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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都市潜流-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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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班的家长都是这一套,看来你也没什么新鲜的。”
  朱国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阿玉打来的,问他晚上有事没有?想约他一起吃饭。朱国平因有儿子在跟前,便说今晚不行,阿玉说那就再约时间。
  儿子问是谁打来的?
  朱国平说是一个同事。
  朱辉说他听到是一个女的声音,问是不是那个叫阿玉的阿姨?
  朱国平说“你怎么都知道啊?”
  朱辉坏笑了一下说:“这很正常,柳珊珊说她和她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他爸爸也经常接到各种阿姨打来的电话。”
  朱国平听着新鲜,问:“什么叫各种阿姨?”
  儿子解释说:“就是很多不同类型的女的。现在社会上讲究这个,这是成功男人的重要标志。”
  “我真服你了,儿子!”朱国平在儿子面前不得不甘败下风。整日忙于上班的他,现在才突然惊奇地发现儿子仿佛突然之间长大了。看他表面上问这问那,好像什么都不懂,可实际上却没有他不知道没他不门清的事。他甚至怀疑儿子是否连男女之间那些最隐密的事也都知道,甚至和女孩子上没上过床也不好说。但从他那副无所不知的样子上看,那些大人的事肯定都不陌生。
  朱辉告诉朱国平,他妈妈已经当上了出版社的编辑室主任,“她已经超过了你,是不是这也是你们离婚的一个理由呢?”
  朱国平说:“也许是吧。”
  “不过,我想如果哪天她也犯了错误,被撤了职,你们不就又一样了吗?到那时难道再复婚吗?”
  朱国平用肯定的口吻分析说:“你妈妈是不会犯错误的,所以,你不要盼着这种事。妈妈当官是好事,最起码可以比以前挣钱挣得多,不然,将来你上大学拿什么供你呢?”
  “可是,如果你们真的分开了,我跟着谁呢?”
  “跟着你妈妈吧,她离不开你,而且我们家只有一处房子,你和妈妈住在家里,我搬出去住。”
  “你搬到哪儿去住呢?是不是想搬到那个叫阿玉的家里去住?”
  “别胡说,人家阿玉阿姨今年才二十多岁,还没结婚呢。”
  “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哪天让我见见行吗?”
  “你为什么对这种事那么感兴趣啊?老实说,你是不是搞对象,有女朋友了?”朱国平开始以攻为守。
  “爸,你真老土,现在不叫女朋友,都称女同学。”
  “女朋友和女同学有什么区别?”
  “进了学校门就是女同学,出了学校门才是女朋友呢。”
  “你别和我绕弯子,实话说,你有没有和哪个女同学做过那种事?”
  “做过哪种事?”
  “你不要明知故问。”
  “暂时还没有。”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你要知道做那种事情的严重后果。”
  “这我知道,老师在课堂上都讲过好多次了。”
  “那好,那就一定要照老师讲的去做,你们老师是怎么讲的?”
  “还不是和大街上宣传的一样,说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戴上安全套!”
  朱国平差一点气背过气去。
  龚燕送来了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一式两份,是朱国平下班回来后在写字台上看到的。显然她白天来过。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协议离婚后,孩子跟着龚燕,住在这处新房里。朱国平则搬到外面去租房住,租房钱可以从朱国平本该每月付给孩子的抚养费里支付,这样双方就扯平了。也就是说,朱国平以后每月不用再掏朱辉的抚养费,而龚燕和朱辉则可以心安理得地住在现在的这套新房里,而不必再担心朱国平的住处问题,更不必为此而承担良心上的愧疚或谴责。
  想得挺周到,朱国平十分佩服龚燕的心计。对此方案,他一点意见也没有,甚至还想即使自己搬出去住,是不是也应该每月再给儿子些抚养费?但他并没有在这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想再找龚燕好好地谈一次。但不管怎么样,让龚燕和辉辉尽快搬回来住,自己暂时搬出去则是当务之急。
  到哪儿去住呢?朱国平想来想去,觉得只能暂时先借住在培训中心里。
  培训中心主任戚宏健听完了朱国平的倾诉,很同情他的处境,对龚燕提出离婚的事也并不感到十分惊讶。他让后勤处的人将培训中心的一间库房清理出来,在里面安置了桌椅床柜,让朱国平临时借住。危困之际,面前伸过一只热乎乎的手,这让朱国平十分感激。他要请戚宏健吃饭,遭到了戚宏健的拒绝。
  “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谢吗?你来了以后,为培训中心没少出力,我谢你还谢不过来呢。”
  戚宏健说得是心里话。朱国平自调到培训中心以后,工作上的认真和努力是超出了戚宏健想像的。以往机关里调来的人,一个个都灰得不行,仿佛是受到了充军流放的不公正待遇,整天蔫头耷拉脑的提不起个精神,怪话牢骚话不离口,请假泡汤家常饭,让戚宏健头疼得不行。他曾经向机关郑重地提出过,不要再向这里塞人了。但机关里管人事的那位主任根本不睬他这套,该塞还是塞,还教育他说要学会以大局为重。想不到朱国平竟是个例外,刚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朱国平不但把培训中心所有的材料、文件都仔细地看了一遍,而且还写出了一份长达两万余字的宣传方案。这个宣传方案包括:编写一本图文并茂的培训中心宣传手册;拍摄一部十五分钟的专题宣传片;与《新世纪少年》杂志联合举办一次规模较大的中学生夏令营,并借举办夏令营的机会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以扩大培训中心在社会上的知名度。
  此外,朱国平还提出了拉动内需、主动出击的战略,即要进一步密切与机关里各司局间的联系,随时掌握他们召开会议的信息,争取把机关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会议都拉到培训中心来开。在这个方案中,朱国平还提出了加强职工培训、进一步完善岗位责任制和奖惩制度、建立企业文化、打造企业品牌等一系列建议。并让童小莉将这些建议和想法都一一打印出来,交到了戚宏健的手上。前不久这个方案在培训中心的工作会上获得了通过。之后,戚宏健在培训中心的全体职工大会上对朱国平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扬,并号召全体干部职工要向朱国平学习,立足本职,开拓创新,求真务实,争创佳绩。
  朱国平深受鼓舞,就在此刻,戚宏健又解决了他分居后无处安身的燃眉之急,就更叫他有了一种知恩图报、士为知己者死的信念。
  在培训中心里安下家以后,朱国平工作上更加卖劲,浑身上下充满了不须扬鞭自奋蹄的劲头。很快,三万多字的《培训中心宣传册》的初稿就写出来了;与《新世纪少年》杂志联合举办暑期夏令营的事也已谈妥。《新世纪少年》杂志的主编柴志强是朱国平大学时的同班同学,所以,朱国平一个电话便把此事搞定。柴志强又联系了新闻媒体,老记们纷纷表示,为了培养下一代,宣传上的事责无旁贷。只要夏令营一开营,他们就会立刻呼应,保证让夏令营的事和培训中心的名字家喻户晓;和机关里各司局联系会议的事也开始着手落实。戚宏健以培训中心的名义,将各司局的办公室主任、甚至还有几位司局级领导都请到中心来,并特地关照都带上家属,热热闹闹地开了一个联谊会,高规格地摆了四桌酒菜,临走时,每家还送上几箱价格不菲的土特产品,众人皆大欢喜。司局长和主任们都纷纷表态,今后只要是能在本市开的会,都力争到培训中心来开。都是一个单位的,理应相互支持,为什么肥水要流外人田呢?
  联谊会开过不到一个星期,戚宏健就收到了三个会议的预约,两个八十人的座谈会,一个一百五十人的工作会,时间都是一周,三个会算下来,净利润至少在二十万元以上。
  戚宏健脸上乐开了花。
  吃水不忘挖井人。戚宏健让工程部的人给朱国平借住的房间安上了分体空调,将给司局长、主任们买的土特产品照原样给朱国平送去一份,足足六箱,在房间里摆得小山一样。周末,朱国平给孟连喜打了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把东西分了三份,孟连喜、阿玉和自己家里各一份。
  阿玉当天晚上就打来了电话,说朱国平送去的梨和冬枣实在是太好吃了,问是在哪里买的?朱国平说是培训中心发的。阿玉这才知道朱国平已被调到马营镇去上班的事,忙问是怎么回事?朱国平说等见了面再细聊。
  但阿玉紧逼不放,问:“什么时候见面?”
  朱国平说:“下个礼拜,或者……”
  “不行,就明天,明天下午三点我开车去找你!”
  第二天下午,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驶进培训中心的大门,缓缓停在了正站在花坛边的朱国平面前,车门一开,阿玉微笑着从车里走了出来。让朱国平吃了一惊。
  阿玉已是一身夏天的装束,一件亚麻质地的红色无袖短衫配一条白色七分裤,脚下是一双坡跟淡黄色拖鞋,小巧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沿墨镜,一头乌黑的头发瀑布般顺直披落在白皙的肩头上,袅袅婷婷地走到朱国平面前,引来了培训中心里众多的目光。
  朱国平突然感到有些不自然起来。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阿玉觉出了他的不自然。
  “不是,你怎么换车了,我还以为是哪位大款呢?这车是你新买的?”朱国平想借此掩盖自己的尴尬。
  阿玉急忙解释说:“什么呀!我会买得起这么贵的车吗?这车是人家抵债给韩总的。韩总说这车太秀气,是女人开的车。偏巧我原来开的那辆车被村民砸坏之后送去了修理厂,韩总就让我先开这辆了。”
  车子的确很秀气,朱国平围着车子看了一圈,他觉得把这辆车给阿玉开挺合适。
  “朱哥,你怎么被调到这里来上班了?”阿玉问。
  “这个问题我呆会儿再回答你,现在我先领你参观一下我们的院子好不好?”
  “当然好了!”阿玉高兴地叫道。
  朱国平带着阿玉在培训中心的院子里转了一圈之后,想请阿玉到他的房间里去休息一下,但阿玉想拉朱国平去城里,朱国平只好上了阿玉的车。
  在车上,朱国平把自己受处分和调工作的事都对阿玉讲了,阿玉听后为他深深抱了一番不平。
  休息日,公路上进城的车很多,阿玉的车夹在众多的车中始终提不起速度来,好在也不需要赶时间,两个人正好边走边聊,但想不到靓车配美女,使他们成了街头上的一道风景。朱国平注意到一路上向他们这辆车注目的人不少,便又感到了几分的不自在。
  阿玉连头都没扭就觉察出了,问:“朱哥,你怎么了?”
  朱国平坦白道:“许多人在看我们。”
  “那怎么了?”
  “我猜他们肯定在想,这么漂亮时髦的一个小姐旁边怎么坐着这么一个岁数又大相貌又丑的男人呢?”
  “哈!你夸张得也太厉害了吧?”阿玉一点也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然后呢,他们会怎么想?一定会猜想你是一个大款,我一准是个二奶。”
  “大款?你看我像是大款吗?”
  “像!我要是再时不时地含情脉脉地看上你一眼就更像了。”阿玉扭过头,脸上做了一个含情脉脉的表情。尽管是个玩笑,朱国平的脸还是有些发烫。
  “其实,世上真是有太多的伪装和假象了。”阿玉大发感慨道。
  “何以见得?”
  “如果他们知道我只是一个外地来的打工妹,开的车是公司老板的,除了身上这套衣服外我是个一无所有,甚至连个住处都找不到的小丫头片子,他们又会怎么想呢?”
  朱国平信誓旦旦地说:“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人会去那么想!”
  “所以,许多老百姓看到街头上那些富男靓女驾着奔驰、宝马飞驰而过,不免心生羡慕或是嫉恨。其实,殊不知,那些开奔驰、宝马的人也许此刻正在暗暗地羡慕着那些无事一身轻在街头上遛弯儿的老百姓呢。因为,这些大款也许说不定正在被一纸传票传去法院,也许正在为还不上一笔巨额债务一愁莫展;甚至因为一笔巨大的亏空想驾车一头撞死在树上也说不定?”
  “是啊,如此说来,内心的平安那才是永远。”朱国平想起了一句电视剧里的歌词,觉得用在这里挺合适。
  “说得不错,现在的人缺的就是内心的平安,尤其是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从离开家乡的那天起,内心就似乎一刻也没有平安过,好像怎么找也找不到在家时的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现在的我就像是被搅进了一个飞转的大机器里,想停也停不下来,想退也退不回去。就这么转呀转呀,不知要转到哪一天才能停下来,想想都可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人活着总要干事,要干事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烦恼,谁也逃不掉。”
  “可问题是除了自己烦恼,还要给别人制造烦恼。比如我吧,一不留神就给你制造了那么大的烦恼,害得你有家都不能回。”
  “怎么又扯到这上边去了,你这鬼丫头。”
  “真的,要是没有我瞎掺和,嫂子也不会闹着和你离婚,我应该向她解释一下才对。”
  “千万别!她要和我离婚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你住在我家里的事,而是因为我犯了错误,又被调离了机关,她是个好强的人,所以遇到这样的事让她实在没法接受。”
  “但据我所知,两口子闹离婚,大多是因为其中一方有了外遇,或是一方怀疑另一方有了外遇,而很少为了丢官或调工作的原因。”
  “两者也许都有吧!”
  “那我就更应该向嫂子解释了。”
  “千万不要!”
  “为什么?你难道希望把这个误会永远保留下去?”
  “那倒不是。”
  “那到底为了什么呢?”
  “我是觉得她就不该对我产生这样的怀疑!”
  “我不这样认为,怀疑是每个人的权利。朱哥,我觉得你在这个问题上有点太霸道。你为什么不能找个机会好好和嫂子谈一次呢?如果你认为我出面不方便的话。”
  “我是想找个机会,看吧,但愿她能听我解释。好啦,我们不谈这个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去干什么?”
  “先陪我去逛祥安大街怎么样?我已经好久没有逛街了,然后,作为答谢,我请你吃饭。”
  “男人最烦的就是逛商店。”
  “可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有男人陪着逛商店。”
  阿玉把车子停在了祥安大街的北口,俩个人信步沿步行街向南边走去。阿玉把沿途的百货市场、服装大厦、工美商店、新华书店挨个都逛了一圈,当最后走进富丽大厦的时候,朱国平的腿已经有些快抬不起来了。
  阿玉笑道:“朱哥,你现在准是在心里骂我呢吧?”
  朱国平假装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骂你呢?”
  阿玉说:“累了一个星期了,还被我拉来逛大街,当然会骂了。”
  朱国平忙说:“怎么会呢?我绝对不会骂你,我要骂也只能骂我的这两条腿不争气。”
  阿玉叫道:“讨厌!这比骂我还损。”
  朱国平这才笑着把心里话说出来:“实话跟你说,我已经好多年没这么逛商店了,祥安大街也是有日子没来了。要不是你强烈要求……”
  阿玉自嘲道:“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人现在都去金莎、百圣这些高档的地方购物,只有我们这些乡下人才会来祥安大街这些地方。”
  朱国平委屈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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