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墙记_派派小说-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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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娘又伸手拍了拍靳了了的手,她发现靳了了每次微笑的时候都像满月一般闪亮通透,美丽又纯净。
她也发现靳了了心思简单,但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莲夫人进那贾家,有多久了?”
“我立秋不久,就去了。”
“你这么个好样貌,爹娘怎么舍得你去给别人家做小呢?”
“我家穷的叮当响,我爹常年病着,到夏天的时候就没钱抓药吃了。正好那时候贾家说要寻个小妾,找到我们家来,我娘就依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会呢。不过您左右是做小,现在能到王府来,那贾家怎么比得上呢?今后要是伺候的殿下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做上个侧妃呢,这可是喜事啊,莲夫人怎么倒是一脸愁容呢?
要是我呀,能到王府来,我一准是高高兴兴的。咱们殿下这般样貌的,在这外头恐怕还真的不好找。
有地位有样貌有才学有武功,这京城里想进这逍遥王府的千金小姐们,只怕排队能排到护城河外头。
其实吧,咱们做女人的,跟谁不是跟啊。既然是跟了,自然是愿意跟个最好的,您说是不是?”
许三娘看出了靳了了善良好说话,就准备跟她好好谈谈心。
靳了了居然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怎么明白的。当初在贾家的时候,我心心念念的就想着离开,想回家去跟爹娘团聚的。”
“傻孩子,哪有姑娘家能在家里待一辈子的呢?不是都这么说吗?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啊。你迟早不是个嫁?”
“恩,我晓得的呢。后来,我跟着夫君一起上京城,一路上,我瞧见很多新鲜事,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我晓得女儿家迟早是要出嫁的,也晓得我夫君其实待我很好的。
所以,我早就决定这辈子跟着他好好过了。可是现在,忽然又叫我我跟了另外一个男人。三娘,我有些糊涂了。”
许三娘还是微笑的:“傻孩子,这说明很多男人都想要你啊。你自己照镜子也该明白的,像你这般的样貌,就算现在没人来插一脚,今后也很难说的。”
“可是,我娘说过,一女不能许二夫的。”
“你娘说的那是明媒正娶,可你呢?不过是个妾室。妾室们被送来送去,本来就是寻常之事。你既然曾为贾家的妾室,难保将来那个什么贾公子不会把你送给其他什么人。”
“夫君,夫君他不会的。”
“傻孩子,他要是真的不会,你又怎么会保住贞操到现在?他既留下你的贞操,又带你上京,只怕早就做好了打算,要拿你做人情,想法子去救他爹的。”
靳了了如被雷劈,心里像是被万箭穿过一般,骤然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贾尤振他,原本就是打算要将她送人的?
不可能的!
这是不可能的!
见到靳了了伤痛的表情,许三娘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再次伸手用力的拍拍她的小手,坚定地说:“男子都是不可信的,哪怕当日他曾山盟海誓,过不了多久,也都会抛在脑后。当你如梦初醒的时候,才会发现过去的如胶似漆,不过都是一场梦幻。”
靳了了的嘴唇在颤抖:“可……可……”
“倘若他是真心待你,他怎么舍得送出你?”
“因为,因为他要救他爹。”
“是啊,因为你只是一个妾室,本来就无足轻重,送了也就送了。我看哪,这个贾公子,不但心狠,而且工于算计。
一路上忍着不碰你这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还温言软语的哄着,不外乎就是想让你心甘情愿的被他当做礼物送出来。然后呢,你还在心里心疼他,想念他。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靳了了极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许三娘说的都对,她一直在心疼他,也一直在想着他。
“孩子啊,你可不能再这么傻下去了。你若是一直这么对他恋恋不舍的,那岂不是正好着了他的道了?等于你被他卖了,还在傻乎乎的替他数银子呢!做女人哪,最怕就是一个字:傻!”
“我……我……”靳了了迷茫了,她一直以为和相信的东西开始摇摇欲坠。
“莲夫人想把我的故事听完么?”许三娘忽然话锋一转。
“呃?什么?当然。”
“我从小就出生在那春风楼,春宵一刻值千金是我知道的第一句诗句。我娘是春风楼伺候姑娘们的一个老妈子,因为被一个酒醉的客人强迫了,才生下了我。我长到五岁的时候,人人都夸我玉雪可人,春风楼的鸨母只看了我一眼,就把我从我娘身边带走了。
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娘了。后来,我听楼里其他的老妈子们说,鸨母花了十两银子和一张我娘的赎身契就把我买走了。
后来,我就一直在春风楼里,被各种各样的姑娘们教导各种各样的技能。说来也是奇怪,别人要学上一两天的东西,我半日里就能掌握了。人家都笑着说,我那个不知名的老爹,一定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所以我才会也这么聪明。
然后,到我十四岁那年,鸨母就叫我出去接客,我那时候心气高着呢,打死也不愿意出去接客。那时候,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毒打。
可我脾气倔呀,就跟你方才一样,眼泪珠子直转悠,却从来不往下掉。就那么打呀打的,忽然有一天,鸨母叫人把我给放了,还给我疗伤,给我吃好吃的。
我那时候年纪太小,只记得当时特别开心啊,以为鸨母也想通了。等过了几天,我伤养的差不多了,鸨母又端了一碗汤来给我喝,说是补身子的。
我信以为真,端过来就喝了。可是喝过以后,我就全身难受,像发烧了一样浑身滚烫,脑子里也不太清楚。然后我被人带到一个房间里,就那么糊里糊涂的,贞洁就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才知道我的初夜被鸨母卖了五百两。鸨母推房进来,以为我会哭,会闹,可是我没有。因为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哭闹有什么用啊,再怎么哭闹,我也还是会被困在那春风楼里,直到年老色衰,被赶出去。
于是,我不再倔强了,鸨母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同时,我也偷偷地跟楼里最好的姑娘偷师,不管是说话、走路的姿势,还是吃饭喝茶时的仪态,甚至一个抬头一个低头,都是一门大学问。
我学的很勤奋,并且在不同的客人身上不断的尝试。一年以后,花魁赛上,我打败了所有的姑娘,做了春风楼的头牌。
再一年以后,我已经可以自由的选择客人。钱少的不见,相貌不佳的不见,不通文墨的不见……多少人一掷千金,甚至只为了听我弹一支小曲。
莲夫人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说到这里,许三娘忽然停下来,问了靳了了一句。
靳了了当然是摇摇头。
许三娘微微一笑,继续说:“因为男人都贱。你越是把姿态拔得高高的,他们就越是紧紧地黏着你,甚至愿意低头去亲吻你的鞋子。”
许三娘又顿了顿,问道:“莲夫人知道,我后来如何了吗?”
“三娘请说。”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攒下了足够给自己赎身的银子,可是鸨母却不肯放我这棵摇钱树。当时很多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愿意帮我赎身,前提当然是纳我为妾。
可我全都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不管当初你有多么名动天下,一旦你身为一个男人的姬妾之时,他就再也不会视你为珍宝。再过几年,我年老色衰,只会在那有权有势的男子家中孤独老死。
我虽然希望早一点离开春风楼,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愿意失去自由。对于一个曾经堕入风尘的女子来说,觅得良人什么的,都只是奢望。
可谁知道,那时候,我居然还真的遇到了那么一个男子,或者说,我以为我遇到了。我整日里的想着他,渐渐地不再接客。
他说家里缺钱,我就把自己多年攒的银子流水介撒给他。他每天都在跟我甜言蜜语,说等到家中生意好转了,就愿意娶我为妻。
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以后,我亲口听到他说出的辱骂之话,我才明白,他的出现,根本就只是鸨母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是为了阻止我离开。
鸨母当然成功了,我身边早就没了再可以赎身的银子。我赶走了那个男人,又跟鸨母再订了一个协议,我帮她再赚三年的银子,并且帮她培养出一个花魁,她就愿意放我离开。
三年后,我如愿以偿,带着一张赎身契离开了春风楼,身上的钱只够开一家小小的胭脂铺子,我就靠这个为营生。可惜我不擅长做这门买卖,门前又老是有多事之徒前来滋扰,生意渐渐地就不成了。
我当初离开之前是想开一间我自己的勾栏院,要不是那个骗我钱财的男子出现,我只怕早就有了自己的店了。
可能是天无绝人之路,几年前,殿下无意中踏进我那间胭脂铺子,认出我是谁了以后,就说要跟我做一个买卖。
他要我帮他训练美人儿,而他帮我出钱出力开一间青楼。我自然是答应下来了,于是就跟殿下签了个契约。实不相瞒,只要再过一年,我就能抽身离去了。
我看莲夫人单纯可亲,跟我当年那个倔脾气颇有几分相像,我才会说给你听的。女人可以跟男人做买卖,但是,决不能轻信一个男人的誓言。
世间男子皆薄幸,女子想要活的好好地,只能靠自己,只能相信自己。”
靳了了被许三娘的这段故事听的目瞪口呆,她几乎不敢相信,会有人能有这么曲折离奇的一生。
“三娘,我……”
“我跟莲夫人都是女人,我不会害您。您不知道这王府中女子虽少,可勾心斗角之处不亚于皇宫。您若是连殿下的欢心都得不到了,那您恐怕只能被发配到一个小屋子里去,凄凄惨惨度过余生了。
可是,您甘心么?您还这么年轻!既然贾家把您送出来了,您就已经是殿下的人了。像我说的那样,不管是多么高贵的男子,只要您的姿态比他还高,他就自然会赖着您。”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
“莲夫人放心,有我在呢。”许三娘紧紧地握住靳了了的手:“莲夫人,哭泣和忍耐,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要莲夫人愿意学,我有把握在一年之内,让您艳播京城。
只有到那个时候,您才不用看别人和任何男人的眼色活着。因为,只要您稍微一个眼波,只怕愿意为您而死的男子都不在话下。莲夫人,只要您愿意,三娘必定全力而为!”
靳了了被她的话语感染了,一时心里百转千回,都只化作了一句话:我不甘心。
于是她也紧紧地回握住许三娘的手,坚定地说:“我什么都听三娘的。”
许三娘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知道已经彻底的把靳了了收服了。而她自己的店,自然也就离得不远了。
新年到
一连几天,韩尚都没有理会靳了了。
一来年关已到,他大小事务具多,宫里宫外每日忙个不停。
这二来嘛,上回靳了了那一个巴掌,确确实实让他动了真气。
他从小养尊处优,又生得俊俏风流,就算是不打着皇子的名号出去,也一堆大姑娘小媳妇对他眉来眼去的。
他活到二十出头,还是头一回在女人身上大失颜面,怎能不叫他心中气闷?
若是别的时候,他顶着云尚非的旗号在江南一带溜达、遇到的是个别人家的倔强小娘子的话,他定是会兴致盎然的跟那小娘子周旋到底,带着挑战的兴味坚持到最后,一亲芳泽。
可当这个小娘子是自己的所有物的时候,他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去周旋了。
他觉得靳了了已经名正言顺是他韩尚的女人了,要是还这么不懂风情,把脾气都使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他还能有何颜面可言?
虽然靳了了还是那个靳了了,可当两人的位置一变换,韩尚的心态就变了。别人的女人,再怎么任性那是别人的事,自己不过是个看客。
可现在是自己的女人了,还那么任性,只能说明一点,靳了了没那么在意他。若是在意他的女子,哪个不是赶着上来献殷勤啊,巴不得他多看自己一眼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韩尚就浑身不是滋味。他是个素来高傲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靳了了身上尝到了自尊心受挫的味道。
靳了了当然猜不到韩尚肚子里头的这些弯弯绕绕,若是她猜得到,也就不是她靳了了了。
她现在什么都听许三娘的,从早上起床开始,她从如何洗脸梳头到如何装扮出最有风韵最合适的妆容衣裳,许三娘一件不落,教得仔细熨帖。
如果不出意外,一年后,许三娘出王府去做买卖,靳了了就该是她教的名门女子中的关门弟子了。
也许人跟人之间是存在着缘分这么一说的吧,靳了了虽然头脑简单了点,可是看在一生颠沛的许三娘眼里,这恰恰是她最大的优点。
许三娘见过许多心机深重之人,唯独靳了了这般清澈透亮的女孩子,见的少。
因着有几分喜爱之情,许三娘很是希望靳了了可以学会如何自保的法子,自然也就教得分外用心了。
不几日,就是大年三十。
王府里过年,比寻常家庭更是隆重。不过靳了了她们这些人也不需要帮手什么,她们早就接到了通知,除夕晚上,等韩尚从宫中赴宴回来,就要她们在家宴上一展身手。
靳了了是新来的,韩尚需要在家宴上把她介绍给众位美姬。他知道她没什么可以展示的东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显是把靳了了剔除出了表现身手的名单。
可许三娘却偏不这么做,她知道现在王府里的侧妃和其他几位美姬,都在等着看靳了了到底如何。
倘若靳了了在第一次露面的时候就示弱众人,以后再想立威,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许三娘不愧是曾经名动京城的女子,她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靳了了最容易出挑的特质,然后加紧让靳了了练习。
其实,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靳了了虽然一肚子墨水,可是因为不擅书写,无法当场作诗压倒众人。
再加上她又没学过任何乐器,舞艺更是一窍不通,想让她一鸣惊人,倒真是难上加难,倘若教导她的不是许三娘,只怕任何人也都束手无策了。
可许三娘只听她哼了一支小曲,就发现靳了了嗓音极美,好似一只百灵般清脆婉转。许三娘自己弹得一手好琴,可是唱却不行。
于是她赶紧教了靳了了一支曲子,叫她勤加练习,又以自己多年听曲的修为,指出她吟唱的不足之处。
几日下来,验收成果,倒叫许三娘欣喜过望。
大年三十这天,用过午膳,许三娘特别强迫靳了了去房中睡了两个时辰,她说:“晚上要玩的很夜,现在不睡一会儿,晚上露了疲态,会叫殿下扫了兴味的。”
靳了了现在什么都听她的,于是乖乖的去床上躺下休息。两个丫鬟进去帮她把华贵的床帐放下,然后点上安神的清香,关上门离去了。
靳了了却睁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头上的帐子顶。
又过年啦。不知道爹娘他们怎么样了,爹的病不晓得有没有好一点,娘今年是不是已经在准备包饺子了,阿宝和阿贝他们有没有换上新衣裳呢?
靳了了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可她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些金银珠宝都送回家去,给爹娘弟弟们也过上好日子呢?
虽然知道今天是大年三十,不能愁眉苦脸的,可靳了了还是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她离爹娘,是越来越远了,就算能回去看他们一趟,一来一回,也要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