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天下(第二部)九星+番外 上-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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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人隔着几步单膝跪下禀道:“见过主上,肖英重崔明志有有消息过来。”
“呈上来。”
来人将密信递上。这舞剑之人接了,迅速扫了几眼便冷哼了声,“真是个美妙的计划,想利用乌孙人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哼,八百里急传我口令给肖崔二人:谨慎掩藏好自己就行,一切以保护各自身份为首要,绝对不可轻举妄动。”
“是,属下告退。”
石桌旁的人,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冷冷的笑意在眼中晕开来。他那群天真单蠢的手下,完全不了解那个人的实力,以为这次是个杀掉他的好机会,哼,这么简单就想杀他,他们以为他是谁,会这么容易对付,随王还是随王吗。
36
乌孙在宁朝以北,东与月氏相接,西南与燕鹄交界,再往北,乃是僻远之国柔然的地界。
在宁朝初建时,乌孙一族曾被宁氏先祖收附,作为附属的外藩版图分割出去,每年依旧纳税进贡。但因中原幅员广阔,朝廷中央集权的控制铁腕要穿过如此广袤的土地伸到遥远的边关,时日一久渐渐力不从心,更加上之后数代为帝者不思进取,对边关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给了乌孙族极大的发展空间,数十年间这一族不仅元气已复,比之先前还更加强大。于是在数十年前有了几次大的叛乱,虽然都被镇压下来,但奈何这一族羽翼已丰,中原朝廷已失去了夺回绝对主导权的最佳时机,要剪除谈何容易。
七年前,六国作乱,乌孙便在其中,虽之后六国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以数万大军败到胆寒,不敢轻易再犯,但其野心已昭然若揭。
如今天下纷涌,这一族更是蠢蠢欲动,只是惧怕随王的银盔铁骑,而隐忍着等待最佳的时机。
异国之都,入夜时分,一穿着不凡的中年男子在添香楼的上等客房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又不时地朝门口望望,其实预定时辰尚未过,但男子已然忧心不待。
“尚尹,让你久待了。”未及片刻,温润清亮的声音带着久遇故人的温馨飘进房内。
叫尚尹的男子听这声音愣了一愣,脸上出现不信的惊喜之情,转过头来,出现在眼前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人又是谁。
“王爷,您此次怎会亲自远途跋涉而来?”尚尹急忙跪下行礼。江远携他坐了。“此次事情非同寻常。我此次来是要你办一件事。”
“王爷但请吩咐。”
“我要乌孙这半年来商人出入边境的登记册薄。”
……
乌孙王城中最热闹的聚香楼里,如往常一般的人客众多生意兴隆。嬉笑的,谈生意的,斗酒的,听曲儿的,真是个三教九流都齐了。
如此嘈杂的大厅中,却在四角各设了一个半封闭的包厢,未封闭的一边用风雅的花开富贵的屏风遮了,让里间的客人即可享有相对安静的独立空间,又可同时感受到一楼大堂中嘈杂的热闹。
这四角包厢算是聚香楼里的一大特色,除非提前预订,否则当日去是绝对没有了。
江远此刻就坐在西首靠窗的包厢里,吃着这间最有名的九香玉露糕,他似乎爱上了这楼里的招牌点心,每次来都要点上一盘。
他吃的速度很慢。多年来事务繁忙,不知不觉间他已习惯了在慢饮慢食中思考某些问题。
来乌孙已一月有余,关于当日青卫密报的几名可疑的乌孙商人,他已着长期布在乌孙朝廷里的人查了近半年来乌孙商人出境入境登记。
与中原不同,乌孙极为看重商之一行,乌孙商人地位并不比读书进仕之人低,每位商人出入边界都会有详细的登记,凭着上面的记载资料,很快便找到了那数名可疑的商人。几乎毫不费力。
因为,找到的都是死人。十多人,在江远到达的数天前爆猝,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死因,官府只得不了了之。好利落的手段,江远深叹。线索完全断了,就在江远觉得久居乌孙无益思回国之际,意外的消息让他改了回城计划。
一盘雨露糕快吃完时他对旁坐一面目清朗的年轻人道:“乌孙之事线索已断,非长时间不能窥察对方动向,目前我有其他急迫之事另办,你继续留在此地。照上面的说法行事,必要时会有人与你联系。”
青卫接过封好的锦帛,低首领令。
江远又回头对一旁的潜笑道,“听说柔然的小公主是个天仙似的人物,你此次算是跟对了。”
*************
柔然王城的街头近段日日拥挤不堪,热闹非凡。乃是他们爱戴的国君为最宠爱的小公主的生日设下了丈来高的天下第一擂台,不问国界不论贵贱,广招天下英雄前来一试身手,优胜者可以获得在公主生日之日与她同桌共饮的机会。话虽未挑明,但见这架势,凡有意者都能心领神会,谁若优胜,自会成为柔然公主的入室之宾柔然国君的乘龙快婿。
那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擂台便设在王城的中心广场上,丈来高,周围竖着高高的旗杆,杆上以红黄两色的丝幔缠绕,桅杆高处风声凛冽里,王家威严尽显,而彩幔翻飞中,又不乏一股女儿妩媚之美。
高台之下,人群乌鸦鸦地压了一大片,更有许多为取得最佳观看角度而临时搭建的观看台。一层层,一处处,一眼望过,全都是人头攒动,热闹一时无两。
更有好事者在台下当众下注作赌最后的优胜者。
“我看好那位乌孙王子!本领好,相貌好,更是一等一的尊贵身分,谁能比得上。哈哈,我说你输定了。”
被说的那人急了,粗口骂来,“他娘的,我就赌那个穆仁宇穆公子,你怎么着,老子就看好他!说相貌比气势在场谁比得过他,再说人家一路过关斩将,就没输过,那乌孙小王子还输过一场给林少傅呢。你别得意早,结果悬着呢,就算穆公子不成,还有林少傅在前,也没那么快轮到你的乌孙小王子。”
此等话语,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而百尺高台上的人却凝然沉身战局。随着礼仪官一声高喝,“燕鹄人士穆仁宇穆公子对月氏人士肖坤笑肖公子,穆仁宇穆公子胜——”
人群一阵骚动呼声,已败之人神情萎顿地下台,胜利的人立于高台之上,气定神闲,等着下一个挑战者出现。
擂台赛有特殊规定,若一人在数个时辰内连败十人,便可免去以后的出场,直接进入最后的选拔。
穆仁宇高高站在台上,低首望了望众人。连胜九场并未让他感到任何喜悦,理所当然的得来的胜利从来都不会让人觉得
有任何喜悦可言。
纵然败尽天下英雄,却独独无法取胜于那一人,也是惘然。
但想到此刻的胜利会成为败他的第一步,那张英俊而深刻的脸上浅淡而上。礼仪官已经在高呼着下一位挑战者的出现。
“今天还有谁想和这位穆仁宇公子挑战的吗?下面以半柱香为界,香燃尽,仍无挑战者出现,穆仁宇公子便直接进入最后选拔!”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有高声的惊喜欢呼,直认自己看对了眼,也有人忧心忡忡,怕这位穆公子若真个一举夺了头筹,自己腰包破财。偌大的广场,竟有那么片刻的紧张,无数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台上那柱他们根本无法看清的香,等待着下一位勇敢的挑战者。
半柱香确实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过了,穆仁宇依旧负手站在台上,甚至连身型也几未变过。漠视一切的凝然,此刻竟在满场的躁动中显出些许寂寞来。
优雅的曼陀罗香终于燃尽最后一丝余烬,礼仪官扯开嗓子摆好架势正要高呼,“时限已到——”
“且慢。”
一个身形不知从高台下那个角落里飞身而上,飘然落入擂台之中。来人朝对面的穆仁宇看了眼,然后转身对一旁的礼仪官询问:“敢问这位大人,小生区区之前并未一路参赛过来,现在可否有资格临时报名参赛?”
想那礼仪官也是头次遇到这种事,怔愣了一会儿才道,“陛下曾亲搬圣旨:凡有意者,不论贵贱出生国界,都可参加,你此刻参加,自然是可以的,但另有规定,任何人若第一场首输,之后便无资格继续参赛。”
言下之意,自然是你的对手乃是今日连胜九场的人,你若赢得了自然是有资格参赛,但若输了,那参与不参也并无多大区别。
“多谢大人。”来人明了地一笑掬拳,转身对着盯着他的穆仁宇浅笑一揖:“穆公子,请了。”
从方才这人上台来,一直未动未语的穆仁宇望着对面浅笑淡然的人,忽而笑了,眼眸深处丝丝亮光闪现。
37
容貌变了,气势也收敛了,但是无论面前的人怎么变,那双眼他是绝对不会错看的。灵秀钟慧,光彩莹然。这世上,他仅看过的唯一的一双——几乎连他魂魄都要吸住的眼。
凝视着对面的挑战者,穆仁宇,或者说燕鹄大将军沐云用只有对方可以听见的声音吟道,“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无恙否?”
缓慢低沉又温文有礼的声线在江远心中激起一圈涟漪,早知自己易容瞒不过他,但被发现得如此之速还是有点意料之外。望向对面,入眼依旧是高挺的身形沉然的气度,只是昔日眉间那股凌厉的霸气变为一种更加深邃的深沉,让人觉得越发不可捉摸起来。
江远笑了,却亦在惋惜,如果他不是他,他也不是他,他们以另外一种身份相逢,他们会是朋友,惺惺相惜生死交命的那种,而事实注定,他们从相遇起便只能是利益冲突针锋相对的对手、敌人,勾心斗角处心积虑中想置对方于死地。
就如现在,面前这个男人对他如此温和地笑着问好,可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是恨他恨得只差拆掉他的骨吸干他的血方能解恨。江远心中惋惜慨叹,面上终究只是贴着淡淡的笑意,“一切如常,不知将军可好?”
“多谢王爷挂怀,在下好得很。”
两人似完全抛却前尘,如他乡偶遇故友般叙旧,却又少了种温馨,平静得近乎冷漠。
二人至此无话,待得片刻,沐云再问:“从金陵到此地,少说也要一月有余,以你之尊,长途跋涉,此为何来?”
江远看了看在上空翻飞的彩带,悠悠道,“听说将军赋闲在家,不知到此又是为何?”
沐云哈哈一笑,竟不再问。
“今日你我就以这异国之君的擂台为战场,竭力一战,看谁技高一筹。”
“正有此意。”
一声请,两人已是身形乍动。
这两人的打斗并不如之前无数次的对战那般热闹好看,那些只顾看热闹的围观人群不竟看得有些索然无味,本以为这场意外之战会精彩无比,但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场上两个主角儿总是虚虚实实,让人感觉没真刀真枪地过上几招,下面已经有人不耐烦地叫,“认真点打啊。”
台上的两人充耳不闻。心中却是各自越战越惊疑,越战越酣畅淋漓。
二人均未使武器,掌力相搏,体力损耗不少,又各自熟悉对方习性心理,一时间竟难以抢攻,唯一一个意念便是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谋待别的取胜契机。
拳掌相交之际,沐云乘机在江远耳畔低笑,“再过两个时辰你若不能抓到我的弱点击败我,你便再无胜机,必败无疑。”
江远并未否认,事实上,他也相当地认同沐云这个说法。个人体力差异,他若不能在接下去两个时辰内抓住时机一举击溃眼前的对手,一旦体力透支,他便再难有取胜之机。
沐云便是看出这点,才故意躲过他的攻击与他游斗。江远看穿对方用意,霎时改了以守为攻的方式,竟然一招快似一招地猛攻起来。沐云亦守亦攻。一时两人战况又到了异常胶着之境。
台下的众人也慢慢看出了些端倪,对于台上二人快似闪电匪夷所思的招数应接不暇,看到精彩之处,也忘了喝彩抚掌。一时间偌大的广场竟是不同寻常的安静。
众人都只道这台上二人是为那千娇百媚的柔然公主而互不相让,哪里知道这二人心思盘算。
柔然地形极为狭长,边界跨月氏乌孙,西北更是与燕鹄交界。虽与中原相距偏远,但地理位置却是至关重要。若得柔然助力,今后中原边境的各国发乱,只需柔然在与各国交界处陈兵以待,燕鹄乌孙等国后方便有了无法忽视的隐忧,无法全力进犯中原。
这正是江远竭力促成两国联姻的理由。而于对方有利便是于己不利这个道理,沐云也自是清楚得很。
正当两人难解难分之时,一旁久未露面的施礼官忽而捧了个皇卷上来,扯着嗓子叫:“圣上有令:穆仁宇江远二人对战弥久,难分轩轾,二人均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如此,朕做主判二人一个和局,同进入最后的选拔赛。”
怎么也未想到竟是这样双赢的结局,台下人群一阵轰然,掩过了其间几处不满的冷哼。
38
声势浩大的擂台选拔赛连续进行了半月之久,几多豪杰英雄王公贵族世家之子上台全力一战,或为倾城的美色或为倾国之皇权,更不乏想熊掌鱼翅兼得之的野心者。
这些参赛者的各种心思,作为这件轰动天下的擂台赛事的始作俑者,柔然的国主自然是清楚的。赛事进行十多天来,他总会在观战台坐上一两个时辰亲眼观战,更多的时候,他会把这个擂台赛的主角——他的宝贝女儿一起叫来,两父女并坐在擂台东面的观战台,隔着一层细帘来瞧这天下英豪在自己面前各显本领。
有野心并不是坏事,柔然之主喜欢有能力有本事的野心家。身为君主身为父亲,他认为自己的女儿值得天下最强的男人来娶她。要证明强,擂台赛就是一个不失公允的好方式。就如同今天,台上的两人无疑是这场擂台赛中强手中的强手。他和女儿已经静观这场战事好几个时辰,本想耐心等这二人战出个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认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实现有点困难,更重要的是,他起了爱才之心。那个穆仁宇,从参赛至今从未有败绩,就连声势逼人的乌孙王子荆蒙也被他数招打败,再加上此人身形挺拔面貌非是一般地出众,在一众参赛者中在今日之前他几乎已认定此人是最佳人选,但此时他在台上游斗的两人中犹豫了。
对于这个擂台赛,江远出现得太突然,毫不起眼的青衫头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秀才巾,分明就是个书生夫子打扮,可这人上台来的轻巧,举手投足间隐现的淡然的自信,那抹恬淡从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