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无衔军事家-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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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是彻底解决新四军问题的时候了。”毛泽东与周恩来商量:“叶挺的问题是解决有职无权的问题,你跟希夷熟,由你负责做他的思想工作,争取他主动收回辞呈。”
周恩来像个高明的医生,望、闻、问、切,察幽知微,洞悉叶项矛盾症结在于狮虎同笼,互不相让。于是,他在政治局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方案,将华中以长江为界,分为江南、江北两片,分别由叶挺和项英经营。事实上,当时新四军已经分为两个战斗集群,江北的四、五支队和彭雪枫支队总兵力不低于江南三个支队。如果这一方案得以实施,叶项两人的结局和历史或许将改写,也许共和国的将军谱上会再添二位元帅。可惜的是,周恩来甫经提出,未及落实,就因病远赴苏联治疗,方案遂被搁置。
经过耐心的工作,叶挺于1940年春又回到云岭新四军军部。这时,他与项英的争论集中在战略方向上。
叶挺从战术的角度上,多次向项英进言:“皖南虽好,但却是一块死地。因为,新四军九千余人猬集于云岭一带,这里纵横不过百余里,北靠长江,东临日寇,西面和南面是多达十二万人的国民党顽固派军队随时可能对我军聚而歼之”。
第三部分 无衔元帅叶挺第31节 皖南事变
因耿介直言被项英称为“陈爽子”的陈毅也提出将皖南军部东移。
但是,项英总是舍不得皖南这块打过三年游击战争的热土,借口华中特殊,怕友军生疑而拒不执行中央关于北进或东移的决定。
项英用软拖对抗毛泽东。毛泽东就用大炮猛轰他的花岗岩脑袋。从1940年1月到5月,双方来往电报达数十封之多,弹药味越来越重。
更令叶挺难堪的是,项英还把自己拖入了与延安的电报战。每份电报项英都不忘记加上叶挺的名字,表示对他的“尊重”。
叶挺痛苦不堪,他几次流着眼泪对夫人说:“中央又来电报!毛泽东三令五申,要我们北上,我认为他的看法是对的,可是项英就是不动。部队迟迟不动,中央怎么看?回回电报上都有我的名字,会不会认为是我叶挺不愿走?我好像夹在轮子中间的一粒砂子,日子很不好过!我的心是贴着党的,可为什么老是遇到这样的处境呢?”〖ZW(〗《赤子之心——沈其震回忆叶挺军长》。〖ZW〗)
项英的迟缓将在皖南的新四军军部置于空前的危机之中。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有一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叶项乃瓮中之鳖,手到擒来。”被对手当作死鳖的项英仍然蒙在鼓里。
千古奇战,皖南事变。三个破围妙策,三次束之高阁。由于项英的错误,新四军军部及直属部队九千余人面临覆没。中央临阵换帅,以叶挺代替项英,但是一切都晚了。兵败之际,叶挺提出,以一身而赎部下。蒋介石仰天大笑:“希夷天真得像个孩子!”
1940年12月下旬,项英在电报中向中央请示行动方针,列举一大堆困难要中央解决。毛泽东亲自起草了被称为“最后通牒”的申斥电:
你们在困难面前屡次向中央请示方针,但中央远在一年前即将方针给了你们,即向北发展,向敌后发展,你们却始终借故不执行,最近才决定全部北移。
至于如何北移,如何克服北移中的困难,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有决心。现虽一面向国民党抗议,并要求宽展期限,发给粮弹,但你们不要对国民党存任何幻想,不要靠国民党帮助你们任何东西,把可能帮助的东西当作意外之物,你们要有决心有办法冲破最黑暗最不利的环境,达到北移的目的。〖ZW(〗《皖南事变》,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版。〖ZW)〗
在电报中,毛泽东用火辣辣的语言,训斥新四军军部:
全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你们这样迟疑犹豫无办法无决心的。在移动中如遇国民党向你们攻击,你们要有自卫的准备和决心,这个方针也是早已指示你们了,我们不明了你们要我们指示何项方针,究竟你们自己有没有方针,现在又提出拖还是走的问题,究竟你们主张的是什么,主张拖还是主张走,似此毫无定见,毫无方向,将来你们要吃大亏的!〖ZW(〗《皖南事变》,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版。〖ZW)〗
12月27日上午,项英主持开会,叶挺、袁国平、周子昆、饶漱石、李一氓参加。会上首先传达中央电报。电报的字、同志们责备的目光,像一支支利箭钉在项英身上。他们都仿佛听到了一个巨人的声音,在怒吼、嘲笑和责骂。
电报念完后,项英脸上白一块,红一块,下意识地说:“大家再议一下,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作为一位军事长官,新四军受到责难,叶挺也同样感到羞辱。他“嚯”地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什么时候了,还要讨论行动方针?现在需要的不是讨论,而是决定,走哪条路线。”
项英也感到自己失态,说得不妥,说:“就按军长说的,挑选一条北撤的路线。”
周子昆参谋长提出三条路线供选择:
第一条路线是直接北渡,即由云岭向北,经铜、繁地区渡江到无为,它是沟通皖南新四军和江北指挥所的交通线,优点是走直线,路途短,同时还有三支队策应。第二条路线东进苏南,是由云岭向东开进,抵苏南后北渡长江,优点是沿途都有我方兵站,并有苏南部队接应。第三条路线是绕道到茂林地区,经国民党三战区后方北移。北渡或东进的主要危险是会遭到日军的截击,绕道南进的主要隐患是担心遭到国民党的袭击。
叶挺主张走直径:“我们可以采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告诉三战区,我们军部将走苏南,实际上我们直插铜、繁,组织得好,几天就可以冲过去。”
项英不同意,“我接到情报,国民党已经对外宣称,新四军将走铜繁,日军加紧了对这一带的军事封锁,我不能拿九千人的生命当儿戏。早一个月走这条路线也许还行。”
“那早一个月,我们干什么去了?”叶挺质问道。
“你说我们早一月干什么去了?!”项英跟叶挺接上火。会议不欢而散。
28日会议接着开。项英提出采取绕道茂林的路线,叶挺不同意,列举山高、路远、部队病员多等不利条件。项英说:“山多怕什么,高山从来就是我们的朋友,有山好掩护,好隐蔽,打游击。中央说要我们有决心有信心有办法,我们就走茂林。”
蒋介石一面以政治人格保证新四军北移安全,一面密令三战区“一网打尽,全歼叶项”。他还派“小诸葛”白崇禧到上饶与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和袭击行动的战场指挥上官云相商议作战方案。白崇禧也确实了得,他就是从项英对山的迷恋中判断新四军将走茂林路线:“项英和新四军都是些山大王,离开了山就感到虎落平阳。项英生性谨慎,他肯定会选择最安全最保险最有把握的路线,走山路。”为了麻痹项英,国民党故意在茂林镇只驻扎了一个营的兵力,而令7个师的大部队张网而待。
项英果然上当。但是,一步一步钻入口袋的新四军并非没有机会,他们冲破罗网的惟一机会就是与国民党合围部队争取时间。“小诸葛”虽然神机妙算,但终有遗漏之处,这就是两翼张开的7个师封闭包围圈需要的时间比新四军突围而出的时间要长。可惜的是,由于项英的迟缓,新四军至少浪费了三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也许真的是劫数难逃,在这次作战中,老天爷不断给新四军添乱。1941年1月4日晚,部队刚出发,天空突降大雨,干部战士没有雨具,棉衣、被包淋得透湿。这且不说,军部机关带队的干部本来对云岭一带地形极熟,平时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路,谁知这晚竟然将全军带到了一片前无去路的稻田里。
项英走着走着,感到不对头,通往茂林的道路虽然泥泞难行,但肯定不是越来越深的水田。他赶到前头,喝令带队干部:“你确信这是到茂林的路吗?”带队干部带着哭腔说:“天这么黑,我也糊涂了。”项英生气地抽了他一耳光,命令全军折回出发点,重新向茂林进发。这次,他亲自带路,他对什么人都信不过了。
第三部分 无衔元帅叶挺第32节 谈判被扣
重新出发还是不顺利。路虽然没有走错,但部队通过章家渡青弋江时,浮桥又发生了故障。先是水涨江宽,原来的浮桥短了,两端淹没在深水中,部队只得临时修桥。浮桥加长后,由于部队拥挤,仅过了一千余人,浮桥断为两截,战士们只好涉渡寒冷刺骨的江水。
从云岭到茂林,短短的二十公里路程。新四军竟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1月5日下午3时才到达距茂林镇一里远的潘村。在潘村,项英和叶挺下出了致命的一招恶手。他们看到浑身透湿在风雨中哆嗦的战士,顿生恻隐之心,决定部队在茂林地区休息一天。这一决定虽然可使指战员消除疲劳,但又给急速合围之中的国民党军队一昼夜的宝贵时间。
1月6日下午,叶挺、项英召开各纵队首长会议,决定兵分三路通过球岭、丕岭、薄刀岭和高岭,向榔桥、星潭方向前进。
战斗在黄昏时分打响。国民党第四十师和五十二师利用新四军在茂林休息的时间,赶到榔桥、星潭一带抢筑工事,以逸待劳,突然向行进间的新四军开火。经过一夜激战,新四军三个纵队和总预备队第五团于7日上午抵达星潭一线,与占据高山隘口的敌四十师形成对峙。项英和叶挺迎来了第二次宝贵的机会,这就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果断突破正面四十师星潭防线,破围而出。
交战双方的领袖都看到了这步棋。上官云相打电报给四十师师长方日英,转达蒋介石的三点指示:“1。你们已在下面堵住了叶挺,达到了预期战斗目的。2。现在东南西北各方面的部队正在赶往预定地点,合围的态势已成,估计8日下午可以封闭缺口。3。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将叶挺拖住,不要让他跑了,拖到8号,他想跑也跑不了。”
同日,毛泽东、朱德打电报给叶挺、项英,指出:“你们在茂林地区不宜久留,只要宜城、宁国一带情况明了后,即宜东进,乘顽军布置未就,突过其包围线为有利。”
星潭地方不大,仅有十余户人家,但它是丕岭的出口咽喉,是从莽莽群峰中跳出去的必经之地。7日近午,叶挺、周子昆到前沿阵地视察情况,交换意见,都认为目前的当务之机就是不顾一切地攻克星潭。
7日下午2时,项英在军部临时驻地百户坑召开紧急会议。叶挺看见星潭主攻部队新三团的政治部主任阙中一也在会场,忙吩咐说:“星潭先头部队受阻,北面敌人已向我们追来,左右纵队也已打响。我们现在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天亮前,你团要肃清星潭外围之敌,占领星潭。”阙中一得令赶回前线。
会议在一个木棚内召开,军部领导和纵队首长围坐在一块大石头周围,石头上摊放着军事地图。叶挺提出,选择三个战斗力最强的主力团,正面仰攻星潭,突围顽军防线,向上官云相总部后方挺进,调动顽军回援,然后转向江南,与陈(毅)粟(裕)部队会合,伺机再渡长江。
叶挺话音刚落,就遭到项英反对:“我军向来不打硬仗,如果硬拼,会引起重大伤亡,这是拿战士生命冒险。”
“现在不是冒险不冒险的问题,更不是过去三年游击战争的时代,可以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叶挺情绪激动地喊了起来:“现在是我们被顽军重重包围,同时又是大部队作战,你想走也走不了。只有坚决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才能保住这支部队。”
二支队政委黄火青、一支队司令周桂生、三支队司令纷纷发言,支持军长的意见。
项英厉声诘问道:“占领星潭,就能保住这支部队?星潭之前,还有很宽的徽河,徽河之前是三里路的平原开阔地带,再向前则是鸡公寨和毛山岗,谈何容易!”
项英主持的紧急会议足足开了7个小时。会上提出了五六种方案,每种方案都有人赞成有人反对,由于战事紧张,与会者进进出出,会议断断续续,从下午开到黄昏,从黄昏开到深黑,到凌晨竟然还是没有结论。叶挺睁着一双充满血丝眼睛,焦灼地说:“政委,不能这样清谈下去了,要有决断。时间拖不起呀!我的态度,错误的决断我也服从。现在请下决心,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ZW()叶超:《皖南事变中的叶挺军长》。〖ZW〗〗
参加会议的首长都被会议拖得疲惫不堪,一迭声地要求下命令。
项英一拍脑袋,下令循原路返回,走里潭仓抢占高岭,出太平,到黄山,然后伺机从铜、繁渡江到无为。
会议结束时,已经到了8日。由于毫无意义地浪费7个小时,国民党军队已经封闭了包围圈。皖南新四军想跑也跑不了,现在的问题是能否避免全军覆没。项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背着叶挺给各支队、各团党委发指示: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埋掉电台,准备上山打游击。这一指示与全军整体突围自相矛盾,实际上暗示突围行动已告失败,军心由此大乱。
8日中午,叶挺、项英率军部向南开进,准备与占领高岭的第五团会合。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又发生了,专门请来给军部引路的向导在一个三岔路口走错了路,把军部带到了濂岭,等叶项等人转向高岭时,三支队司令张振坤报告,五团坚守高岭期间遭到顽军反击,得不到后续部队支援,已弃守高岭。无奈之下,军部只好再折回里潭仓。大部队在崎岖的山岭间折腾了一夜,早已筋疲力尽,叶项决定休息一夜,第二天改向茂林方向突围。
9日凌晨,叶挺率部队到达高坦时,稍作休息。这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项英、袁国平、周子昆竟然离队独自行动。叶挺马上找饶漱石商量,决定上报中原局刘少奇请示对策。
刘少奇接到电报后,当即回电,指定军事上由叶挺负责,政治上由饶漱石负责,要求他们相互扶持,渡过难关。同时,他还致电中央:“项、袁等人在紧急关头已离开部队,提议中央明令撤项职。”
叶挺临危受命,所能做的就是在国民党十二万顽军的铁桶阵中多撑几日。为了挽救自己的部属,叶挺想出了以身赎命的办法。他致信蒋介石,提出“恳准判挺以死刑,而将所部被俘干部不论党籍何属,概予释放,复其自由。”叶挺知道蒋介石一向标榜最重人格,想用信誉操守来打动他:“挺闻之,凡自爱其人格者,必能尊重他人之人格,凡宝贵自己政治节操者,必能尊重他人之政治节操。今委座方以尊重道义人格为天下倡,且执政党亦应以宽大为群伦楷模,则挺愿以一死为部属赎命,谅不至斥为矫情钓誉也。”
蒋介石接到信后,仰天大笑:“希夷真是可爱,天真得像个孩子。这是政治问题,与人格没有关系。”他命令上官云相发起总攻。1月12日下午,顽军猛攻新四军坚守的最后一个阵地石井坑,部队弹尽粮绝。当晚,叶挺、饶漱石决定分批向北突围。军部首长很快便在黑夜中失散。此后,除饶漱石等二千余人安全突出重围外,叶挺下山谈判被扣,项英在突围中被叛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