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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亦舒灵心-第12章

小说: 亦舒灵心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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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豆苗才发觉,躺在医院这么久,她竟没有丝毫预感,三十二号,原来是她的病房号码。
  豆苗感慨,莫非,因为后脑受伤,她已失去灵感?
  林督察来看她,一字不提案情,一味劝她休息。
  接着,阿姨与唐叔也来了,豆苗在阿姨耳边说:“我的面孔,是否骇人?”
  阿姨点点头。
  “阿姨,你有否带着镜子,给我看看。”
  “不可。”阿姨拒绝。
  “我是否焦头烂额?”
  “你会得痊愈。”
  豆苗已心知肚明,刚才,她把三名少年当作鬼魂,他们又何尝不觉得她像活鬼。
  她摸摸面孔,一头是绷带,面目浮肿。她叹口气。
  “活着已经不容易。”
  唐叔在一旁说:“最危急的时候,李榛躲进储物室蹲着痛哭。”
  那一定是她踏上火车的时候。
  “李榛等你出院,便会向你求婚,你切莫错过良机。”
  豆苗听见自己说:“不会了,已经老大,也许是最后机会。”
  阿姨笑出声来,伏在豆苗床边,接着落泪。
  傍晚,助手来探访,带着她喜欢吃的沙士冰淇淋。
  “诊所运作正常,你可以放心,今月还有些少盈余。”
  “捐到动物会去吧。”
  “诊所要添一些新药仪器。”
  “近日爱护动物市民渐多。”
  助手感喟:“爱护是不够的,最要紧是尊重。”
  “你要求的层次太过苛刻了。”
  “如果真正尊重动物,不是宠爱它们,而是还它们自由,我们都不是领养宠物的人。”
  “我自小到了动物园与海洋馆都觉得不舒服。”
  看护大咳一声,助手识趣告辞。
  一向不喜说话的豆苗竟然依依不舍,拣回一条小命,才知浮生中每件琐事像聊天吃饭穿衣,都是极大乐趣。
  一定要像李榛所说,享受每一个生活细节,不可稍觉烦腻,这才是生活精粹。 过几天,豆苗出院,颈项仍由绷带缚着,她到警局认人。
  她指出疑凶:“他姓秦,我在运动器材店里见过他的背影,他后脑有一搭朱砂痣,我记得很清楚,但是我后颈中箭,看不清情况。”
  林督察说:“李医生的邻居见义勇为当场把他逮住。”
  “为什么?”
  “豆苗,你不明白还有谁明白?”
  “人类那许多仇恨从何而来?难怪每个宗教都判定人类有原罪。”
  李榛送她到家,一坐下就累极入睡,豆苗替他盖上被子。
  她浏览厅房,恍如隔世,一杯一碟,都叫她留恋,豆苗忽然洗起衣服来,听着洗衣机滚动,十分愉快,这是生活的声音,只有活着才能听到。
  但是,她明显觉得感觉迟钝,她甚至不肯定李榛是否会在今日向她提出婚约。 她在沙发上转一个身,扯起轻微鼻鼾。
  豆苗走进房间,看到父亲送给阿姨的学生表,连忙戴在腕上,却一点感应也无。
  这里才发觉手表已经坏掉在九点半。
  豆苗忍不住,用一枚丝巾包住头,戴上墨镜,溜出门去。
  她重访安康疗养院。
  周豆苗要求探访三十二号房的住客。
  她满以为会有阻挠,可是接待员抬起头,愉快地说:“周医生,你终于来了,三十二号等了你好几天。”
  豆苗一怔,三十二号在等她,这人有预知能力。
  接待员说:“左边走廊,当中房间。”
  走廊墙壁有绿色横条装饰,她对安康疗养院已经相当熟悉。
  三十二号房间,她敲敲门,里边有人说:“是周医生?请进来。”
  豆苗推门进去,摘下墨镜,看到房里有一年轻女子,正在收拾衣物。
  那女子年龄与豆苗相仿,豆苗只觉与陌生的她十分熟稔。
  她说:“我叫陈旭,是陈丽堃的女儿。”
  豆苗茫然,她缓缓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母亲已经辞世,临终患爱兹咸玛症的她已不记得我是什么人,只客气地说:‘多谢你来看我,你母亲好吗?’。”
  豆苗不明所以然,这一切,又与她何干?
  那个叫陈旭的女子看到她眼睛里去,十分诧异,“你没有得到母亲的遗传?”
  “你说什么?”
  “母亲,陈丽堃亦是你的生母。”
  豆苗霍地一声站起来,她耳畔嗡地一声。
  “我是你姐姐,周医生,请你坐好,这些日子以来,你难道一直不知你不姓周,你的养母没有向你透露你真实身世?”
  豆苗凝视她,半晌才说:“是你找到了我,不是我找到你。”
  陈旭笑,“总算明白了,让我看仔细你,你好像很笨,你可有得到母亲的遗传?”
  豆苗定一定神,“请你把故事从头说起。”
  陈旭有点不耐烦,可是仍然应酬她:“好,长话短说:当年母亲没有经济能力抚养两个年纪只差十四个月的女儿,故此把你交出给人领养,她说,将来你会找回我们。”
  豆苗默默点头。
  “她一直等你认回生母,直到罹病,她叹气说:‘旭,也许你妹妹没有得到我的遗传。’”
  豆苗缓缓问:“那是什么遗传?”
  陈旭说:“你终于找到三十二号房来,可见你收到我们的讯息,这便是你的预知能力。”
  “那是遗传?”
  陈旭点点头,自手袋中取出剪报,交给豆苗看,豆苗接过,只见上边简单地写着:“陈丽堃,指导投资、婚姻、学业、前程,预约三二三二一”。
  陈旭轻轻说:“她是灵媒,可与先人联络。”
  豆苗吞下一口涎沫。
  “她与生俱来,有这种大能能力,起初非常惊恐不安,后来都会繁荣,不知怎地,人心却越来越烦躁不安,许多人都想知道过去未来,家母索性利用天赋,开始营业。”
  豆苗呆呆地看着陈旭。
  “开头只要几百元,渐渐,增收费用,到数万元谈话费,只需母亲点头或摇头指点迷津,可是,她却无法联络到你的下落。”
  “为什么?”
  “母亲说,你养母深爱你,她对你起了重大保护作用,她未能直接与你接触。” 豆苗想到母亲,不禁伤感。
  “她已辞世可是?”
  豆苗点点头,轻轻说:“稍后我便找到这里来。”
  陈旭微笑,“可见你生活得很好。”
  “是,养母待我无微不至。”
  “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比较憨厚钝纯。”
  豆苗也报以微笑:“有母亲的照片吗?”
  陈旭取出一只小皮夹子,打开,是一连串折叠的小照片,有母亲的遗照,也有合照。
  豆苗只需看一眼便知道陈旭所说的每句话都铁打真实,陈丽堃年轻时与周豆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反而陈旭的面形不同。
  “这照片,可以送我一张吗?”
  陈旭很大方,“连套子全给你好了。”
  豆苗珍重收起。
  这时陈旭忽然问:“你快要结婚了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
  “你整个人喜气洋溢。”
  “请告诉我,我俩是否白头到老。”
  陈旭微笑,“没想到你同所有女子一样,渴望美满姻缘。”
  “离离合合,不知多么劳神。”
  “你放心,李医生与我们是同类。”
  “你什么都知道,你看人生,像看一本书般。”
  陈旭无奈,精练的她,忽然露出一丝疲态,“你说有什么意思,看得太过透彻,再也没有悲喜。”
  豆苗冲口而出:“你料事如神,百发百中,一定名利双收。”
  “人客排期到一年之后。”
  “啊。”豆苗由衷地敬佩。
  “可是这一段日子,我一直陪伴母亲度过最后岁月,多么讽刺,年轻时可与亡灵交谈的她到最后不能与面对面的女儿对话,这是否一种惩罚?”
  “不是的,”豆苗说:“那只是一种疾病。”
  “你受过重伤?”
  豆苗点点头,把颈部转向陈旭。
  陈旭动容,“呵,可怕,差些丧命可是。”
  姐妹握紧了手。
  稍后豆苗与她合力把旧衣物都收进箱子里。
  “母亲在疗养院里住足一年。”
  豆苗问:“这以后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陈旭回答:“别担心我,我颇有积蓄,将周游列国,鸟倦知返,才与你联络。”
  豆苗把名片交给她。
  陈旭惋惜说:“周医生,受伤后你已变回普通人了。”
  豆苗一早有答案:“我一直是个普通人。”
  陈旭这时才看到豆苗手上的手表,“噫,妈妈的手表,当年她什么也没有,把这只表交给你养母。” 
  豆苗一早猜到。
  她忍不住问陈旭:“世上似你那样的人多不多?”
  “比你想象中多,不过,像所有真本事的人,他们极少招摇。”
  豆苗笑起来。
  陈旭说:“我希望世人不要将我当作一个江湖术士。”
  姐妹俩走出房间,已有好几个人在门外等她们,纷纷说:“陈师傅,赠我几句”,“银行会否加息,现在入市,楼价会否继续上涨?”“小儿明年考大学,有否机会”,“小女三十未嫁,几时才有姻缘?”
  陈旭取出一顶渔夫帽戴上,拉紧一点,遮住眉目,一言不发,低头走出疗养院。
  到了门口,立刻有司机驾着大车驶近,她说:“周医生,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陈旭点点头,向豆苗挥手道别。
  豆苗叮嘱她:“可别失去联络。”
  豆苗静静回到家里。
  李榛仍然憩睡未醒,听到她脚步声,他喃喃说:“我再睡一会。”
  豆苗说:“好,好。”
  她到厨房做咖啡,蒸馏器发散难以抗拒香气,李榛醒了,大梦初觉,他有一连串问题:“医院可有找我,什么时间,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豆苗笑着给他一杯香浓檀岛咖啡。
  李榛贪婪地喝了大半杯,忽然抬起头,这样说:“你心中再也没有疑团阴霾。” “你说得对。”
  “发生什么事?”
  豆苗把照片抖出来。
  李榛惊呼:“啊,可见我俩技术不足,未能预知细节。”
  “邓教授想联络的人,其实是我生母与姐姐。”
  “她俩怎会到实验室做白鼠。”
  豆苗点头,“她们是专业人士。”
  李榛握住豆苗双手,“豆,你现在已是一个笨人。”
  豆苗一听,高兴得笑起来,“是,我因祸得福,伤手丧失特异功能,已成为蠢人。”
  “恭喜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结婚好吗?”
  豆苗想一想,只觉李榛事事周到,爱护有加,于是点头。 

  二十三岁的时候 

  豆苗与李榛都觉得婚礼简单为上,周子驹不放过,“你妈会失望”,“子允想热闹”,那样大的帽子压下来,豆苗只得略为退让。
  子驹坚持叫豆苗穿礼服拍结婚照片,她替豆苗挑选白缎露胸无袖绣银线具侵略性大裙子,豆苗连忙耍手摇头,终于挑一袭温柔的香蒂宜软纱边裙。
  两人拍了照片,子驹满意,“五十周年之际,可取出欣赏一番。”
  子驹最近胖了许多,没有一件礼服合身,她颓然放弃,唐叔好脾气地在一旁微笑。
  豆苗悄悄问:“辅导通识课程成功吗?”
  “口碑载道。”
  豆苗十分高兴。
  在教堂举行婚礼的早上,李榛轻轻说:“我觉得天使在天顶守护我们。”
  文艺复兴建筑,教堂往往有拱型天顶,该处壁画时时画一个圆圈天穹,叫奥克陆斯,天使们自该处张望凡人。
  后排坐着一个女子,豆苗看见迎上去。
  那是陈旭,她俩握手,陈旭说:“对不起我不请自来。”
  “欢迎之至。”
  陈旭四周围看看,“你低调如故。”
  豆苗把手中铃兰花束交到陈旭手中,“就欠你了。”
  陈旭拿着花束嗅一嗅,给妹妹一张名片,“我回到本市,不过暂时歇业。”
  “有空联络。”
  李榛纳罕,“我们并无刊登启事,她怎么会知道?”
  “她是巫仙。”
  “Woh!”
  豆苗有些,“我娘家欺侮不得。”
  老是爱指手划脚的周子驹已经吃不消,何况还多了九个日光陈旭,李榛完全明白了。
  婚后豆苗如常工作,她把助手升做合伙人。
  那三子之母推辞:“诊所并无盈利,薪酬一样。”
  “合伙人可以说话。”
  “是吗,我想提供护理服务,剪毛修指甲,另外收费,可以吗?”
  “隔壁有似有一个空铺位,租下来用好了。”
  新合伙人大喜,“我建议签订合同,增加收费。”
  那么精明,豆苗大可以放心。
  林督察来探访时抱怨:“结婚也不请喝喜酒。”
  豆苗看着这老好人,“你面色凝重,却不是为这个。”
  “周医生,我有件棘手案子,你可否帮忙?”
  豆苗愉快地摊开双手,“我已失去所有本事,一无所知,不过,你可以说一说。”
  “有一名神秘狂人,专在地铁站最繁忙时谅刻用利剪铰断女孩长发,叫她们惊惶痛哭。”
  “啊,像童谣所唱:亲吻所有女孩,让她们痛哭。”
  “是。”
  “此人心理有障碍。”
  “有无头绪?”
  “没有,林督察,我现在晚晚熟睡,再不做梦,这样吧,请长发女郎把头发如清真教女般遮起来。”
  “公众会极度不安。”
  “林督察,据我所知,一位邓教授那里,有许多自称先知的志愿人士。”
  “邓波教授?我听说过此人,我即时与他联络,但是你——”
  “我真的无能为力。”
  林督察失望告辞。
  新合伙人走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手中拿着一大叠课本笔记。
  “大女考升中试,你看看会出些什么题目。”
  豆苗取起红笔,细细圈了起来。
  半晌,考生母亲过来一看,“啐”一声,“你把所有题目都圈起来。”
  豆苗笑,“是呀,通通读熟,一定考九十五分以上。”
  “那还用请教你?”
  “根本全无需要。”
  大家都笑。
  “豆苗,你气色好了,心情也宽敞。”
  “是,愚昧是福。”
  那天晚上,李榛说:“邓教授请我们到实验室喝茶。”
  “我现在更加没有理由造访。”
  “老朋友聚一聚。”
  豆苗想一想,“可是林督察去找过他?”
  “是,他推荐用长发女警察作引子。”
  “好主意。”
  “星期六下午三时,我们带巧克力蛋糕去他那里。”
  豆苗心一动,她找出陈旭名片。
  “你做什么?”
  “我带陈旭一起造访。”
  李榛觉得是好主意。
  周豆苗与李榛都没想到陈旭打扮得那样随俗,她把头发挽成马尾,穿白上衣卡其裤,看上去活像第二个周豆苗。
  “姐你今日精神好极了。”
  陈旭说:“对于邓波教授,我久仰大名。”
  “他住在实验室里,那里像卫星站,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明白。”
  一踏进实验室大门,大家还是意外。
  先是所有仪表指针忽然乱晃,完全不依常规运作,接着,灯光忽明忽灭,像廉价恐怖电影常见伎俩。
  邓教授呆呆看着陈旭。
  李榛拍拍他肩膀,“别怕别怕。”
  邓教授回过神来,他说:“竟有如此强烈感应。”
  他们走到阳光的露台喝茶吃蛋糕。
  邓教授这时只看见陈旭一人,他拿出研究报告,与她仔细商讨。 
  李榛觉得冷落,问教授:“你不想做测试?”
  邓教授勉为其难:“我口袋放着什么?”
  豆苗胡乱顺口回答:“皮夹子、钥匙、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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