么事?”   
  她嗫嚅了很久,终于说:“阿姨让我来看看你……”   
  他连笑容都没有,只是截断她:“她不来找我,我自然会去找她。你呢?没有话要说?”   
  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堵巨大而厚实的铁墙,重重的从空气中推过来,压得她几乎窒息,又仿佛生生的逼出了她的眼泪,她不敢流下来,只能含着,低声说:“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眉梢轻轻扬起,滑过冰凉的笑意,“原来一时任性也能考虑得这么周到,连几个月前的照片都能收集到。”   
  他一点点的站起来,最后立在她身前,慢慢的说:“我疏忽了一次,你以为我还会再后发制人,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么?”   
  何孟欣似是不可置信,抬起了眼睛,如墨玉的眸子收缩,颤声说:“这个消息……是你让人放出去的么?”   
  即便他是为了报复,也不至于作出这样让三方利益受损的举动。   
  可他好整以暇的弯下腰,那张英俊的脸近在眼前,似乎在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小欣,这个游戏,你只做错了一件事。为什么要扯她进来?”   
  不该扯上她……这句话足以说明一切了。可她何孟欣偏偏不服气,为什么不该扯上她?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为了彻底毁了她,自己为什么要赌这一把?!   
  那个声音仿佛是在心底沸腾,滋滋的往外冒——他为什么不愿意醒一醒呢?那个女人根本不爱他,恨他入骨,可他偏偏像疯了一样,只是不愿罢休。可现在,自己连说出这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分明看见他揽着她的腰,一道进出。   
  展泽诚冰凉的指腹滑过她的下颌,又轻描淡写的划过,最后慢慢的说:“你不小了。小欣,自己做的事,自己需要负责。所以……何伯父那边,你自己去解释吧。”   
  她的眼泪终于再也噙不住,仿佛是荷叶上露珠,滑过白皙光滑的肌肤,扑簌簌的落在他的袖口,又沾湿那颗猫眼般的宝石。   
  “泽诚……哥哥,求你……我做的事,和我家……”   
  他近乎怜悯的看她一眼,甩落那些泪滴,直起了身子,淡淡的叹口气:“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愿意和你订婚么?因为……那时候你说话的样子,真的像她,连语气都一样……”   
  她的脸色唰的白了,仿佛瞬间枯萎的花朵,花瓣涩皱,即将要凋落下来。   
  他最后离开她身侧,很平和的开口:   
  “看起来,那时候我已经做错了。至于现在,更加不需要为你、和你做的事负责。”   
  “你唯一该庆幸的,是她没事。否则,我做的就不会是简单的袖手旁观。”   
  OVL。19 离开   
  林扬赶到那家咖啡馆,又对了对地址,这才推开门。这是一家极幽静的小店,甚至没有什么客人。阳光落进来,李之谨穿着比棕色沙发颜色略微深一点的大衣,里边的衬衣领口敞着,正心不在焉的拨弄那把银色的小匙,在看到她的时候,目光陡然一亮,力道控制得不好,手里的小匙就轻轻的划出了一道弧线,叮的落在了地板上。   
  就落在自己脚前的地方,细长的柄还在微颤,带着几滴褐色的液体,组成了凌乱的图案。林扬皱眉,抬脚跨过,对着那个站起来的年轻男人简单的说:“你好。”   
  他开口时,语气带了焦灼:“我找不到她。”   
  林扬沉默的低下头想了想,最后安静的说:“她没事。在展泽诚那里。”   
  低低的一声叹气,李之谨一时间只觉得复杂难言,于是侧过脸望向窗外。   
  像是放心,又似乎是沮丧,那声叹气里,就连局外人,也听出了不少东西。林扬跟了一句:“她没事,你不用太担心。展泽诚对她挺好的。”   
  “展……他怎么会对她不好?”李之谨似是讽刺的笑笑,“洛遥她……原谅他了?”   
  这个问题太棘手,林扬只能沉默,最后谨慎的说:“我不知道。”   
  其实隔了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纠缠,原谅这个词,真的太轻飘飘了。   
  林扬想起出来见李之谨前,她去看白洛遥。那时候她已经醒了,靠在床上微微出神,余光见到了她,于是坐起来微笑:“林医生。”   
  林扬忍不住问她:“电疗之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低低的“哦”了一声:“原来那是电疗啊。”像是想起了昨晚,身子轻轻瑟缩了一下,“真的很疼。”   
  林扬也略有歉意:“对不起,昨晚眼看难以控制了,电疗的力度大了一些。”   
  可她却轻声笑起来,目光遥遥的望向窗外,淡粉色的肌肤仿佛是怒放的蔷薇,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美丽和欣喜。   
  “不,谢谢你。”她慢慢的说,“我觉得很好。”   
  林扬看着她,忽然失语,之前想好的种种话语,末了,只能草草的说:“你的意识……还好么?”   
  她愣了愣,旋即摇头,长发就在肩上拂动,是一种透着深棕色的柔软的色泽:“林医生,电疗之后,那些事,我好像不大想得起来了……至少,只要我不去想,它们就不会再困扰我。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就像隔了一层纱一样,只要我不去看,就什么也看不到。”   
  林扬在心底忍不住长叹,她其实白洛遥差不多年岁,可是此刻,忽然觉得她像是自己的妹妹,她在旁边看着,明知她入了歧途,明知她这一步跨出去,很可能就此粉身碎骨,却偏偏不能大声的喊出来。这一杯鸩酒,看着她慢慢的饮下,自己却实在无能为力。   
  于是最后只能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语气艰涩:“你要有心里准备。那些东西并不是真的不在了。昨晚的治疗……只是给你遮了一层纱,总有一天,雾气会散开的。”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唇畔的笑分外的浓烈,像是盛极而放的花朵,无一处不透着惊人的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那个笑回忆起来,给了林扬惊心动魄的感觉,仿佛是看到繁花烈焰后的一场虚无缥缈,她竟微微分了神,没听清李之谨在说什么。最后抱歉的笑笑:“你说什么?”   
  “我想见她。”   
  林扬点点头:“好,我帮你问问她。”她站起来,“恐怕这几天不行,她的病情还有反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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