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第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请书东平,便说我梁军兵卒不够,愿勉力拨人,与他们共事运送。自然,车马读点归他们了,若有失却便也与梁军无关。〃想想还是没有防死,微微顿了顿。
〃皇甫公子?〃寺御君出声询问。
落井下石早不帮忙现在马后炮。
〃他们会不会来个〃我示意无妨,举手在自己颈前横划示意。
〃焉有壮士自断臂乎?〃
命兵卒自戕一旦流言传出,大损军心,所以不关数目多少,都是自断臂。
这话音我认识,刚刚和我理论了半天的一个,似乎我的职位本来应该是他拔擢的方向。可叹我和他唇枪舌剑来往半天,记住了声音却忘记了姓名。
我摇摇头,〃若是提死囚,许以安顿家人,换其自戕陷祸呢?〃
〃。。。。。。〃一干将领谋官皆数无语,良久不知哪个道,〃从而兵出有名,好计!〃
〃平军焊狠早已不止一日之积了。〃又有个老了些的声音响起。
〃左将军何以长他人志气?〃
〃老将军所言不差矣,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防虎。〃略略觉得倦怠,看看天色,已经在这帐中花了两个多时辰,〃借道予虎,腹地自曝,防不胜防,防不胜防那。。。。。。〃
咕噜噜。
帐内气氛顿时一变。
我闻声一醒心神一松,忍下笑意,装作不曾听闻,等了会,忽然回头去看穆炎。
穆炎没料到我如此,对上我目光,反射性局促起来,噌噌噌小幅度后退三步,目光往下落了三尺。
〃本国柱腹饥甚。〃寺御君放下那杯喝了一上午的茶,按按肚子,冒领了那一声,道,〃想来各位也是如此。兵卒未动,将谋安能先饿毙于中帐。先请自便,午后再议。〃
他一说,在座的也都觉出饥饿,于是散会。
与他们一一礼过,看着他们出了帐门,帐帘重新落下,一时里面只剩我和寺御的五个。
再顾不得形象,我直接软软瘫倒椅背上。
寺御君微微摇头,挑挑眉,走过来伸手把了我的脉。
〃时临故年未得好养,不堪操劳。〃寺御君沉吟了会,〃寺御家中有修身养性的心法一套,祖上晚年所创,并未禁传外人,时临有心向学否?〃
〃好啊,太好了。〃我立马起身坐正,想想寺御内里的顽性,防患于未然,问了句,〃要磕头拜师吗?〃
〃要。〃寺御严肃答。
给寺御磕头?
真令人泄气。
不过还是心法要紧,身体要紧。
〃拜家父,上柱香。〃寺御立于一旁,看我半天,见我先瞪眼后萎蔫,最后壮士断腕般拿定主意,微笑起来,揭了底牌,〃你我从此便可谓同门了。〃
我太阳|穴上突突一跳。
寺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临小人,不死不完。
还是那个院子。
没有梁府一般的门匾雅名,没有伶俐美婢甜嘴小厮,比梁府的粗陋,比梁府的杂乱。
却也,比梁府的舒服。
寺御用心挑了八个高手一日四班一班两个给我守院子,又随便在身边用惯了可信又机灵的跑腿小兵卒里抓了个扔给我。
我虽因破例拔擢谋划出色而易招外人暗算,可大军营帐之中自有严密巡逻,我身边又有穆炎,寺御如此,与其说守院子,不如说是守穆炎。
穆炎无法脱身,不能给梁长书报信,也就不用报了,省下他左右为难。梁长书和寺御君朝堂之上相为助益已久,眼下和我又是同盟,为了这些小事难为穆炎是不会的。
寺御君常年带兵,朝堂上一直能安然,自有心细如发处。要是无此安排,我真的不知道,若有一日我半夜旧事梦毕惊醒,穆炎却在梁府回报,次日,两人会是如何境地。
有些事,经不得一而再。
经不得。
八十
〃寺御君的意思,从这里〃我食指点着自己的脉门,挽起袖子,一路歪歪扭扭走到肘,〃到这里,有根通路,一直到〃点点肩关节,再点点自己的胃部,〃这里?〃
寺御盘坐在我对面,重重叹口气,把手上东西狠狠一扔,左看看成冉,右看看汤烷。
成冉清清嗓子转开身。
汤烷对着门口,研究厅外院中一地落叶,目不斜视,
〃你,穆炎,过来。〃寺御目光盯住我身后的穆炎,眯眯眼,唤,〃他〃一指我,〃跪的时候,我记得,你也跪了的?〃
〃啊?〃穆炎在我身后,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也跪了吗?〃穆炎你跪什么,他又不教你心法。〃
〃既然跪了,也传了你吧。〃寺御很大方地指指被他扔在一边的薄薄一卷东西,说,〃全在那里了。你本就精通武艺,他识字能读,这心法也不偏僻奥深。。。。。。〃
〃穆炎自己能看。〃我纠正。
〃那就更妥当了。〃寺御起身,拍拍衣服,〃你学了,好好教了你家公子。穆炎,此事就拜托了。〃
〃。。。。。。〃成冉汤烷两个,默不作声,跟着出去了。
寺御的意思,我给他老爹磕了头,临到头来,他一块尿布打发了,竟要劳穆炎教我?
〃寺御君言下之意,穆炎从此便是国柱的同门师弟了?〃我朝外笑问。
寺御闻言一个踉跄,草草颔首,慌慌出了拱门。
目送寺御的背影暗含狼狈急急离去,一边伸手朝穆炎肩上拍去,〃不错不错,你辛苦一番也值得了。〃
回头,正看到穆炎打开那卷陈年旧布。
〃穆炎。。。。。。〃我扫了一眼那附图的口诀,〃丹田倒底在哪里?〃
穆炎侧头看看我,正要开口。
〃别!〃我止住他,〃什么什么|穴的下方。。。。。。什么什么脉络之间。。。。。。我根本不知道那|穴和那脉在哪!还有,这破图画得一点也不像人,明明就是一根树干上面伸出四根细枝,怎么点我也认不了。〃
穆炎看看我,看看手里的卷,又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卷。
而后一手伸出,按在我脐下小腹,道,〃这里。〃
秋夜凉了,他的手更显得暖暖的,按得又紧,透过衣服热进来。。。。。。
我眨眨眼,的确热进来了。。。。。。
〃你确定在此处吗?〃
〃嗯。〃
〃穆炎,这个问题,我们进去慢慢讨论吧。。。。。。
讨论的结果,我依旧不清楚所谓什么什么|穴,什么什么脉络,不过好歹记住了心法走的路径。
因为那和人为点火后后,自然蔓延最迅猛的途径重合,只要细细细细地体味,再记住就是了。
当然,穆炎身为指导,再加上兼职体味试验辅助材料,就比较辛苦了。
不过他很乐意就是了。
所以我忍不住热烈犒劳了他一回。。。。。。
早晨。
窗外微明。
我看看左边三大张猫爪子,又看看右边三大张狗脚印,叠好,蹑手蹑脚走到外厅,开门招过来一个侍卫,吩咐完,回屋,吹熄了灯,上床。
〃不起?〃
〃昨晚没睡呢。〃
〃议事?〃
〃都写了,寺御君自己解决就好,无人敢置疑他,还正好能省了我和人争辩。〃侧身抱住穆炎,〃洗漱和早膳我吩咐他们放外面了。你要是饿了,去用一些,再回来陪我。〃
〃好。〃
凝神,静心,气沉丹田,而后翻手为掌。
几米开外,灯灭后,一缕袅袅在晨光里的青烟,歪了歪。
我蹙眉。
〃怎么了?〃穆炎探臂,握住我的手塞回被窝里。
〃寺御君说,日日打坐,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月半年,才能起第一丝内息。〃我缩缩身子,下巴扣住被沿。
〃嗯。〃
〃你确定我不是走火入魔吗?〃把脸贴埋在他脸侧,禁不住担心。
据说走火入魔就是在发疯的同时功力大进。
〃不是。〃穆炎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微微的震动随之从他胸口传来,〃不是。天赋难得。〃
〃。。。。。。〃直觉不安,很不安,〃很久很久以前,有两家人。〃
〃嗯?〃
〃一家造房子用木头。一家用石头。用木头那家一个月就造成了很高很高的一栋楼,用石头那家三年才造成一片平房。〃
〃嗯。。。。。。?〃
〃用木头的那家,那一栋楼用了二十年不到,塌了。〃就像东西方建材的选择而导致的那些建筑的不同命运一样。东方,多少付之一炬的华厦。西方,多少虽经战火伤痕累累,即使半塌依然屹立,当年雄姿尤可追见的石殿,〃用石头的那家,那一片平房爹爹传儿子,儿子传孙子,孙子又传孙子。。。。。。〃
〃。。。。。。〃
〃穆炎,我总觉得,天赋难得,像是用木头的那家。〃
〃不会。〃穆炎稍撑起身,俯头亲亲我下巴,替我理好脑后的头发,把被子塞好,〃你悟得快。〃
悟得快?
。。。。。。?。。。。。。??。。。。。。
只是,这人,什么时候才能吻到上面些呢。
比如脸颊。
比如唇。
罢了,慢慢来吧。
捉了他,交互了个浅吻。
而后倦倦睡去。
谁说有了内力就能不吃不喝不睡的?
八十一
寺御麾下职务之内能布的防都布了。
他治军的确不错,将领之间固然难免争立功业,新老之间也不是没有任何摩擦,但议事之争归于议事之争,命令一出,立马各尽其责,互有牵涉之处协助亦是鼎立,没有绊脚之事。
所以我眼下在院子里踩高跷玩,穆炎一边无所事事地看着我玩。
嗯。。。。。。我是说我在锻炼身体平衡感,用高跷。穆炎在贴身保护,以防刺客。
〃军卿好雅兴。〃寺御君老大远就来了一句。
我小心稳着自己,迈出一步,朝屋檐下努努嘴,〃最高的在那边,给国柱大人留着呢。〃
太高,我踩不了。
寺御君闻言一笑,刚刚朝屋檐下走了几步,忽然顿住,眼角余光瞄瞄身后两个,瞄瞄门口两个,清清嗓子,背了手,环顾左右,怅惘长叹道,〃落叶满地,秋深了啊。。。。。。〃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下一滑,人就往前栽去。
而后一头撞到一个硬硬实实的怀里。
穆炎稍稍后退点卸了我冲力,而后稳住我。
〃穆炎。。。。。。〃我好想咬一口寺御君,你会生气不?
〃撞疼了?〃穆炎摸摸我额头,揉了揉,不太确定地问。
〃咳!〃寺御君重重咳嗽一声。
我狠狠一眼瞪过去。
成冉汤烷两个目不斜视,你既然调教了这么知趣的随从,自己就不能非礼勿视么!
其实看便看了,只要你不打搅,我不会介意的。
。。。。。。穆炎?
我一直没有教他何谓。。。。。。〃光天化日不得行苟且之事〃。
好端端的,凭什么光天化日就是苟且事,黑漆漆夜里便是鱼水欢?
以后么,他习惯成了自然,食髓知了味,再听人说起也就自动无视了。
〃皇甫公子心思甚密,周治侯梁大人慕名来访。〃寺御君正色道。
我瞬间立正身子,高跷递给穆炎由他放回去,掸袖,理袍,正冠,敛神,我淡淡开口,〃穆炎,你去校场上玩一会吧。〃
穆炎正有些踟躇惶然,不知所措,闻言眼里一松,点点头。
〃成冉,替我新得的师弟领路,好好陪他耍耍去。〃寺御君接口,而后看看我,欲言又止。
〃时临自有分寸。〃我微施礼,示意他放心。
眼下情势,最糟糕不过一些难堪话,我自然忍得起。
三人落座饮茶。
梁长书左上,寺御君右上,各自占了文武臣的尊位。我静静坐在寺御下手,能不言便不言。
〃时军卿处处禁严,滴水不漏。〃梁长书垂眼吹吹杯中茶,〃初入府至今一年,梁某人却不曾识得,耽搁了时军卿的大好前程,甚憾。〃
你居然还敢提!
强、奸、犯!
而且说得好似我一直住着似的。
〃梁大人错自怪了。〃我放下茶杯,坐着一揖,恭敬答,〃此乃时某之过。时某拘于一室,苟安于一院。府中谋士才华横溢,时某相形见拙,自觉惭愧,不敢献丑,故而聚贤厅厅门朝南朝北,时某至今不明。大人府中所议何事,时某寡闻而不知。梁大人日理万机,时某愚钝,未能献计献策,为大人分忧,十分遗憾。如今又劳大人累心记挂,更是罪过。时某惶恐甚甚。〃
睁眼说瞎话谁不会啊。。。。。。
〃寺御麾下,素来等同周治侯治下。〃寺御君挑眉看我,而后朗朗一笑,〃军卿现与我等共事一主,明珠终未蒙尘,故年旧事,大人何必再提。〃
〃梁某左右,亦向来以国柱马首是瞻。〃梁长书慢慢喝了口茶,一字字清晰道。
既然一条线上的蚱蜢,为何还要下棋?
既然一条线上的蚱蜢,下棋便下棋罢。
寺御前头又有军情到,我怀疑他夹心馅饼做得怕了,临阵脱逃。
我和梁长书院中对弈。
没有妙招也没有不尽力,我照样输。
〃皇甫公子输了这么多,可有怀恨?〃
这话话中有话。
〃只是棋子。〃我与你而言,而你与我而言,〃只是无奈。〃思索了会,弃子认输第三盘,我端起茶,淡然回答,〃至于恨,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比起身家性命,不过微末小事。乱世浮萍,求生尚难,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吃力不讨好地去弄个明白。〃
恨是要心力的。
有机会打你一耙,没机会就算了。犯不找自己困死自己。
梁长书良久不作声,随后道了句,〃一年了,你的棋艺还是没有半分长进。〃
我轻笑,坦然道,〃其实,学了棋后,从不曾长进过。〃
当初学这个,只不过为了能够看懂。
芒他,家庭熏陶,自小习棋。他下的时候,我偶尔会想坐在一边看,所以么,得入个门。
当然,看棋总是少于看人。而且。。。。。。我一坐那,他八成会输。因此,凡是他棋友有目的地找他赌棋,总喜欢拉了我去旁观。
那些岁月,我和他都输棋不少,又何尝不是赢了很多。
〃。。。。。。〃把棋盘旋翻,梁长书看着我的凌乱败局,近乎无声地喟叹了句,〃人生如棋。我虽能赢你,却有正旁君,总胜我一筹。〃
我心下轻嗤,啜口茶,移开目光,没有接口。
赢我一盘棋,什么时候也有荣幸,成了一种对他的肯定了?
至于东平和梁之间的较量,并不是正旁君和梁长书的较量。就算当初那盘棋梁长书赢了,如今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实力太过悬殊,一人之力难以扭转大势。
而且,比起梁长书,还是正旁君入眼些。私人之惠为一,另外,他以信立身,所以有前些年大柯国都被困时的,正旁城下一诺出,三万困军甲尽解。他许了不屠,不烧,不掠,素以彪焊闻名的东平军入富城后便无一扰民。这也是除善辩见机外,正旁能够成为东平名谋的缘故之一。
可梁长书。。。。。。
哼。
何况,人生如棋。。。。。。
棋,却不是人生。
八十二
正在那里一边小心应答,一边想着若有机会自己救济,该从面前这个混球身上讨回什么赔偿,却有汤烷急急来报。
〃什么事?〃寺御君派了随身侍从亲来,这事肯定由头不小。
〃今日晨,尉降平全两国于。。。。。。〃
没有细听他后面说什么,我起身直接往中帐去。
哪里降、怎么降、谁呈降书、割地多少,如今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东平大军不日即将返程。
返程必经镀。
解甲进城,亦是猛虎。
〃今晨降书一出,拨去留守新地之外,平军尚有六万五千之众,明日中午可至此。〃寺御君道。
〃昨日刚有粮草运去,周转的一直只有重伤之兵。。。。。。〃我接口,叩叩桌子,十分担心。
〃营中大军,和镀城驻军,七万有余,若是攻城,一可当十,何有可虑。时军卿不必如此不安。〃梁长书开口。
〃请问梁大人驻军多少老弱?多少新兵?久经沙场者几何?镀城四周待守集镇数目几何?〃我大恼,起身逼问,〃东平向来以残暴闻名,城不降则野必肃,梁大人难道要龟缩于内,弃城外子民与不顾?若是镀城成了孤城,攻不攻又有何妨?〃
〃皇甫公子莫急,东平尚未有战意。〃
〃东平本国新地,一梁东一梁西,远地不治,梁有名将而无悍马重车,东平焉有不取之理?〃虽知寺御君好心安慰,还是无法不用气势汹汹的反问句,〃梁腹地现有王亲兵六万,庞大人领兵五万在东,而东平尚有大军二十五万皆在境内,所布不祥,怎能放心?〃
〃远地不治。。。。。。〃寺御君又是一下抓住了关键。
〃正是。〃我重重强调,〃何况兵马悬殊。〃
〃时军卿此意,东平奉玉奉金。。。。。。〃梁长书放下茶杯。
〃早已存意。〃我站定,〃唯今之计,与赖相盟,两军同督,平军皆从两国交界过。〃
梁赖素来同进同退不是没有道理的,以二抵一,才得以安于众强之间。
〃皇甫公子为何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