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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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讽刺一笑，“怕朕刚刚出现在战场，江家就拟定下一位国君了。朕的二哥自然也是以淮国大局为重，说不定还来一个阵前亲自弯弓射箭把朕送入黄泉，楚皇，到时候朕的仇会有人来找你报的。”
她笑语妍妍，丝毫不把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张清言笑笑走到她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放心，寡人不会拿你去当人质，你还有更好的用处。你说的是有一定可能，所以寡人更不会把你送到阵前。”他的手顺着桌子到了江霖那边，“更何况寡人不担心西北的战事，正如你所说你的亲信都在东南部，寡人会好好利用你，好好利用他们。”
他胸有成竹，手慢慢到了江霖下巴处，看到江霖神色紧张他笑道：“你也想到了？”冷汗从江霖额头上滑下，她想到了，她更是怕了。换做她是楚皇，下一步怕是，怕是要让淮、羌两个全军覆没了。
第五十章
江霖手不由自主发抖，是发抖，她几乎不能坐不住了。江武岳、，让她以后如何有面目见列祖烈宗；还有羌军，那个倾国倾城之人把整个羌国放到她手中，若出了事她该怎么办？原本就是愧疚难安，非要她愧疚而亡么？
路是楚军开的，谁知道他们开了几条路，几个岔路，岔路中又有几个岔路，进入迷宫一样的深林，再来一把火，区区一把火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楚王是个大毒家，下的注多，得到的回报也多。她腿缓缓弯下，眼睛盯着张清言，对方似笑非笑看着她。江霖从不愿意与一个心理阴暗心口不一的人打交道，累。现在她却要向这样的一个人下跪，她是个聪明人，想一想也就明白张清言向他说这一番话的目的。
他骨子里的那种自卑见不得她高高在上，如果她下跪能让感觉好一点，江霖愿意。眼看膝盖就要着地了，江霖忽又站起身。事关羌王她总是头脑不清楚，情感压住理智，还好没有酿成大错。她下跪又怎样，张清言还会有什么慈悲心肠不成？不过徒增笑料罢了。这时江霖突然想到，如果面前人是李坤，她该怎么办？她想她真会跪下去，而她跪下去了李坤怕也是不敢受着。江霖想如果她跪在李坤面前，李坤肯定会像见了鬼一样吓走了。
如果对面是羌王，敢这样威胁她，她会。哦，不，江霖想这个想法本身就不成立，羌王又怎么会这样对她？
她笔直站着看向张清言，还是高高在上的目光，还是视他为尘埃的眼神。张清言心中有点失落，又有一点欣喜，还有一点轻松。卑躬屈膝的江霖太吓人了，刚才他差点跑掉，江霖的一跪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他就承受不起。但他还是很得意，江霖在他面前两次露出软弱的表情，张清言心中那点虚荣已经很满足了。
江霖很很气势坐下，很沉稳问道：“楚皇，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朕与你合作，想合作拿出诚信来。”她仔细想想差点失笑，果然是关心则乱，她的二哥这么会大意入了张清言的圈套，阿布勒更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张清言的计划是好，但也要看看对手。
“好，寡人就拿出诚意，寡人在西北的兵马可全部退出，集中兵力攻打大赢。还请淮皇能助一臂之力，大赢天下一分为二，你们各取一半。”
“朕信你？你费尽心力打通这条道路就为了让朕与你合作？楚皇你不是以为朕这儿有毛病吧？”江霖直直自己的头，合作可以，她要知道对方的底线。
“道路可以贸易，更何况没有永远的朋友，合作之后你我两国再有什么摩擦这条路还是有用。寡人能保证合作期间绝不会动淮、羌两国。”他靠近江霖，手中的玉杯从桌子上掉下，他轻声说道：“寡人想要引诱他们入深林，只要下够本他们就回来，楚皇好好考虑。”
江霖当然知道这点，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只要饵够肥就一定能引来猎物。她把手中的玉杯也推下桌子，“合作要诚意，朕这就告辞了。”她假意起身，张清言也不出她所料摁住她双手。江霖毫不犹豫用藏在袖中的瓷片划了过去，她已经忍够了，张清言这种人她看到都想替老天动手灭了他。血然后四只手张清言也没有放手，江霖捏住瓷片的手也没有收回力度。
“寡人忘记告诉你，现在楚国占优势，寡人诚意议和也要淮皇拿出诚意。寡人要的诚意就是你要到楚国，甚至……”他留下一个让江霖不解的‘甚至’离去。
三日后楚国攻打淮、羌两国失败，楚皇下令立刻退兵，淮、羌两国并未趁机出兵追击。楚国这次出兵在淮、羌两国几乎成了笑话，这个笑话传到大赢，大赢皇帝李坤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对身后正为他捶背的墨香说道：“看看你家主子，定是跟楚国又定下盟约要瓜分大赢。”身后的墨香又气愤又委屈，愤愤然说道：“主子不怕，我家主子不是笨人，她一定能分清楚好热坏人。”
她没有发觉自己话有多么矛盾，主子都混了。她家主子，不论是哪一个主子都不是笨人，笨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自己。李坤半依在软榻上，塌下的老丞相笑呵呵捋着胡子，他与李坤商讨过大赢国事之后总会逗墨香几句，墨香也愿意与这个睿智的老者说话。短短半个月他们已经变成相熟之人，详谈甚欢啊！
“墨香这个丫头真是惹人疼爱，唉，比臣那个不孝的孙女，唉，臣有罪。”今日老丞相的感慨很多，说这话就跪下了。李坤吩咐墨香搀扶起老丞相。老丞相一脸愧色说道：“想我玉家世世代代忠于大赢，没有想到出了这个不孝之女。”听闻玉升平与韩秀定下的盟约老丞相就去找绳子，他要吊死在玉家祠堂，被几个儿子死活拉住了。这时玉升平还派人送来一封信，大意就是放眼天下能与她一较高下的就剩下老丞相了，为了大赢的利益他可千万不能就这么去了。
气得老丞相胡子都翘起来了，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自裁的念头，一心一意要为大赢争得片点利益。玉升平的技能都是他所传授，甚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这让老丞相既高兴又担忧，后继有人了，可惜跟自己不是一个道上的。
李坤当然是极力安慰，话说他也是有错的，人家为他培养了多好的一个皇后，愣生生被他对给对手。李坤也郁闷过，心想天下江霖、玉升平这样的女子还是少一点好，墨香这样的女子多一点好。
“丞相多虑了，想升平再厉害还不是您一手教出来的，定不会比老丞相更厉害。不是有句话‘姜还是老的辣’么？大赢还要靠老丞相。”李坤好心情安慰着，事已如此他当然不会在把老丞相给骂一顿。等老丞相走后他闭目养神，大赢已经让出东南半壁江山，他脸上闪过一道戾气，拿了他多少他比会加倍拿回来。
大赢水师不足没有办法，把出国水师引到陆地看他们还能如何，为了引诱他们李坤下足了本，一路让出十几个城镇，这么多重镇楚国兵力有限不得不用水军守城。楚国水军上了岸就不要再想回去，李坤想笑一下，脸上的伤口裂开，痛得他心烦大声喝道：“墨香，跑哪里去了？”
一会墨香低着头进来，磨磨蹭蹭到李坤身边，站了半天不倒茶不递上干净的药手帕。李坤觉得头痛，有些人真能要人命，打不的骂不得，他还要讨好，真真是难受。李坤慢慢想一想后就无语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墨香对清风的感情。鉴于他几乎完全不懂这么复杂的感情问题，他决定保持沉默
“主子，玉升平是那个玉升平么？”
“是！”
“她有多漂亮？”
“嗯，我见过的女人中她最漂亮。”
“她很有本事？”
“除了江霖，她算是女子中第一人！”
“那她，那她……呜呜呜。”墨香忍不住大哭起来，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流，颇有排山倒海的气势。李坤神经好像被人扯住了，难受之极啊！
“哭什么？你哭什么？”他两个手指头夹着墨香的袖子把她拉到自己眼前，“如若清风变心了，你要这种三心二意的男人做甚？如若他从一而终，你又哭什么？”他嫌弃的表情一点都不掩饰。墨香抽泣半天问道：“那我家主子跟羌王定亲，你心情为什么不好？”
“大胆！”李坤厉声怒喝，这可是他的伤疤，他现在都不承认自己当时心情不好过。墨香被他吓得后退几步，李坤拧着眉毛说道：“就算朕心情不好，朕也不会哭。”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怎么能跟墨香比，太掉身价了。他不耐烦挥手，“你去看看有没有江霖的消息，别在这里碍孤的眼了。”
打发走墨香后一个人偷偷溜进来，跪下说道：“陛下，已经打探到楚皇的下落，我们该如何做？”李坤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懒洋洋说道：“什么都不做，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除非她有生命危险。想她也不想让孤的人救她，你们不必一直守着她，她的命硬，孤死了她也不会死。”
“还有，这……”青梧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李坤不耐把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有话快说，孤最讨厌你们这副摸样。”
青梧以上刑场的悲壮无奈说道：“楚皇好像，好想对淮皇有意。”李坤一时还不明白，问道：“有意？有什么意？”明白过来后李坤提高了嗓门，“他好大的胆子，她好能招蜂引蝶。”李坤大怒，“回去，会去看着那对，那对……他们敢做什么你就毒给孤全杀掉。”
李坤气喘吁吁，用力躺倒床上，恨恨不已。他在谋划着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她却又与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他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奉献了？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忍，忍，忍无可忍啊，可是还是没有办法。
“墨香，墨香过来给我捶背。”他总算想到一个办法，欺负江霖最疼爱的人，只可惜啊，墨香没有人影子了。
。
潮气扑面而来，海风带着咸味，江霖恍然有种回到无涯书院的感觉。楚国水师强，所以都城不在大陆，瀛洲城是楚国都城，三面环水地势险要。江霖就被扔到瀛洲城，她没有一点办法，她不会水，会水也不能过海。还有一条陆路，守城的士兵都是张清言亲信，她的相貌他们清楚。江霖现在真真是断了翅膀的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张清言回来之后倒是变君子了，不限制她的自由，还把解药给她了，江霖看着解药苦笑连连，解药有什么用，李坤的毒才厉害。就那一点点的血，害得她现在不能动用内力，她算是明白李坤的痛苦了。有次半真半假要以武力拿住他离去，结果两个人还真动手了。幸好是半真半假，当时她被张清言武功震到了。
“哎呦，你怎么走路不长眼，撞坏了我的琉璃盏。”一个人拉住她，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江霖在街上想事情太入神，碰倒了别人的摊子，哗啦啦几件琉璃器皿就碎了。小摊老板喋喋不休要江霖赔钱，周围看似不经意围了不少人。看来是不给钱就走不掉人，江霖好奇抱住手臂等着，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人要讹诈她的钱。
她不做声，要讹诈的人气焰更嚣张，见江霖还不拿钱出来他们就要动手了。江霖靠近那个贼眉鼠眼的，低声说道：“钱老大，十年不见，你这手段越来越上不了台面。”那个人吃惊仔细看向江霖，江霖人出去几锭银子大声说道：“钱，我还真不少。”
“原来是她，我们兄弟真是发财了。”钱老大摸着下巴奸笑。
张清言要江霖写信给宿州官员，信的内容都拟好了，只要江霖抄写一遍即可，江霖也是毫不犹豫就抄写。她满不在乎，张清言也不放在心上，已经在笼子中的鸟了，翅膀就只能在笼子了扑腾几下。他没有想过把鸟儿的翅膀折下来，太残忍，太不好看。
宿州城几乎当即就骑兵攻打霸州，占领霸州之后一路再向东南进军，大赢士兵毫无还手之力，溃不成军。淮国领兵大将军是张乃超，先锋是清风，张乃超战场善谋，清风勇猛无比，两个人配合默契，是新晋的沙场之鹰。
大赢东南受楚国挤压，西北又受淮国进攻，疆土面积一日比一日少。在大赢皇宫的李坤一点也不着急，太医又在给他修脸，这次他发出声音来，凄惨无比，墨香被那一声声惨叫吓得手直哆嗦。染血的白纱一块一块被扔出来，好多掉在墨香脚边，墨香喃喃说道：“小姐你太过分了。”这话传到李坤耳边，他一边惨叫一边阴笑。
战况势如破竹，张清言激动不已，更为自己策略奏效而自豪。一个江霖就换得这么多的利益，他怎么舍得把她放回去，还有大赢那一半的国土，他舍不得。眼看三国就要成为囊中之物，他小心谨慎的态度也渐渐在变。
当江霖问起她何时能归淮国，他笑得张狂，看到他的笑容江霖也笑了。淮军破大赢根本没有费一点力气，大赢一路退兵把城池想让。江霖听到这个消息心乱如麻，她不明白李坤的想法，这样的退让她感觉心中发酸，口中发涩。他们都是帝王，寸土皆为鲜血所然，江霖怀疑李坤又感激他。至少淮国没有伤亡，至少表面上李坤是为了她。
楚皇真送她回去，真一大赢一半的国土相赠，她会更加矛盾。舍不得大片土地，也不愿意与楚国为敌。所谓远交近敌，江霖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君主，也不是一个自大的君主，她没有想过同时攻占大赢、楚国。有了大赢一半的土地，其他的再说。
目前楚皇把她的矛盾打消，他是个不守诺言之人，还想用她换取更多的利益，当她是死的不成。江霖在街上晃悠的时间更多，茶馆、酒楼、戏院、梨园……她一个没有剩下。在梨园，青衣小生缠绵不绝，她轻声说道：“钱老大，十年前朕就说过，有朝一日你到了西北会展翅高飞。”
今日钱老大易容成一个商人，贴上胡子，绑住一只眼睛，‘贼眉鼠眼’不见了。“就怕还没有去到小命就丢到。”
“钱老大，楚国水军摧毁了你们寨子，你混迹到也是为报仇。朕若能帮朕离开楚国，朕许诺你有一天杀回楚国。”向台上抛出几粒碎银子，江霖扭头说道：“朕可不是张清言那种言而无信之人。”
第五十一章
大赢丞相府，老丞相红光满面坐在主位，今日是他考核孙子孙女功课的时候，家中西席也都出席。老丞相两个儿子都从了武，孙子辈又开始习文，其中最出色的就是玉升平。看到孙子英挺、孙女娇美，个个明理懂事，老丞相开怀大笑。
善山送老丞相回到书房，一路老丞相还哼了几段小曲，美滋滋捋了好几次胡子。善山不解问道：“往日见丞相总是愁眉不展，愁大赢政局不稳、忧百姓生活不富，更是担心淮国、楚国进犯，还有任性的陛下。今日丞相为何这般开怀，眼下我大赢可谓是两面受击，危在旦夕。”
“善山你只看到表面，福之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眼下正是我大赢收复国土的大好时机。陛下聪明，终于是打破自己心中那道无形束缚。成为一代君王者，要心狠手辣、要心怀天下、更要能伸能屈。”老丞相一拍桌子，情绪很是激动，“我们陛下第一点做到，第二点只做到一半，他那是虚情假意。但是他学会了第三点，善山啊，我们大赢要有一位皇后了。”
老丞相呵呵呵笑道：“有生之年我能看到陛下成熟为一位有道明君，我能瞑目了。”善山不解，他小心问道：“升平小姐已经去了淮国，难道是……”他不敢说下去，丞相门风古板，容不得侍二主之事，玉升平投到淮国是人各有志，但若是去卧底，怕是丞相容不得她回来。
“不不，”老丞相摆手，“善山啊，你不出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