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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痴将军_派派小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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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胳臂何用?既不是杜天麟的孽种,还你便是!”他恨,是恨同为杜家骨血,这孩子有的,他妹妹却得不到,既然这不是杜天麟的孩子,该付代价的人没付,要局外人垫背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双手托高婴孩,往卫少央的方向抛去,几个跃身,没入暗沈夜色中。

  卫少央脸色一变,旋即踪身一跃,在半空接下婴孩,一颗心险些跳出胸口。

  “允、允儿——”他神魂未定,俯视怀中娃儿,深怕他在这一连串的折腾中有所闪失。

  “呵、呵呵……”爱笑娃娃眨了眨大大的眼儿,好奇张望。

  这娃儿,恁地大胆。

  “老天……”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若没接着——

  他吁下长长一口气,俯下脸偎蹭着娃儿嫩嫩的脸蛋,想安抚的不知是娃儿还是他备受惊吓的心魂。

  “允儿!”梅映宛奔上前,由他手中接过儿子。

  “小姐别急,允儿没事——”话未说完,梅映宛一个扬袖,一巴掌甩落他脸颊。

  他没闪躲,承受下来。

  令允儿如此惊险,是他不该。

  “你这个笨蛋!谁准你自戕?我当初赠剑不是要让你拿来伤害自己的!”她气愤不已,脱口便骂。

  他讶然。

  “你以为没救下允儿我会怪你吗?我不会!你以为救下了允儿,却赔上你一条胳臂,我开心得起来吗?我不会!卫少央,你是顶天立地的英豪,你的存在该是保家卫国,怎能轻言牺牲?为何你就是不懂?你、你、你气死我了……”

  “小姐……”他仍是怔愣,瞧着她滚滚而落的泪水。

  这泪,是为他而流?

  他不知道,她也会担忧他,那么真切、那么汹涌的泪水……他张手,承接一颗颗珍珠泪,在掌心破碎,化开。

  她从未、从未如此明确、强烈地表示过对他的关怀与在意,他以为,她最在意的人是她的丈夫、儿子,从没想过,她也有那么在意他,她甚至说,就算没救下允儿,也要他安好……

  “别哭,小姐。”他低语,长指轻拭泪痕。

  “你走开……”她伤心泣喃,泪颊却贴向大掌,依偎着他厚实右掌。

  他垂眸,凝视着她伤心的泪颜。“对不起。”

  “你的臂弯、你的生命,是要用来拥抱妻儿、守护妻儿的,你懂不懂?”她满心气怜,没留意到他左臂抬起,在空中紧握成拳,挣扎了片刻又黯然垂落,终究没敢放肆冒犯。

  “我懂。”他怅然道。

  “你要多用点心,找个好女孩成家,生几个粉嫩嫩的稚儿,不许再轻匆自己。”她又开口。

  “好。”

  “你不可以再让自己受伤,任何原因都不行。”

  “好。”这若是小姐的希求,他会做到。

  他会娶妻、生子,善待自己,如果这是她希望看到的。

  “我什么都答应。小姐,不哭了。”

  她这才抬起泪涟涟的眸子。“嗯。”

  这样,她便安心了。

第九章
  
    第一道瑞雪降下,他轻拂飘落肩头的雪花,仰眸,枝头吐蕊含芳。

  今年,园中的第一朵梅,开了。

  一如往年,没有任何例外,是在离他最近的书斋绽放。

  无人能解释原由,只知皇上赐予这座将军府,而将军亲手栽了满园梅树开始,每年入冬,第一朵早梅总是在他的书斋外盛开。整座园子的梅树,都不及靠窗那株,盛开得如此绝美脱俗,闲暇之余,他总是推开窗,静静凝赏。

  下人总说,是梅树感应到他浓烈的爱梅之心,为他绽放绝丽身姿,说不准哪一天凝聚精魄化为人形,现身抚慰主人爱梅、恋梅之情……

  这群下人啊,满脑子风月绮思,真是乡野奇谭看太多,中毒太深了!

  他唇畔泛开一抹不明显的浅笑,再过些时候,这一树寒梅,将会盈满一室清香,正如那名女子的出现,为他的人生拂掠一抹馨香,并且永留心底,一世不褪。

  他的悠闲并没有持续多久。今夜九公主寿辰,皇上设宴未央宫,宴请朝官,其中又以未成家的青年才俊为主,当中为九公主选婿意味甚为分明。

  卫少央苦笑。方才皇上传来口谕,命他与会,他无法抗旨。

  看来皇上这回是存心来硬的了,以往都只是私底下谈起,触怒龙颜或可不追究,这回当着百官的面,若真抗旨,不降罪连皇上都下不了台。

  他披了暖裘,认命地进宫。

  行经御花园,娇嫩嫩的女音随着夜风送入耳畔——

  “公主,您心里有底了吗?依奴婢瞧,皇上准是属意卫将军为您的东床快婿。”

  女子立于梅树之下,仰着头,承接枝头落下的梅花片片,全然不理会多嘴多舌的婢女。

  “卫将军是建了下少功勋没错,当朝百官也没人官位比他更高了,可是啊……”婢女压低了嗓门补上一句。“听说卫将军出身卑贱,是母亲与人私通苟合下的孩子,没名没姓的,这样的出身,见不得光啊!怕是配不上公主金躯玉体……”

  听闻此言,女子终于有反应了。“谁说没名没姓,他姓卫,年少英雄,泱泱风范的卫少央,你莫要瞧他不起。”

  乍闻此言,他浑身一震,仿佛触动了什么——

  谁说没名没姓,你姓卫!

  要名字吗?我替你取。年少英雄,决决风范……

  稍稍回神,又听她续道:“什么卑贱不卑贱,一个人的出身能代表什么?那早已是过往云烟,他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爬到今日地位,才叫了不起,放眼天下,如今谁不敬重他是护国的大英雄?”

  一番数落,说得婢女羞惭不已。

  “公主这么说,是决意选他了吧?莫不是见过卫将军的人?”另一名随侍宫女问道。

  “没见过,可我敬重他。”

  宫女们个个露出了然的暧昧之色。

  没见过便已仰慕敬重若此,连旁人批评一句都舍不得,若再见着面,肯定要说“选婿当嫁卫少央”了!早听闻卫将军是罕见的美男子,一点都没有武将粗鲁野蛮的气息,整个人还温文恭谦得紧呢!

  “唉呀,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寝宫好生妆扮了,如此才能给卫将军留下永生难忘的绝美身姿呀。”

  “死丫头,贫嘴!”女子轻斥,掺了抹十八岁少女应有的娇羞。

  微风挟带浅浅的梅香扑鼻而来,他望向女子离去的方向,她拢了拢飘扬细发,不经意回眸,目光与他交会。

  那一瞬间,他以为见着了梅映宛,十六岁时的梅映宛。

  他怔愣,久久、久久无法动弹。

  她眉宇间的风采、清雅的面容——真的好像、好像她。

  心房,为此而狠狠悸痛。

  似她,却不是她,那样的认知撕裂心口,太痛。

  他闭上眼,任翻涌的思绪,将他淹没。

  再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时辰之后。

  目光与他交接时,她神情微讶,而后芙蓉颊上染起浅浅红晕。

  当皇上问她,属意何人为婿时,她意态娇羞,悄悄瞥了他一眼,而后回道:“臣妹,只嫁气度泱泱的年少将军。”

  年少将军,气度泱泱,好明显的暗示啊!

  皇上朝毫无反应的那位“年少将军”瞥了眼。“人家似乎不甚领情呢。当真非他不可吗?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没有理由。”她顿了顿。“慧眼识英雄罢了。”

  慧眼,识英雄。

  卫少央怔仲,默然。

  “好,既是如此,朕便下旨,将九公主许婚于辅国大将军卫少央。”顿了顿,朝发傻的男子斥道:“卫卿,还不谢恩?”

  满室寂静。

  君臣相视,皇上内心也不无忐忑。他若真当场拒婚,令公主难堪,这可是抗旨之罪,难再一如既往,睁只眼闭只眼地维护他。

  片刻过后,卫少央从容起身,撩开袍摆单膝一跪,短短三个字,清楚、俐落地道出决定——

  “臣,遵旨。”

  圣旨一下,全长安城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此事,说着英姿飒爽的大将军,也说着婉约端庄的兴平长公主,所有人莫不津津乐道,读为英雄美人、百年良配。

  梅映宛自是有所耳闻。

  惆怅难免,但更多的是心酸的快乐,她要他快乐,放下过去,真正去过他自己的生活,开创属于他的幸福。

  得知他的婚事时,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回普宁寺看看,那个她出嫁前曾待过七日,与他初相见的地方。

  住持依然是当年的老方丈,见她面善,与她聊了两句。

  “方丈记性真好,十年前我曾在这儿住过七日,礼佛斋戒,抄了七日的经书为爹娘祈福。”

  “老衲记起来了,你就是当年那位官家小姐。”

  “是的。”

  “老衲会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年有个傻小子,你待了七日,他便七日都往这儿跑,磕头拜佛,虔诚得紧,老衲问他心中有何希求,他说:‘一位对他恩重如山的小姐要嫁人了。’

  “老衲便问:“施主是希望她别嫁?’他却说:“我只求小姐无妄无灾,一生安乐。’他没太多的银两可捐香油钱,便日日前来打扫院寺、劈柴挑水,什么杂差都抢着做,日曰由清晨劳累到初更,望佛祖看见他的诚心,真是个痴情的愣小子。”

  他的痴,她岂会不知?再无人比她更清楚,他是如何待她的。

  梅映宛动容微笑。

  “施主后来可曾与他相见?”

  梅映宛点头。“见了。”

  “他如今,应是封侯拜相了吧?那少年的面相老衲看过,绝非池中之物,来日必然大有所为,富贵终生。”

  此话引来她的注意。“方丈观过他的面相,知他仕途光明,那么——姻缘呢?可否成就美满姻缘,与妻子恩爱白头?”

  “这孩子夫妻宫倒也奇特,是双妻命,重情,也重义。虽是苦难重重、年少刻苦,但命底并不差,施主不必过度为他担心。”

  双妻命吗?另一个应是岳红绡吧!如此她便安心了。

  由普宁寺回来后,突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她不眠不休,连夜赶工,亲手为他裁制红蟒袍,正如那年,他佛前祈愿、做尽杂差只求她幸福的心情,那种全心全意,要对方欢喜的心情。

  这是她的祝福,一针一线,全是她的祈愿——卫,愿你平安,愿你人生顺遂,愿你夫妻恩义长存,携手白头。

  *** 

  这一日,锣鼓喧嚣,贺客云集。

  这场婚事,一对新人来头都不小,新郎官是朝堂之中举足轻重的一品官员,新娘子则是与皇上同胞所出,所有皇女中身分最为尊贵受宠的嫡长公主,再加上由皇上亲自主婚,这是何等的荣耀恩宠,硬是办得热闹风光,备受瞩目。

  直至入了夜!|

  新郎官被灌上数杯黄汤,不胜酒力,众人这才放过他,将他搀扶进了新房。

  “驸马怎会醉成这般?”新娘子帮着将他扶上喜床,微蹙眉心看着不省人事的新科驸马爷。

  “这个……大喜之日,一时高兴,难免失了节制多饮几杯。”灌醉新郎官,害得新娘子春宵虚度,深怕公主怪罪,连忙说了几句吉祥话,匆匆告退。

  她自行除去沉重的珠玉凤冠,不惜尊贵之身为夫婿脱靴,拧了巾子擦拭他被酒气醺热的面容,再为他宽衣,侍候得他舒适安睡。

  而后,她轻声一叹,熄了烛火,轻巧地在他身畔躺下。

  当一室陷入黑暗,他似有若无地低吟了声,背过身去,紧闭的眸子悄然睁开,落在角落被褪下的那袭红蟒袍。

  岳红绡交予他时,只说了一句话!——是故人的一番心意。

  他有几个“故人”?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小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他在心底悄声低喃,或许是酒气、或许是深沉夜色,将他眸底熏得一片迷离。

  同一个深沉夜色下——

  梅映宛倚在窗前,长夜未眠。

  今晚的月色,好亮,好美,月圆人圆。

  这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身边伴着他柔情似水的妻,度过最旖旎温馨的夜。

  她闭上眼,心房酸疼,也有了却一桩心事的释然。今后,将有另一个人,会去疼惜、珍视他——

  砰!房门被重重踹开,弹向墙面,发出不小的声响,她完全不受惊动,连回头看一眼也无。

  “你走错地方了。”

  “走错地方?”杜天麟讽笑。“你不是我杜某人的妻子吗?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我哪里走错了?”

  “你有数不清的侍妾,这座府邸多的是地方让你睡。”她眼也没眨,声调冷寂如冰。

  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算计卫少央时,她便对这个丈夫心冷绝念了。当看见卫少央性命垂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恨他,只要思及他几乎害死了卫,她便怎么也无法原谅。今生她只求看着儿子安然长大,守着一方寂寥院落,平平静静度此余生便够,不欲与他多做纠缠。

  杜天麟哈哈大笑,笑声益发尖锐。“怎么?和卫少央睡过几次,就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女人了?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想为他守节?别笑死人了!你梅映宛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和你玩玩罢了,人家可是驸马爷呢,多么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你哪一点比得上公主?”

  “出去!”对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

  “我偏不!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爱怎么对你便怎么对你,旁人管不着,卫少央更管不着!”一把扯住她,狠狠甩向床铺,欺身向她。

  “你放开我,要发酒疯到别处去——”满身的酒气喷上她的脸,她皱眉,使劲挣扎。

  他沉重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她逃不开、更避不掉他野蛮侵犯的行止。

  “你做什么!杜天麟,住手,我叫你住手——”

  杜天麟不顾她的挣扎,撕裂她的衣裳,像头失心疯的禽兽,毫无理智地撕裂她、啃蚀她。

  屈辱与疼痛间,她闭上眼,两颗清泪静静滑落眼角。

  ***  

  对于这桩婚事,许多好事者其实抱持观探之意居多。

  表面上好听来说是“百年良配”,但明眼人也知道,这是皇室为笼络他、确保他绝无贰心的政治手段,否则大将军拥兵自重、造成国势动乱的先例,不是没发生过。

  换句话说,这桩婚事,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能有多少感情?

  再说,放眼历代以来,公主下嫁的婚姻,有几桩得以圆满?原因大抵出在皇室娇娇女天生的气焰,而身为男子,又有几个甘心被压得尊严全无?更别提是傲气威凛的大将军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桩政治婚姻,是万中得一的圆满。

  公主待将军夫婿,永远是仰慕敬重。

  将军待公主妻子,永远是关怀体贴。

  听说,他从不唤公主,也不唤皇室封号,而是暖暖的一声:“雪儿。”那是她的小名。

  听说,她从不唤驸马,也不唤将军,而是柔柔的一声:“夫君。”那是闺中少妇最羞涩的浓情。

  听说,这对夫妻是相敬如宾出了名,从不吵嘴,也不闹意见,他有太宽厚的包容,她有无止尽的体贴……

  听说,婚后三月,公王便传出喜讯,将军更是呵护怜惜,夫妻间恩义深重,羡煞旁人。

  听说啊听说……太多的听说,已成了民间街坊最爱谈论的话题,那样的佳婿、那样的贤妻,正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理想佳配啊,怎不教人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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