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别急 作者:圆不破(起点vip2012-08-31完结,种田)-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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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在这等我。”佟锦交待了一句,只身往清源寺后山而去。
虽然已做了些心里准备,可当佟锦走上山头,望见山腰处那片黄灿灿的“迎春”时,心中还是很受触动。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心意,虽然不够创新,连套路都是照搬她的,先是围追堵截,跟着共赏迎春,但这些对她来说,却是头一次感觉到他的患得患失。
他也害怕失去她吗?看着山顶上背对着她、叉腰呆立的背影,佟锦停了下来。
在这无人之处,兰青终是摘去了帏帽,可身上还穿着那淡青色的僧袍,一把长发垂于脑后,不伦不类的。
他叉腰而立,直勾勾地看着山间的“迎春”,好半天都没动上一下,最后伸手抓了抓头……“啧!”
怎么弄啊!亏他还以为这主意相当不错,肯定能让她感动呢!
大步迈下山头,走到一丛迎春花枝前,随手揪下花枝上绑着的黄色纸条丢在地上,对着阳光认真地看了看枝头花苞的地方。
只有枯枝一截,哪有什么花苞啊!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开呢!
他退后两步,瞪着那一大片的假迎春头都大了,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直到今天,兰青才算明白了佟锦当时的心情。
对方的高兴认同自己感同身受,对方的难过不快则比任何事情都更严重,只看她的笑就会无比的安心,受到她的冷待,那么便是最醇香的好酒,最美味的佳肴也难以勾起半点食欲、再开心的事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感受到的吗?她只拒绝了他这一次,而他对她的拒绝。却多到计数不清,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让她饱受着这样的折磨吗?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兰青回头,便见到佟锦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站定,蹲下拾起刚刚他丢掉的纸条。
极度的尴尬自兰青心中涌起,以前受过那么多的调侃讥讽。都没像这次一样,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躲一躲。
“不是,我……”想了半天,他颓然地垮下肩头。事实摆在这里,让他如何抵赖?
佟锦的神情不恼不喜,拿着手里的纸条看了看。展了开来,见展开的黄色纸笺上写着一首诗。
“不是梅花契分深,与谁共话岁寒心。隔溪竹外无人见,自有香来不用寻。”
这首诗,是他送她的第一首诗。
她扬扬眉。挥了挥手中的诗笺,“你只会写这首诗吗?”
兰青有些讪然,“自然不是,这里……都不一样……”他说着信手又解下一张,走到佟锦身边。递给她。
佟锦接过展开,果然是另一首不同的咏梅诗。
抬起头。看着这半山坡的“迎春”,佟锦拿着诗笺的手微微收紧,“你做这些事,为什么?”
兰青苍白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些不自在,“我知道你不安心,可又不知该怎么样才能让你安心。”
“所以就用我的主意来哄我?”佟锦抬头,面上一片冷然,“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送你的东西全都照搬一样,还回来?”
兰青很想说不是,可想一想,又没言语。
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但他确实在做着这样的事。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兰青从没有做过这样刻意讨好人的事,他也不需做那样的事,可他现在很想做,却又做得很差。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啊,”佟锦看着那些枝头上的诗笺,原地踱了几步,“我当初还送了你一条绣着迎春的帕子,你还来吧,能在成亲前送我,我就考虑你的提议。”
兰青顿时精神一振。
“我以前送你那条可是我亲手绣的。”佟锦闲闲地加了一句。
兰青立时点头,“明白了。”不就是亲手绣个花么!有什么难的!
目送兰青匆匆而去,佟锦的唇角向上翘了翘,走进迎春丛中,解了几张诗笺,一张张地看过去。
兰青曾送过她一幅卷辐,里面收录了约有百首诗,佟锦私下里也不知看过了多少遍,虽不能背得滚瓜烂熟,但也都有印象,而这里的诗,除了第一首,其他的却是面生,显然都是新摘录来的。
叹了一声,佟锦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原地怔了一会。
换作以前,她止不定会有多激动,现在心里也是真的高兴,也有马上与他和好如初的冲动,只是……他的心意能持续多久?他能保证再不说放弃吗?这才是她最怕的。
回到禅室之中,佟锦叫过静云,“后山有一片迎春枝挂着这样的纸条,你和曼音去把它们摘回来,小心别弄破了。”
静云立时去了,禅房内只剩佟锦与三枷,三枷看她手里捏得紧紧的那叠纸笺,说:“世间本就满布烦忧,拥有有拥有的忧,放弃有放弃的忧,既然同样是忧,何不让自己忧得快乐一些?”
佟锦想了半天,眉间的郁结渐渐舒缓开来,最后朝三枷感激地笑笑,“你说的对。”
同样是忧,何不遵从心底所想,让自己忧得快乐一些?
佟锦觉得自己又复苏了,经过了短暂的消寂,她心里的迎春已经又顽强地发芽了。
大婚前一日,兰石郑重地捧着一方漆盒送入公主府,他苦大仇深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盒子里装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禄公公开盒检查的时候还存了三分小心,结果只在盒子里找到一方叠得整齐的丝帕。
这是……驸马给公主的信物?禄公公看着丝帕上那惨不忍睹的绣花,暗暗摇了摇头,这绣娘在哪找的啊?眼睛是歪的吧……
第150章 成婚
佟锦看到那幅成品的时候,实在有点不敢评论,怎么说呢?反正她是马上对自己的绣功有自信了。
婚前一夜,佟锦早早地歇下了,她需要配合的事都已经完成,剩下的自会有人去操心,她要关心的只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看过公主大婚时的流程,一整套下来,正常人没几个能受得了的。
相对于佟锦,兰青这段时间倒没什么好忙的,万事有王妃在张罗,所以他才能去公主府守门,才能去布置什么迎春!
“听说你最近很忙?”蒋寒扬托着酒杯,看着对面的兰青神色有点古怪,“在绣花?”
兰青瞥了马上转过头去的兰石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蒋寒扬板着面孔纠着眉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严肃,他的目光在兰青印着点点血印的指尖上溜了两圈,“绣成了?”还是很难置信。
“当然!公子做什么事不成啊?”兰石倒是很主动,颠颠地拿来一篓子丝帕,里面成品半成品堆了不下几十件,“挑了件最好的给公主送去了,公主看起来还不太满意呢。”
蒋寒扬探头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就这水平,最好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兰青轻踢了兰石一下,“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太闲了是不是?”
兰石一缩脖子退了下去,但那篓子还放在桌上,他的目的很明显,觉得公子受了委屈,在告状呢!
蒋寒扬摇摇头,“何必呢?”
兰青轻一扬眉,“兰石不明白,我还以为你会明白。”
蒋寒扬垂下眼去,半晌没有言语。
“她理你的时候你不当回事,当她要放弃你了,你才知道你要用多大的力气去挽回她。”兰青一边说话一边顺手在篓子里拽出一条帕子看了看……啧,惨不忍睹。
蒋寒扬继续沉默。半晌,忽回了一句:“就算你不做这些。我也不认为温仪公主会真的离开你。”
兰青抬眼,看好友接连倒了两杯酒进肚,不由失笑,“你这是在嫉妒我,你自认与温雅身份悬殊。任她疏远,却也不敢有任何挽回之举。”
“难道不对?”蒋寒扬的声音难得地低软下去,“事实如此,我再做什么。只会徒增我们之间的困扰。”
“所以么……”兰青将酒杯举至眼前,专注直视,似在欣赏杯上精美的花案。“我没你那些顾虑。寒扬……”他停顿良久,眼前闪现近日来的种种,轻笑,“这些天我才知道追求一个人有多么不易,不管多么小心迎合。心里还是会忐忑不安,明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得不到她一句赞赏,便会觉得自己所谓的那些心血实在一文不值,甚至觉得自己怎么如此蠢笨。连她的一点心思也摸不到?我只做了一次,便觉得格外无力。而这些,却是她一直在对我做的。”
“原来一直以来……她竟是以这样不安的心情在面对我……”
“所以,”兰青缓缓放下酒杯,纤长的指尖轻点杯中之酒,看杯内涟漪圈圈漾开,正如他此时的心情,“就算知道她或许不会舍得离开我,就算知道……可能只要哄一哄她,她就会再回到我身边,但……”目光软软,他的声音也柔和下来,“她如此待我,我怎么就不能也这么待她一回?”
他任性够了,接下来,就用她曾经的心情,偿还给她吧!
二月初五,和圣温仪公主大婚,天未亮,大婚仪驾便自揽月公主府而出直奔皇宫,破晓之时,于太銮殿跪听封赏,而后寿安宫摆宴,温仪公主叩别太后、拜别父母。
按规矩,这拜别是要痛哭一场的,可佟锦哭不出来。她得以脱离佟家、得以达成心愿,要是这还能哭,她直接去当影后了,做什么公主啊!
一些命妇见状不由私下议论这位公主心性未免凉薄,这些话传到一些有女儿的娘娘耳中,却是成了笑话一样。
普通的女子乃至宗女哭嫁,是因为一旦出嫁便不可轻易回门,再想见娘家人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可佟锦身为和圣公主,权限比一般的公主还要大,待将来公主府修建完毕,想见家人,那还不是说见就见?而像这些后妃们所出的公主却又是比普通宗女还不如,有些远嫁他国的,可能究其一生也无法再回到故土,这样的情况下,怎能不哭?
待宫里的流程折腾完后,时间已经过午。佟锦乘着永兴帝特赐半副銮驾由皇宫正门而出,远远地,便见到带领迎娶人员候在宫外的兰青。
兰青身着大红吉服,映得他的脸色红润,更显毓秀。在他身后,车马彩舆无数,俱是迎娶彩礼,其中又有灵石五十聚于一车,远远地便可见灵石晃出的灼灼光华,只此一项,便压过其他所有,如此厚重的彩礼,却是连佟锦都没想到。
那边兰青见銮驾出宫,便下了马,跪迎銮驾上前。
两方人马汇合之时,佟锦高坐于銮驾之上,看着跪于车旁的兰青,虽然他腰直背挺,就算跪在那里也没有半点屈媚之色,但从佟锦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得到他泛着光泽的发丝,还是让佟锦心里不太舒服。
但这是规矩,若兰青还有世子之位在身,只需在仪仗出来前事先于宫外叩首,以谢公主青睐便可,可现在他的身份只是宗室之子,于公主只能跪迎。
“驸马请起。”说话的是太后赐下的随身嬷嬷,姓崔,看样子是个严肃的人,至今与佟锦也只说过两句话。
兰青依言站起,习惯性地抬头看她——这样也是不妥的,但明知她在身边,他哪忍得住不看她一眼?
四目初交,佟锦还没来得及表达出什么,眼前便是一暗,却是崔嬷嬷在外打下了缀珠彩帘。
待得吉时,车外鼓乐号角齐鸣,銮驾缓缓而启,和圣公主的出嫁仪仗自皇宫前成就一条移动的彩龙,送佟锦出嫁的特赐了承恩伯的佟七锤。别看佟七锤年仅十岁,端坐于马上却也是精神抖擞稳重非常。佟锦对这弟弟并无特别的喜恶,如果能相处得好,自然也乐得融洽,可大概因为柳氏与佟玉帛的关系,佟七锤平日待她固然有礼。却少了几分亲近,对此佟锦也不强求。
公主的吉服不同于普通女子的嫁衣,虽也是金顶凤钗极尽华美,却不必红盖垂头。只是坐于銮驾之中,四周的帘子又被尽数放下,又无异于另一个大盖头围在四周。只听得到外界声势浩大,其他的,却只能凭借想象了。
因太多随从彩礼以及赏赐随嫁同行,銮驾行进的速度异常缓慢,佟锦在车内坐了一阵子。只觉得昏昏欲睡,可又不敢真的闭眼,就怕万一睡熟了,一会下车的时候要落了兰青的面子。
实在无聊,自怀中摸出一方帕子。看着帕子上纠纠扭扭地绣着的那一簇迎春,佟锦无声轻笑。
这才刚开始呢!
晃晃悠悠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銮驾终于停下,此时的佟锦已经头昏眼花,就快缺氧了。
震天的礼乐声与鞭炮声一直持续,正在佟锦奇怪为何还没人来请她下车的时候,便听崔嬷嬷在外道:“请驸马跪迎公主入府。”
外界的喧闹似乎停滞了一下,佟锦皱了皱眉,略提高了些声音,“嬷嬷,驸马已迎过了。”
且不说兰青尚是宗室之弟,就算是大臣之子尚了公主,也是不必一迎再迎、一跪再跪的。
“请公主慎言。”崔嬷嬷的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并未解释,只是重复,“请驸马跪迎公主入府。”
佟锦立时火起,在宫前那是不得已,在府前却是没有必定的规矩,况且这里尽是平安王府的亲戚宾客,纵然知道兰青娶的公主,但这样入门之法,只会让兰青颜面扫地!
“崔嬷嬷!”
佟锦话才出口,便听兰青的声音,“锦……公主,礼不可废。臣兰青,恭迎公主入府。”
车帘掀起,久违了的清新气息涌了进来,可佟锦无心享受,只看到低眉垂目跪于驾前的兰青,心中立时恨极了崔嬷嬷,明明不是必依之例,崔嬷嬷却偏要有意为难,这崔嬷嬷,其实是太后派来恶心她的吧!
佟锦瞬间给崔嬷嬷定了性,下车之时也不假以她手,叫来曼音扶自己下车,而后快步走到兰青面前,“驸马……”平身二字竟说不出口来。
她的确还没享够兰青的示好,但绝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折辱他!
兰青抬头,仰望着她因气恼而涌上红潮的面孔,朝她抚慰一笑,“谢公主。”
佟锦心中一暖,受用无比。
他为何如此爽快地同意跪迎?不是他自认高攀,而是怕她与崔嬷嬷生出口角,被太后知道心生不悦。
“我的迎春绣得可好?”并肩而立时,他轻动双唇,低声询问。
佟锦垂下眼去,“不怎么样。”
“那我再继续绣,总会绣好的。”话音落下,耳边传来司仪高唱入府之声,兰青不再开口,与佟锦一同踏上石阶。
此时的平安王府张灯结彩自不必说,扫洒一新红毯铺地,平安王爷与王妃亦在门前相迎,只是此时王妃面色微暗,显然是因刚刚的事心生不满。
接下来的事熟悉又陌生,古代成婚佟锦在电视上看过不少,但公主成婚在此基础上又有些不同,先由传旨太临诵读诏书,以示天子赐下公主之恩德,又行天地之礼,因公主身份特殊,所以免了叩拜父母一节,只敬天地,再与驸马一同于宴间共敬宾客后,便由宫人簇拥着,送入洞房。
所以说,做公主有做公主的好,至少不必顶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空等半日。
洞房中,红烛燃燃,描金缀玉的龙凤宝帐垂于繁复宽敞的拔步床间,其家具俱被漆成朱色,温暖而耀眼,满目的喜气洋洋。
“请驸马行奉尚之仪。”崔嬷嬷呆板冷然的声音与洞房中热烈的气氛不太相符。
这也是规矩,驸马要请公主于帐间稳坐,而后下跪宣读“奉公主书”,以示感恩及忠诚。
佟锦突然有点理解佟介远为什么对揽月公主那么愤慨了,虽然对方是公主,但同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