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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妖孽横行+番外 作者:苏以沫s(晋江vip2013.7.9完结)-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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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柯的手,只在侧旁有些划伤,却不同于割裂,更像是当日林微微与苏洛河从断崖坠落时,被带刺的藤蔓撕破的痕迹。
  孟柯敛目,不急不缓的抬起手:“这个?或许是在哪个荒山拂草时伤了的,我没有注意。”说着,他话题一转,“既然你不问,那我就主动说了吧。”
  孟柯说:“……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永远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他们来了京都已有三五日,却因为听着林微微婚事已定的消息,苏洛河整日气呼呼的,却一旦走到林宅大门百米处外,都会蔫了精神,失了神气。
  路见不平仗义而出的苏洛河,别扭表述着心思的苏洛河,被几句言语就可以激怒到跳脚的苏洛河,将她好不容易挣来的银子狠狠仍出去,问她情意如何偿还的苏洛河。
  那么多个棱面的苏洛河在记忆中折叠起来,却最终化成了他默默站在林府的模样。
  林微微从未见过苏洛河的落寞,却奇怪的透过孟柯的言语看见了沉默落寂的与印象迥然不同的苏洛河。
  孟柯的话不多,似乎很想尽快结束与林微微的谈话,匆匆说了些便拂袖而出,翻墙离开了。
  林微微绞着衣角,吐了口气,再回头时便看见张良站到了门前。
  他手中抱着只小鸟,折了翅膀却还是努力扑扇着想要逃离张良捧着的双手,凄厉地喳喳直叫。
  张良说,路过前院时这只或许想要学着飞翔的小鸟直直栽到了地上,所以才折了翅膀。
  “会不会包扎?”张良问。
  林微微犹犹豫豫的点点头,开始找起鲜少用到的药箱,一肚子的匪夷,想着张良明明应该比她更善于处理伤口,又想着他大约是想借着这只鸟儿来与她多说些话吧。
  小心翼翼的包好,那只小鸟几乎不能动弹,只能讪讪的看着林微微坐在桌上。
  它在林微微手里的时候十分安静,却见张良要碰上来时,便开始竭斯底里般的喳喳大叫。
  这小东西的惶恐,令张良无措无奈只得苦笑。他对林微微说:“这么小的鸟,若是不把它放回巢中也不知如何才能养得活。”
  林微微拍拍胸膛道:“当然得将它放回去,它不怕我,换我来。”
  林微微单手爬树,爬得缓慢迟钝,张良在下面不时叮嘱着让她小心。听着这加油打气的声音,林微微越爬越卖力,终于爬上了老榕树将近顶端的位置,将那小鸟放回巢中。
  等她要往下退的时候,便开始犯了难。
  旧日那时也是这样,上来容易下去难。
  林微微蹑手蹑脚往下退的时候,心里头开始嘀咕起一件事情,这白日昭昭的,她又不是像从前那般贼溜溜的,爬树明明没有很熟练干什么自己要逞强爬上来。
  其实,她该抓一个爬树顺溜的小仆将这鸟儿送上来。
  林微微往下退得费力,却咬着牙没有求助树下侯着的张良。
  她的过往总是麻烦着他,如果可以,今后她不想再让他这么麻烦。
  林微微想着,脚踝像被什么打到,突地一痛,双手一滑,她明明一直退得很稳当,却陡然毫无预兆的莫名其妙从树上跌了下来。
  林微微惊呼着,以为自己会摔得死死的,却没想到被张良接住,而两人又因为那坠落的冲击力栽到了地上。
  咔嚓一声轻响,林微微惊得面色煞白,慌忙爬起来,却见张良满头大汗面色铁青,艰难爬起来扶住左手。
  新伤旧患。
  从前是因林微微的任性,今日又还是因为她林微微。
  匆匆赶来的医师说,张良的左手多半要废了。
  张良却只摸摸林微微的头,安慰她说:“别哭。”
  叹了声,张良复又说道:“哭坏了,日后谁照顾我。”
  千万情义,终不敌满心愧疚。
  张良从来都是最了解林微微的人,从来是,一直是。
  一只手,换得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一辈子,于张良而言,这个交换很划算。




85固执

  林微微屈从了满心的愧疚;却不知道自己这次的选择究竟是否正确。
  每个人在做出自己最终的抉择前;都会忐忑犹豫;在下了决心的当下;亦会踌躇着想;这次的选择是否正确。
  谁也不是先知,于是生命中的那么多个选择;也就只能留给时间来见证。
  林微微将一束黄菊放到母亲的坟前,蹲身下来掏出手绢,默默擦着墓碑上的字。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憋在心里头的很多话就已经不当对人述说。
  林微微对着墓碑上母亲的名字问:“娘,你是不是也觉得张良最适合?”
  从山上下来;回府路上林微微晃着神;走路走得慢悠悠,一辆马车在她身侧停了下来,她却没怎么留意,直到那车中之人缓缓叫了声她的名字:“林微微。”
  侧身看去,见车中那人掀了帘子探出头来问:“有空吗?”
  林微微讶然。
  叫住她的那人便是在戚林城内碰过几次面的吴老医师。
  听他说,他来京都已经有好几日,目前住在张良的安国候府上,今日出门全是为了替已有身孕的吴贞买些东西,过不几日便要返回戚林城了。
  听到吴贞的喜事,林微微很是替她开心。想着当日在吴宅之中,吴家人对自己和苏洛河的照顾,林微微觉得自己很应该买些什么礼物,让吴老医师回去的时候将自己这份心意也捎带回去。
  该买些什么好呢?
  林微微寻思着,没有听清吴老医师说了什么,吴谦只好再一次重复道:“如果有空,我想跟你聊一聊。”
  之前在吴宅时,吴谦鲜少同她说话,今日突然提出要和她聊一聊,林微微一时摸不透他究竟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就近寻了家茶楼,厢房中只两人静静坐着,吴谦呡着茶出了神,一时无话。
  提议找她聊一聊的人,现下却这么安静,林微微本就跟他不大熟,两相坐着觉得很是尴尬。林微微想了想,率先开口道:“吴医师,你还记得我在吴宅的时候问过你一个问题吗?我问你认不认识我,当日你答我说不认识。现在想想,我还是认为这个问题你说了谎的。”
  吴谦抬眉,抬手指想林微微的耳垂处:“我不认识你,这确是实话。只是,我认得这个。”
  林微微摸了摸那副的珍珠耳钉,面露疑惑。
  吴谦笑了笑:“我认得这是张良的东西。”
  多年前,他将张良送到京都,自己却定居在戚林城。一年到头,张良总会抽出些时间来戚林城一趟,吴谦记得有一日,他看见了张良手中的这副耳环。
  之所以对这耳环如此印象深刻,并不因为造型有多别致。实际上这对耳环形态极其简单朴素,吴谦会印象深刻的唯一原因,是在见得这耳环时蓦然想起了张良的母亲。
  她在陈家做女侍时也曾经常带着模样相似一对耳环。
  那日,张良坐在房中,侧身对着门,从红布包中倒出这副耳环时显得十分小心翼翼。吴谦咳了咳走入房中,低眉看了看桌上这对耳环,张良才慌忙收了起来。
  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问,张良什么也没说,但吴谦从张良的神色表情中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认识张良不多久,却曾与他的父亲熟识。
  少年羞赧,慌慌张张藏匿心事的时候神情如此一致。
  “张良,是最像陈世杰的孩子。”
  没有起承,没有转合,吴谦就这么突然的进入了他想要跟林微微说的话题。
  这些日子以来,人们每每提到张良,便会有太多的溢美之词令得林微微难以招架,她只能乖乖的沉默的不断的点头称是。
  现在,吴谦提到张良,林微微以为他又该说和别人一样的话,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有些垂头丧气起来,却在这时听得吴谦说:“我今日要跟你说的,不是张良,而是他的父亲陈世杰。”
  林微微奇怪,吴谦为什么要跟自己说陈世杰,却在这时想起方才吴谦所说的那句话:张良,是最像陈世杰的孩子。
  心头念着吴谦的话,林微微开始好奇,张良很像陈世杰,那陈世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想起尘封多年的往事,吴谦神色怅然,惶惶然一笑:“陈世杰在我的眼中,不是个英雄。”
  在吴谦的心目中,陈世杰从来都不是一个英雄。即使是恒朝建立的最大功臣,他在吴谦的心目中,依然不是英雄。
  人人都道他攻城用兵谋略无双,也都称他是天生神将盖世无双,可是只有吴谦知道,陈世杰要做人人敬仰的英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
  他生在贫民之家,却爱上了都统的女儿。吴谦曾打趣他说:“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世杰却定定回答:“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她。”
  前朝覆灭,恒朝建立。当陈世杰终于站到足够配得上她的位置,她却一病不起,从此瘫卧在床。
  吴谦还记得有次去诊脉时,看到陈世杰柔柔抚着那瘫痪的女子的手说:“……我会照顾你,用尽一辈子的所有心力照顾你。”
  ……
  吴谦盯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些人,人人以为他痴情且长情,却并不懂得他的心其实无比狭窄,狭窄得仅仅只能容下一个人。”
  这个道理,张良的母亲当年并不懂得。
  她是在陈世杰的夫人瘫卧后才进了府中伺候的,因为做事细致且脾性极好,便被管家遣去照顾陈世杰的夫人,却犯下了一个将她人生彻底摧毁了的错误。
  人人都喜欢美好的事情,有些人过得现实,于是懂得欣赏别人的美好,有些人太过希翼梦想,总是盼望着别人的美好有一天会换到自己身上。
  她看着陈世杰,即使夫人瘫卧在床毫无知觉病情全无好转,他依然日日前来,同夫人说话,替夫人洗脸,有时候得了空,还会为夫人净身,如此过去整整一年。
  张良母亲所犯的错误,在于以为终究有一日自己能够在这个痴情人眼中占一份小小的位置,可她并不知道,那样狭窄的心根本连一粒细沙都无法容纳。
  良辰春宵。
  陈世杰承认,那夜他喝了太多酒。
  那是个特殊的日子,多年之前陈世杰便是在这日与夫人成婚成礼。
  如今他只一人清醒于世,良辰春宵却愁肠寸断,一杯接着一杯,他喝了太多,头脑断档般将张良的母亲拉上床来。
  ……
  吴谦说,陈世杰曾经想要杀死张良的母亲,因这一夜缠绵,他满怀愧疚性情大变,时而暴躁难平,时而郁郁寡欢。
  陈世杰一手掐住张良母亲,一手提剑欲刺时,吴谦恰好前来看诊,大惊失色中抬臂替张良的母亲挡了一剑,将陈世杰狠狠推在地上。
  吴谦翻着左袖,撩开一道陈年旧伤。林微微奇怪,他明明给过自己一盒据说对于祛除疤痕非常管用的药膏,却居然没有对自己这道触目惊心的旧伤用药。
  吴谦笑了笑道:“最后那次见到张良的母亲,是她跪在安国候府的大门前。”
  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被陈世杰赶出府的女子,却震惊地看见这个女子抱着个襁褓中哇哇大哭的孩子,跪在安国候府的大门前。
  那时候,吴谦问她:“他想要杀你的,你怎么还来。”
  张良的母亲怔怔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说:“我记得他对孩子们很好,都很好。”
  这个女人,一再判断错误。
  最初,梦想着目之所见的美好会有零星的光芒掉落在自己身上。
  最后,梦想碎裂了,却还希望着自己和他的骨血能够得到认同和照顾。
  吴谦捏着她的手腕,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他对孩子们很好,因为那是他跟夫人的孩子。……你还不懂吗?”
  一个人的痴情,可以成为无限甜蜜的开端,也可以化成利剑穿透其他所有人的胸膛。
  吴谦说:“我告诉你,为了你和陈世杰的孩子,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孩子该是陈世杰这个世界上最憎恨的东西,也一定是他最想要手刃的人。
  自此,张良的母亲回到了故乡。在那个叫做番砾的村落里,张良平静的成长。偶尔,吴谦会收到张良母亲托人寄来的书信,她一直强调,张良同陈世杰极像。
  ……
  吴谦的双眼蒙了灰一般,抬眉望向林微微说:“陈世杰的夫人生了三个孩子,老大活泼,老二怯弱,老三性子乖张,都与陈世杰极不相像。”
  他想,张良的母亲会一再重复张良同陈世杰很像,是因为心中仍怀抱着一丝期望。
  吴谦的目光不知为何浊如泥潭,他说:“林微微,所以我恳切的拜托你,好好对待张良。”
  他的故事已经说完。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林微微便明白了今日他为什么只说陈世杰,不说张良。
  张良,同陈世杰很像。
  所以,他的意思是,狭窄的心揉不进哪怕一粒细沙。
  张良的执着与固执,也一定与陈世杰一样。




86晦暗

  西天;晚霞似火。
  安国候府;吴谦独坐在院中自饮自斟。
  张良匆匆而来;站定在他面前;眉头紧皱:“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她。”
  吴谦抬眉;淡淡撇了张良一眼,嗯了一声。
  张良敛目;一改往日平静柔和,语气急促道:“我想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吴谦浅浅一笑,并不看他,抬手朝对面的那樽石凳一指,示意张良坐下再说。
  张良却仿佛被他的平静从容扎伤了般大为不悦;神色紧张语气不快道:“你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
  吴谦缓缓抬头;问:“你以为我对她说了什么?”
  张良的手慢慢攥成拳头,渐渐昂起下颚。
  果然是最像陈世杰的孩子。
  好久不曾见到这样的眼神,久到吴谦几乎都快忘记了记忆中的那个疯狂危险的陈世杰。
  吴谦自嘲般笑了笑,“放心。我只是对她说了一些有关于前安国侯陈世杰的事情。”张良不喜欢听别人将那人叫做他的父亲,因此吴谦知趣的有所逼及。
  张良依然眉头紧皱,问:“同微微说他做什么?”
  吴谦笑了笑,“怀缅故友,顺道跟她说一说,一个人死心眼起来,究竟可以怎样的死心眼。”
  自来了京都,张良对于陈世杰的往昔略有些耳闻。
  传闻中的陈世杰,即使夫人瘫卧在床多年,依然未另娶妻妾。
  一个人的痴情究竟可以怎样,张良明白吴谦想借着陈世杰的事情对林微微说些什么,方才因为紧张而皱紧的眉头缓缓松开来。
  或许是对方才的不恭和愤怒有些抱歉,张良眼神闪烁,朝吴谦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听到吴谦说了句:“和林微微分别之前,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张良猛地刹住脚步。
  吴谦饮下一杯酒,缓慢继续道:“她问我,你的伤真的没办法治好吗,我对她说,你没有找我看过。”
  张良一震,挺身抬颚,像被一条被拉直的绳索,紧紧绷了起来。
  “接着,她问我为什么没有看过。我告诉她,你没有找我看过。”
  张良侧过脸来,斜眼望他,眼神冷凝透出一种寒冰般刺人的可怖神色。
  吴谦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继续道:“然后,她问我,你为什么没有找我看。我对她说,吴贞生病的时候我从不给她看,而是将她带去别的医师那。……我对林微微说,有句俗话叫做关心则乱。”
  “谢谢。”张良松了口气般展颜笑着,笑容却十分僵硬。
  吴谦自斟一杯,边问:“我会这么告诉她,是因为即使你没有找我看过,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旧患新伤是个好借口,可惜这伤势非有人力干涉而不可为。”
  张良回身望向吴谦,定了半响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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