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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缠蝶 作者:羿子涵(晋江2013-06-30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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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身子大震,所有感识全集中在当中一人身上,与方才在茶亭的相同感觉瞬间灌入四肢百骸,蔓延全身,强烈到令他忍不住捂住心口,面容不再平静无波。
  廊间遮阳的竹帘断断续续掩住了那名华衣少女的身影,他在对面走廊步步跟随,不容稍瞬,她胸前那串蝶形项链在披风缝隙中续续断断映入他的眼,勾着他的神思。
  殿里殿外交杂出一阵嗡嗡细语,成为焦点的少女跟着她的母亲穿过正殿,投入婢女撑开的伞影中上了轿,一众好奇人等目送轿子远去。
  “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公孙小姐呀,看起来跟一般人没啥两样啊?”
  “要不你以为会看见什么,蹦直了腿跳呀跳的殭尸?”
  男子于四周的新奇讨论恍若未闻,只是凝睇着已无轿影的尽头转角,目光深沉。
  果真就是这儿了。
  凝月城。
  公孙。
  第2章 公孙小姐
  小苍蝇原本不叫小苍蝇,有个较为正经的名字,叫小莹。她是八岁的时候家贫卖给公孙家当侍婢的,公孙夫人见她伶俐听话,便让她贴身服侍小姐公孙婵。
  上头特地叮咛尚不能懂大事的她,说小姐虽然小她二岁,然而身份尊卑有别,千万不能轻忽以待,对主子要比对亲娘还要恭谨细心,否则就失了当人奴婢的资格。小莹谨记在心,但见到比自己小巧得多的小姐时,心中仍忍不住生出怜爱护幼之情,那时她打定主意,除了为人奴婢该做的之外,她还要将小姐当成亲妹妹一样怜惜呵护。
  然而这只是初见面时闪瞬而过的想法,尔后此天真念头湮飞云散,再无聚合之时,便如奔月的嫦娥,奔了就不再回来。
  公孙婵贵为凝月城首富独生女,公孙夫妇老来得女,难免疼溺,加上是汤药喂大的孱弱体质,含着怕化,捧着怕摔,府里上下无一不敢小心保护,就怕折了这一块心肝。一旦犯错待管教,女儿哭闹使泼,两老人善心软,又怕她出哭病来,打骂不下,招架不了,管束不力,溺爱于是逆碍,渐渐地养成了刁钻蛮横、唯吾命是从的性子,成了公孙家一众良善之人里,最让上下头痛的人物。
  冬天故意将手绢往水池扔,要下人走进冰冷刺骨的水里替她捡起,看着下人打哆嗦,她拍手娇笑;夏天随意安个罪名让人当着大太阳底下罚站,人热晕了,泼水打醒了再站。资格较老的管家看不过,出声替下面人讨饶,小小年纪的公孙婵冷笑:“不过是晒一下冷一下,他们又不是我这样禁不起摧折的琉璃身子,哪那么不堪抵挡?当下人的没资格如此娇弱!”
  仆婢们怨得牙痒,碍于身份又说不得什么,最后都是请出了公孙夫人缓颊解决。公孙夫人自知爱女理亏,只有加倍对下人们好来弥补,家仆们基于对老爷夫人的敬重,便都咬牙忍受。
  众人里最受怜悯的自然非小莹莫属,贴身小婢和公孙婵相处的时间长,受气的机会自然比其它人要多。胃口不佳掀翻碗碟,累她收拾清理;一盏茶重泡不下五次才满意,却只喝了一口就搁凉倒弃;就寝前刻命令她翌日天明前将勾破之衣修补完成,因此不得不彻夜行之……诸如此类务事,小莹由初时的暗泣怨怼慢慢走到如今的逆来顺受,不可不谓含辛茹苦。
  然而旁人见不到的公孙婵的另一面,也只有她这个自小与她形影不离的小婢才能觑见一二。
  平日公孙婵鲜少能出得了大门,除却卧病之外,偶尔心血来潮或许捻笔作画,吟诗作对,要不便是阅读书籍和痴想发怔,其中又以后者居多,往往在书上看到了什么,愣愣地便发起呆来,若无外来动静,可以像木头一样静静呆上一刻钟甚至更多。
  一年深秋,该日天气极好,小莹特意将厢房窗沿的帘子打起,让日阳照得房内轻暖,清新的空气教人通体舒活。公孙婵卧在躺椅上沐着秋阳阅读,忽然开口:“听说世上有种祥瑞鸟雀叫凤凰,眼泪可治百病,羽毛可令人死而重生,不知是真是假。”
  此时只有小莹和她共处,听起来又不像自言自语,自然是同她说话了。那语气很是平和,亦非平日处处挑剔的神情,多半是身心舒畅,才能出现这难得的和气。
  “或许是有的,只是奴婢懂得不多,不知哪里有这种鸟。”
  “说不定金陵有。”
  “金陵?”小莹似乎听过这地名:“秦淮河的金陵吗?”
  公孙婵有些讶异地抬眼看她:“没想到妳竟然知道金陵和秦淮河,妳去过吗?”
  “没有,都是听这儿的叔叔伯伯们提起的。”小莹有些不好意思:“小姐为什么说金陵或许会有凤凰呢?”
  “李白不是有首诗这么说吗?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公孙婵省去后半阙未念。
  小莹不知李白是谁,也没听过这首诗,更不明其意,只好问:“这首诗说的是什么?”
  “诗的内容是什么不要紧,据说那个凤凰台在南朝时曾有凤凰飞来过,因此才取这个名字。这是说金陵曾经有过凤凰,只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小莹不明所以:“小姐若想要凤凰,可以请老爷派人去金陵买呀?”
  公孙婵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凤凰是传说中的灵禽,世间有无还未可知,不可遇不可求,便是集遍天下奇珍异宝的皇上也求之不得,哪是说买便能买到的?要真能用金钱买得,也不会那么稀罕了。”
  小莹脸上大红,恼自己不懂充懂,说了这样没知见的话,只窘得恨不得咬掉舌头,唯唯诺诺,闭嘴不敢再言。静默半晌,公孙婵看了看她,撇嘴道:“妳怎么不说话了?妳……妳不问我想要凤凰做什么用吗?”
  她娇蛮却又略显不自在的神情令小莹瞠大了眼,她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样可爱又不扎人的神态,蓦地醒起她再如何刁钻,终究还是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一想,心中便微起可亲之情,给了公孙婵一个下台阶:“奴婢想问,却怕又惹小姐笑话,所以没问出口。”
  公孙婵噘起小嘴,又摆出高傲的样子:“妳问呀,不懂我可以说给妳听。”不等她说话,自顾自道:“若能见到凤凰,我想求祂用眼泪治我的病根子,我病一好,就能出门玩,哪儿都能去了!”
  本以为是小女儿家的爱奇之心,竟没想到是这样的愿托。只听得她又道:“妳手脚俐索,服侍得还不差,若凤凰治好了我的病,我上哪儿玩都带妳去见识,免得什么都不懂,说是我婢女还让我丢脸呢。”
  小莹怔怔的,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这刺耳的话听来有些令人感动,又有些可怜,憎恶之心不由略减,此外却想不出能接什么话说。
  想望终归只是想望,没有凤凰来治公孙婵的病,她的病却有愈加严重的趋势。
  公孙婵十四岁那年的夏天生了一场较以往都要严重的病,一直不见起色,整日昏昏沉沉,简直下不了床,躺在房里时睡时醒。她问小莹外头唧唧吵得不得了的是什么,听说是蝉鸣,便问:“是和我婵字相似的那个蝉吗?”小莹说是,公孙婵便命人去捕一只回来给她。
  一会儿蝉送到了,公孙婵伸手就将牠捏起,恨恨地道:“婵啊,蝉啊,不都是一样吗,凭什么我只能病在榻上哪儿也去不了,你就能快活地飞来飞去,自在鸣叫?”说完一下一下把蝉的翅膀、肢节通通拔扯下来,吓坏了一众仆人。
  当夜余人各自歇了,由小莹和另一人轮夜照看公孙婵动静。小莹服侍她就寝时,公孙婵直直地看着榻顶纱幔,忽问:“小莹,妳讨不讨厌我?”
  这一下问得突然,待小莹反应过来又不知如何回答。自两年前那番对话后,公孙婵待她已较他人温和,虽然性子一来仍是贱恶下仆,但小莹已不如以往憎厌她,许多事堪可忍受,只是却还是难对她有更多的喜爱。
  公孙婵听她不回答,自己接话道:“算了,妳不说我也知妳的答案,这宅邸里没有人喜欢我,我自己明白的,反正我再活不了多久了,也不稀罕你们的喜欢。”
  “小姐,妳怎么这么说呢,多不吉利。”小莹出言安慰。
  “哼,难道说些吉利话就真的能吉利了?那么我说让我无病无痛,长命百岁,明儿睁开眼我是不是就真能得偿所愿?”
  小莹语塞,无以回答。公孙婵静了半晌,方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虽然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可每一次生病,都比上一次还要痛苦难熬。近来感觉尤其强烈,好像病痛一层一层地堆栈,一旦再也迭不上去,我也就死了。”
  “小姐……”
  公孙婵没了声音,半晌才听她缓缓道:“外面多少吸引人的新奇东西,我真想出去看看,看书上说的世间宽广到底多宽多广,看那些境外来的人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带来的物事能多有趣……可我却是这样的身子,不能动,只能想……”
  重病之人最忌心有郁事,小莹听她语意心灰意冷,怕要影响病情,可是自己拙于言词,又不知如何开解她才好。这时又听她道:“传说只是传说,没有凤凰的,就是有,世上病的人那么多,他凭什么只来救我?也没有什么神啊仙的,否则跟娘每个月去拜广寒娘娘,我总祈求祂让我病好,怎么也不见神迹?全是凡人的一厢情愿。”
  喉间一哽:“我真不明白,为何别人生来强壮,能够四处游走,我却天生病痛缠身,离不开汤药,离不开你们的照顾。你们不喜欢我,以为我就喜欢你们吗?其实我痛恨你们所有人,我恨你们拥有我所没有的康健,可我也羡慕你们不是我这样的身子!”拉上被子捂住自己,哭声闷闷地压抑在丝绣被枕中。
  小莹心里难过,就着被搂住她轻哄。公孙婵掀开被子一角,一抽一泣地道:“小莹,如果我死了,妳要代我好好孝顺我爹娘,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思脾气,给他们添了很多烦事,他们费尽心神抚育我,我却实在没办法回报他们什么。”
  小莹不响应,眼泪落在被上,真希望丝绸也能一并吸走这份感伤。
  这病断断续续纠缠到入冬又复春,立春不久,公孙婵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公孙家许多人都哭了,多是为了老爷夫人的伤心憔悴而哭,但小莹是真心替小姐而哭。
  *
  “小苍蝇!”
  小苍蝇猛地回过神来。
  “啊?”
  “小苍蝇,不够力,飞不起来啊!”
  “好、好……”小苍蝇气喘吁吁地回答,抹去满头大汗,深深吸了一大口长气,然后一鼓作气使劲推动这座架在大树干上的推把,双脚跟着大力踩步向前跑。
  这是凝月城北门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小山头,上面覆盖了一片疏疏落落的相思树林子,其中一棵枯树干上,离地丈高处以干为轴架着一个环形木环,木环一端是两座连结的秋千似的长板,对面一端是根实长棍,和下面另一个半人高的木环接在一起,有个突出来的可以推握的把手。只要推着把手,木环一转起来,就可以带动那秋千长板绕着树身飞旋,整个推力组合和磨臼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小苍蝇现在正卖力推动木环,好让趴俯在长板上的公孙婵可以“飞起来”。
  某些时候,小苍蝇觉得现在的小姐并不比以往的小姐好应付,甚至更疲于应付,好比现在。
  死亡前,重生后,真是匪夷所思又说来话长。
  *
  月灵庙内,当公孙婵自棺内睁开眼坐起身时,至亲的老爷夫人尚且吓得心惊胆破,更别提那些尖叫昏厥的家仆奴婢与屁滚尿流的百姓了,就是真心哀哭的小莹也吓得差点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公孙婵犹如大梦初醒,茫然地任公孙夫人抱着大哭,一脸懵懂。大夫诊不出个所以然,她死又重生,本身就不可思议,大夫又惊奇地发现她脉搏强韧有力,全不是先前像是随时会停歇的虚缓疲弱,竟有如与命同生的病根子已全然连根拔除。这下子老爷夫人又奇又喜,言道定是广寒娘娘可怜他们得女不易,还了他女儿,又带走了她的病。
  奇异的是她认得所有人,却记不得这些人的性情习惯,以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包括自己的父母。初时,小莹有种又从六岁的小姐开始伺候的错觉,她许多事不懂,竟像是于这人世一无所知,一次她试探地问公孙婵凤凰之事,得来的是一脸茫然不解。
  她忽地喜欢上任何有翅膀的虫子,不论蝶蛾蜂蟀,地上捡到活的定要放回树上,死的就挖洞埋起来,这不禁令小莹想起她曾经虐死过一只夏蝉。
  公孙婵更擅自将小莹改名为小苍蝇。
  “什么小苍蝇,多难听啊,要不叫小萤还好点,若一定要虫子的话……”她可是个姑娘家呢,叫那种奇怪的名字多丢人。
  “可妳老在我耳边团团绕,嗡嗡叫,比较像苍蝇啊,再说妳屁股又不会发光。”
  若非公孙婵笑得毫无心机,小莹真要以为她恶意拿她寻开心。
  公孙婵夜里还会自言自语,听得小莹头皮发麻,一次轻手轻脚撩开床幔,只见公孙婵对着腕上那夫人送她的白玉手镯兀自咯咯笑得开心,一见小莹便说:“别偷看,我朋友不见外人!还有,我朋友说妳裤管上别着一根针,小心扎了脚!”说完娇笑着把床幔拉上。
  小莹低头一见,果然裤管上穿了一根白天她缝补用的绣花针,只吓得她一身冷汗。隔天问她所谓朋友是谁,她只是不说。
  莫不是通了天眼,可见神鬼?
  这事令小莹疑神疑鬼好一阵子,当以为有人扯她头发时,转过身却原来只是勾到树枝;她还以为自己耳朵长了毛病,老是在走路不小心绊到脚时,好像听见有陌生的笑声似的。
  这都罢了,最教人不知所措的还是公孙婵性情大变,与前判若两人。
  以前稍有不顺心之事便要发脾气,现在根本是少了根筋似的没有脾气;以前当下人不是人,现在缠着婢女仆妇就像自己的亲人;以前年纪虽幼却摆着晚娘脸孔,现在成天睁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东看西瞧,时不时笑得无邪天真……
  唯一教小莹觉得有些前因后果的,就是小姐弥补过往似地成天阳光底下蹓跶,玩得娇嫩小脸白里透红,加上吃多睡好,人长高了,原本养不胖、随时会被风刮走的孱弱身子骨也较以前健壮许多,看起来健康极了。
  会不会真是老爷夫人好事做尽得了回报,广寒娘娘又看小姐可怜,才遂了她的愿呢?可见人还是得多行善事。
  家里上下虽然惊诧公孙婵这样一个巨变,对于原因猜测纷纭,无得其解,却也一致认为这样的小姐讨人喜欢,让人愿意伺候。
  四年过去,不习惯也都习惯了,街坊邻居从一开始风火热烈地议论到偶当奇闻谈起,公孙家和月灵庙仍是话题间歇地存在于凝月城,凝月城仍是夏竹冬松地送往迎来于天地一隅。
  *
  大概是因为推动飞天秋千这事儿比以前小姐所下的任何吩咐都来得让小苍蝇心有余而力不足,才会让她勾起了往日回忆。
  所谓飞天秋千,即是这座架在树上的怪玩意儿,就算小苍蝇使尽吃奶的力气想让它飞,似乎仍是成效不彰。
  “小苍蝇,妳是不是早饭没吃饱?”公孙婵双手撑颊,身子趴在长板上悠悠地绕树干转圈。
  “没……没……”
  “真的没吃饱?那我今天本来要多带几个肉包子过来,妳又不让我带。”
  “不……不是……我吃得很饱,喝了两大碗粥,还吃了三个馒头……”
  “可这力道看起来不像有吃那么多啊?”
  小苍蝇没发现自己已经是用走的了,大口大口地吸气喘气:“小姐,别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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