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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复仇记-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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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书记问八老万骆驼是公还是母,八老万说是公的。这时我们的班主任“狼”来了。
  “狼”伸长脖子,研究着骆驼的脖子。他本来是来抓我们进教室上课的,但一见骆驼他也入了迷,如果对动物不入迷,就不是纯粹的高密东北乡人。
  你为什么不买匹母的?你这个糊涂虫!刘书记批评八老万。八老万诺诺连声。买匹母的可以让它生小骆驼,刘书记说。那也要用公骆驼配呀!
  让它配母驴、母马、母牛!你用你们家祖传的高嗓门高喊起来。他们先是愣愣,接着便哈哈地笑起来。
  这是谁家的小杂种?刘书记高兴地说,真他娘天生的科学家,可以试试嘛!看能生出什么来。
  这时,骆驼把头一低,从嘴里喷出一些黏稠的草浆,臭烘烘地弄了“狼”一脸。“狼”发了怒,把我们轰回了教室。
  在你赶羊跑街的过程中,最倒霉的是两只绵羊。它们倒了很多次霉,数这次倒得最严重:公羊光秃秃的一身灰皮,被剪了毛的公羊显得头特别大。母羊半边身子光秃秃、血糊糊,半边身子披散着肮脏的长毛,走起路来似乎偏沉,随时都会向有毛的那边歪倒。你高举着皮鞭毫不留情地抽打着这两只倒霉的绵羊的脊梁。一是因为被母亲和姐姐的吵架耽误了一些时间,你心情特别焦急,所以使用鞭子比往常的下午要频繁;二是羊因为剪了毛浑身轻松,负荷减轻:三是因为绵羊没了毛,那鞭子抽到背上要比往常有毛时疼痛加剧无数倍。所以,那天下午你和你的两只绵羊几乎像三颗流星一样滑出了大街。你和羊的身后自然也拖着一道三合一的黄烟。
  你和绵羊出现在被野豌豆花装扮得美丽无比的墨水河大堤上时,西边的太阳流出苍老的金黄色来,河水自然也被金黄感染,生成幽深的玫瑰红,青蛙因为鸣叫而鼓起的两个气泡在两腮后多么像两个淡紫色的小气球。这些在你的歌里都有反映。你的记性真不错,还能记得那么多种野草的名字和它们的颜色:碧绿的“掐不齐”、灰绿的“猫耳朵”、暗红的“酸麻酒”、金黄的“西瓜头”……河的两边辽远地伸展出去的肥沃土地上波动着稼禾的绿浪,蓬勃生长着的绿色植物分泌出来的混合味道使你醺醺欲醉,这自然也是我们的感觉。
你的行为使我们恐惧(4)
  也许因为羊儿被剪了毛,往常的潇洒没有了。你今天无论如何也浪漫不起来。羊的光背上鞭痕累累,显示出爱情的残酷无情,这还是少年初恋呢!那匹老公羊还能勉强行走,那匹半边有毛的母羊走得歪歪斜斜,随时都有可能滚到墨水河中去。但是你仍然毫不留情地抽打着它们。
  绵羊们的真正仇敌应该是扎着一对小辫子的“小蟹子”。她长着两条小短腿,跑起来宛若一匹灵活的小哈巴狗。她最迷人的部位是两只眼。那两只眼会随着光线的强弱改变颜色。所以,我们知道你在都市灯火辉煌的大舞台上歌唱着的那些蓝眼黑眼金眼紫眼青眼……说穿了都是“小蟹子”的眼。现在我们回想起“小蟹子”能在漆黑的夜里写日记的优秀表演,就自然地把“特异功能者”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当玫瑰色阳光照耀墨水河的时候,它们呈现出了什么样的光彩?这个问题在你的所有的磁带和唱片里我们都没找到答案。但我们知道,你注视过在那特定时刻里的“小蟹子”的眼;你的心里有一幅迄今为止最完整的“蟹眼变化图”。
  “小蟹子”的嘴天生咕嘟着,用美好的话来形容:它像一颗鲜红的山楂果儿;用恶心的话来形容:它像一朵鲜花的骨朵儿。二者必居其一。
  与我们同学的第二年春天,棉衣被单衣代替之后,我们便不约而同地发现,“小蟹子”的胸脯上鼓起了两个鸡蛋那般大的瘤子。我们当中连弱智的“老婆”都知道那俩东西不是瘤子而是两个好宝贝。从此之后,“小蟹子”的胸脯上便印满了男孩们的眼光。后来,我们都产生了摸一下那俩宝贝的美好愿望。它们长得真快呀,像两只天天喂豆饼、麸皮、新鲜野菜的小白兔一样。我们都把这很流氓的念头深深埋葬在心窝里,没有人敢付诸实践。据说只有你、也只有你才敢在它们处于鸡蛋和鸭蛋之间时摸过了其中一个。当时我们都认为你非常流氓,都恨不得把你那只流氓的狗爪子剁下来送给“狼”。后来,当它们像八磅的铅球那般大时,“鹭鸶”这兔崽子每晚都摸着它们睡觉。铅球变成足球时“鹭鸶”跟她闹起离婚来了。这幅“蟹乳变化图”你心里有吗?
  绵羊的喘气声早就像哨子一样了。堤上的紫花绿草它们不能吃,河里的腥甜清水它们不能喝,你的鞭子啪啪地狠狠地打在它们身上,它们只能跑,它们不敢不跑。谁也不愿做一只小羊让你用鞭梢抽打脊梁。其次,从你迷上“小蟹子”时这两只羊就被判处了死刑。
  昨天这时候,你和羊已经尾随在“小蟹子”背后,羊吃草,你唱民歌,用你那尖上拔尖的歌喉。合辙押韵的歌儿像温暖的花生油一样从你的嘴里流出来,把墨水河都快灌满了。“小蟹子”有时回头看着你,轻媚一笑,简直流氓!有时她倒退着看你,脸上红光闪闪,眼里两朵向日葵。“鹭鸶”对“狼”说你们简直流氓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
  河边的水草中,立着两只红头顶的仙鹤,还有一群用绿嘴巴在浅水中呱呱唧唧找小鱼吃的鹭鸶。那两只鹤却是挺直了脖子,傲慢地望着微微泛紫的万顷蓝天,一动也不动。昨天绵羊还有毛,基本上是白色,它们吃着草走在河堤上,听着你唱歌,让你的鞭梢轻轻地抽打着它们的脊梁,应该说一切都不错。
  今天,“小蟹子”在五里外,看上去像个彩色小皮球儿。这是羊们倒霉的最直接原因。从吕家祠堂到“小蟹子”的家只有八里路,跑吧,“骡子”!
  在七里半处发生了这样的事:
  公羊把四条腿儿一罗圈瘫在了地上。母羊因为那半边毛儿的重量滚到河里去了。他忘了羊,提着鞭子,喘着粗气,直盯着“小蟹子”看。
  “哎哟,吕乐之,你家的羊掉到河里啦!”
  他四下里看看,向前走两步,伸手摸了一下“小蟹子”胸前的那东西,同时他说:“咱俩……做两口子吧……”他自己在歌里告诉我们:那一瞬间他感到浑身发冷,上下牙止不住地碰撞。他的心像鸡啄米一样迅速地跳着。你说她那索硬硬的、凉凉的肉像一块烧黑的铁一样烫伤了你的指尖。
  “小蟹子”非常麻利地扇了你一个耳光,骂了你声:“流氓!”
  你基本上是个死尸。残存的感觉告诉你,“小蟹子”捂着脸哭着跑走了。劳改农场干部宿舍区里那些瓦房和树木,在夕阳里像被涂了层黏稠的血。
  夏天的每个下午几乎都一样:强烈的阳光蒸发着水沟里的雨水,杨树的叶子上仿佛涂着一层油,蝉在树叶上鸣。黑洞洞的祠堂里洋溢着潮气,有一股湿烂木头的朽味从我们使用的桌子和板凳上发出。屋子里还应该有强烈的汗味、脚臭味,但我们闻不到。
  我们的“狼”哈着腰走进教室,他的身体又细又长,脖子异常苗条,双腿呈长方形,常常在幽暗里放出碧绿的磷光。他的磷光使我们恐惧,更使我们恐惧的是他那支百发百中的弹弓。“狼”是神弹弓手。
  “狼”站在高高的土讲台上,像一棵黑色的树,像一股凝固的黑烟,把泛白的黑板一遮为二。有时候我们能看到“狼”的白牙闪烁寒光。我们总认为“狼”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任我们在底下搞什么鬼名堂他都看不到,但事实上我们每次恶作剧都难以逃脱惩罚。只有他———我们的领袖“马骡子”能偶尔逃脱惩罚。“狼”用百发百中的弹弓惩罚我们。“狼”的面前有一个碎砖头垒成的案台,案台上摆着两纸盒,一个盒里盛着粉笔,另一个盒里盛着泥球。像葡萄粒儿那般大小那般圆滑的泥球,“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不相信“狼”肯亲自动手去精心制造这些打人的泥丸。虽然我们的年龄都在十三岁与十五岁之间,但也知道“狼”的第一职业是到祠堂后边那栋草房里去跟浪得可怕的马金莲睡觉,第二职业才是教我们念书。“狼”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去搓泥球儿。我们之中,必有一个叛徒,他不仅为“狼”提供打我们的泥球,而且,极有可能他还向“狼”密告我们的一切违法行为。要不为什么我们星期日下午偷袭生产队的西瓜地,星期一上午“狼”就用弹弓发射泥丸打击我们的头颅呢?我们偷了几个西瓜,在什么地方吃掉,西瓜中有几个熟的,“狼”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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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行为使我们恐惧(5)
  “狼”进教室前总是先咳嗽一声。一听到“狼”的咳嗽声我们就像听到号令的士兵一样乱纷纷窜回到自己的座位,好一阵噼里啪啦响。那一年“小蟹子”是班长———“狼”喜欢女生———她喊:起立———我们稀里哗啦起来。“狼”走上讲台。站在讲台上“狼”又咳嗽一声。“小蟹子”接着他的咳嗽声喊:坐下———我们稀汤薄泥般坐下。就在坐下的工夫,我看到“骡子”扯了一下“小蟹子”的辫子———这当然是累死羊之前的事。“狼”摸出弹弓放在案台上,然后从腋下抽出课本,啪啪啪抽几下,好像要抽打掉其实没有的灰尘。
  那支弹弓是我们的仇敌。它的柄是从柳树上截下来的标准的Y形木杈。用碎玻璃刮去皮,用碎砂纸打磨光滑,再涂上一层杏黄色的清油。两根弹性很好的橡皮条是从报废的人力车内胎上剪下来的。柔韧的猴皮筋把橡皮条、弹兜、Y形木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它每节课都静静地蹲在案台上,比“狼”还要可怕地监视着我们。我们曾在茂密的高粱地里精心制定过偷窃它的计划。
  足智多谋的“耗子”说:“同学们,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偷来它,毁掉它,毁掉它就等于敲掉了狼的牙齿。”
  “放到火里烧了它!”
  “用菜刀剁碎它!”
  “把它扔进厕所,用尿滋!”
  …………
  我们努力发泄着对“狼”的牙齿的深仇大恨。在那个现在回想起来妙趣横生的年代里,我们感受到一种非人的压迫,这压迫并不仅仅来自“狼”。
  我们还是熊罴的学生。
  狐狸也是我们的老师。
  还有豪猪。
  我看到“狼”用长长的手指翻起语文课本,他狡猾地说:“今天学习《半夜鸡叫》。”
  “狼”的脸永恒地挂着令我们小便失禁的狡猾表情。大家都说过,二十多年来,“狼”那狡猾表情经常进入我们的梦境,印象比当年还要鲜明。“狼”说:“《半夜鸡叫》是一部小说的节选。这篇课文揭露了地主阶级对农民的残酷剥削。歌颂了农民阶级的智慧……”这时,“老婆”把脸放在课桌上打起了呼噜。
  “狼”脸上的表情突然十分生动起来,他把课本轻轻地放在案台上,右手摸起了弹弓,左手从纸盒摸出一颗泥丸。
  我说过“狼”是神弹弓手,他打弹弓从不瞄准。他拉开弹弓。教室里很静。我们看到皮条被拉长了,皮条被拉得很长,我们的身体却缩得很短很短。皮条上积蓄了一股力量,我们听到一只孤独的苍蝇在头上嗡嗡地鸣叫着飞行,它把凝固的空气划开一道道缝隙,教室里的空气宛若黏稠的蜂蜜,透明又混沌,缓缓地转动着,像一块方糕。我们甜蜜地战栗着,在战栗中等待着。在“狼”的弹弓下,每一颗头颅都不安全。为了让我们看得更清楚,一缕雪白的阳光穿透蜂蜜,照耀着“老婆”的头脸。“老婆”的头上不时滑过被光线放大了的苍蝇的阴影。他歪了一下头,被我们看到挤扁了的腮,挤咧缝的嘴。嘴唇蜷曲着,露出细小的白牙,一丝冰凌般的垂涎把他的嘴角和桌面联系在一起,苍蝇的阴影飞进他的嘴里,他闭上嘴,苍蝇的阴影粘在他的鼻子上。他打着很不均匀的呼噜。该发射了,“狼”别折磨我们了。
  固然我们对弹子击中皮肉时发出的响声已经很熟悉,但依然感到紧张。我们都成了被“狼”的胳膊抻长的橡皮条。他把我们抻长抻长无穷地抻长,紧张紧张紧张得够呛,紧张随着抻长增长,终于,一声呼啸,弹丸打在“老婆”的脑袋上。
  我们立刻松懈了,懒洋洋地,教室里回旋着我们悠长的吐气声,蜂蜜般的空气开始稀薄并因为稀薄而流动。倒霉的冠军是“老婆”。他的头发里非常迅速地鼓起了一个核桃大的肿块,细细的血丝渗出来,即使看不到我们也知道。
  “老婆”从板凳上蹦起来,捂着头上的肿块哭起来。
  “你还好意思哭!”“狼”又拉起了弹弓,“老婆”叫了一声娘,捂着头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狼”一松臂,嗖溜一声,把那只庞大的苍蝇打落在“小蟹子”的课桌上。在这样的神手面前,我们的头颅如何能安全?
  “狼”提着一根腊木杆刮削成的坚韧教鞭走下讲台。教鞭是“狼”的第二件法宝,他挥舞着它,像骑兵挥舞马刀,空气嗖嗖急响,我们脊背冰凉。是谁帮助“狼”刮削了这件凶器?“狼”的空闲时间全部消磨在那个女人身上,是谁选择了这种弹性最好、打人最疼的腊木杆为“狼”制成了教鞭,为“狼”增添的利爪?难道那弹弓还不够我们消受的吗?一定还是那个暗藏在我们队伍里的内奸。我们决定,揪出这个内奸后,决不心慈手软。
  “我知道他是谁!”诡计多端的“耗子”眨巴着小眼睛说。
  你立即逼住“耗子”,用你那压低了的美丽歌喉问:“他是谁?!你说!”
  “耗子”支支吾吾地,眼睛里跳跃着恐怖的光点,“耗子”不敢说。
  你举起你的鞭子———我们星期天一早去田野割青草时,你的腰里一定别着那支皮鞭子,不管绵羊在不在身边。“耗子”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是说着玩的……”
  你把鞭子往下一挥,把一棵玉米一侧的四张大叶片抽断落地,简直像一把刀。要是“狼”的腰里有朝一日也挂上“骡子”式的皮鞭,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你的行为使我们恐惧(6)
  “知道你是瞎猜!”“骡子”把鞭子挂在腰上,淡淡地说,“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掉一个坏人。”那时候村里开始了清查阶级敌人的运动,社会形势紧张,我们经常听到东边的劳改农场里响起枪毙阶级敌人的枪声。
  你比我们早熟,所以你去追赶“小蟹子”,我们不去。你个子比我们大,皮肤比我们白,一块跳进墨水河游泳时,我们羞耻地发现你的那儿生长出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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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提着教鞭在桌椅板凳间穿行着。有时他穿着浆洗得雪白的硬领衬衣,衬衣的白颜色刺着我们昏暗中的眼睛。“狼”身上有一股十分令我们不愉快的香肥皂的味道。我们厌恶他的卫生,他可能更加厌恶我们的脏,所以他的身体经常触近“小蟹子”的时候,你很有所谓。“狼”伸长脖子对“小蟹子”进行个别辅导时,你便把桌子摇得嘎吱吱响,或是夸张地咳嗽。“狼”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你。突然,“狼”的教鞭抽在你的背上。你站起来。“狼”怒吼:
  “滚出去!”
  你却坐下了。
  所以,没有人怀疑为“狼”制造教鞭的是你。谁敢跟“狼”作对谁就是我们的领袖,谁挨了“狼”的鞭打不哭不闹谁就是英雄。
  上《半夜鸡叫》那天,“狼”读到地主被长工们痛打那一节,我们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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