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依旧-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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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这些年来,早已习惯了古代单调、枯躁的生活,也并不去在意一些所谓的名利权势,但求茶香书墨度日而已,可是如今,她却明显感觉到了一些力不从心,她的淡泊无争……反倒给了某些人借机做文章的机会。
当年,她才八岁,一直相伴为命的萍姨忽然病重,临终前交给她一块玉珏,嘱托她去墨氏别院找墨非凡,原本,她没打算去,因为萍姨留下的银两足够她度日,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忍下那份好奇之心,在冷风里等了整整三天,才见到了正搂着一个女人出门的墨非凡。
若是当初没有那般冲动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恐怕也不会陷入如今的这般境地罢?
她没想到的是,墨非凡并没有告诉她的身世,甚至视此为禁忌,绝口不提,反倒是对那个玉珏之事,非常感兴趣。
“你不会忘了当年对我的承诺吧?虽然,那一年我才八岁。”墨瑶眯起眼眸,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半块玉珏,用得可还顺手?”
墨非凡面色微变,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小丫头,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想要的生活……我会尽量满足你。”
墨瑶微笑点头,“那就好,我只想过我要的生活而已,所以,在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生活之前,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当年,她若真是一位只有八岁心智的孩童,又岂能安然活到现在?对于一个让这么小的孩子在冷风中等了三天却不管不顾的男人,她又岂可能全盘交底?
墨非凡有些气结,这些年来,他最为不甘的,就是他竟然无法控制住她……第一次见到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她,那双清亮透彻的眸子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利落犀利、进退得宜的谈吐更是让他无法把她当一个小孩子对待。从未想到,无论商场还是政治上一向得心应手的他,竟会偏偏对这个小女子没有一点办法……他甚至狠心的对她在山庄内一切遭遇不闻不问,想着等到她吃够了苦头,总会向他妥协求饶吧?却没料到,一晃八年,她居然就这样熬过来了,还似乎过得有滋有味……
现在他与她之间,似乎进入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她要的生活,他暂时给不了,而他想要的东西,在他实现诺言之前,他也无法拿到……
原本,想让她嫁给墨洵,成了墨家之人,那她自然会将他想要的给他,可是,那温婉,竟然私下与墨贵妃将她的婚事给定了下来,固然,她们有她们的理由,可他却无法不同意这桩婚事,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实在是无法说出口,一旦说出,那东西也必将不再属他……
“你与裴煜的婚事,贵妃已和皇上提过,皇上已经欣然应允,所以,这件婚事,已然没有退路,”墨非凡缓缓开口,“贵妃的意思,是借你这里查探裴府虚实,裴老将军如今已辞官安养,那裴煜虽然腐腿,却是袭了将军之位……他生性多疑,皇后多番安排人手都无法接近他,所以,只有让你嫁过去。”
墨瑶冷嗤一声,这么危险的事情,在他说来,竟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先让她嫁过去,看看虚实,反正也是个不值钱的养女,就是死了也无所谓……也难怪,温婉急着把女儿嫁出去,是怕落了人的口舌,说她不舍得嫁自己的女儿罢?
“你放心,你的安全,我会派人保护的。”墨非凡安抚地补了一句。
“当年,你允诺我想要的生活,我除了玉珏的秘密之外,曾答应为你做三件事,第一件,是做你的养女,这,就算是第二件,你记住,我只欠你一件了。”墨瑶眼底滑过一丝冷意,声音仍是平淡如水,“蛇蝎心肠的,确实是女子居多。”后半句,她懒得说出来,他墨非凡,就属于居少的男人之一,吃人不吐骨头。
墨非凡凝视着墨瑶的侧影,神情微微一滞:“瑶儿,墨家的一半,我已经交给了你,难道你就不能对我放下戒心?”每月他回庄的那几天,说是回来陪温婉,其实还不是主要和她研究墨氏的生意往来?当然,当初的设想,是想让她帮墨洵当家,毕竟,他只有墨洵一个儿子,也只能指望这么个未来的聪明媳妇,可谁想到,这温婉和墨贵妃会从中插上一脚?
“此一半,彼一半。”墨瑶垂眸轻笑,他那些所谓的帐目……她若没有前世的学识,亦不过能学会一些皮毛而已……他墨非凡,为的不过是以后万一生不出儿子来继承墨家吧?
不过,她觉得,这件事,一定将会是墨非凡非常后悔的事,因为从今往后,她若真成了裴家的媳妇,将军夫人,四皇子一脉的裴家少夫人……却对墨家的生意了若指掌。
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五章
冷香苑。
墨瑶倚在软塌上,双手捧着青花刚泡好的云雾茶,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冰天雾茶,浓纯清香,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可这茶还没到嘴边,她就被青花的一声大喝给唬得抖掉了一半,连带胸口淋湿了一大片,就连里衣上,都感觉到了湿意。
墨瑶蹙起眉头,懊恼地榻上爬起来,顾不上换衣服,跑到门外一看,原来竟是这青花和白杨两人正大眼对小眼,不知在做什么。
“小白羊,你不在宝儿身边,来这里有何事?”原本她是懒得管这对小冤家的事,可影响了她喝茶的情绪,她可就不乐意了。
白杨一见她出来,连忙走了过来,抱拳行礼后开口,“公子在发脾气,属下实在是扛不住,想请四小姐去……哄哄公子。”
“公子发脾气?”青花仿佛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东西撂在一边,拽着白杨就往屋内跑,“我先帮你上点药,你这血淋淋的出去,鬼都被你吓死了。”
墨瑶皱了皱眉,这小傻子从宫里回来还好好的,咋突然就发起牛脾气来了?再看看白杨鼻青脸肿的模样,心里已明白了多半,想来是小傻子多年沉寂的海啸又席卷大陆,死伤无数中。
在她的记忆里,小傻子这么大的脾气,只发过两次,一次是六年前墨妤发小姐脾气撕了他的画,他当场将墨妤整个房间砸得惨不忍睹,连温婉的房间都险些遭殃,那次造成的后果是墨妤自此以后见他就跑;
而另一次,则是两年前一个叫桃花的大丫头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床,被他给一脚踹了下去丢掉了半条命,估计当时他也是被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后又哭又闹,说是那丫头摸痛了他的关键部位,万一不能嘘嘘了怎么办,直让闻讯赶来的墨瑶哭笑不得,又哄又劝直闹了整整一夜,直哄到她口干舌躁,抓狂得快要崩溃的时候,罪魁祸首却抓着她的手睡着了,还睡得又香又甜。
墨瑶到屏风后将外衣脱下,换了件淡青色的袄子,走到门边便听到了厢房里白杨和青花两人的对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青花一边帮白杨上药,一边问了一句,当时看到白杨额头上的血把她给实实地吓了一跳,还以为少爷出了什么事,却没料到,竟会是少爷下的手。
白杨似乎是犹豫了一会,这才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温婉接了墨贵妃的意思,特意地去临水阁里找墨洵,同时带来了几张美人画卷,让他选一个以后和他一起玩,墨洵自然是不肯,说是只要瑶儿陪他玩,一开始温婉还能且耐心哄劝,可越说似乎越有气,说是墨瑶喜欢别的人了,要嫁给别人做别人的娘子,以后不能再呆在庄子里等等,说到这里,墨洵已经忍不住开始发火了,几张画卷当场就被他撕个粉碎,温婉见那几张画被墨洵在地上踩了又踩,立时开始发飙,指着墨洵说这是宫里贵妃姑姑的意思,不肯也要肯,一个傻子,有的挑已经不错了……墨洵一听傻子两字,自然是怒火勃发……两人都是庄子里从来都不让着人的主,这次温婉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装了多年的贤慧后母形象一朝彻底毁灭,于是,战争一触即发,天雷勾地火,引爆了可怜的临水阁。
“走吧。”墨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两人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敢叫她的宝儿是小傻子,这笔帐,她和温婉记下了。
要叫,也只能她来叫。
临水阁。
因为白杨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先行一步赶紧回去侍候小祖宗,墨瑶和青花两人则随后赶了过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砰砰嘭嘭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两个丫环的惊叫声,以及白杨低低的哄劝声。
墨瑶右脚迈进屋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左脚,右脚的脚背已经很不幸的,被一块砚台给狠狠地砸中,青花跟在身后,吓得连忙扶住了她,“小姐,怎么样?可要紧?”
“痛死了,走,回院子。”墨瑶额头冷汗直冒,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这小呆子出手还真是重,砚台啊,那玩意万一砸中脑袋……看样子,她这脚,得养几天了。
“四小姐留步。”墨瑶刚扶着青花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白杨急急的呼唤声,“四小姐请留步,公子一定是不知道四小姐来了,还请四小姐去看看公子。”他这两天实在是被少爷给蹂躏得生不如死,这才悄悄溜去冷香苑请四小姐,这会,怎能让救星就这样走了?
墨瑶停下脚步,气哼哼地回了一句,“我不去,我还想留着命呢。”那小孩发起疯来,她哪次不是被他折腾得半死。
青花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杨,“你没见小姐被砸了脚吗?不回去养上,难不成要跛着脚出嫁吗?”
听到出嫁两字,墨瑶的身形却是凝了起来,小傻子,也就这段日子相处了,难不成她还真和他置气?自己怎地就和六七岁的孩子较起真来了?这小傻子,庄子里除了她和白杨、青花,又有几人是真心待他?那墨非凡,也许是对这痴儿已经绝望,多年来几乎都是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与他见上一面,其他的时候,基本都是不闻不问,温婉和墨妤,那是根本指望不上……唉……
白杨回头看了看身后已经没了动静的厢房,紧拧的眉头略有松懈,大步一迈追了上来,“请四小姐进屋里,这儿离冷香苑不近,莫要再加重了伤势,属下这就去请大夫来。”
“好吧。”墨瑶点头,她确实这会也痛得没法走了,“我先不进他屋子了,我去西厢那里。”想也能想到,那屋子里现在是啥状况,她可不想跛着脚去踩那一地的碎片。
等待大夫的空隙里,墨瑶站在窗口张望了下东厢房,抬眼便看到立于对面窗前的一道挺拔的白色身影,隽雅孓立,与红檐上的一袭白雪相融,竟带着些遗世出尘的苍凉之意。
想到那恍若雅仙的主人孩子气的表情,墨瑶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智不熟固然令人惋惜,可这世上之人,若是都能与他一样持一颗纯洁之心该有多好……
正思忖间,对面之人已是转过了身来,那双往日清澈灿烂的眸子里此时水气弥漫,如一汪幽深的寒潭水不可见底,浓黑细密的睫毛上湿漉漉一片,盈盈欲滴,红润的薄唇倔强地紧抿着,像是受尽了极大的委屈却不让眼泪掉下来。
墨瑶只觉得心里被什么扯了一下,难受得紧,这小傻子,虽然缠她缠得紧,几乎跟牛皮糖一样,可她,还真不待见他这么可怜的样子。
“宝儿。”墨瑶忍不住对窗口唤了一声,他见着她,总该消些火罢?听到她的声音,墨洵抬头,怔怔地凝望了她好一会,却猛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砰的一声,将窗子重重地关上了,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他眼角有什么顺着脸庞滑了下来……而她的心,紧跟着颤了颤。
这些年来,他虽跟她闹过吵过,却从没这般给她看过脸色……想来这一次,温婉没少说她的坏话,她很想跑过去好好哄哄他,可仔细想想,又忍了下来,也罢,终究是要嫁出去,恨就恨吧,也免得他以后天天记挂着她好,万一他未来的少夫人多想点什么,吃亏吃苦的,还是他。
毕竟,那个能够照顾他一生一世之人,已经不是她。
青花端了一盆热水进门,打算帮墨瑶先清理一下脚上的伤口,却见她扶着窗台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似哀似怜,不由叹了口气,“小姐,可要奴婢去唤公子过来?”这些年里,她从未见过小姐流露这般失落的神情,连带她的心里,也跟着揪了一把。
在她心里,衷心希望小姐如果能一直陪在公子身边,可造化,却总是弄人。
公子,自小因为心智未全被人唤作痴儿,明里暗里讥讽嘲笑,若非遇到小姐……所谓孩童心思最剔透,真心假意一见便能知晓,他虽然心智不全却是冰雪玲珑之人,那些个有着非份之想的丫头自然沾不到他的半点衣角,而所谓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她们就自然而然地靠向了温婉的怀抱;而小姐,虽说是庄主亲自带回来的四小姐,可温婉这些年来,吃穿用度方面,给小姐的连大丫头都不如……对此,小姐不过一笑置之,甚至还看上去很享受清苦寒泊的生活,说是吃素有益健康,劳作可以延寿;甚至有些连她青花都忍不了的事,小姐却能笑眯眯地去面对,若不是墨非凡每个月都要回来和小姐在书房里呆上几天,以温婉的性子,估计早将小姐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可即便如此,能苛刻的地方,温婉是一样都没落下,这次的联姻之事,想必是温婉处心积虑的结果,毕竟,一个女人,怎能容忍这庄子里她都进不去的地方,却能让另一个女人进去?
此时,也许小姐还没有觉得,公子对她来说,究竟有多重要,照顾公子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可是,习惯有时候,却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入骨入髓。
“四小姐,大夫来了。”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之时,白杨已经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不一会,厢房里便响彻了墨四小姐痛彻心扉的大叫声。
青花和白杨相视一眼,看着那个正被大夫上药叫得凄惨无比的小姐忍不住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这小姐也算是个隐忍的性子,今日里这伤势,竟已是重到了这个份上?公子,还真是手下不留情。
大夫摇头,路上碰到庄主,白杨说了四小姐受伤之事,庄主便交待了要用最好的药,他明明已经用了最好的药了,这伤也不是很重,怎地就叫成了这样?这年头,小姐们是越来越娇贵了。
其实墨瑶在窗边站了半天,脑子里都晃着墨洵那张委屈可怜的表情,这还是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流泪。
思来想去,她还是宁愿换个理由,决不愿他认为她喜欢别人,不喜欢他了,若是有一天他能遇上一个真心待他之人,自然便会将她忘怀,想到这里,心里已是紧紧地一扯,发疼得慢……不知那时的她,会在哪里?或许,早已成了将军府的一缕孤魂了罢?
相处时日已是未知,又何必再让他伤怀?
“瑶儿,你是不是很疼?”门边,悄悄探出一个脑袋,红红的眼眶里,泪珠子半掉不掉,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紧张又可怜兮兮地凝向墨瑶。
墨瑶莞尔,看来,她叫了半天,还是有成效的。
“过来,宝儿。”她最讨厌男人掉眼泪可怜巴巴的样子,可偏偏这表情,搁在墨洵身上,竟是极其自然,甚至是赏心悦目。
墨洵立时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墨瑶的胳膊,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以示认错,再转头认真地观看大夫包扎。
大夫此时才恍然大悟,捋着胡子露出些笑意,一边包扎,一边关照,“伤口一个月内不要碰水,这药每日早晚各敷一次,老朽先留下三日用量,剩下的,待配好后再送来。”
墨洵连连点头,伸出手指小心地探了探被包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