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3-中国中产阶层调查-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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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的地位认同。从中,我们也更深刻地领会到吉登斯关于权力的论述:“权力关系通常是以极为深入的方式,根植于被那些遵循它们的人视为理所当然的行为模式之中,尤其是根植于例行化行为之中。”吉登斯,同前引书,1998,第279页。
3认知能力与休闲
在某些中产阶层个体眼中,休闲似乎还只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他们无视休闲的稀缺状况,甚至主动向往以更多的闲暇时间来换取其他资源。S13就说:“我选择(工作)的时候一般考虑薪水、福利待遇等,忙不忙事先也不知道的,而且我也不太嫌弃忙的。薪水和福利待遇觉得满意的话,多忙一点也是可以的,反而是有空的时候觉得不自在。这两天快不工作了嘛,很空,觉得不自在。在家呆着,两天、三天行的,到第四天肯定不行的。”在她的言语背后,仍潜藏着那种“如今闲人没有好日子过了”的共识,它真实地反映出中国中产阶层初步兴起阶段所面临的现实。
但是,已有越来越多的中产阶层个体开始逐步萌发出注重休闲的生活意识。上述B8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她说:“我觉得(休闲)就是个态度问题……他真的有钱以后,钱确实是没有用,你想啊,钱到了一定水平后,人的精力、身体也到了一定水平了,生活的需求就那么点儿,那些钱怎么办呢?”访谈对象S7对自己的研究工作十分痴迷,但“现在的工作、休闲态度与以前有点变化,现在常常发现想做的与实际能做到的还是有距离的,所以现在感到计划要定得现实一点,比如相对能做多少,就少做一点,做得认真一点,要留下一点时间enjoy the life 。今年忙得到书店都不要去了。自己有种ambition ,想做啊做啊。自己要想不做的话,我想也是可以的。这可能就是种职业病,很多人做business,赚钱要多,其实多得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丝毫不影响他,可他还是要多。发现这个问题感到很有意思。”
中产阶层参与休闲实践更多地建立在理性化思维的基础上,因此闲暇生活的质量与个体的认知能力密切相关。认知能力的基础是包含着规则和策略的实践意识,具体包括4项因素:
(1)行动者凭借自己的社会定位所拥有的获得知识的方式;
(2)组织并表达知识的类型;
(3)与被视为“知识”的信念主张的有效性相关的情况;
(4)与可资利用的知识的传递方式有关的因素。 吉登斯,同前引书,1998,第170页。
通过“传播革命”,“知识分子可获得的对社会现实的解释,如今日益可以从远方的人,从地理、文化和历史上遥远的群体,甚至从死者那里获得。并且,他们也许因此与自身所处的当地环境产生巨大的分歧。他们也许会把地方精英对社会现实的解释与其他地区和时代所作的解释进行招人不满的对比。”阿尔文·古尔德纳,同前引书,2002,第4页。同样,在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等方面都占有优势的中国中产阶层无疑也具备更高的认知能力,他们往往通过互联网、跨国企业等渠道,将西方中产阶层或富裕阶层设置为自己的参照群体。如此一来,这些人视野中的中产阶层形象便带上了一定的理想化痕迹,从而与实际生活的感受拉开了距离。S13曾在国外留学,所以感觉上海的夜生活不够丰富,“没什么节目让你选择”:“其实上海我觉得晚上没什么好玩的,没什么大的、好的娱乐活动。要大家凑到一起很难,而且现在外面这种服务设施也不是很好,比如说就没什么节目的,不像在国外,节目很多,国内没什么节目让你选择的。而且到了晚上10点钟,外面都黑乎乎的,大家都回去了。”S2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国,对西方国家的休闲状况有直接的感受:“我在美国时住在希尔顿,看到很多老外,都是美国人。我想怎么美国人住饭店,不是住外国人么?分行的同事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人家老外星期天就是要出来玩。”B8积极肯定海归派对休闲方式和理念的影响:“海归派对休闲方式的影响也比较大,新的休闲方式,比如什么飞机啊,滑翔,骑马啊,赛车,北京挺流行赛车的,北京最近吉普车卖得特别好,160多万的悍马卖得很好。我刚参加工作时主要是为生活状态考虑。现在如果让我在工作之外还能去打球的话,我就很满意了。”
话语矛盾与角色距离
综合电话调查和访谈的资料,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尽管中产阶层闲暇生活的总体图景呈现出积极活跃的局面,可面对我们的访谈,许多中产阶层个体对自己闲暇生活的反思与表述却显得十分消极,即表达出对于休闲的某种距离。“尽管说具有资格能力的行动者几乎总是可以用话语的形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出自己的意图和理由,但他们并不总是能够说清楚动机。行动者就其所行之事以话语形式给出的理由,可能不同于真正体现在这些行动者行为流中的行动的理性化”,吉登斯,同前引书,1998,第64页。因此,我们应该透过表面的话语形式,探究其背后地位与角色之间的深层逻辑。
第二部分中产阶层的休闲特征(6)
在戈夫曼看来,每个个体都是根据被赋予的地位的要求来进行表演的“角色表演”者,当“任职者”进入他的地位时,必须承担相应角色所包含的全部行为。在扮演某一角色的过程中,个体必须努力使他在情境中传达出来的印象与实际赋予他的同角色相称的个人素质相一致,“任何一个进入特定地位的人所能获得的自我形象,都能在情感和认知上对他产生吸引力,使他渴望并期待用角色扮演以及从这种扮演中产生出来的自我认同来看待自己。”戈夫曼:《日常接触》,华夏出版社,1990,第75页。而当存在着一个为特定角色而设置的规范性框架时,个体往往就会通过解释、辩解、开玩笑等方式“积极地调整情境而在表面上退出了这种形象”。同上引书,第93~95页。戈夫曼将这种悖论般的表现称作“角色距离”:“角色距离一词不是指所有不能对某一特定角色的核心任务作出直接贡献的行为,而仅仅是指那些被某位在场者视为同评价表演者对其特定角色的依附程度相关、并能暗示出表演者对角色可能有某些不满或抵触情绪的行为。”同上引书,第95~96页。
中国中产阶层的个体也面临着深刻的“角色冲突”。首先从劳动力再生产的角度上看,那些刚刚步入或者正在努力步入中产阶层的个体大都背负着巨大的生存压力,因为置身于社会结构相对开放的转型时期,他们需要捕捉更多的机会,依靠自身努力流动到更高的位置,从而无形中增添了自己的成就压力。随着中国市场化程度的加深,WTO全球体系的融入,愈加要求加强规范化的管理,而中国大陆高研发、高技术的产业偏少,更多的是生产密集型、基础加工型的生产企业,实行的多是严格的泰勒制管理,因而加剧了中产阶层个体的忙碌感和压力感。不仅如此,中国中产阶层的“角色丛”中,除这种艰苦奋斗的劳动力再生产的角色之外,还有一种角色也至关重要,那就是,他们还是另一种生产即地位和身份的积极生产者,是休闲标签的营造者。“关注健康与生活质量,不仅仅生存,还要学会享受生活,这已成为中产阶层的大多数生活方式的基本原则。”卢汉龙:《中国的中产阶层和他们的消费文化》;学说连线网wwwxslx; 2004…12…07。在休闲的情景定位上,具备先进认知能力的中产阶层清醒地意识到休闲的重要性,明确自身的社会定位同这种国家主导的社会表征体系间的逻辑关联,又转而将这种认知能力转换成了理性化的实践意识,体现在他们策略化的休闲活动之中。
如此一来,作为“双重生产者”的个体自然愈加不堪重负,对于不同的角色规范,他们既会表现出一定的依附和承诺,也会通过某些防御性的分离行为表达出某种角色距离,因而,话语意识下的表白有时只是一种“反认同”,对流行的休闲话语的不屑或无奈,其实是他们处于国家权力整合之下的一种角色距离感的体现。这样,我们或许就能够理解中国中产阶层关于闲暇生活的话语表达与实际休闲行动的乖违之处了。
连接意义与社会中集团利益合法性的各类支配形式是意识形态的实质性内容,符号秩序则是意识形态的基本制度形式。包亚明,同前引书,2003,第299页。在“中等收入者阶层”和“休闲经济”以一种国家主导话语的形式积极导入的中国,休闲正在被构筑为一种自我标识的中产阶层符号制度。我们发现,西方中产阶层休闲理论的牵引作用,事实上也存在于中国中产阶层闲暇生活当中,中国的中产阶层在忙碌地生产财富之余,也同样是区隔、身份等意义秩序的生产者。他们低调地、但却是切切实实地追求着更活跃的闲暇生活,也拥有着更高的闲暇生活质量,从中我们见到的,不是西方式的“游戏的”冲动,而是努力追逐的热情。对休闲的源于实践意识的理解,伴随相应的资源水平与规则意识,促进了该阶层个体的社会定位,从而逐步形成了区域化的休闲情境特征;这种区域化经历时空伸延,正在象征性的社会系统中逐步制度化。
与此同时,转型期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现实也使得中国的中产阶层闲暇生活体现出其独特性。以消费活动为主的“人造环境”特征突出了中产阶层以享乐与区分作为意义核心的闲暇生活机制,休闲交往中突出的功用型特征则体现出成长期的中国中产阶层对资本的迫切需求,这一切,无疑影响了中产阶层对真正的休闲意义的追寻,使得休闲的涵义呈现出某种程度的暧昧特征。
事实证明,中国中产阶层的“双重生产者”身份满足了该阶层休闲话语系统的意识形态功能,成为整合中国小康社会建设的重要存在,但与此同时,“双重生产者”的角色冲突使得中产阶层个体对自己的休闲角色呈现出一定的角色距离,并在其话语意识上体现出显著的背离特征。米尔斯曾经说:“工作和闲暇的分离以及闲暇在现代人的奋斗意识中具有越来越重要的意义,这两件事贯穿于20世纪美国的全部历史当中,它影响了人们对工作意义的感受,并树立了世俗的目标和梦想。”米尔斯,同前引书,1987,第271页。理斯曼则在《孤独的人群》中倡导“一个接受闲暇、同情心和富裕的新潜力的社会观”,认为:“只有到了社会和政治活动共同反对工作与闲暇割裂的历史阶段,我们寻找闲暇的意义才会最终出现。”大卫·理斯曼,同前引书,2002,序言第33页。而在当前的中国,身为“双重生产者”的辛勤的中产阶层正以一种新的形式创造出工作与闲暇得以融合的契机,从他们身上,并透过他们,我们可以捕捉到未来中国中产阶层——而不仅仅是一部分中等收入者——的身影。
第三部分社会交往:边界与区隔(1)
分析和研究某一社会阶层有各种不同的视角和方法。从社会交往或者交流出发或以其为核心,对社会结构和社会行为进行分析和研究,是其中较为独特而且硕果累累的一种视角。该方法的定型也许应当感谢米德,因为他在《心灵、自我与社会》一书的开篇,开宗明义地指出:“我想提出一种研究方法,其要点在于从社会的观点、至少从社会秩序所必需的交流的观点出发研究经验。”乔治·H米德:《心灵、自我与社会》,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第1页。在这种方法的指引下,符号互动论研究范式蔚为大观。可惜的是,这种研究视角由于过于拘泥于两个或少数主体间的交往行动,因此研究成果比较多地集中于个体的和微观的层面。而且,这一视角对于社会交往概念的界定也过于泛泛,因为在这种理论看来,一切非个人的行为都具有交往的性质。在符号互动论之后,许多社会学及社会心理学理论比如社会交换理论也对以交往为中心的社会学研究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但它们大多仍然停留在微观研究的层面,没有摆脱个体主义的特点。近年来,随着社会网络研究的兴起,布迪厄、科尔曼、普特南和福山等当代著名社会学者又以社会交往、人际网络为核心,发展出一套经验与理论、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社会资本理论。正是从这个逻辑架构出发,社会资本研究将以社会交往活动为中心的社会学研究引向了宏观社会研究,使以交往为中心的社会学研究真正成为可能。
尽管以交往为中心的社会学和社会心理学研究硕果累累,但纵观社会学理论的发展史,还很少有学者从社会交往的角度研究一个阶级的特征。然而,从社会交往,尤其是社会资本的角度进行中产阶层特征的研究,不但是必要的,而且是很有意义的。作为一种行为方式,它对于我们正确认识社会阶层的边界有着重要的意义。因此,本章的研究思路,就是根据中国五城市中产阶层电话调查与深度访谈的经验资料,从社会资本论的研究视角出发,从社会交往方面分析当代中国中产阶层所处的社会历史方位,描述其行为与心理特征,研究其阶级区隔。
第三部分社会资本的研究视角
尽管从理论渊源的角度来看;社会资本的研究可以追溯到社会学研究的创始者如托克维尔、迪尔凯姆或者马克思那里,但关于社会资本的系统研究还是始于布迪厄。波茨认为:“在那些把社会资本概念引入当代社会学话语的学者中间,布迪厄的分析在理论上最为精炼。” 亚历山德罗·波茨:《社会资本:在现代社会学中的缘起和应用》,李惠斌、杨雪冬主编《社会资本与社会发展》,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第121页。然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中,他的研究被学界尤其是美国的社会学界所忽视。
布迪厄将资本划为三种形态: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在他看来,社会资本是“实际的或潜在的资源的集合体,那些资源是同对某种持久性的网络的占有密不可分的,这一网络是大家熟悉的,得到公认的,而且是一种体制化关系的网络”。布迪厄:《文化资本与社会炼金术》,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第202页。布迪厄对社会资本的描述体现在上述这段话中的两个关键词上:一是网络;二是体制化。在布迪厄那里,社会资本就是一种社会网络,他指出:“特定行动者占有的社会资本的数量,依赖于行动者可以有效加以运用的联系网络的规模的大小,依赖于和他有联系的每个人以自己的权力所占有的(经济的、文化的、象征的)资本数量的多少。”布迪厄,同前引书,第202页。而这种社会关系网络必须被转化成体制性的关系,才能真正成为社会资本。因此,他又说,人们在生产社会资本时,要把诸如邻里、工作和亲属等客观存在的关系“转变成既必需又有选择性的关系,转变成从主观上感到有必要长久维持其存在(如感激的心情、尊敬、友谊等等)的关系,转变成在体制上得到保障的(权利)关系”。布迪厄,同前引书,第203页。
在确定了社会资本的概念以后,布迪厄重点研究了不同资本形式之间的转换。他认为一切的资本都会被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