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初礼-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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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虞初礼开口对他说话,她说:“顾南,有多难呐?让我站在你的身边?”周顾南顿在那里,他无言以对。虞初礼说完后,与他擦肩而过,周顾南的手不敢握的太紧,只能任由她的手指,一根根的从自己的掌心里滑落。
“是啊,有多难呐?”周顾南矗立在那里想:“单纯的初礼,她的要求不过就是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忍耐,内敛的初礼一旦认定一件事情,就会执着到底,可是是他先放弃的,是他一发生了事情,就用残忍的方式赶走了她。无法说出口的是,从表面上看,他赶走她是为了她好,其实他藏在心底的阴暗心理是怕初礼知道自己将来会面对一个残废后,会先放弃他,所以他才先一步做出放弃的姿态,赶走了她。”
周顾南在天黑以后回到医疗点。回到那里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正有人在拔他手上的针头,今天给他指路的护士朝他微笑道:“你醒了?”他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自己正躺在帐篷里的病床上。
“你是不是顾南?”坐在旁边的护士问他。
“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以他对虞初礼的了解,是不可能主动向别人说起自己的。
“我叫琳达,我和初礼住在一起,她每天晚上都会说梦话,叫你的名字。”
琳达大概有30多岁,眼角有一些鱼尾纹,她看着外面的黑夜,眼里流露出苍凉:“初礼来这里不久后,我们碰到了几内亚武装分子的袭营。她中了一枪,子弹击穿了她一边肺叶,因为这里的条件有限,她的伤又不能挪动,所以就一直在这里治疗,这个月才刚刚养的好一点。这里干渴的,生命已经成了奇迹。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你能来这里找她,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琳达说完后,转头去看周顾南,她惊奇的发现,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尽然满面泪水,她轻叹了一口气,对他说:“我带你去看看她吧?”
琳达把周顾南领到她们帐篷前面,示意他自己进去,自己走开了。
虞初礼住的帐篷里面很简单,两张行军床,两个简易衣柜,两张书桌,所有的东西一目了然。周顾南进去的时候,虞初礼已经睡着了,她的床头开着盏台灯。周顾南轻轻的走过去,小心的在她床边坐下,他握住初礼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在灯光下细细的打量她。
虞初礼紧皱着眉头,嘴里低低喃呢着。周顾南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顾南,我疼!”低低的声音传进周顾南的耳里,瞬间他如遭雷击,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住俯身抱住虞初礼失声痛哭。
虞初礼一直在做梦,她梦到,那天营地遭到袭击,所有的人都在惊慌的四处逃避,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颗子弹击中。她倒下的时候,曾有几秒钟有短暂的昏迷,等她的视线再有焦距的时候,她看见她眼睛旁边有一株小草,那一刻她竟然想起了她摆放在周顾南家里的那几盆盆景。她感到胸部很疼,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能感觉到生命正随着她的血液在慢慢的流失,她想,就这样也好。
虞初礼是被哭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低头呆望着这个趴在她身上大声痛哭的男人。
第二十一章
从那以后,周顾南就在医疗点里住了下来,他算是这里的编外人员,这里有3个医生8个护士,一旦有几内亚难民涌来时人手会严重不足,他在这里帮了很多忙。这里的工作人员很快接受了他。
周顾南知道,现在他要把虞初礼带走,那不太现实。虞初礼现在基本不理他,虽然碰到还是会客客气气的和他打招呼,但也仅止于打招呼了,周顾南想要和她多说一句话,她就会转身直接走开。他想就这样吧,他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了,既然带不走她,就留下来陪她吧。
有一点让周顾南比较开心的是,在他来以后,虞初礼明显胖了起来,精神也好了很多,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他自己却知道,他来这里第一次见到虞初礼时,她身上那种绝望,人仿若是油尽灯枯的状态已经不见了。
医疗点的条件艰苦,食品和药物经常短缺,每隔两个星期国际红十字会会定期往这里送一批物资,但一旦难民涌入,他们有时候就会出现断粮的现象。周顾南利用他姐姐的关系从中国大使馆要来不少吃的和生活用品。解了他们不少燃眉之急。
周顾南不是为了虞初礼和自己才这样做,在这个地方他第一次见到了生命廉价和珍贵,两个极端价值的体现。
这里的老百姓走在街上可能就会被突然飞来的子弹打死,横死在路上几天都不会有人收尸。但在这个医疗点里,在每一个医生手里,每一条人命都是珍贵的,他亲自见到,在缺乏血浆的情况下,医生抽自己血输给病人。在食品短缺的时候,他们把自己的食物留给难民吃。
这里的医护人员,没有一个是本国人,最长的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在过往的生活里所没有见过的。他们身上有一种东西让他肃然起敬。
周顾南在这里最常干的事情是给他们煮饭,这里的食物是经常短缺的,往往是刚刚送走一批难民后,没几天又会涌进一批。在这种连吃饱都成问题的情况下,也不讲究好吃不吃了。
这里的厨房里有一个不锈钢大桶,有半个人那么高,原来是用来储存食用水的,现在吃饭的人太多,周顾南把它洗出来后,用来做饭。他把土豆,洋葱,罐头,番茄酱,只要能吃的都放进去煮。
正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周顾南系着的脏兮兮的围裙,汗流浃背的挥舞着个大勺子在桶里翻搅,这是个技术活,稍微搅和的慢点就要糊锅底。
周顾南正全神贯注的照顾着他的锅,琳达一推门闯了进来。
周顾南因为太热把上衣都脱光了,就穿了条大肥短裤,系了个围裙。他看琳达就这么直愣愣的闯进来,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人家琳达根本看都不看他,抱起他身边的大水杯,仰头咕咚咕咚得把水全喝光了,用力把杯子往桌子上一跺,就盯着窗外发呆。
周顾南小心翼翼的问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琳达吸了吸鼻子说:“死了个母亲,孩子才12个月大。”
周顾南沉默了,来这里后知道琳达原来有个5岁的儿子,后来得白血病夭折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顾南给虞初礼送饭的时候见到了那个孩子,硕大的头和肚子,真正是皮包着骨头的四肢,她被琳达抱在怀里,琳达正一点一点的给她喂牛奶。她的妈妈已经被和她们一起来的难民抬出去埋葬了。周顾南想起了他的小侄女,同样是孩子,她们的所得到的一切却没有任何可比性。他知道这个孩子最终的命运将会和她妈妈一样,这样的身体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
周顾南看得心下黯然,默默转身,出了病房。出了病房后,他在营地前的空地上找到了虞初礼,她正站在那里看着前方破旧的篮球架发呆。
周顾南慢慢走到她身后站住,沉默了一会说:“初礼,我们帮不了他们的,早晚我们是会离开这里的。”
虞初礼身体僵硬了一下,转过身,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响,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虞初礼知道周顾南说的都对,一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她可以救助一些人的生命,但解决不了他们的根本问题,这些人残酷命运的背后有太多深层复杂的原因,不是她们这些人能过碰触的到的。但至少她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别人眼里是所谓高尚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至于对周顾南她已经不敢再去想什么了,她觉得就这样吧,不去奢求什么也就不会再为什么难过,人嘛无欲则刚。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周顾南和虞初礼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他还是照样忙碌的过着。其实他一天也见不到虞初礼几回,每天他5点钟就起床,忙活着做营地里一大帮人的饭,一直要到晚上8、9点才能休息。一般一天忙活下来,一头载到床上就睡着了。也没什么时间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他们在这里过了简陋的圣诞节,春节。时间进入三月分的时候,虞初礼接到了中国红十字总部发给她的回国通知。她们这次来非洲医疗援助的工作组,一年一次的轮换时间到了。
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多的伤感,见惯生死的人,对于离别都很平淡。对于他们的离开每个人都给与了最真诚的祝福。
周顾南是搭虞初礼她们的专机回国的,在飞机上虞初礼故意离他几排,坐的远远的。机上很多都是虞初礼的同事周顾南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的跟过去坐。将近20个小时的飞行他都没和虞初礼说上话。
第二天飞机在B城机场降落,一出候机大厅,虞初礼和她的同事马上被她们医院组织迎接的人群围住,手里被塞了一束鲜花,周围不停闪烁着闪光灯,闪的她眼疼。她回头在来时的人群中寻找,已经不见了周顾南的身影。
回医院参加各种迎接活动后,她们这些参加援助非洲的工作人员都得到了三个月的带薪假期。
虞初礼在回来的当天,去医院露了一面后就再没去参加什么活动。在家睡了一天后,第二天精神抖擞的起来开始打扫的卫生。
去非洲的时候她把头发剪短了,这段时间前面的头发已经长的有些档眼睛了。她在家里翻出了小发卡,把前面头发夹住。系了围裙,拿着个小喷壶在擦窗户,先用把玻璃上的灰尘擦去,再喷上一些水,用干净的布把玻璃一点一点的擦亮,窗外明亮的阳光直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她想:“这样,也很好。”
正这样想着,她家的门铃忽然响了。虞初礼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周顾南斜背着一个大挎包,脚边还放着两个大行李箱。他咧嘴笑着说:“初礼,你收留我吧。”
虞初礼不说话皱着眉头看着他。
“真的,我走的时候,我家停水了,我忘了关水龙头,屋里全淹了。后来物业把我家水关了后就再没人管了。我这半年没回去,地上都长毛了。”
“你可以回你爷爷家住。”虞初礼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这不是刚从非洲回来吗,万一带了什么病传染给老人家多不好。”周顾南讨好的笑笑。
“你可以去住宾馆!”虞初礼很生气,声音不自觉有些高,恨不得把门拍在周顾南脸上。可她的教养又不允许她这么做。而且周顾南还非常不要脸的把一只脚伸进了门里。
“初礼,公司我都一年没去过了,早黄了,我现在是负债累累,哪还有钱住宾馆啊。”
“那你打算住多久?”虞初礼说完这句话,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以周顾南的背景,她才不相信他的公司真的垮掉了。她知道今天要是把周顾南放进来,那她早晚是会原谅他的。
周顾南看虞初礼已经松了口,再不给她犹豫的时间,提起行李就往里面走,嘴里说着:“一个月,最多一个月,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看着提着全部家当站在自己地盘上冲她讨好笑着的周顾南,虞初礼无语了。
周顾南从此以后就在虞初礼家安营扎寨了,两个月以后,他终于通过死皮赖脸的攻势,从书房的小床成功的登陆主卧的豪华大床。
六月的时候两人举行了婚礼,日子还是当时周顾南家里定下的日子,只是整整晚了一年,婚礼上周顾南回首着这一年的经历心里百感交集。
对于房子被淹了的事情,周顾南到是没撒谎。他从非洲回来以后,把房子从新装修了一遍,把这里订做了新房。非洲的一趟经历使他的价值观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要是以前,结婚,他肯定是要买别墅的。从那以后每年他都把公司盈利的百分之五捐给国际红十字基金会。
婚后的日子是平静而安宁的,虞初礼再也没有追究过以前的事情,经历过这些挫折,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每一天都是她以前奢求不来的幸福,至于其它的已经不重要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8月的一天,晚饭后虞初礼上完厕所,从洗手间里出来,对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的周顾南说:“顾南,我好像怀孕了。”
周顾南脑袋都快扎进电视里去了,随口回了她一个字:“哦。”
虞初礼看他那样子摇了摇头,没理他自己回房间看书去了。
临晨两点,周顾南看完两场球赛,站起来关电视。他站在沙发前,他忽然想起来虞初礼刚才好像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他站那想:“是什么呐?”电光火石间“怀孕”两个字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
他在原地傻站了两分钟,转身冲进卧室,把虞初礼摇起来问她:“你刚才是不是跟我说你怀孕了?”
虞初礼正睡的好好的,被他摇醒了有些不耐烦,拧着眉头也回了他一个字:“恩。”然后把他扒拉开继续睡,心想这人反应可够慢的。
周顾南抱着虞初礼的脑袋狠狠亲了她一口,咧着嘴说:“媳妇,你继续睡,从今天起你可得好好养着。”
周顾南美疯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挨着个的给他的亲朋好友打电话,尤其是打给傅致远的时候,那一通炫耀。
傅致远半夜三更被一通电话吵醒,然后听见一个半疯癫的男人在电话里巴拉巴拉的一通臭现,气得的把电话一挂,翻身,郁闷的躺下,心想:“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要当爹了吗。”
周顾南从那以后,就差把虞初礼当菩萨一样供起来,第二天就不让她去上班了。围着她唠唠叨叨了一早上。虞初礼没理他照样上自己的班,但孕期进入12周后,她出现了剧烈的壬辰反应,闻到点刺激性的气味就吐的天翻地覆,没把办法只有请了长假在家休息。
虞初礼不上班了,最高兴的是周顾南,可他每天看着虞初礼吃什么吐什么,他自己也跟着难受,虞初礼现在连闻着他身上刚洗完澡的香皂味都想吐,非不跟他睡一张床,闹的他郁闷的不行。
这种每日吐得昏天暗地的日子,折磨了虞初礼两个月后,终于慢慢开始好转。怀孕六个月后,她开始越来越能吃能睡,每天的饭量是周顾南的两倍,半夜还要起来吃顿宵夜。
虞初礼每天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和肚子一样,越来越圆,越来越大,脸上还隐约长了几个壬辰斑,把自己郁闷的不行。后来干脆镜子也不照了,每天穿着宽大的孕妇装,照吃照睡,爱怎样怎样去吧。
周顾南在知道虞初礼怀孕后,过了一段打鸡血的日子后渐渐消停了下来,毕竟就算他再怎么激动儿子也不可能一下子蹦出来,他请了个保姆在家照顾虞初礼,自己每天勤勤恳恳的去工作,现在他要有儿子了,更得多赚钱养家了。有时候他出去应酬,难免会碰到几次小小的艳遇,看着朝自己暗送秋波的小姑娘,周顾南想想还是觉得自己家里老婆胖脸好看。
日子就这么慢慢的流逝着,进入3月的时候,虞初礼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都只能侧着身子睡,脚底下还要垫一个枕头,要不然第二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