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墙记_派派小说-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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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他,文轩可以认祖归宗,可以安安稳稳的去做小少爷,可以过上跟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
跟了他,她靳了了说不定可以做上诰命夫人,可以让全天下的女子都艳羡不已,可以享受到也许几辈子都无法享受到的荣光。
可是今时今日,他跟她之间,还能找回像从前那般的情意么?
时日久了,连陀螺都会褪色。更何况是人心呢?
靳了了也想有个人疼着爱着,也想像从前那般,跟在他身后,柔柔蜜蜜的唤他一身“夫君”。
可现在的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么?
时光流淌,也不过两三年间,却已经是咫尺天涯了。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却又比画里的人物更有灵采。
无法原谅自己,无法面对死去的韩尚,不过是心里的一个借口罢了。
当一切物是人非,她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能保证之时,又拿什么去保证他的心意,又拿什么去保证上天不会再跟她开一个玩笑了呢?
命途多舛四个字,她不敢用在自己身上。
可是冥冥之中,上天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会在一起,他们会分开,都是注定好了的吧。
那么现在,上天有对她说一句你们能够圆满了吗?
她,害怕。
说起来,她其实只是个江南小村庄里长大的村妇罢了。
给他做小之时,她尚且无知,加上做小又是低声下气的,她没觉出什么不自在的地方来。
皇上、王爷、贵族、大官儿……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戏文里唱的一出戏罢了。
当有一天她进去戏文里头了,才发现那里头的故事,远不像戏文里唱得那般优雅缠绵、凄美动人。
被动的接受了,也适应了。
可终究,一出戏还是唱完了,她又回来了。
葫芦瓜配南瓜(下)
回来了,离开了那个唱戏的地方,她才开始觉出自己是活着的,活生生的活着的。
她娘以前曾经说过一句话,金瓜配银瓜,葫芦瓜配南瓜。
她靳了了只是个南瓜罢了,充其量,也就是个生得万里挑一、皮滑肉嫩的极品南瓜。
可到底,还是个南瓜。
叫她镀上一层银粉,去做那光鲜靓丽的银瓜,她当然也是做得的。
可心里,究竟是不踏实的。
踩着云朵软软的走路,不知道哪一天掉下去了,就是粉身碎骨。
她想他么?
当然想了,不然,那一个破烂陀螺为啥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呢?
可她的想念早就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般激烈的情绪了,她的想念,是一种习惯,是小桥流水一样的细致绵长。
她朦朦胧胧的看着那个挥舞长剑的潇洒男子,忽然觉出陌生的味道来。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还是叫做贾尤振,他还是生的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可他却再也不是那个曾经为了让她开心,兴冲冲去买个陀螺回来的少爷了。
“了了,你怎么哭了?”许三娘讶异的一声低呼让靳了了从遐思中醒来,方觉得满面冰凉。
她,怎么哭了呢?
赶紧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她傻兮兮的说:“刚才那阵风真大,吹了好多沙子跑进了我的眼里,现在还疼呢,三娘快帮我吹吹。”
许三娘微微叹气,脸上却带了笑意,对着她的眼睛吹了两下:“你呀,真是不小心。快看,比试结束了。”
靳了了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哦?谁赢了?”
“没人输,大元帅舞了一会儿就收刀了,说是后生可畏,还让皇上嘉赏贾大人呢。”
“哦,原来是这样。”停了一下,靳了了又道:“三娘,待会儿结束了,你能给他带个信吗?”
“当然能了,你想见他?”
“恩,我还欠他一个道歉,不然心里总也不安。”
许三娘没有问何事需要致歉,只是答应了帮她带个口信。
从练武场归来,靳了了面上一切如常,不但带着靳文轩在小院子里玩了好一会儿竹制的各种小玩意儿,还陪着爹娘喝茶说笑。
晚饭前,贾尤振到了,他尚是一身黑色官服,显然是刚刚才从宫里出来,来不及回去,就过来了。
靳了了单独一个人,在许三娘设置的书房里见他。说是书房,其实大多放了乐器,许三娘抚琴时喜欢在此。
贾尤振走进书房的时候,眼睛里是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靳了了主动约他见面,对他而言,比皇上再升他一级官位还要高兴。
“了了,我来了。”这句明显是废话,可是不说些什么,他又怕气氛会尴尬。
靳了了没笑,却也没有冷言冷语的,就好像平常跟邻居们说话一般,她说:“你坐吧。”
贾尤振听见靳了了开了腔,本来绷得紧紧的身体立刻浑身都松弛了下来,他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坐在书房一侧的一张红木高背椅子上。
“没想到三娘倒是有不少好器物,这椅子看来价值不菲。”
靳了了看了他一眼,到嘴边的话却好像有些难以说出,酝酿了好一会儿,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了,方才道:“其实,今日,我是想跟你道声歉意,再道声谢意的。”
贾尤振露齿一笑:“怎么又是歉意,又是谢意的。我们之间,还有这些客套不成?”
靳了了正了脸色,道:“上一次,是我错怪你了,又对你说了那般话,自然是要向你道声对不住的。至于谢意,我先要多谢你保护我们一家人避过了凶险,再要谢你帮黑风寨化解了一次危机。”
“上次的话我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我还不知道你这个傻丫头心思纯直么?
黑风寨的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黎寨主……黎参将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那黑风寨就我所知,也并无大奸大恶之人。
朝廷能够将他们招安,既能让他们一身武艺得以走上正途、为国效力,另一方面,又能为朝廷增添精兵良将,一举二得嘛!何来一个谢字呢。”
靳了了说:“不管怎么样,该谢的,一定要谢。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
贾尤振怔了一下。靳了了这是在送客了?
既然来了,他当然没有那么快就走的道理不是?
于是,他轻轻抬起右手,揉了揉额角,道:“今日事物繁重,我来的匆忙,竟未喝上一口茶水,现在觉得有些口渴了……”
说完他抬头看向靳了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让我喝杯茶再走呗。
靳了了见他确实面露倦色,想到他今日在练武场跟人比试了那么久,后来又回去处理公事,应该是累得很了。
毕竟是自己请他过来的,他这么累了还快马加鞭的赶过来,总不至于连盏茶也不让他喝不是?
于是赶紧道:“我去沏茶。”
走到外头,那准备茶水的丫头竟然还没将茶泡上,靳了了对她笑了一笑,就挽起袖子,自己动手了。
她从前是伺候过他的,知道他爱喝什么样的茶,用多热的水,放几钱茶叶,她都清楚的记得。
只要,他的喜好跟从前还是一样。
泡好茶,她用一个红漆托盘端着一个青花细瓷壶并一套四个杯子,重新走进了书房。
靳了了的脚步停住了。他睡着了。
靠着椅子,双手放在腿上,身子朝后仰去,俊目紧闭,几缕散落的青丝拂在他微皱的眉心之间。
靳了了轻轻在他身侧的茶几上放下了托盘,低声叹道:“早知道你这么累,就不叫你过来了。”
声音细小含混,却被椅子上装睡的贾尤振听了个正着。
靳了了又看了他几眼,心想太阳都落了,虽是夏天,却也怕他着凉,正要转身去自己屋里拿张凉被过来,手腕却被人猛地握住了。
靳了了一惊:“你!”
贾尤振笑意绵绵,轻声道:“早知道我这么累,你就不叫我过来了?”
一阵潮红瞬间爬上了靳了了的脸颊和耳根。
天哪,怎么被他听见了呢?
她只能咬紧了牙关不说话,他却不肯放过她,继续戏谑的问道:“爷问你呢,你怎么不答?刚才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靳了了脸上红得像要滴下血来,却还是死死的咬住牙,不说话。
贾尤振干脆一把将她拽了过去,让她结结实实的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不管她挣扎也好扭动也罢,总之就是搂紧了不放手。
“刚才敢说,现在就不敢承认了?”他恶意地将嘴靠近她的耳后,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朝她耳后吹着气。
靳了了快要招架不住,却又苦于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不然我就叫人了。”
“你叫吧,我不怕被人看见的。”他忽然一本正经的说:“要不是装睡,我就听不见你说的心里话了。了了,我现在高兴的恨不得飞上天了。”
靳了了垂了头,连挣扎的动作都省了。
“那日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全都记得的。
其实你会那么想我,我心里一直不好受,总觉得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来见你吧,却又不敢,只怕你生气。
可我今天明白了,其实,你心里一直有我的。
你掩饰的再好,可是总有露馅儿的时候。既然被我逮到了,我就再也不会松手了。
第一次放开你是我无可奈何,第二次在你家,是我羞愧难当。
这一次,我如果再放开你,我就天打五雷轰,死了也不能地其所终!”
靳了了浑身都哆嗦了起来,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你怎么……你怎么!这种话也能说么!也能说么!”
贾尤振却就势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叫她挣不开,然后用自己的嘴唇细细的亲吻她的掌心。
“好香。”他被掩在玉手下的声音不太清晰。
靳了了却更加红了脸:“你这人,真是!”
贾尤振的脸上却漾开了笑容:“我说的是茶香,你方才不是去泡茶了么?了了以为我说的是什么香?”
靳了了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贾尤振笑得更加开心了:“哦,我知道了,你以为我说的是了了美人儿的女儿香。我再来细细闻闻看,看是茶香,还是美人儿更香。”
他的唇带了几分力度,摩挲着她的掌心,她只觉得一股麻痒从掌心泛起,全身都轻颤起来。
忽然,他带着狡黠的笑,伸出热烫的舌头,在她掌心轻轻一舔。
“呀。”她下意识的唤了出来,接着面上却泛起了痛苦之色。
贾尤振不解,轻声问她:“怎么了?”
“你别这样了,我不喜欢。”
贾尤振还是在笑:“真的不喜欢?”
话一说完,却见他轻轻抬头,张开薄唇,在她的食指上轻轻一咬。
靳了了全身都抖了起来,紧接着她像是难以忍受一般,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求你,不要这样。”
一字一句,不轻不重,却好像是用尽了心底的力气一般。
贾尤振心里微微受挫,他真的不明白了。
“了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你明明心里就是有我的,可为什么,又要强迫自己跟我离的远远的呢?
我不懂,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若是因为你无法介怀往事,我等着你便是。
一年也好,五年也罢,我都等得。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再回到我身边。”
靳了了拼命的摇头:“你别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
“了了!我要说!我知道你爹不放心我,你娘也不放心我。
可是我会向他们证明,我能够全心全意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也知道我不能跟黎泉那样为你劈柴挑水,亲自背你爹去看病,手把手地教你两个弟弟练习武功。
可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对你好,我会照顾得你全家妥帖……”
“可我不需要你的方式!我只喜欢过粗陋的日子,我做不来威风八面的官家娘子,我不会面面俱到地帮你应酬所有的迎来送往!
你知道吗?我只是个南瓜,我不是能够跟你搭在一起的银瓜!”
“南……南瓜?”
靳了了一激动,把自己心里想的东西也说了出去,却让贾尤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靳了了也怔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又道:“金瓜配银瓜,葫芦瓜配南瓜!你没听过吗?”
贾尤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良久无言,等靳了了低头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回,轮到靳了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笑?
难道是在笑她说自己是个南瓜?
贾尤振一直的笑,笑的眼泪都迸了出来。
靳了了又羞又恼:“你笑吧笑吧!我让你笑个够!”
笑声低了下去,渐渐止住,贾尤振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满满的都是柔情:“傻丫头,其实我哪是什么金瓜,我就是个涂满了金粉的葫芦瓜!”
靳了了睁大了雾蒙蒙的双眼:“你,你听懂了我在说什么?”
“我可是你夫君,你那小屁股撅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靳了了皱了眉,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谁放……了,你怎么这么粗俗?”
“我都说了,我就是个葫芦瓜,风雅什么的,都是装出来的。”
靳了了撅了嘴,忽然幽幽的道:“你不用说这种谎话出来骗我,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止我看得到,其他人都看得到。
我跟你,就算不是天差地别,也不是一个笼子里能关得住的鸟儿。”
“那我们就飞出去,随便找个树枝做个窝,然后生一群小鸟儿。”温柔从他的眼底浮起,还伴着心疼。
“你飞不走的,我知道。你做了那么大的官儿,飞走了,皇上会放过你吗?”
贾尤振斩钉截铁的说:“那就辞官不做了!这个官位,我根本不稀罕。对我来说,权倾天下,还不如笑拥美人归来得实在。”
“你少胡说。”
“天地良心,我哪会胡说?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我就变回从前的样子。
你害怕我官儿做的太大,我就辞官不做了。
你不喜欢京城噪杂吵闹,我陪着你回家去。
我们回去盖一所很大的宅子,把你爹娘都接过去住,你说好不好?”
靳了了不知道怎么闹的,眼睛里热乎乎的,还不停的有水往外涌。她把脸磨到一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哭。
“你真的,不要再编这些胡话来哄我了,真的,不要了……”
贾尤振轻轻托住她尖尖的下巴,把她的脸强行转了过来,目光直视她的眼睛:“了了,你若是不信,我明日早朝之时,就可以辞官。”
“为……为什么呢?”
“为了我的娘子能够回来,为了我的娘子能够开心。只要你在我身边了,给我个丞相我都懒得做。
了了,我虽然做了官儿,虽然全天下都知道我这个人了,可我还是我,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知道你也没变过,不管你是不是变得更美了,更妖娆多姿了,更牙尖嘴利了。
可我知道,你从来没变过。你还是你啊,你瞧,你一听到我说这些话就会高兴得直哭,你一坐到我腿上就会习惯性的往我怀里直靠……”
靳了了本来越听越感动了,可是到了最后一句,却突然一愣。
什么?
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整个身子都靠进他的怀里了,他身上那股彭彭的热气透过薄薄的夏衫直接渗透到她的皮肤里。
“了了,你看,我这个伪装金瓜的葫芦瓜已经漏了陷,如果你不收了我,只怕我这辈子都不敢亲近他人了。万一我在旁人面前露了馅,那我可没法撕掉脸皮不要了。”
靳了了“哼”了一声:“我不要跟你说话,你就只管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