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局·七千人大会始末-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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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华北局提出:下边有困难,若把形势讲透,把方针搞明确,把思想搞透,还是可以的。中南局第一书记陶铸提出一个建议,把全国的地委书记找到北京来,开个地委书记会议。明年一月开也可以,也可以考虑跟工作会议结合一块开,打通思想。
邓小平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可是来那么多人,吃饭怎么办?他顺口说了一句话,各人带猪肉,带青菜来。
这次会议,各中央局第一书记虽然在接受上调任务时,表现得有些畏难情绪,但毕竟接受了150亿斤的盘子。负责粮食工作的李先念如释重负,他高兴地说:讨论得很好。首先一条还是现在到明年六月怎么过的问题,搞得不好,城市里开不了饭。拜托各位把北京保一下,现在知识分子和干部病得很厉害。
为什么要开一个规模如此巨大的会议?(6)
会议的末尾,邓小平表示,下来向毛主席汇报一下情况,听听毛主席的意见,就算定下来了。
过了两天,11月12日晚上,邓小平等将会议情况和陶铸的提议,向毛泽东作了汇报。毛泽东静静地听着,他突出的感觉是:空气有些沉闷,人们的气不壮。毛泽东认为大家提议打通思想,开地委书记会议有道理。那么这个思想如何打通呢,毛泽东的反应是,中央对“大跃进”以来的工作是应该总结一下了。干脆把县委书记都找来,要开就开个大会,开一个县委书记以上的五级干部会议。会议的开法是总结经验,鼓足干劲。总结经验是讲清道理,好坏经验都要讲清楚。这几年各省只讲自己错,不讲中央错,这不符合事实,要用这次大会讲清楚,不要怕鬼。几年来中央在工作上犯了什么错误,要讲。中央的账要交代清楚。我们交了心,才能要求他们交心。错误的责任,第一是中央,第二是省。中央第一是改,第二是检讨。对地方只要求改,可以不做检讨。会议搞十天,大会套小会。毛泽东还说,他准备在大会上讲话,中央各同志也讲一讲,把会议当作小整风,把大家的思想统一起来。就这样,1962年初,中央要召开一个县委书记以上干部大会的事情,在毛泽东那里定下来了。
会议之后,由杨尚昆负责大会通知的起草工作。在起草通知时,邓力群觉得人们对《工业七十条》的争议较大,尤其厂矿一级的党委书记有抵触情绪,认为“七十条”消减了他们的权力,这对贯彻“七十条”是个困难问题。为此他建议全国重要厂矿的厂长、党委书记也来参加大会。杨尚昆同意了,并写进了通知。
11月15日,杨尚昆报告邓小平,说通知写好了,其中增加了重要厂矿党委一项,是我们讨论增加的,请审阅。邓小平同意了这个建议,接着送毛泽东、周恩来、彭真传阅,他们也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分别画了圈,通过了。③这样原本六千多人的大会,就变成了七千多人的规模。厂长、党委书记们由此有了和毛泽东等革命领袖共聚一堂,商讨国家大事的难得机会。
11月16日,中共中央关于召开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的通知正式下发。通知说:
中央决定,1962年1月中旬,在北京召开一次有中央局、省委、市委、自治区党委、地委、县委和重要厂矿党委主要负责同志参加的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这次会议,主要是要讨论近几年的工作经验和端正工作作风问题;还要讨论我国经济建设的形势和规划。
从1958年以来,我们在各个工作战线上,都取得了很多成绩。这是首先应当肯定的。同时,在中央和地方的工作中间,也发生了一些缺点和错误,这也是不能忽视的。连续几年的自然灾害和工作中的问题,造成了我们经济上的困难。这种困难是暂时的,但是严重的。今年以来,我国的经济形势,特别是农业情况,部分地区已经有了显著的好转,但是困难还没有渡过。在我们的实际工作中间,还存在着一些不正确的观点和作风,例如:分散主义状况,本位主义观点,不讲老实话的作风,在执行国家收购农产品任务上不照顾大局,片面地只顾本地或者只顾农民一头,缺乏朝气,缩手缩脚的畏难情绪,等等。这些观点、作风,又妨碍着困难的克服。中央希望,经过这次会议,能够总结经验,统一认识,鼓足干劲,加强纪律性,全党团结一致,一心一德,积极地,不失时机地加强各方面的工作,使当前的困难得到较快的克服,使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得到顺利发展。
出席这次会议的,除了中央局书记以外,省委和自治区党委各四人(第一书记和工业、农业、财贸书记),地委三人(第一书记和工业、财贸书记),县委二人(第一书记,第二书记或者其他书记),中等城市党委二人(第一书记和工业书记),重要厂矿党委二人(第一书记和厂长)。西藏、新疆等边远地区,由于交通不便,地县两级党委的出席人数,由自治区党委酌情确定。厂矿党委出席人员的名单,由国家计划委员会和国家经济委员会拟定后另行通知。各地区出席会议的名单,望在12月10日前报来。所有出席会议的同志,都于1962年1月8日前到达北京。
1961年11月16日
很显然,七千人大会是由于“大跃进”运动和农村人民公社化运动造成了严重的经济困难形势,中央在进行调整工作时又遇到了困难,干部群众的思想比较混乱,粮食问题又是火烧眉毛般的危急,再加上赫鲁晓夫的压力,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决定召开的。对此,邓小平在布置起草大会通知时,说得更加明白。他说:通知问题,要出题目……在困难情况下,小天地(太多),全局与局部有消极倾向,征购也拿不上来,全党主要领导同志,县委以上同志,对此,必须有清醒认识。发扬什么,克服什么,为此开会,他们就知道我们搞什么,就是搞集中统一,反分散,当老实人不吃亏。为了很快改变局面,迎接新的较快发展的长远规划,需要全党一心一德一盘棋,鼓足干劲。他们一看就知道,推动征购。
说简单点,中央召开七千人大会的直接起因,是为了推动粮食征购,而实际情况是远近因素各方面交互作用产生结果。大会的初始阶段,中央强调集中统一、反对分散主义。在与会地方同志提出异议之后,大会改为以总结经验为主。大会不但没有在粮食征购问题上大做文章,相反,决定把工业发展的速度再调低一些,把进口粮食的时间再延长一些,减少了征购任务。这使地方同志欢喜不已,认为中央的这一举动是百分之百的马列主义,是实事求是的作风得到真正贯彻落实的表现!
谁在筹备和保障大会顺利举行?(1)
1961年11月16日,召开七千人大会的通知下发的当天,刘少奇乘火车赴广东省从化疗养。1961年,刘少奇63岁,这一年对他来讲,是很不平静的一年。这年3月,他曾在北京主持“三北会议”(有中共中央西北局、东北局、华北局负责人及其所属各省、市、自治区负责人参加的工作会议),后到广州和毛泽东主持的“三南会议”(有中南局、西南局、华南局及所属各省、市、自治区负责人参加的会议)合并开会;4—5月间,他深入湖南农村实地调查研究40多天。他的调查决不是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来了,象征性地到农民家里看看,开几个座谈会就走,而是实实在在地蹲在村里。尤其叫人感动的是,他住在了王家湾生产队养猪场的一间破旧空房里。堂堂一个国家主席,为了不给农民添麻烦,住在脏兮兮的猪场进行社会调查,这恐怕是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这期间,他走村串户,察看农民的生活现状,了解发生困难的原因,研究解决问题的办法,这对他日后的思想认识产生巨大的影响。从湖南回来,5—6月间,同毛泽东一起在北京召开中央工作会议20多天,7—8月间又到东北林区调查研究。之后又上庐山,出席中央工作会议。一年来的上上下下,使这个63岁的老人颇感疲劳,精力不济,因此在11月到广东从化疗养。
11底,毛泽东也离开北京南下到上海、杭州等地巡视。这一年是毛泽东自中共八大以来比较谦虚谨慎的一年,也是他进行调查研究比较多的年份之一。上半年,他通过调查,主持制定了《农业六十条》;下半年,又提出将基本核算单位下放到生产小队;5月,在北京主持中央工作会议取消了公共食堂、取消了供给制;9月,在庐山会议上又同意将工业高指标全线下调,1961年的钢产量调到850万吨,才真正落了地,得以使各项调整工作顺利进行。本来,再过20天,即12月20日,中央就要在北京召开有省委书记以上干部参加的工作会议,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可是毛泽东还是抽出时间外出走一走,也许是他还有些问题没搞清楚,需要考察一下,做到心中有数吧,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刘少奇走了,毛泽东南下了,大会的筹备工作主要由邓小平来负责。具体的后勤工作安排,则由杨尚昆负责。这么多人来开会,吃喝拉撒睡不是一个小事情。为此,中央办公厅专门成立了大会筹备处。
大会的筹备工作,首要问题是大会报告的起草工作,这是一个重头戏。最初的七千人大会没有任何议程,主要任务就是讨论通过中央的一个报告,通过总结经验,统一大家的思想,反对分散主义,推动征购。所以报告写些什么不写什么,就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了,起草报告也就成了一个最重要的工作。这个工作在刘少奇不在的情况下,主要由邓小平主持,具体负责组织起草工作的是陈伯达。
其次是筹备大会的具体工作。这项工作分为会议组、警卫组、生活组。会议组由叶子龙负责,警卫组由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吕展负责;生活组由北京市委副秘书长殷玉昆负责。这三人一时被大家戏称为“三巨头”。
会议组,主要负责落实参加大会的人员名单,大会的预算、接送、招待,还有一项比较重要的工作,就是搜集大会讨论的意见,组织撰写简报,向领导汇报大会的情况等。
警卫组,主要是负责大会的安全保卫工作。
生活组,是负责安排落实大会人员住宿的宾馆,一日三餐等。也就是吃喝拉撒睡,都属于生活组来安排。
为了弄清筹备会议的情况,我根据杨尚昆的日记寻找负责筹备会议的人员,遗憾的是,绝大多数都已经故去了,几经周折,才找到了会议组的李润民同志。李润民,今年78岁,身体还好,只是耳朵有点背,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他说:“已经是40年前的事情了,很多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当我们打开话匣子之后,他还是颇有感慨地回忆起那段日子。他说:
我一生负责筹备多少次会议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印象最深的还是七千人大会。那时候,我们从未筹备过那么大规模的会议,最多如党的八大,也就是几百人的会,这一下子要筹备七千人的大会,没干过呀。再说何止是七千人呢,省委书记以上的领导都要带一个秘书吧,地委书记也得带个人,要不他召开会议谁去招呼?另外怎么也得带点工作人员吧,大的省份一来就是几百人,最少的西藏也有六七十人呢,不带点工作人员怎么行?所以就不止是七千人了,弄不好得有万把人吧!这么大的会议规模在中央来说,管招待的,管简报的,管保安的都得住在会上,这些人怎么安排,也得统计在内呀!所以实际上决不止是七千人的规模了。
40年过去了,再也没有召开过如此大规模的会议!
李润民接着说:
而我们的会议组呢,那时还只是一个科,有五六个人。另外召开七千人大会是临时决定的,从决定召开大会到会议正式开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就意味着我们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筹备,这时候你就可以想象当时是需要怎样的忙吧。夜里12点以前就没有睡过觉,有时候过了12点也睡不了觉。仅仅是参加会议人员的名单,就忙得我们晕头转向。各个省有多少同志参加,正式人员多少,随行人员多少,男同志多少,女同志多少,都得一一登记准确。那时候又不像现在,有传真,有电脑,有手机,操作起来很方便,甚至你吃着饭、走着路都可以通过手机办不少事情,那时候就靠手拨电话进行联系。关于与会人员的名单,当时近的地方如天津、北京是直接送来的,远一点的地方都是通过电报的形式,把名单报上来,机要室的译电员再一一翻译出来,然后送到我们手上,我们再进行统计,工序很多。
另外,光我们统计了还不能算数,得抓紧报到办公厅主任杨尚昆那里,让中央领导过目,点头同意。除了上报中央领导,我们还必须留出时间给北京市委,因为他们要按这个名单,落实与会人员的食宿;同时还需要给交通部门留出时间,让他们按人数、按地点调配车辆。这还不算完,然后还必须追着北京市委了解安排落实的情况,因为我们需要知道各个代表团的住处,以便日后联络。
当各省的名单确定之后,我们还得一一落实他们什么时候到京,是乘飞机来,还是乘火车、汽车来,我们得派什么人去接,不然参加会的人来了,到哪儿去,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就麻烦了!
在杨尚昆的日记里,我曾看到李润民多次向杨尚昆汇报会议名单的有关记录。这是他担任的主要工作,所以印象比较深。其实会议组的工作还有很多,还要抽调各路人马,组成一个庞大的简报组,七千人大会的特色之一,就是简报多。对负责写简报的人员如何一一落实,并进行培训等等,因为没有找到这一方面的有关人员,也就不得而知了,只能想象其工作的庞杂。
谁在筹备和保障大会顺利举行?(2)
有关七千人大会的安全保卫和生活住宿问题,我经人介绍,找到了原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张文奇同志。张老很负责任,他不但认真回忆那段历史,还为此专门跑了档案部门核对材料。他说:七千人大会之前,凡是党中央开会,或者是人大、政协开会,都是由中央方面牵头。只有七千人大会连带当时的另外两个会议是由北京市牵头做保卫和生活保障工作的。至于为什么交给北京市搞,当时没有说。现在分析,可能是因为会议人数太多,具体的吃、喝、住、行都在北京市,若由中央牵头,一是中央不了解北京市的具体情况,二是困难时期,操办起来难度很大,所以干脆就让北京市牵头吧。
北京市接受这样一个任务,一定不轻松。张文奇说:
操办这么大规模的一个会议,即使是现在交通和通讯技术相当发达的情况下,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当时的条件很差呢,所以北京市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比如我们警卫组,接受任务后,立刻进行分工,有负责会议保卫工作的,有负责会议代表外出活动安全的,有负责安全检查的,有负责交通的。单说安全检查,它既包括对人,也包括对物的检查。比如人,要事先进行审查,政治上是否可靠。如北京饭店有一位厨师,厨艺非常好,但觉得政治上有问题,就只好不用。再比如物,所有的房间、设备、电梯、汽车都要进行安全检查;吃饭,所有吃的东西从哪儿来的,谁运来的,放在什么地方都要一一核对清楚,叫做采购、运输、制作一条龙,也叫过五关吧。也就是说从人到物到活动,一层一层地都要做工作,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