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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长剑相思-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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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女儿居然学起女红来了,这倒是一件新鲜事。

嘴里一连赞了两声好,麦玉阶笑着走过去,想好好瞧瞧,大姑娘赶忙把描绣了一半的活儿抓起来,藏在身子后面——一

“您可不能瞧,人家不会绣嘛。”

“你这孩子,爹都不能瞧了,拿出来给我瞧瞧。”

“不嘛——您又要笑话人家。”

说着一个转身,滴溜一下子就跑了,身后那根大辫子甩起了老高,却被她爹顺势抓在手里。

麦小乔叫了一声,回过身子撒娇地叫道:“爹—一人家不来了,您欺侮人。”

看着女儿这副娇憨的样儿,麦玉阶愁云暂去,由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都说你练了一身好功夫,瞧瞧,爹只一伸手就抓住了你的辫子,这要是跟人动手打架还得了么?”

——麦玉阶一面说,手上用力把小乔的辫梢攥紧了,想瞧瞧她怎么脱身。

麦小乔身子一转,正过身子来,一只手已扳在了辫子上,只不过那么抖了一抖——

“你撒手吧!”

一股巨大的力道透过辫梢,麦玉阶只觉得那只紧攥着的手,手心里一阵子发热,力道之猛不容他不立刻松开手,要不然似乎这只手就别打算要了。

惊愕之际,麦小乔已夺出了辫子,笑嘻嘻地站在一边。

“好!真有两下子。”麦玉阶继而笑道,“爹今天总算见识了,佩服,佩服。”

麦小乔扬着眉毛,向着父亲得意地挤了一下鼻子,正要转身离开。

“慢着。”麦玉阶忽然叫住了她,“我几乎忘了,你过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说话之间,他十分安然地坐了下来,由身上取出了刚才麦丰交给他的那张桑皮纸素帖。

麦小乔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走过来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小乔接过那素帖,十分疑惑地缓缓打开,一眼看到纸上那个鲜明的展翅雄鸡印记,接着,她默默地把那四句打油诗句念了一遍,眼睛里充满了惊异与震惑——

“爹——这是哪里来的?”

“我正要告诉你。”麦玉阶面色凄苦地道:“我们家马上就有一场大难了。”于是把刚才麦丰告诉他的事向女儿诉说了一遍。

麦小乔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良久之后,她才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个人我知道——”

“你是说——”麦玉阶下意识地用手指了一下印在桑皮纸上的那个展翅雄鸡的印记。

麦小乔缓缓地点了一下头,牙齿轻轻咬着下唇,脸上现出如谜的神思。

“不过我还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是谁?”

“一个极厉害可怕的黑道人物……”

说了这句话,她忽然发觉父亲脸上的惊悸,立刻把话顿住,只是却不能不继续说下去——

“爹,我离山的时候师父特别嘱咐我,要我小心一个人,这个人外号叫金翅子,又称夺命金鸡,出身辽东,武功高强,据说手狠心毒,杀人无数。他原是一派武林宗师,立门辽东,后来因为开罪了官府,剿了他的家,封了他的门。这个人一怒之下,才落草为寇,专做杀人放火的坏事,辽东地方被他闹得翻天覆地,现在又来到中原。”

麦玉阶听得脸色发青。

“老天,难道他就是你所说的这个人?却又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坐在椅子上,麦玉阶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想着即将来到的这个大难,心里一急,真差一点昏了过去。

“爹,你也用不着发愁,好在还有十天的时间,我们得尽快设计——”

才说到这里,家人在门外报告道:“阮大爷来了。”

“阮大爷”就是金刀震九州阮大元——来自省城卢州府的名捕头。他上午同着杜、侯二人已经来了一趟,刚回去就接着了麦大爷的名帖,又匆匆地赶了来。

一听说阮大元来了,麦小乔自动避向里面,这边听差的打起了湘帘,即见麦七爷同着阮大元、神眼杜明二人匆匆走进来。

双方乍见,阮大元大声道:“说来就来,可就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大人你受惊了。”

麦玉阶早先为官,曾有过四品的顶戴功名,沿照官场的习惯,阮大元仍以大人见称。

双方落座之后,麦玉阶向麦丰道:“你已经跟他们二位都说过了?”

麦丰点点头道:“都说过了。”

阮大元向着麦玉阶抱了一下拳道:“大人不必焦虑,这件事卑职刚才已经盘算过了,现在卑职的拜弟已去神机营请讨火铳,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就不必害怕他们,从今天起这位杜兄弟以及另外六名捕快,就暂时在大人府上住下来,大人请放宽心。”

麦玉阶叹息了一声,抱拳道:“仰仗,仰仗,这就不敢当了。”

微微一顿,麦玉阶随即问道:“有关这只金鸡,阮头儿,你可知是怎么一个典故呢?”

阮大元皱着眉道:“不瞒大人说,有关这个人的传说,卑职也是最近才听人说起,卑职判断,顾家桥王大人那一家子血案,很可能就是他干的。”

提起了顾家桥,麦玉阶打心眼儿里生出寒意,轻轻地“啊!”了一声,就没有再吭一气了。

阮大元轻咳了一声,眼睛看向他的同伴,随即又道:“倒是我这位拜弟,出身辽东,对于此人曾有过耳闻。喂!兄弟,你就把这人的一切,大概的跟大人报告一下吧!”

神眼杜明应了一声,向着麦玉阶抱了一下拳——

“这个人姓什么,卑职还弄不清楚……”他神色十分沉重地道:“恐怕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辽东地方只称呼他是金翅子——”

这三个字一入麦玉阶耳中,不禁心里为之一动——可见得女儿判断不差,果然就是那个要命的主儿,他嘴里重复着金翅子这三个字,心上像压了铅块般的沉重。

神眼杜明冷笑了一声道:“这个人在辽东横行一时,官府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受他害的人太多太多了,欠下的血债,少说也有七八十件。”

麦玉阶道:“难道官府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明摇摇头苦笑不言。

一旁的麦丰插口道:“这人是个什么样?多少年岁了?有多少党羽?”

杜明道:“这可就不知道了,有人传说他已是八十开外的老人,可是也有人说他只是四十来岁。不过在下二十几年前在辽东绥署当差时,他已横行多年,可见年岁是不轻了。至于谈到他手下一共有多少个人,更是众言纷坛。有人说他只是来去一人,有人又说他是父子二人,那意思是说他还有一个儿子,像今天代他下书的那个姓祝的,以前倒是没有听人说起过,也许是以后才收下的。”

麦玉阶叹息一声道:“家门不幸,遭此横祸。除了仰仗二位大力之外,老夫别无良策了。”

阮大元欠身道:“麦大人,您太客气了,这是卑职分内应为之事,自当效犬马之劳。”

几个人又商议了很多应付之策,足足耽搁了一个时辰,阮大元才独自告辞。自当日开始,神眼杜明以及陪同而来的六名捕快,就在麦家住了下来。

对于金刀震九州阮大元来说,他实在裁不起这个筋斗。顾家桥王大人那件案子就差一点令他去职降罪。如果眼前麦家再有不测,他这个皖省第一名捕,可就别想再干下去了。丢职事小,这一世英名可就付于流水。基于此,阮大元怎敢掉以轻心?势将奋力以为之了。

第三章飞贼受挫折蒙面人解围

难得的一阵风,给这盛暑干旱的夜晚带来一些清凉。

只是在此灾害频临的岁月里,欢乐已似乎是遥远的事了。风只给人以无限萧瑟的感伤而已。

这阵风来得好怪——其势甚强,陡然俯向大地,带出了一阵隆隆声响,小一点的石头子儿,连同地面的沙土,在风势的劲头儿里,纷纷扬向当空,哗啦啦扑打在瓦面上、窗棂上,听在耳朵里,可真是怪吓人的。

约莫是二更时分——正是二更时分。

数一数更漏的点子,两声大锣带着两声梆子点儿,习俗上这就称谓是“二更二点”。

戴着四指宽边的铜沿平顶头盔、一身灰布短裤褂的更夫——马立,他干这行子行当已经是有十来年了。经验老道的人,只要看看天色,就已经知道是什么时辰了,闭着眼睛也能绕城一圈,保险没错儿。

最近因闹旱灾,各处都不太平,鸡鸣狗盗的小毛贼多得是,是以上面特别交待下来,要打更查堂得特别小心留意,每名更夫特别配同两名持械的悍役,打更连带着巡逻抓贼,一举数得。

有了两名武装陪同,马立打起更来可就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腰上挂着酒葫芦,每敲两下然后停下来哼上两句,要不然跟身后的两名捕役聊上两句。

两名捕役一个叫曹剑,一个叫王大任,前者施刀,后者用的是虎头钩。曹剑擅施飞缥,王大任施展的是流星飞弹,可是厉害。

三人一行穿过了石板铺,就是西子门大街,一路上别说是人了,连狗都没有一条。

前行了二里地,可就是李家大院了。

青石铺的门前走道,还立着两个大石头狮子,门檐下面,悬着两只大红纸灯笼,上面各自书写着一个“李”字——这就是本地的大富户李老善人的家了。

说是李老善人也许知道的人还不太多,可是如果提起芝麻李来,可就是尽人皆知、无人不晓了。

尤其是自从地方上闹了旱灾以来,芝麻李慷慨疏财,赈米赈粥,整个临淮地方也只有他与麦玉阶有此善举,提起来最为地方上所敬重。

是以李老善人的府上也就格外要受到保护和照顾了——习惯地,每晚上打更来到这里,马立总要坐下来歇上一会儿,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来吧,伙计。”他对曹剑与王大任说,“坐下来歇歇,喝上两口。”

说着,他首先上前几步,就在李家的石头台阶上坐下,曹王二位也坐了下来。

天空挂着大半轮明月,整个天色一片皎净,连一丝儿云彩都没有,倒是这一阵子风一个劲儿地吹,地面上飞沙走石,刮在人脸上很不是滋味。

三人为了避风,移坐在石头狮子后面。

马立把酒葫芦递了过去,哥儿几个一人灌了一口。

“这可是十足的凶年啊!”马立苦着脸道,“老天爷这叫作活摆治人,没吃的没喝的,人能活得下去吗?”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眼睛花了,话声才歇,即看见一条影子大雁似地掠向李家的东边院墙上。

马立顿时怔了一下。

“哟——哪来这么一只大鸟?”

话声才歇,这只鸟又出现了。

好快的速度,霍地拔地而起,足足有三四丈高,却是向这边院墙里落了过来。

——那可不是大鸟,倒像是一个人。

这一次,该是曹、王两个人吃惊了。

“不好,敢情是有赋了。”

说话的是曹剑,一面说已把一口太岁刀抽了出来,他这里刀身刚出鞘,即听得身后传过来一声轻微冷笑。静夜无声,这声冷笑听得十分清晰。

三个人一惊之下,全都不由自主地同时转过头来。

嘿!真是作梦也想不到,敢情就在距离三人不足两丈的地方,赫然直立着一个人。

这一下,真把三个人吓得不轻。

刚才一路行走过来,何曾见过什么人来,不过是转瞬之间,面前怎会忽然多出了一个人来,三个人六只耳朵、六只眼睛,竟然会没有一个人听见看见,不可能说不是怪事一件——难道这家伙不是人,是鬼么?

一想到是鬼,直惊得马立打了一个寒颤,身上的汗毛都直竖了起来。

曹剑的钢刀在手,自是胆力较壮,当下一紧手中刀,正要发话,对方那个人却已先自发话了。

“你们三个人最好给我直直的站着,想要活命就不要出声,要不然,哼哼……老子宰了你们。”

一口沉浊的湖北官腔话,加上那一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显示出这个人心狠手辣,的确是有股子“瞪眼杀人”的威风。

月色之下,这人一身灰白长衫,瘦窄的一张脸,却留着一络子山羊胡须,风势里袂飞须扬,倒是一副潇洒模样,只是他当然绝非这类潇洒人物,从他那双闪烁着凶光的三角眼里即可判知。

听了他的话,三个人吃了一惊。

马立先是忍不住道:“你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想打家劫舍?”

那人冷冷一笑道:“老小子你猜对了,咱正是这个意思,手上一时发紧,想跟那姓李的要点钱花花。”

曹剑钢刀在手,早已跃跃欲试,一听对方这个口气,敢情真是上门打劫的强盗,这还了得。自己职责所在,岂能被对方一句话就给唬住了?

想到这里,曹剑一面用胳膊肘子轻轻地碰了一下身边的王大任,紧接着脚下用力一端,“呼!”一声,蓦地扑了过去。

那人在曹剑身形乍然扑出的一霎,上肩忽然向着右侧方转了半转——这当儿曹剑的身子已虎也似地扑到了眼前,既然明白了对方打家劫舍的意图,曹剑可也就手下绝不留情,身子一扑上,掌中刀顺水推舟,直向着对方那个羊须怪客当头顶上直劈了下来。

这人身形半移,其实早就摆好了架势,曹剑的刀势一到,他双手同时递出,其势如电,只一下已按住了对方的双肩。

——落掌、转身、出手。

三个动作连成一式,只听见“呼!”地一声,曹剑偌大的一个人,竟然连人带刀一并给抡上了半天,“噗!”一声摔向墙角,“哗啦啦”钢刀亦复出手,这一摔的力道极其猛劲,曹剑连声音都没出,登时就闹过了气,昏了过去。

这一手快到极点,只把一旁目睹的马立及王大任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王大任一惊之下,本能地向前一个疾扑,来到了对方灰衣怪客右侧,一只特大号的虎头钢钩,由下而上,向着对方上身直卷了过去。

灰衣怪客像是自负极高,眼睛里压根儿就没把对方这三个人看在眼里。那双直立在当地的脚步,甚至连移动也不曾移动一下。

眼前王大任的虎头钩由下而上,倒卷起一片长虹,眼看着将伤及对方面颊,灰衣怪客冷哼了一声,一只右手霍地向上抡起,一个反力之势,已紧紧地捏住了对方虎头钩的刃口背面。

王大任用力一夺,只觉得对方力道十足,简直动弹不得。他既惊又怒,却也不想想对方既然有如此力道,当然不是寻常之辈,凭自己这两下子,如何配与对方动手?

心里一怒,虎头钩既然夺不下来,脚底下也不能轻易地放过了他,右足一转施了一招醉踢莲花,“叭!”地一脚,向着对方面门上直踢过去。

那人只是晃了一下脑袋,王大任这一脚便落了个空。这可是出腿容易,收腿难了。

王大任一腿落空之后,再想收腿可是万难了。

灰衣人似乎对擒拿式摔跤很有一手,一出手即拽住王大任的腿肚子,看来几乎是与曹剑的情形一样,随着他单手向外一翻,王大任连手上的虎头钩也不要了,整个人忽悠悠地飞了出去。

这一次摔得比前一次可要高多了,落下的方向显然对准了那只石头狮子,如果摔上了,王大任再想保全住这条性命,可是万难。

一旁注视的马立,看到这里吓得“啊!”了一声,不用眼看,想也能想得出来,肉身子撞在了石头上,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如果是脑袋瓜子碰上了,准保是当场开花,脑浆迸裂。

就在这要命的一霎,一条人影由斜刺里窜了出来。

这一次非但是马立吃惊,就连那个灰衣怪客也吓了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

这人出来的身法,真可当得上“绝快”二字。像是鬼影子一样,只是那么闪了一闪,已抢先落在了那具石狮子前面。

落地,长身,紧接着双手同出,只那么轻轻一托,已把空中直坠下来的王大任接到了手上,然后轻轻转手,把王大任放在了地上。后者虽然没有被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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