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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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顿生同病相怜之情,少年说了很多话。也问了很多问题,问淮国的风土人情、趣闻轶事,最后就落到淮皇身上。江祺心中有愧,也就不说话了。第二天少年要离开,江祺心中升起几分不舍,但是他身体虚弱还不能远行。
少年看他不舍的样子笑了,“我要去燕州城投靠淮皇,你以后可到燕州城找我。还有,你还小,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看样子他也不比江祺大多少,但是说出着话江祺并不反感。两个人惜惜作别,少年拿出自己盘缠送与江祺一些银两。江祺看到荷包里一个铜板大吃一惊,那是大赢的货币。
平愤
燕州城,因淮皇驾临更加热闹。大街小巷挂着各种横幅,上书报仇雪恨之类的话,街头巷角聚集着一群一群的人,个个义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要报仇要灭大赢。
圣驾所到之处,江霖没有听到哭声骂声,只听到百姓的愤怒与报仇的宣言,她心中微微安了一点。这样的情景当真是出乎了她的意外,想了一下也就明白是有人做了什么事情。淮国人性情暴躁,忠君爱国,若有人在他们之中传播了点什么,真是很好控制、引导他们的思想。
这个时候需要她站出来,挥剑怒斥大赢皇帝无耻,再说大赢士兵无能,而后用悲壮的语调说淮国十万兵马被大赢皇帝奸计所害,朕定会为他们报仇,要一雪国耻,要把大赢卑鄙的皇帝千刀万剐。当然还要慰问死者亲人,还要说几句我淮国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最后自然是获得一片‘陛下圣明’的欢呼声,还有百姓对她的爱戴,百姓的斗志。
江霖坐在马车里不能动,她很想做这些事情,可是她做不出来。她骄傲,败了就是败了,她愿意接受百姓的指责,她会努力弥补过错。她脸皮不够厚,她无法说出败是因为别人的诡计,不是自己的无能。她心不够狠,十万人马有去无回,战争在她心中成了可怕的一个词,鼓励百姓再进行一次战争,她做不到,她宁愿修生养息。
“陛下,陛下,您……”銮驾外余之敬低声呼叫,带着几分焦急,他为江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她最后的点睛之语。銮驾内悄无声息,余之敬情急之下不礼节靠近銮驾,隔着细纱往里看。当他看到江霖的时,愣了片刻又退了出来。江霖抱着双膝,没有任何仪态的样子。
余之敬摇头叹息,心中想到女子还是女子,妇人之仁啊!但是如此好的机会他却不能浪费,只见他突然靠近銮驾,拉开门看了一眼又关上门,大惊失色叫道:“快宣太医,快点,陛下晕过去了。”他的声音很大,百姓们听得真真切切。
“陛下啊!陛下,您为淮国殚精竭虑,为已去的十万将士伤心伤体。陛下啊陛下,您不能抛下整个淮国,淮国千万热血百姓还等着您为将士们报仇,还等您带领我们平定天下。陛下,陛下……”他泣不成声,隔着门上的细格,江霖很震惊看着他,他还真是……江霖心中升起一点感激。余之敬也是骄傲之人,为了她做出这等事。细细薄薄的白纱挡不住她的视线,她看到余之敬挣扎无奈的表情。但是当她把目光投了过去,他一切的不情愿都消失了。
江霖咬住下唇,冷冷看了他一眼,她突然起身手在里面拉住门,她要拉开门。她一脸决绝,余之敬悲凉的声音更加让人心痛,他紧紧卡住门,阻止江霖打开门。“快点回行宫,陛下脸色不好。”他大声呵斥马夫,銮驾速度加快,几日不眠不休不食不饮的江霖被甩了一下。
銮驾直直前行,直到行宫内的道路不能通行才停下,御医排成行。余之敬用力拉开门,回头向御医说道:“你等快到留华阁候着,我服侍陛下立刻赶到。”江霖的目光愈发冷了,她被余之敬赶着做这场戏,而且还不能有任何怨言。是她不配合他才委曲求全,他所作一切都是为了她。
“臣得罪。”余之敬不看她的脸,低头俯身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江霖身子绷得紧紧的,无奈闭上双眼。余之敬情景也不好,他手臂发抖,深吸几口气才平息一下情绪,慢慢钻出马车。
御医们满头大汗,淮皇目光能杀人,脉象正常,不过是劳累过度,若说到晕倒就是无稽之谈了。但是皇帝是被抱下銮驾的,这让淮国老实忠厚的御医们该怎么办?踌躇一会推举出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御医,说了一通事实而非、让人听不懂的医学用语,又写下药方。
御医们退下后江霖看了左右一眼,宫女们也鱼贯而出,只剩下她与余之敬。江霖一字一顿说道:“朕感激你为淮国所作的一切,你封侯拜相是迟早之事,朕希望你能爱惜自己前程,一代名臣是多少读书人一声所求。”她很疲惫闭上眼,霎时显出几分脆弱。
余之敬双手紧握,他恨不能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安慰。但是他不敢,爱情让人盲目,但是还没有让人变成傻子。他明白今日已经触到江霖的底线,再说什么做什么怕是要适得其反。他恭恭敬敬跪下,叩首称是。
他出来后兴致颇高,羌王死了,大赢与淮国也已经事成水火,他也找到正确的道路。回到自己府中他小酌了几杯,鸽子扑拉着翅膀落下,他取下竹管中是纸片,看后脸上的笑容更是抑制不住。纸片接触到烛火,冒着黑色的烟慢慢变为灰烬,余之敬轻轻吹了一口,灰飞烟灭。
燕州城百姓的态度让江霖有了一个稍微安稳的睡眠,余之敬的态度却让她有在床上辗转了很久。她不愿意欠别人的,尤其是在欠过羌王的之后。在她心中,无论余之敬做了什么,他都无法与那个美丽的男人相比。但是他如果也死了,她就不知道该把羌王放在心中哪一个位置。
第二日江霖召集燕州城百官商议淮国之事,最主要就是战败之事。燕州城是她发家之地,所有的人都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为她着想。但是为她着想就未必能出什么好主意,他们一致认为该再次纠集大军,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夺下霸州,再向东南推进,如此淮国内部矛盾就将会被对外的战事所压制。若有胜利,则上次的败仗还有谁会提起。
江霖觉得有点头疼,这都是她自己种下的果,当日为了大举进攻大赢,她提拔的都是激进人物。现在他们个个要战,她又该如何,向一群狼解释修生养息?太难了。她苦笑一下,还真是自作自受。她闷闷遣散众人,无力在与他们争什么。
“陛下为何不愿意再战?”余之敬一个人去而复还,他急急问道:“难道……”
“难道什么?”江霖怒了,她慢慢走了下来,余之敬立刻赶到一阵压迫,心中后悔不已,恨自己又冲动了。“臣不敢,臣错了。臣以为诸位大臣提的建议是唯一解决当前困境之法,却看陛下不愿接受,陛下是否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余之敬,有,朕还用烦么?”江霖收住煞气,给余之敬一个台阶。“淮国经此一战国力大损,还能不能纠集起大军都困难。你别忘了死的是朕的嫡系,其他的兵马能不能听朕的还是两说。”
“矛盾转移又有什么用处,与大赢之间的战争不是一朝一夕能完结,也不是一年两年能熄灭战火。不管胜败,淮国都会千疮百孔,百姓生活艰难。余卿,与其到那种地步,还不如如今就承认失败,修生养息,给百姓一个喘气的机会。”
余之敬听后汗颜,心中升起几分敬佩,他抹掉头上的汗,喃喃说道:“臣鼠目寸光,比不上陛下高瞻远瞩,但是淮国上下哀声一片,陛下若不能有一个好的交代,怕,怕,臣怕有心之人……”
“你说我大哥,”她冷笑了一声接过他的话,江霖不是傻子,战败之后她就想了江文丘这个人,为什么他不愿意提醒江家军?她是个多疑的人,她不知道原委也能猜出几分来。桌上一块玉石镇纸被她捏掉一个角,她淡淡说道:“他出不了江门城,他若是敢强行出城,朕也只能为淮国锄奸了。”
“余卿,收起你其他心思,不管是谁危害淮国,朕都不会放过他。燕州城你也待了好几年,自有亲信,把你的意思散布出去,为了淮国百姓不愿再起战火。明日朕不想再看到今日群情激奋的样子,打仗,朕也想早日杀了李坤,可朕不能为了打仗就不顾淮国的百姓,更不会饮鸩止渴。”
余之敬后背都湿透了,他这时才发觉江霖作为一个君王的智慧、手段、心计。以往他总用另外眼光看她,才会把她想得偏离了她本人。这一刻他回归到一个臣子的身份,用仰慕敬佩的眼光看江霖。
淮皇驾临燕州城,心忧百姓身染重病,满城百姓为淮皇祈福,有人开始质疑淮皇是否还有能力替十万将士报仇。也在这时另外一股风刮了过来,休战。初听到这样的消息,百姓愤怒,朝臣愤怒。但是茶馆评书却对此事大加赞赏,个个茶馆一脸三天不停说一些战争,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百姓听之落泪,更有人趁机说道淮皇正是因此事而病倒。淮皇不愿淮国百姓失望只能兴起战火,但是战火起就要出壮丁、百姓就要加赋税,淮皇更是不忍心。左右能难以两全,固缠绵于病榻。
刚刚到达燕州城的少年听到这些传言笑了,他加快了进城的脚步。“江霖、淮皇,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我升平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魅力,值不值得……”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样的风很快就刮遍了淮国,江霖在百姓心中又上升了一个台阶。而江门城内,江文丘已经捏碎了几支狼毫。他等着江霖到江门城,他借机发难,没有成功;他等着江霖再纠集将士,他更乘机联络其他人推翻她,还是没有成功;他想在战乱又起的时候找点利益,结果根本就没有战乱。
江文丘听着百姓对江霖的赞扬,他颓然一笑,他已经不能出城,也就明白江霖已经对他做出了防范。他还没有行动江霖就掐死了他的路,唯一欣慰的是江祺没有参与他的计划,江祺指导他的行为后也没有自杀。想到这里江文丘眼中的光似乎有亮了一点,还是有希望的,他之前的计划还是成功了,至少给江祺扫清了障碍。
风过后再没有人提兴兵之事,江霖很慎重考虑要再次吸收一批人才。现在淮国内,支持她的都是主张派,一家之言就会有偏差,更何况他们不善治理城镇。可惜破屋偏于连阴雨,她一直在想着如何平定淮国,没有想到李坤在这个时候开始大举进攻宿州。
宿州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到燕州城,江霖等着它看了许久,大臣忐忑不安,只见她面色发红,眼中杀气十足。“诸位卿家不用担心,也不必你们前去迎敌,大将军早在数日前就从西北边境出发,现在也快到宿州城。大赢还想打仗,我淮国也绝不会逃避。”
江武岳在整个西北军人心中是战神,是保护神,文臣武将听后都露出一个笑脸。有人年轻点的禁不住诱惑主动请缨,想去观战,他们用‘观战’这个词,可见对江武岳的信任。江霖毫不犹豫回绝,要他们在城内练兵,而且秋收马上就到了,余之敬建议拉出士兵帮助百姓收割作物,江霖已经同意。淮国各城各镇的驻兵也都接到圣旨,参与秋收。
西北天气不好,作物一日不收就有一日的危险,淮国再也承受不了任何风吹草动。江霖可不想百姓没有饭吃,再引来一场暴乱。
待众人离开后江霖轻松的神态都没有了,她甚至有一些慌张。“余卿,你在燕州城坐镇,淮国大小事务你皆可直接处理。朕要马上离开去宿州,若,若是朕有何……你联合南修竹推举江祺为帝,并且幽禁江文丘终生。”
“陛下!您这是何意,这……”余之敬大惊,“难道大将军根本就没有出发?”江霖苦笑道:“朕也这样希望,他人应该快到了宿州,只有七十二旋风骑相伴。”余之敬微微张开了嘴,劝说道:“陛下也不必担心,大将军犹如战神,七十二旋风骑所向无敌,这……”
“朕,朕是自作孽。你下去吧,听从朕的安排。”江霖想杀了自己,她很自己为什么要要求楚国杀掉大赢二王爷,更狠自己为什么要制造那锋利无比的箭。十万将士在霸州全部阵亡,那弩箭自然就落到李坤手中。旋风骑,旋风骑也挡不住那弩箭,那江武岳怎么办?
八百里加急送走了圣旨,命令宿州城附近的城镇增援,可是增援真是有用么?江霖一点信心也没有,她是见过那些弩箭的,知道它们的威力,不是人力所能抵挡。一旦宿州城破,其他城破也是早晚的事情。一旦江武岳战死,那淮国上下还会有什么战意?越想愈怕,现在她无能为力,霎时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
快马加鞭,她只带了几十个骑兵就离开。其实她知道赶去也没有用,可能就是死在自己制造的弩箭之下,可是不赶去,她做不到,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武岳送死。还有在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强者,也许去了会有用,能救下江武岳,能守住宿州城。
她在赶去的时候不知道李坤已经接到自己二哥的死讯,她也不知道有人在李坤心中放了一把火,而她就是柴。形势注定她去了没有用,只能徒增悲伤而已。
挑拨
泥石堆积,尸体成山,霸州内城到外城这条路上,再无一块干净之地。李坤负手傲立在最高峰,看着脚下的狼籍笑道:“不费一兵一卒,江家军不过如此,一群武夫而已。”没有人附和,他只带了韩秀与升平出来。升平早就吓呆了,韩秀对他的话报以不赞成的态度。
李坤心情好,不计较他们二人的不尊重。“命人翻开泥沙,把弩箭都给寡人挖出来,尤其是那箭。”
“陛下,我朝太祖有诏,不能制造此箭。”韩秀急急忙忙说道,他与江武岳是同样的人,战场之上不屑凭借这种超出人力的东西。李坤笑着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寡人听说过,可是寡人制造了么?寡人不过命人去捡回来。”
韩秀还要据理力争,升平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偏巧被李坤看到了,他笑得得意开心,他没有理由不开心,绝世佳人倾心于他,虚荣心人人皆有;羌王死了,他情敌没有了;大赢政权军权都在他手中,淮国战败,江霖辛辛苦苦找炼铁手札制造弩箭,现在弩箭都落入他的手中。这几年来淮国、大赢、弩箭、江家军等等重重压力快把他给逼疯了,而今他终于能扬眉吐气,也能对得起大赢历代皇帝了。
升平默不作声看着远处,裙角飞舞,她纤弱的身子好似要随风而去。她还是画着精致的妆、穿着华丽的衣服,发上还插着名贵精巧的发饰,可她再也没有那种雍容的风度,也没有那典雅温和的笑容。她苍白像个纸人,她整个人都变了,以前她如盛开的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而今,她是纸上的牡丹,依然美丽,却生机全无。
李坤心中涌起同情怜惜之情,他的确欣赏升平,但是他更厌恶升平的安静平和、雍容大度。他想看到一个崩溃的升平,他目的达到了,让一个弱女子去下令决堤水淹十万人马,升平眼中再无初来时的盈盈笑意。看到现在的升平,李坤同情了、怜惜了,但是还有一股快感从心底升起。
在这股快感的支配下,他想让升平更难受,他见不得一个女子比他还冷静,还睿智。他抬手把升平被风吹乱的发夹到耳后,他动作轻柔,眼神温和,语气平和。“升平,朕不能让你做大赢的皇后,你没有赌赢,你不能够成为大赢的皇后。”
升平一动不动,在李坤手接触到她脸时她闭上了眼,眼皮下的眼珠不停滚动着,昭示着她心情激动。李坤说话她没有任何表情,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