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小人 下by冷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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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此做想,却又听到囚室外头传来了些许骚动。凝神一听,入耳的赫然是熟悉的足音。牢门开启,那张一如所料显得十分憔悴的容颜映入眼帘,步伐有些不稳。心下一阵不舍,身形一晃已然将他接入怀中,并自个儿关上了牢门,搂着他到一旁的床榻歇了。
「光磊?」
带着些不舍的一声低唤,并握住他的手送入些许真气,「为什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不碍事,休息一下就好。」于光磊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幸不辱命,我已联络到东方楼主了……」
「这件事待会儿再提。」
不悦的打断了于光磊未竟的话语,白炽予凝视着眼前一脸憔悴,显然又是一路奔波回来的于光磊,心里就是一阵火。
当下不由分说,一把解开他的发髻,搂着他往床上便是一躺。于光磊有些讶异,正待开口,便已听到低沉嗓音落在耳畔:「不许多说,好好睡一下。不要逼我点你的睡|穴。」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于光磊一阵莞尔。虽然觉得在牢里这么做实在不妥,不过要想说服白炽予只怕是极难……当下一叹,顺着他所言,放松了身子靠在他怀中。
之所以会回来得那么急切,多半也是关切他的状况。心里的迷惘,早在旅途的奔波中一点一点磨尽了。
或许他真的不该在意那么多。正如心底最关切的始终是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因为自己而痛苦?
也或许这些都只是借口。从目光为白炽予逐渐成熟的气息与身影所吸引住的那一刻,他就如同那些个青楼女子,深深的为他所着迷。
明明就只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孩子罢了。
却……
略为挪动了身子,眼眸对上余焰未消的,神色柔和,抬手轻揽住他的身子。
「炽,你在生我的气吗?」
「……谁教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赌气的音调流泄,活脱便是当年那个不更事的孩子。于光磊因而一笑,忽尔凑近,蜻蜓点水的在他唇上留下一吻。
而后,径自阖上了眼眸。
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吻自己的白炽予忘了气愤,暗暗懊恼方才竟然没有好好把握住机会。但听着于光磊逐渐转为平稳的呼吸,心下也释然了,扬起迷人笑意,静静的凝视着眼前安详的俊秀容颜。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沉淀了思绪。今日的一切缓缓浮现,因而想起什么似的自怀中取出兄长遗下的小罐。
好奇的开了罐子,随即扩散的是一股清香──就如同那总是萦绕着兄长的气息。
伤药?
摸不透兄长给他药罐的意义何在,白炽予双眉微结。他二哥做什么都有一定的理由,这次一定也是如此。但……
却听怀中一声闷哼传来。白炽予凝神一看,只见于光磊略为动了动身子,双眉则随着动作而微微蹙起。因而想起了先前他进来时的步履蹒跚,白炽予面色一红,突然了解了兄长的意思。
他果然知道了些什么。
「可恶……」
白炽予低骂着坐起了身子,目光望向于光磊下身,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冷静,只是上个药而已……他抬手点了下于光磊的睡|穴,而后,微微倾身,拉开了于光磊衣摆,解开了他下身的衣物。
光裸的双腿映入眼帘。一如所料,大腿内侧有着伤得不轻的擦伤,应该是因为于光磊骑艺不精,却又连日纵马而造成的。这种事他一定不会告诉其它人,只会自己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有此认知的白炽予双眉更是蹙得紧了,勉强压抑下胸口一瞬间涌生的欲念,指尖沾了几许那溢满清香的药膏,轻柔的往于光磊的伤处抹去。
「嗯……」
带点难受带点愉悦的轻吟自唇间流泄,于光磊无意识的动了动身子,让白炽予擦药的手一不小心便碰上了他下身欲望的中心。心下方暗骂起兄长的不怀好意,却旋又了解根本只是自个儿的邪念作祟。
他只要把药交给于光磊就好了,根本不必……发觉自己又在玩火自焚,白炽予一声叹息,认命的压抑着继续替他上药。
触手的肌肤温软,那是不常锻炼身体的文士才会有的细柔。虽是努力压抑着不要多想,可越是碰触,心神便越是不自禁的荡开。顺着伤处轻柔的将药膏推散抹匀,但不自觉间,动作已然接近于轻薄。
于光磊的呼吸逐渐加重了,唇间流泄的浅吟也略为急促了起来。白炽予心里暗叫不好,终于是抽回了手迅速的将一切恢复原状。
「该死!」
用力的拧了自己一把,白炽予对自己的心术不正感到无奈。虽说是小人,但总也得分清楚时间地点场合。而刻下,便是决计不能这么做的。
压抑下了燃起的欲火,静坐调息让自己放空思绪。内息开始游走于周身,待到半个时辰后,白炽予才收了劲,并解了于光磊的睡|穴将他摇醒。
「光磊,你该回去了。」
「嗯?」
方自睡梦中醒转的于光磊意识仍然昏沉,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情况,好半晌才猛然醒觉。没想到自己真的就那么睡熟了,因而有些尴尬的坐直了身子,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发髻。
白炽予主动替他整理好了头发。每次看到他的发髻就想解,这种习惯也不知是好是坏……突然记起先前兄长来此时的情况。那个男人,东方煜,是用着比他更为眷恋的方式去碰触兄长的发丝。
不由得一叹。「光磊,你赶快回去吧。若让冽哥等久了,没把握他不会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冽?他会这么快到吗?」
于光磊有些讶异的看着白炽予。而后者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在你来此之前,他就来探望过我了。」
「那我得尽快回去才行。」知道是不能再耽搁了,于光磊立即起身快步走到了门口,「明日我会再来,告辞。」
言罢,只一个回眸之后便让狱卒开门出了牢房去。
匆忙回府的他,根本无暇去注意那明显减轻了痛楚的伤处……
第二十四章
于光磊方回府,便听仆人报告了「卓煜」到访,刻下正由许承接待在书房候着。见事情进展顺利,于光磊心下大感宽慰,当下便直往书房去了,一时竟是忘了早先白炽予提过白冽予也一同入京之事。
到了书房前,一推门,便见到许承正同一名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相谈,身后还跟著名家仆。那男子相貌俊朗,年岁与他相若,眉宇之间可以瞧得出几分与卓常峰相似的痕迹,令于光磊马上确定了他的身分。
判断只是一瞬。于光磊一进门便即一个长揖:「在下于光磊,劳烦卓公子远道来此,还望公子恕罪。」
「于大人无须客气。我虽身为人子,多年来却未能克尽孝道,还有赖于大人长年来陪伴家父。今日前来相帮,便是为了一报此恩,也方能稍减我心中自责之意。况炽予与我亦是朋友,此番相助,本是应该。」
东方煜起身回以一揖,神色平和,语调有礼却不过分客套,举手投足间俱有一种大家气度。心下暗道不愧为一方之主,于光磊关上房门,伸手一比示意众人坐下,并道:「不若我喊公子一声卓兄,公子亦喊我一声于兄。其余客套话,便尽数免了吧。」
「正合我意。」东方煜微微一笑,「却不知于兄希望我怎么帮你?」
「攻其不备──偷袭左仁宴问出当年的真相,并找出有力的证据。」
见东方煜直接切入正题,于光磊也不多提其它,简单明了的道出了目的。怎料,如此话语却换来东方煜的一个双眉微蹙。
「若欲如此,单以普通手法制住,怕是不易。若能佐以药物,方能稳当些才是。」
「药物?」
于光磊不懂武,事先自然未曾想到容易与否的问题,不禁微微一愣。他虽懂点歧黄之术,却仅只皮毛,无论如何是派不上用场的。可若要托人制药,就怕会落下把柄。这下,只怕是极难……
心下正自苦思间,却听一阵淡漠低幽的语音入耳:「药物之事,光磊无须担心。」
那语音极为熟悉,于光磊此时方忆起早先白炽予所言。目光略一逡巡,淡漠的目光那间与己相接,立时明白那名家仆便是白冽予所乔装。
如此认知虽有,但见一旁许承却似毫不知情,看来白冽予方才应是特意传音予他──当下一声轻咳,并不说破,却道:「药物之事,便交由我准备罢。」
「那便交给于兄了。至于其余诸事,请于兄予我五日。五日之内,必能得到于兄想要的答案。」
药物的问题既已解决,东方煜当下便即做出了承诺。仅只五日的期限让于光磊先是一呆,旋即大喜过望,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先谢过卓兄了──对了,卓兄远道来此,定然十分疲惫了?我这就替二位安排厢房,稍作歇息。」
所谓二位,自然是包括了白冽予。
但东方煜尚未回答,白冽予便已略一上前,拱手粗声道:「大人无须劳烦。请安排一间厢房便好,方便小人服侍公子坐卧起居。我家公子好静,望大人能安排间清静的厢房,好让我家公子能充分休息。」
「这点自然没问题。」
白冽予的要求他岂有不答应的理由?于光磊当下唤来家仆吩咐一阵,并让他带着二人往客房歇息。东方煜礼貌性的朝许承一个拱手后,才同白冽予离开了书房。
见二人已经安排妥当,于光磊这才将目光移向方才一直默默不语的许承。由于白冽予身分特殊,故在他愿意告知之前,于光磊并不打算告诉许承有关那「家仆」的真相。当下只是一笑,道:「许兄今日十分沉默。」
「沉默?」许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阵苦笑:「我是惊呆了!光磊,你知不知在你来之前,我应对的有多么紧张?碧风楼可是江湖上十分神秘的一个组织,更别说是他们的首领了。今日得见碧风楼主东方煜,我可真是不枉此生了。」
「许兄忒也夸张了!卓……东方兄似是十分温和敦厚,易于亲近啊!」
「或许真是如此吧。可我总觉得他深不可测,而那一份高手大家的气度,更是令人望之慑服──说句不好听的,我觉得他比大庄主来得厉害些哩!」
「所谓高下其实极难论定……事实当然也有可能真如许兄所言。但无论如何,东方兄是助咱们一臂之力而来,故其余论断,也不过是徒费心力耳……许兄可有其它要事?」
不想于此多加讨论,于光磊简单几句将原先的话题做了结束,转而出声提问道。
闻言,许承不由得莞尔:「光磊可是胡涂了?你是我的直属上司,有否要事,不是该由着你决定?」
「确实是我胡涂了。」
方才随口就问了,于光磊心下暗怪自己的不当心,并回以一个苦笑。「这样吧。劳烦许兄助我收拾、整理一下此间证物,好方便待会儿交由东方兄观看。」
「没问题。对了,白兄他可好?」
「挺有精神的。我已问过狱卒,除了流影谷偶尔有人造访外,倒也十分安宁。」
「那太好啦!」
回京后还没机会去探望白炽予,故许承再得知他一切平安时显得十分高兴。瞧他一脸发自心底的喜悦,于光磊心下不由得暗感欣慰──白炽予确实有他过人的魅力,十分精于结交朋友。
却不知刻下的他正在干什么呢?
手边方自开始整理起信件,但于光磊的思绪,却已因方才突然涌生的疑问而飘往白炽予的身上了。
* * *
用过晚膳罢,于光磊终于是找着了空档私下前去见东方煜及白冽予。
由于白冽予的要求,二人刻下住的厢房位于尚书府中十分偏僻的一角。不过在陈设上却未比其它屋子逊色,故于光磊相信二人应该能住得十分舒适才对。只是路途上仍是有些不安。毕竟,他与东方煜仅是初识,而与白冽予也有八年未见了──更何况当年,他也只和白冽予共同生活一年罢了。
白家兄弟中他最感陌生的,只怕就是白冽予了。而在分别如此之久的今日,彼此之间,只怕也没比陌生人好上多少。
思及至此,不由得一声轻叹。脚步不久便已行至房门前。方欲抬手敲门,却听屋内低幽语音传来:「光磊请进。」正是白冽予的声音。
当下推门而入,却在望见屋中情景时愣了一会儿。
白冽予所扮演的身分是家仆。然而,此时他却望见那俊美端丽的青年正十分自然的让东方煜替他褪下仆人的服饰,转披上一袭白衫。心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终是没提出。目光凝向眼前取下面具后足称无双的面容,那神情之间依旧存着八年前的淡漠,却更添了几分不同的风采。
那是种成熟稳练。而那份淡漠,也由单纯的隔阂转为一种教人摸不透虚实的存在。
「你又变了好多……不知怎么着,看着眼前的你,我总有种一切事物都逃不开你掌握的感觉,冽。」
方阖上房门,于光磊便忍不住道了这么一句,目光流露着几许感慨。
而白冽予只是唇角微扬:「如真能掌控一切,刻下又何须多费心思?光磊请坐吧!」
「这……唉。」
无法反驳他的话语,于光磊只能一声叹息,同二人一起入了座。
东方煜首先替二人倒了杯茶:「于兄此来所为何事?若是欲与冽叙旧,我可暂行避过。」
俊朗面孔带着一贯的爽朗笑容,与白冽予的淡然成了强烈的对比。
于光磊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杯子,浅啜了一口后,才道:「劳烦楼主了……唉,此来我是想确定一下你二人的计划,也顺便看看还有没有自个儿帮得上忙的地方。毕竟方才因着许兄的缘故,未能细谈。」
「许捕头虽似正直之人,但毕竟并未相熟,故不便让他知道太多──刻下既然只有我三人,我也不便越俎代庖,便由冽亲自同你说明吧!」
东方煜略为解释二人方才的考量后,便将主导权移到了白冽予身上。只见后者澄明眼眸闪过一抹深沉,抬手,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
「这,便是要让左仁晏吃的药──光磊『攻其不备』四字用得极好。而用兵之计,攻心为上。若欲化解他心防得到全盘真相,除用药用武外,尚需备上一条攻心之计。」
「如何攻心?」
于光磊被他引起了兴趣,神情立时专注了起来。而白冽予却是双眸一敛,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道:「光磊还记得冯万里是怎样的人吗?是否是为进退得宜,一派青年才俊──自然是指他年轻的时候──的模样?又是否因出身世家,备受他人重视,堪称天之骄子呢?」
「正是如此──冽予研究过他了?」
见白冽予说得精确,于光磊不由得一阵讶异,登时又是一个问题。但白冽予犹是未答,却道:「那么,比之我身旁这位卓公子又如何?」
于光磊闻言一愣,尚且摸不透白冽予的心思,只能不大好意思的打量了东方煜一番。后者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介意,但于光磊犹是一脸歉然,认真思索一番后,才道:「若以身分气质而言确实十分相似。不过卓公子少了冯万里那等暗藏野心的味道,多了几分江湖味。」
「那就还算是相似了。此外,光磊有没有想过,左仁晏何以会想杀掉冯万里?」
「……我想,应当是与温玉松有关吧。虽说中间相隔了几年,但这两件事却让人感觉有着些关联存在。而且,左仁晏在知道温玉松与冯万里之事后,似乎就逐渐与冯万里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