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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漫长的婚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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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未婚寡妇(5) 

  永别了,中士。我多么希望我们是在另一个时间和空间里相遇。    

  艾提恩·法福里    

  很长一段时间,玛蒂尔德动也不动地坐着,手肘支撑在桌上,双手靠着下巴。暮色已经笼罩了房间。她想着刚才念过的信,脑海中像走马灯似地转着各种影像。她对自己说,她明天要再把这些信念一遍。    

  她把灯点亮,从抽屉里拿出一些画图纸来,用黑墨水把艾斯普兰萨说的事情记下。她记忆力很好,试着回想艾斯普兰萨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她的耳旁响着那可怜人的声音,随着他的叙述,她的脑海里展现出一幕幕的影像,清晰得就好像她亲眼目睹一样,现在,所有的经过都深印在她记忆中,像电影的胶卷。可是,她能记住多久呢?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她要把所有事情写下来。    

  过了一段时间,贝内迪特来敲门。玛蒂尔德告诉她她不饿,请她不要打扰她。    

  又过了一段时间,玛蒂尔德写完了,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就着瓶口喝了两三口,脱了衣服,设法自己上床睡觉。一只夜蛾飞进房间里,顽固地一次又一次冲向床头的灯。    

  玛蒂尔德熄了灯,在黑暗中躺着,想着维多利亚女王。她想知道这张邮票究竟是哪个国家的,上面的“便士”变成了“贝诺”。直到今晚以前,由于英国人打布尔人,她并不喜欢维多利亚女王。她以前也不喜欢上尉。    

  然后,她流下了眼泪。    

  ***    

  玛蒂尔德十九岁七个月零八天了。她是本世纪第一线曙光升起时出生的,一九年一月一日早上五点钟。计算她的年龄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她三岁五个月又十天的时候,她妈妈因为同楼邻居的猫在门口的蹭鞋垫上撒了一泡尿,跟邻居吵得不可开交。玛蒂尔德趁这个机会,脱离了妈妈的监视范围,独自爬上一个五层阶梯凳的最后一阶,结果从上面摔了下来。后来是别人告诉她这段她小时候的冒险经历,因为她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她的解释是她常梦到自己在飞,所以在真实生活中,她也想试试看。    

  她在医院里做了各式各样的检查。除了一根锁骨破裂,几天后又自己愈合外,她既没擦破皮,也没摔破任何地方。据说,她躺在床上笑得很开心,很高兴有这么多人围在她身边为她奔波忙碌。    

  请你听到以后忍住眼泪: 玛蒂尔德此后再没走过路。    

  一开始时,大家以为她可能受到某种心理震撼,或受到惊吓,或是在脚凳最高处时发觉她还不如一只麻雀——虽然荒谬,但不是没可能。后来又做了各式各样的检验,仍旧毫无发现,始终没办法解开她不能走路的谜。大家开始尽可能地推测,她可能开始时假装不能走路,以免受大人责骂,现在骑虎难下,为了自尊,只好装模作样到底。这些荒谬的推测甚至发展到使人哭笑不得的地步。有种说法竟是,玛蒂尔德很可能某天深夜醒来后在公寓走道上闲逛,无意中看到爸爸妈妈在亲热,又吓又窘之下,她决定不再走路。    

  玛蒂尔德的父亲一百八十六公分高,体重一百公斤。发生意外那年,他三十五岁,身强力壮,令人生惧。那个因为胡说八道而被他打了耳光的大胡子,可能现在还在蒙帕那斯坟场和盖易特街之间游荡。当路人看到他歪歪倒倒地走在人行道上时,出于同情心,会扔给他几个铜板。    

  玛蒂尔德的父亲不但给了那个自称为心理学家的家伙几记耳光,当然也把那些除了阿斯匹林以外什么都不懂的江湖郎中给臭骂了一顿。他拥有一家建筑公司,但为了给玛蒂尔德治病,他有好几个月把公司的事务丢在一旁不管,带着玛蒂尔德东奔西跑,四处访求名医。他们到过苏黎世、伦敦、维也纳、斯德哥尔摩等地。从四岁到八岁之间,玛蒂尔德走了很多地方,可是并没有机会欣赏各国的风土人情。她所看到的只是不同医院的窗外风景而已。最后,他们只好认命。虽然玛蒂尔德对自己的情形应该最清楚不过,他们对她的解释是: 她的大脑没办法指挥腿部,因为脊髓中的神经系统到某个地方就没反应了。


第二部分未婚寡妇(6) 

  后来有一段时期,大家只好求神拜佛,什么都尝试,包括求灵、巫术、在玩具娃娃身上刺针、煮四瓣的三叶草汤和洗泥浆澡等等。玛蒂尔德十岁那年,他们甚至还请来一个人给玛蒂尔德进行催眠。结果玛蒂尔德突然站了起来。她妈妈说她走了一步,她爸爸说她走了半步,她哥哥保罗什么也没说,他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玛蒂尔德后来倒在她爸爸的臂弯里,最后他们得叫消防队员来才能把她弄醒。    

  她从小就非常有自尊心,现在更是尽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一些日常生活中必    

  须单独处理的事情,除了洗澡外,其他事她绝对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她一定曾遭到不少    

  困难,也一定多次摔跤弄痛过自己。但是经过这些经验后,她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如果有能    

  让她支撑依靠的东西,她总是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双臂和双手达成目的。    

  这些细节都不算太重要,而且相当烦人。玛蒂尔德有别的生活内容,美丽而多层次。就拿    

  绘画来说吧。她用大幅的画布作画,预备将来有一天开画展,让大家都能知道她是个怎么样    

  的人。她画花,而且只画花。她喜欢白色、黑色、大红色、天蓝色和奶油色的花。她对黄色    

  的花有偏见,可是凡高也有同样的问题,而凡高又是米勒的仰慕者。对她而言,米勒的花永    

  远在温柔中带着一丝残酷,在黑夜的时光中展现出轻快活泼的一面。    

  当她躺在床上,思绪可以天马行空似地奔腾时,她常幻想自己是米勒的曾外孙女。米勒    

  那个风流人物跟她浪荡的曾外祖母生了一个私生女。这个身材高挑、梳着麻花髻的私生女在    

  白堂市过了一段充满了风流韵事的快乐生活,在肺结核病治疗好后,于十六岁那年勾引上了玛蒂尔德的外祖父。如果有谁不相信这个故事,那就算了。    

  玛蒂尔德的另一个生活重心是猫。玛蒂尔德自己有六只,贝内迪特有一只,西尔万也有一只,所以别墅里共有八只小宝贝,而且时时有小猫出生,他们就送给值得信任的朋友们。玛蒂尔德的猫分别叫做老大、老二、老三、小美人、偷儿和贾克师傅。每只猫都各有特点,没有两只是一样的,惟一相同的是它们都受得了玛蒂尔德的脾气,从来不会对她横眉竖目。贝内迪特的猫叫做卡蒙贝儿,是猫儿中最聪明的一只,也是最贪嘴的一只,因此被逼着节食减肥。西尔万的猫叫做杜兰德,目中无人,连自己的女儿小美人也丝毫不理不睬,使得小美人非常痛苦,跟在它尾巴后寸步不离。对未来存有惧心的玛蒂尔德总希望猫儿们能活得比她长。    

  波爱玛(保罗和玛蒂尔德两个名字的缩写)别墅还住了一只狗,名叫鹰嘴豆,是只比利牛斯山种的牧羊犬,双耳全聋。鹰嘴豆早上的时间都用来追逐松鼠,专门找它们麻烦。有人进门它不叫,倒是有人离开时它会乱叫一通。剩余的时间它就睡懒觉,一边睡一边放屁。每次贝内迪特听到它放屁,就一定会说:“听狗放屁,我笑眯眯。”    

  玛蒂尔德的另外一个生活内容是战争的时候,从邻城苏尔兹来跟她求学的孩子们。这些学生原来的老师都在战场上打仗。刚开始时有十二个,后来增加到十五个,年龄从六岁到十岁不等。玛蒂尔德把别墅里的一个房间改装为教室,在里面教他们写字、算术、历史、地理和画图。七月十八日,在她成为未婚寡妇一年多后的一天,她让学生们在母亲、市长和神父面前表演了一小段莫里哀。在剧中表演被丈夫虐待的小桑德琳,当邻居侯贝尔出面干涉时,忘了原本应说的台词:“我就喜欢被丈夫打。”反而自己创造了一段新台词:“如果我喜欢丈夫打我,又关你什么事?”“啪”的一声,她打了饰演侯贝尔的爱克多·马赛特一记耳光。才刚打完,她立刻用手捂着嘴,纠正自己说:“不是这样说的。我要说的是,你最好别来管我家闲事。”“啪”的一声,她又打了爱克多一记耳光。接着又马上改嘴说:“还是不对,我应该说,如果我喜欢挨丈夫的打,你又能怎么样?”“啪”的一声,又打了爱克多第三记耳光。爱克多再也忍不住了,哭出声来,回打桑德琳一记耳光。两个母亲都出来帮忙,最后以殴打结束,就像雨果的历史剧《艾那尼》中一样。    

  自从“生病”以后,也就是十五年以来,玛蒂尔德几乎每天都有康复活动要做。她父亲、母亲或者西尔万总是轮流替她的腿做按摩。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仙诺士镇一个叫做布朗秋的土法接骨医生,每星期骑着自行车来三次,每次都在早上九点整来帮她做运动。她或躺着,或趴着,由布朗秋给她按摩肩膀、脖子和脊椎。现在布朗秋已经退休了。自从停战协定以后,一个来自不列敦角的游泳教练接替了布朗秋的工作。乔治·戈尔努没有布朗秋那么准时,可是肌肉结实,力气比布朗秋大得多。戈尔努曾经参加过阿基坦区的游泳冠军大赛,战争的时候在海军部队当游泳教官。他沉默寡言,留着八字胡,对自己的成就相当骄傲。刚开始时,玛蒂尔德不好意思让他全身乱摸,甚至包括臀部,然后她渐渐习惯了,就跟所有别的事情一样。不管怎么样,让他拨弄总比在医院受苦受难好得多。她闭着眼睛让他全身揉弄,想像着乔治·戈尔努一边搓揉,一边欣赏她的身材,最后欲火上升,不能自已。有一次,他对她说:“我见过的可多啦。你身材的确好得不得了。”此后,玛蒂尔德不知应该叫他“亲爱的乔治”、“我最亲爱的乔治”还是“阿乔”。


第二部分未婚寡妇(7) 

  玛蒂尔德的确长得不错,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她有一双跟她母亲一样的大眼睛,时灰时绿,视天气而定。鼻子挺直娇小,一头长长的浅棕发。至于身高,她得自父亲的遗传。当她全身伸直时,有一百七十八公分长。据说是因为她躺的时间很多,所以才有那么长。她的胸部非常健美,圆而重,像丝一般柔软。玛蒂尔德自己也深以为傲。当她轻轻抚摸乳头时,非常希望能有一个人爱抚她。这时候她只好自怜自爱。    

  就像她想像中的曾外祖母一样,玛蒂尔德自己也是个喜欢调情的女子。在入睡前,她总要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情景,有时候一个比一个虚幻。不过,这些幻想总是围绕着一个简单的主题: 她是一个陌生人的俘虏,可是她永远没有真正见过这个陌生人的真面目。这个人掀开她的衬衣,怀着拥有她的强烈欲望,抚摸她、威胁她、脱光她的衣服,一直到她屈服为止,就像她心底企望的一样。肉体欲望的快乐是如此强烈,玛蒂尔德几乎不需要一直进入幻想的最深处就能得到满足,她有时候觉得那种极端、尖锐的快感甚至会一直传到腿部去。她对自己能体验这种快感感到非常骄傲,因为至少在刹那的永恒中,她跟别的女人是一样的。    

  自从她得到未婚夫失踪的消息后,每次玛蒂尔德自慰时都尽量不去想到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玛蒂尔德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惭愧,很不喜欢自己这样做,并且发誓绝对不再为陌生人打开大门。从前,当她还没跟玛奈克发生关系以前,或者当他在前线作战时,她每次自慰时想到的都只有玛奈克,没有别人。    

  玛蒂尔德睡觉的时候常常做梦,有甜蜜的梦,也有噩梦。有时候,她醒来时还能记得梦中的情景。她知道她在巴黎的街道上、在乡下、在奥赛格森林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时候她从一列火车上下来,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火车站,可能是为了寻找玛奈克吧。结果火车载着她的行李驶离了,没有人知道火车开到什么地方去,故事简直复杂极了。她父母现在住在奥特尔镇的拉封登街上。她有时候梦到在父母家的大客厅里飞翔,紧紧地靠在客厅的天花板上,在水晶吊灯中穿梭,时上时下,飞个不停。等到醒来时,总是累得汗流浃背。    

  够了,玛蒂尔德已经把自己介绍了一番,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继续说上几个钟头,而且一定一点都不枯燥,可是她并不是在这儿要讲述她生活中的点滴给我们听的。    

  ***    

  阿里斯第德·朋密尔今年二十七岁,头发卷卷的,有深度近视,家住圣文生·第罗斯。    

  一九一六年,他跟玛奈克在同一部队,他是厨房里的炊事员。秋天的战役结束后,他趁着休假的机会来看玛蒂尔德,为她带来了一些有关她未婚夫的好消息、一张他咧着嘴微笑的照片和一副他跟某个战友用东西换来的耳环,至于是用什么东西交换的,阿里斯第德并没有说明。    

  听他的讲述,似乎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包括正在打的战争在内。可是,玛蒂尔德接着问了他一些他没准备的问题,他变得面红耳赤,眼镜上布满水蒸气,支支吾吾地换了话题。他告诉玛蒂尔德夏天发生的意外事件: 当时玛奈克的身上如何沾满了战友的血,他如何扯掉自己的衣服,如何全身赤裸地被抬回后方。他也讲到玛奈克因故意服毒装病被军事法庭审判的事件,审判官如何从轻发落,还有后来玛奈克无缘无故发抖等症状。    

  几个月过去了,四月十七日那天,玛奈克的父母正式接到他们儿子去世的消息,阿里斯第德也刚巧休假回来,跟仙诺士镇一个伐木商的女儿举行婚礼。他的岳父也就是他原来的老板。玛蒂尔德只能在他步出教堂时跟他讲上两分钟的话。他说,他很为玛奈克的遭遇感到难过,玛奈克实在是个好青年。可是由于他自己不上前线作战,只待在厨房的炉灶边做大锅饭,所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儿也不清楚。    

  说完后,他就保持沉默,站在据说会保佑婚姻天长地久的雨中。过小的军服紧紧包在他身上,可能今晚的新婚之夜也不会脱下来,说不定紧急命令一下来他就得赶回去报到。玛蒂尔德看到他这种态度,自然气得把他臭骂一顿。他呢,什么也不说,低着头,雨水顺着头发不停流下来,眼睛盯着鞋尖,无言地承受着一个不邀自来的客人的咒骂,一直到西尔万出现,把恶形恶状泼妇似的玛蒂尔德带走,带回家去,带得离他们远远的。    

  今年退伍下来以后,阿里斯第德又回去做他的采树脂工人。可是自从他成了老板的女婿以后,就开始跟老板闹意见,甚至两人大打出手。结果阿里斯第德的眼镜撞破了,他岳父的额头也撞裂了一条缝。贝内迪特向来是玛蒂尔德的地方新闻来源,根据她的报道,阿里斯第德一怒之下,准备带着怀孕的妻子和两个拖着鼻涕的小鬼头出外谋生,移居他乡。贝内迪特学着那些久经战火洗礼的老兵,摇着头说:“没有好结果哦!”    

  有时候,玛蒂尔德坐车去港口或去湖边时,会在路上碰到阿里斯第德。他只是很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然后把头转过去,继续踩着自行车前进。现在,玛蒂尔德听了艾斯普兰萨的讲述以后,不再敌视阿里斯第德了。她现在了解,从他结婚那天起一直到现在,他故意保持沉默是为了让玛奈克故乡的父老对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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