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墙记_派派小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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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本不是那多话之人,只是这双手的伤自头一回看到起,就再也没消过。
因为少爷自小装病的关系,他修习过一些医术,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能看得出她的手上上过上好的金创药,可饶是这样,仍然每日新伤不断。
他也看出,这伤口若是再不遏制,只怕皮肉溃烂,也只是迟早的事。
“去少夫人那里伺候着,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伤口来?”他神情严肃。
靳了了刚要答话,却听里头传出贾尤振懒洋洋的声音:“你们两个,都给我进来。”
两人依言进去,靳了了还是那副胆战心惊的小模样,玉竹却神情严肃。
贾尤振还未梳洗,松松的穿一件白色的中衣,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身后,衬上他懒洋洋的神情,更显得眉目如画、风神俊秀。
他微挑了双眼,正待说话,却瞥见靳了了一身素净的站在那里,干干净净好似荷塘里刚露头角的小荷,比他往日所见,更要美上几分,不由看呆了一瞬。
玉竹见他愣神,不由出声提醒:“少爷。”
贾尤振回过神来,神色恢复慵懒:“你们二人,方才在外头说些什么?”
玉竹说:“我见三姨娘手上每日都有新伤,顾有此一问。”
“新伤?”贾尤振疑惑的往靳了了那望去,却见她两只手藏在袖子里,于是冷了脸:“你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贾尤振等不及她慢吞吞的动作,离他几步远之时,早伸手将她一拉,裹进自己怀里,拽出她右手一瞧。
深浅不一的红色创口有不少,有些已经发黑,有些却呈粉红色。
他略微有些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我掌油灯掌的。”她的声音像蚊子哼哼似的。
“掌什么油灯?”
“少夫人说灯离远了看不见,叫我用手掌着,给她照亮。”
“那掌个灯罢了,怎么会弄成这样!”贾尤振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
“我,我……”靳了了缩在他怀里,能感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了!”
“我掌灯久了,手就会晃,手一晃,灯油就会洒出来,那灯油又很烫,所以,所以就……”
贾尤振重重的“哼”了一声,玉竹接口道:“原来是这样,三姨娘这手,若是再不休养一下好好治疗,恐怕日后会皮肉溃烂。”
靳了了一惊,连玉竹都这么说了,只怕是真的了。她两眼一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那,那我该怎么办?”
玉竹看了一眼贾尤振,他点点头,声音沉闷:“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玉竹应了,靳了了却一头雾水。
见她担惊受怕的模样,玉竹忍不住安慰她:“三姨娘放心吧,以后,少夫人不会再这样为难于你了。”
贾尤振见玉竹对她和颜悦色,心里竟觉得有些吃味,打断他们说:“还不赶紧给爷更衣梳洗!”
靳了了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接过玉竹递来的浅红色长衫,给贾尤振穿好。
接着打水给他梳洗,靳了了正要动手给他绞帕子,却见玉竹伸过手来:“我来,三姨娘的伤,还是别沾水为妙。”
靳了了心头一热,还未出口道谢,却听贾尤振冷冷的说:“梳头。”
“是,夫君。”她忙忙的应了,仔细的将他满头青丝束在脑后,用发带系好。
一时贾尤振开始用膳,玉竹却唤了靳了了到外间,拿出一盒药膏,要给她清理伤口。
先用烈酒喷过,接着敷上厚厚的药膏,用药箱里准备好的布条给她绑好。
“以后每天过来,我给你换上药,十日后,保管痊愈。”
“多谢先生。”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唤玉竹做先生,他身份特殊,就是连李氏见了他,也要给个三分薄面。
玉竹微笑,本想问问她原本涂抹的金创药是谁人所给,却又怕里间的少爷听见,于是只能作罢。
因为靳了了手上的伤口,贾尤振出人意料的没有特别为难于她,只是让她站在身后端茶递水而已。
一天过完,夕阳西下,靳了了服侍贾尤振吃过晚饭,心里忽然紧张起来。既然玉竹都说了让她放心,那她到底还要不要留下来服侍贾尤振睡觉呢?
她左想右想,还是下定决心留下来,反正是早晚的事而已,再说她为了这个,都练习了那么久,也该尝试一下。
于是见贾尤振快要放她离开,她走到他面前,按照云尚非教的样子,作出一副默默含羞的模样。
贾尤振正在一个人研究棋谱,见靳了了过来,以为她是要告退,于是挥了挥手道:“可以下去了。”
靳了了却忸怩作态,不愿离开,他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是怕她再让你掌灯,大可不必担心了,我已经叫玉竹去警告过她。”
靳了了一听,登时喜上眉梢:“真的吗?”
“爷骗你作甚。”
“多谢少爷!”她一时欢喜过头,居然下意识的就把在夜里复习了多遍的话顺口而出:“妾身服侍夫君就寝。”
话一说完,她愣住了,贾尤振也愣住了。
靳了了愣住是因为她完全忘记了什么含羞脉脉,低头脸红,心中大感不安。
贾尤振愣住是因为他没料到靳了了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想来想去以为她是为感激自己在李氏那儿救了她。
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隔了好一会,却听贾尤振说:“你既是这么想,那爷就成全了你。”
伸手把她一拽,却刚好握住了她裹着布头的手,一股子药味从她手上渗出,贾尤振眉头一皱,火气上窜,狠狠地把她的手一甩。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爷看见这手,还能有胃口吗?真是个没眼力的东西!”
靳了了再次受挫,却完全搞不清楚贾尤振的心思,难道自己手上有伤也是错吗?
贾尤振将她轰了出去,玉竹倒是安慰她:“三姨娘手上有伤,早些回去歇着吧。少夫人那不用担心,以后,她不会再叫你过去伺候着了。”
靳了了赶紧千恩万谢,带着小莲回到院子里,本想早点洗洗睡觉,走到院子口,却见里头灯火通明。
小莲奇道:“怎么点上灯了呢?”
靳了了也觉得奇怪,两个人飞奔到屋子前,却见亮堂堂的屋子里,李氏带着一众仆妇,正襟危坐。
一看到靳了了出现,李氏那双眼睛里射出的火苗,几乎可以将她烤焦。
酷刑
靳了了倒吸一口冷气,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淋下,只觉得从外头凉到心里,整个人瑟瑟发抖。
只见那张妈冷笑一声,大踏步走将上来,伸手将瘦小的靳了了往里一推,一只脚狠狠的往她腿窝处用力一踹,她立时跪倒在地。
“好个不要脸的骚蹄子!少夫人做主纳你进门,救你家于水火之中,你那半死不活的爹才因此捡回了一条命!你不懂得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敢跟少夫人对着干!我看你再跑少爷那儿告状去啊!你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嘴,叫你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你看看到时候,少爷是帮你还是听少夫人的!”
靳了了早就浑身直哆嗦,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什么争辩了。
李氏见她缩成一团,一张小脸埋得低低的,更显得楚楚可怜,一时愈发生气,“呼”的一下站起来,走到靳了了身前。
“张妈,下手可得轻一点儿。这要是再留下什么伤痕,我怕她又去夫君面前告我们一状。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夫君身子骨儿弱,要是因为这事儿一时动了肝火,又闹出什么毛病来,爹那儿,我可交代不了!”
张妈张牙舞爪、唾沫星子四处乱溅:“少夫人啊,可不能这么便宜了这个骚蹄子!自打她进门以后,少夫人您都一个多月没见着少爷了。谁知道少爷是不是被她下了什么迷魂咒,失了心智!”
李氏面上青一阵红一阵,靳了了进门之前,她就已经难得见上贾尤振一面,也清楚贾尤振对她并无情意。
可她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她不受宠不要紧,以前还可以打着少爷身体不好的名号。
可现在,靳了了每日留在贾尤振院子里的事,全家上下传的沸沸扬扬。
很多下人都在说,其实少爷根本没什么事儿,只是不喜欢少夫人跟二姨娘罢了。现在三姨娘美艳动人,讨着了少爷的欢心,只怕以后,三姨娘会帮少爷传宗接代了。
她李氏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当初嫁过来,带了十里嫁妆,轰动一时,贾尤振的爹也因是靠了她李氏一族的富甲一方,在朝中做散财童子,才能有今日之位。
李氏面子上不说什么,可心里却是觉得贾家亏欠她良多,于是家中的一切大权都尽握在她的手里,连远在京城的公公,都对她敬重有加。
贾尤振虽然从来不对她和颜悦色,甚至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可她因为心中爱极了他那副俊美无俦的天人之颜,和一身游离于尘世之外的清冷气质,所以对贾尤振从不抱怨一句。
以前,她怨二姨娘出身低贱,其身不正,害的贾尤振冷落了她,所以她找了大夫,不动声色的打掉了二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孽种。
她想,贾尤振该是知道的。可他却并没找过她的麻烦,甚至连问都没问过一声。
所以,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奢望的,以为贾尤振的心其实是向着自己的。
这一回,一个年方十五的靳了了,却用一副楚楚可怜的无知模样,又讨得了贾尤振的欢心。
她心里有多少恨,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每晚折磨着靳了了,看着她一双秀丽的手渐渐斑驳,渐渐丑陋不堪,心中竟出奇的快意。
可是没想到,中午她午休刚起,那玉竹先生破天荒头一回去了她的主屋。本以为是贾尤振派来找她有事的,谁知,竟是为了那贱丫头来警告于她。
她不敢在玉竹面前有丝毫不满,唯唯诺诺的应了以后,却恨不得当场就抓来靳了了,亲手把她掐死!
女人的妒火,若是认真起来,可以毁掉一切。
靳了了虽然不经世事,可李氏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气息,却让她有一种走到末路的感觉。
她看见李氏的眼睛里,闪着吃人一般的怒光。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在山上遇到一只豺狼,那时候她以为自己一定会被豺狼吃掉,当时的感觉,就跟现在何其相像!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大错,会让李氏恨她到几乎想要至她于死地的地步。
因为不明白,也因为恐惧,她的一双大眼睛只懂得死死的盯着李氏看,像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个谜底来。
李氏却以为靳了了的这个目光是因为愤恨,于是她冷笑一声,颇叫人毛骨悚然:“张妈,你说我今日若是把这个小贱人打死了,会不会有人来替她收尸呢?”
张妈脸色倒是一凛,她虽想着要整一整靳了了这个骚蹄子,却从没想过要整死她啊。
“少夫人,我看这样不妥啊。弄死了她,我们给点银子打发了也就是了,可少爷那边,少夫人真的不想重修于好了吗?现在少爷真疼着她,今日又遣了玉竹先生来知会过。您打死她事小,不给少爷面子,可就是大事了啊。”
李氏一听之下,竟觉得很有几分道理。贾尤振一定不会为了个贱丫头跟她怎么样,可不给他几分面子,只怕这辈子,都别再想哄回他的欢心了吧。
“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妈凑近一步,小声说:“若是打了她,只怕留下伤痕,叫少爷发现了。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保管叫这小蹄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后,断断不敢再跟少夫人您作对了。”
李氏方才苦恼的神情一扫而光:“你快说说,是什么法子?”
“大的伤痕一定发现的了,不过,若是用那绣花针,在她身上扎上那么几十下,既看不见伤口,也能叫她疼的死去活来了。”
李氏仰头哈哈大笑:“就这么办!”
一时,张妈已经叫了手下的几个丫鬟拿了绣花针来,挽起了袖子,准备亲自下手。
“少夫人您看着就行,没得让这骚蹄子,脏了您的手。”
李氏满意的点点头,舒舒坦坦的坐在椅子上,准备看一出最好笑的戏。
那小莲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上,看见张妈卷了袖子就要动手,她忽然笔挺的跪下,把个头磕的“砰砰”直响。
“少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三姨娘年少无知的份上,饶了她吧!少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看到小莲磕头,李氏却笑的更加大声:“张妈,动手!”
张妈咬住牙,拿着那细细的针,用力的往靳了了身上扎去。
靳了了不吭一声,把嘴唇都咬破了,也没露出一声叫痛的声音。她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悲凉,自进这贾家之后,她的所见所闻,就与她曾经所知的那个尘世大不相同。
可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她认为自己并无过错。可究竟是为什么,要叫她在这里,受这种无法想象的无妄之灾!
她不懂啊,不懂!
娘啊!你可知道你的了了,也许就会死在这里了。
小莲却已经哭成了个泪人,额头早已磕破,几缕鲜血顺着鼻梁滚下来,混着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几不能看。
那根针,因为张妈扎的太过用力,没几下就已经弯了。她叫个小丫头站在她旁边捧着针线盒,弯了一根就再换一根。
靳了了已经不知道疼是个什么词儿,她只知道,她想死,很想很想死。
“少夫人!不好啦!东厢走水啦!”
却听外头嘈杂一片,白白胖胖的大管事气喘吁吁的奔进来,乍一见屋内的情形,倒是吓了一跳。
“什么事?什么走水了?”李氏冷冷的问道。
大管事回过神来,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东厢走水啦!”
东厢?那不就是李氏平素睡觉的地方吗?她“呼”的一下站起来:“什么?东厢怎么会走水了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大管事的,快带我去看看!”李氏心急如焚,她那屋子里放着房契和很多重要文书,更别提不计其数的银票了。
张妈赶紧扶着李氏,一帮子人丢下个破烂一样的靳了了,往火场去了。
靳了了躺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小莲“哇”的一声扑了过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手法熟练的点了小莲的睡穴,迅速的抱起地上的靳了了,一张俊俏的脸生平第一次失去了血色。
“了了!了了!”
云尚非将她的身体平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只觉得脉象混乱微弱,特别是她的一双眼睛,失去了任何的神采,只看得到深深的绝望和悲凉。
“了了。”他唤她一声,心中竟觉得有些酸楚。
靳了了还是不说话,他伸手硬是掰开她的牙关,将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吃下去。”他带着命令的语气。
她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按照他的吩咐,或着嘴里的血腥味,咽下了那颗药丸。可无论云尚非跟她说什么,她都不说话。
云尚非无计可施,明白对于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她心里只怕受到的惊吓更多。
方才他在窗外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为了引开李氏他们,才去东厢李氏的屋子里放了一把火。
如今满宅子沸沸扬扬的,只顾着去救火,他才机会救出了靳了了。
一本禁书引发的意动
靳了了大病三天,高烧持续不退,云尚非在夜里喂了她最好的退烧药,却仍是无计可施。
她一张小脸烧的通红,眼睛半开半闭,嘴里不停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