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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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拼凑凑,终有旧隙。
虽说憾恨,可两人再聚,已是难得。
就这般罢。
乱世间能得如此,天命已然留情了。
〃先生。〃青杨转头朝车里,〃前头就快到亟城了。〃
〃好。〃赖在背后垫子上打了个哈欠,而后伸个懒腰,弯腰曲身,钻出车子。
〃先生。。。。。。〃青杨往旁边挪挪又挪挪,腾出一大块地方让我起跳,满是莫可奈何。
习云摇摇头,小声叹了口气,习风半侧脸拿眼角朝这边瞟了一下,没有什么表情,又转了回去。习雷按着脑门哀叫,习电一把拍下习雷的手,于是两个都装作若无其事,只是俱控马朝左右两边让开几步,空出中间一大段路来。
我心里暗乐,用心看准。
拉车的马,并驾的四个,前头那匹空马。
稍吸口气,朝前跃出,不忘右手往车门侧一拍,借了把力。
一、二、三
耶!
完美着陆。
踩了马镫,轻夹马腹,直身挺脊,小幅度甩甩头,几缕碎短鬓发随风拂往脸后。
含腹敛肩,极目远看,眺望前路,心情甚好,不由淡淡微笑。
穆炎递缰过来,唇轻抿着勾起,眉眼间笑意盈盈。
真的会笑了阿。
他昨晚发觉自己咬了什么之后,难免一顿人仰马翻。今天早膳倒没少吃,只是脸色不太妥当。
眼下这样就没事了。
〃阿、阿嚏!〃、
所谓乐极生悲。。。。。。
奈何杨树乃天然优势林种,生命力强悍,又能成材,夏阔叶遮晒,冬落叶透阳,路边绿化防风止尘,不种这个种什么。
拎出颈子前挂的东西。
诶?
侧头去看穆炎,穆炎已然转开脸,垂首看前路,面上微露不安。
居然先斩后奏。
昨晚他被自己吓得不轻,后来上完创药缠了几圈绷带便睡了,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线换了根。麻线,不曾染色。是书册装订里,上好的用线。我记得当时一个家中藏竹简过万卷的书痴乐颠颠跑来献宝,道是有防蠹防水的数道工序,坚韧,耐年年岁岁的干湿交替,不易脆断。
那人家中田产颇厚,自己并非不事生计,不懂事故,经营得不错,故而不缺什么,亦不求什么。我便请他去书房里,他果然抱了一叠自己不曾收全的书,又乐巅巅跑回去了。
这工艺,当然大力推广。后来又有所集长,尤胜原来。
石头么,依旧。
塞塞回去。
想了想,又拎出来,塞到内衫里。
微凉,而后慢慢温凉了。
〃穆炎。〃
〃嗯?〃
〃换下来的东西呢?〃
他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心虚。一手在怀里摸索摸索,递过来一个小小木盒。
我抽开盒盖,里头半盒子糖,玉却不见踪迹。
〃玉呢?〃掂了颗含了。体温的缘故,有些化了。
那玉可以隔些温,我又是一直挂在外衫里头的,不会这么惨。
穆炎撇开头,语调平板,硬梆梆挤出两个字,〃扔了。〃
。。。。。。他在闹别扭?
〃穆炎。〃我递过开了盖的盒子,〃扔了就扔了。要吃么?〃
他拿了颗,眼神往我颈子上溜了溜,手腕一翻,浅浅黄|色的松花糖〃唆〃一下,隔了尺余,从低往高飞进嘴里,接着又是〃咯崩〃一声。
下一刻,我眼角余光看到有什么从他另一边身侧,朝远远的坡下江里落去。
大大诧异,上上下下把穆炎打量一遍。
他居然跟我说假话?
想扔了怕我真恼了,故而先藏着了,探了口风,见我不介意,所以立马处理了?
还仗着武功好,自以为我不知道。
他就不怕我这会会恼了,叫他去捞么?
穆炎被我看得不安,惴惴问,〃怎么了?〃
我回头扫了眼习云他们。
那四个一个个别开眼,一幅打死我也没看到的样子。
罢了罢了,还是我的侍卫呢,谁不知道你们啊,碰到这种时候,胳膊从来不往里拐。
〃检查仪表。〃我回答穆炎,掸掸袖子,理衣正冠,〃不刻便到城门了。〃
一块玉而已,本Madam不屑和你们计较!
Madam。。。。。。
一百一十
亟城已经出了乾的腹地,乃是接壤劭国的两大边关之后,第二道防线。当年入乾,之后便是从这里取道而进都的。那时所见,卒多于民,军马多于耕牛。
如今这里,则已经成了一座真真正正的大城。
此地往年受水害、兵役之类,民生艰难。眼下劭或自己臣服,或今秋发兵取地,势在必得。通衢一修,粮草徭役来去方便,官法改制,也就不再受近关之害。水利又大修,已成系统,正开二期工程。。。。。。我是说正在继续修。。。。。。故而可谓两者皆去。
亟城附近地势平坦,于是开田甚多。部分土壤低洼盐碱,好在盐碱不算太严重,抽旧水,灌新水,如此反复,而后下人畜肥中和一番,大部分利用。而且,自有能够适应,甚至喜欢盐碱的作物。
新开的田,有专人指导,农具不可同日而语外,改去了诸多陋习。头年,也就是去年,风调雨顺算不上,尚得以饱暖。今年开春后老天一直作美,进城之后,店铺人流,扑面一片隐隐约约酝酿着的喜洋洋。
很开心。
即使不择手段,即使不得休假,能得如此结果,又有何憾。
更重要的是,穆炎如今重回了我身边。
。。。。。。还闹起了别扭。
如此,有些旧事,我就可以不问,也能够放开。往后,他说得便说得,说不得也就说不得。
人生在世,努力追寻之外,尚须知不可苛求。退一步而言,我又何曾坦述自家来历。
××× ×××
〃卑职杨燔拜见先生。〃白面褚袍,尚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在厅侧门帘外露了个头,又退回去理理衣冠,而后急急进来深揖见礼,〃恭迎铁羽仲校。〃
我们一路便服,也没有惊扰传急件的驿站,这开年刚接任不久,和一般书生貌似无异的城主,事先没有得到消息,匆匆忙忙扔开公文案牍跑出书房来,右手手心不知怎么,沾了一大片墨汁,一抱拳,左手背就花了。
青杨憋不住轻轻嗤笑出半声。
〃无妨,不必多礼。坐。〃我指指旁边两排的首位,〃此番前来别无其他,陪十几个人小住几日而已,倒是他们往后须安排在杨燔辖下城内,另会增几十个官派专仆,此上杂务,有劳杨燔费心。〃
〃小事小事,先生实在折杀卑职。〃 杨燔自然看到手上那两片黑乎乎,面上微红了红,恭敬答完,坐下,拿茶盏旁边一并呈上来的湿巾子擦擦手,〃不知这些人何等来头,竟累先生亲自操心?〃
〃几月半年后,便是大乾的得力官吏。〃我喝口茶,玩笑,〃到时候便是杨燔的同僚了。故而,趁此良机,杨燔可要多多卖他们几个大大的人情。〃
〃怎敢怎敢,卑职自当尽心尽力。〃 杨燔双手摆摆,面色郑重,〃可这这,乃是份内公事,份内公事。〃
我点点头,笑笑认了他的话。
身后青杨噗一声喷出来,又自己捂了回去。
杨燔开始吩咐手下,安排食宿。
我得空,扭头去看另一边首位的穆炎,想瞧瞧他往日对着公事往来,倒底拿什么表情对付的。
却对上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而后是一丝被抓现的赧然。
下一刻,穆炎起身,匆匆一礼而出,不知传什么令去了。
××× ×××
习云他们跟了两年,不用我说,该注意的都注意了。所以午间的接风宴小到极致,同用的钦佩归钦佩,言行举止恭恭敬敬之外,念念叨叨歌功颂德的一个也没有。应对繁复会惹人厌外,我剽窃又剽窃,被人一夸,就会鸡皮疙瘩满身爬,实在有些过敏。这般的,倒还能对付。
席间他们不过简短报几句所责之事,我不过适度点一句,而后夸一句,碰上小心惶恐过头了的,再捧一句就是。
吃完大多尚有公务要理,我也不例外,于是一一别过。
睡三刻,起。照例拉拉压压,伸伸展展,而后理事。
中间休息了一次,心血来潮,把习云他们赶远点,跳了会舞。
踢踏舞。
可惜当年只学了两个多月,就被砸过来了。
公文送出不会会,穆炎就过来了。
哪有次次这么巧的。。。。。。
也对,此行的前探后殿,和随身几十骑互相轮换。送公文的,说来瞒不过他。
。。。。。。他可以去管探子了。
〃他们逛街逛得如何?〃
〃嗯。。。。。。〃穆炎站着,摸摸剑把,斟酌用词。
好像不太好形容的样子。
〃叹气的,沮丧的,惊叹的,好奇的。〃我指指垫子,叫他坐,〃还有吗?〃
〃有一个。。。。。。〃穆炎大概觉得有些不屑,〃。。。。。。出水了。〃
〃。。。。。。哭了!?〃
〃老泪纵横。〃
〃。。。。。。〃看看右手心,记得昨晚这里湿湿的,〃你不也一样。〃
一语既出,顿时无声。
一百一十一
对着闷坐了一会,聊了一会,天色就暗了。
穆炎也没回给他安排的院子去,在我这边用的膳。
膳可以传过来,洗浴却有些麻烦。穆炎在我这,除了习云他们四个知道,青杨都未必知道。不是自己府里,不好再传一次,于是一个人的水两个人一起用。
呜呜呜。。。。。。
我的热水泡泡澡。。。。。。
被穆炎报销了。
两个人洗,点火再自然不过。
亲吻游走之间,偷偷摸摸他胃部。
晚饭果然又不见了。
穆炎有些生涩,而后渐渐娴熟起来。
好像生疏久了,重新回温一样。
这个念头一动间,我稍稍移开点,近处细细看了看他。
他尚迷醉在吻里,气息乱乱,没有注意。
镀城那夜一别,他不会是,再没沾过人罢?
此般的事,我不会,他却是。。。。。。
能怎么办。
于是描摹着他眉眼,再吻过去。
在洗过澡,又凉得差不多的水里,我会觉得呕。
所以出水擦干,转移阵地。
擦的时候却也不想放开他,黏在一块难度高了些,可是很好玩。
黏啊黏,一直黏到床上。
穆炎却忽然停了。
〃怎么了?〃不会吧,两个既然都想要的,难道留下来的时候没有想明白么,这时候还要拘泥。
穆炎没做声,
把我拉起来,往被子里一裹,背朝他摁着坐了,接着略略顿了会,呼吸便已被控制得几乎如常。
以前我听不出区别,可是眼下有相当于平常人的十年内力修为在,却听得出不一样。
下床拿了什么,回来开始替我擦头发。
刚才我自己大致擦了的,现在他却是一点点细细吸干。
他明明拿针都灵活,此刻十个指头却笨笨的。
很慢很小心。
顿时,心里酸痛。
而后,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骨子里冷出来的半夜,欺着他借来暖暖之前,初初醒来后,洗完睡觉前,也是如此。
那时他手法平稳,眼下,却带了微颤。
〃呆会罢。〃
〃着凉。〃
膝前床铺上有一根落发,从裹着的被子里腾出手,捡来绕在指间把玩。
微湿,长长,乌黑,顺直。
不知还可以说什么。
只好让他慢慢地,一寸寸地打理。
××× ×××
穆炎还是很瘦。
交互的吻里,捏捏他脸颊,戳戳。
没有肉。
而后自己的脸也被戳了几下,顿顿,大概觉得弹性不错,皮肤还顺手,又是好几下。
微微好笑,他当新花样了,学得还是很快。
他沿着颈子轻轻点下去,而后开始啃吻,力道有些重。说来,刚才也忍了很久了。
抚过他肩膀,沿着两边大臂走,绕到肩胛,顺着背肋游向脊凹。
也没有什么皮下脂肪。脊凹线也就很深。比我明显得多。
他的吻一路到了脐下,而后不可察觉地顿了顿,没有去小腹,沿左边腰侧回上来,拿左手撑起身,右手摩挲着,抚上大腿侧。
我支起腿,有一下没一下蹭着他腰肋,手上继续往下游走。
胸口倒是有些不是肌肉,也不是皮肤的组织。
不过也就那小小两个。
揉揉,捻捻,拨来拨去,弹上弹下,左点右吹,好一会。
穆炎本来专心往我后面送软膏,我玩过火了,他耐不过,自己动了下,躲开了。
躲开就躲开罢。。。。。。
接着走到腰。
老样子。
似乎还小了些。
实在,实在实在,太瘦太精了。
腰侧被轻轻一握,往上抬了抬示意。
简单明白而直接的肢体语言。我用惯了的。
收了腹支起髋,由着他塞了东西垫到身下过来。
而后他开始进来。
有些痛。
说来,今天洗的时候光顾着和他闹了,破天荒的头一遭,居然忘记准备。
他很慢。熬得很辛苦,呼吸里听得出来。
想催他,想想还是不要冒弄伤的风险的好。
他替我打理的时候点灯的。昨晚咬的一口,回神时候,折腾成那么。。。。。。
于是自己手上也老老实实安分了些,集中心神呼呼吸吸,再松下来些,稍稍调整些方向。
有汗水一滴滴落下来。
热热的烫烫的,落在胸口,越来越多。
以前他都得密密实实蒙在被子里,那是难免。但眼下不蒙了,竟然还是一样受罪。
身体记得他,后面就好了。
进出间,酥酥麻麻颤颤,开始一点点传上来。
想要他。
无关敷衍,无关利用,只是单纯想要他。
正想开口劝他放开些随意些,不知怎么,心里觉得不安,于是摸索找到他脸颊,往眉眼间描摹过去。
穆炎一僵,雕塑了。
。。。。。。湿的。
他骤然别开头。
〃不丢脸。〃他想的还不好猜么,下午刚刚有一出。
他不语,覆了我的手,挪开。
〃男儿有泪,固然不轻弹。〃由他拿开左手,右手慢慢摸索过去,转过他脸来,然后拿手指抹干,〃却也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他没再转开,任由我一点点擦,忽然间却又把脸埋到我肩上去了。
有热热湿湿的东西落在褥上,轻轻的吧嗒吧嗒,间杂在低低短短的粗粗喘息里,响在我耳边。身上贴着个人,硬硬瘦瘦,泰半的体重,胸口有些闷闷。
我不晓得穆炎还活着,更不晓得会重见复合。
否则,自然明白他会在乎那些,会闷在心里说不出来地介意。
那,我当初也就不会那么选了。
上上下下慢慢抚着他背,那声音一点点稀稀拉拉了。
过了好久,渐渐止住了。
〃穆炎。〃
〃嗯?〃带了点鼻音。
我该不该告诉他,他在我身子里面的,这么一哭,已经。。。。。。
算了,要不,他没准以为我传染了给他。
〃为什么哭?〃试试看能不能慢慢解开些心结。否则,我回不去以前的莫名其妙,他光顾着难过,两个都。。。。。。那可真有的操心了。
良久没有声响,而后一个吻落在左肩。
淡淡的伤疤上。
那采药人给包里,银子,药粉,净布带。
药粉很好用,我昏迷,不知道那老伯怎么取的箭头,穿透性的皮肉伤没什么扩大,愈合了也就无恙了。脸上疤痕褪完后,药膏还剩了点,于是抹了身上的,所以现在只有条淡疤。
〃为、为什么。。。。。。〃等了一会,低低的声音答道。
〃。。。。。。〃因为箭伤,所以有疤。
他想问的不会是这个罢。
〃。。。。。。不停、停下来?〃
〃呃?〃
〃那、那时。。。。。。你。。。。。。〃穆炎忽然失控吼了出来,嗓音嘶哑得不成,〃血、血。。。。。。血!〃
〃。。。。。。〃停下来去给梁长书陪葬?!
〃为、为什么。。。。。。为什么。。。。。。〃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开始落下来,噼里啪啦又急又快,〃为什么不、不停下来?!〃
〃停下来,你就赶上了。〃我尽量平和点,提醒他。
穆炎愣了愣,〃是、是啊。〃
〃然后呢?〃心里冰下去,当初的绝然一分分想起来,呼吸很快均匀,声音也冷静下来,〃然后带我回去见你主子?〃
〃。。。。。。〃穆炎僵硬,没有说话,默认了。
〃你到现在,居然还是宁愿我去给梁长书陪葬?!〃
你把自己的命看得轻贱还不够么?
推开他,坐起身,下床。
再呆这里,难保我不一刀捅了他。
一百一十二
赤身落地,束起的发垂拂在背上,及腰长,丝丝滑滑的,念里闪过穆炎刚才那般的小心笨拙,心里柔了柔。
只是身后一时没有动静,我此刻实在恼得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眼下还是先各自静静的好。
拿刀捅他其实也没什么,因为论武我是捅不到的。问题在于他会不架不招不闪不避,这才是麻烦的根本。
够了内衫草草套了,而后拎了外衫,便往外厅去。
刚刚迈出两三步,却被从后抱住了。
紧紧的,大力得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