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易折-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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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白梅并没有因为万俟燕的难过而改变主意,只是让人寻了间大宅子,看门儿的、打扫得、煮饭的、看护的。都给找了个齐整,又从将军府中招了个得力的婆子,一并的将万俟燕送了过去。另外,每月的供给都由着秦芷见这里拿,房契是万俟燕的,银票也给了厚厚的一扎。她将物质上能办到的都做了个遍,可还是没有勇气跟万俟燕告别。
景朝帝的批复很快就下来了,不出所料,是让秦芷见带兵驱赶匈奴,以保景朝昌盛。圣旨和军饷同一时间到来,很大程度上的鼓舞了士气。
因为秦芷见手下的军队,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易家军的人,另外的两三万人都是刚征集的来的。所以军队士气很旺,对于匈奴也是恨之入骨。慕容青余的加入不但让秦芷见多了一个军师,他还游说了张卫明、胡适原等人。使得原本有些四分五裂的易家军从新在秦芷见的统领下变得熠熠生辉。
出征的前几日,易白梅化作小厮的模样跟在秦芷见、慕容青余的身后在城楼上阅兵。整齐的军队身着银甲,排列在城楼下,口号响彻着天际,场面气势如虹。猎猎的清风将军队的旗帜吹得扬了起来,那是白底黑边,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秦字。易白梅记得很久以前,她也是跟在易守铭的身后在城楼阅兵。那么严肃的时刻,可易守铭却将她抱在怀里,高高的举起,任她的笑声响彻三军。那清风中的旗帜是白底红边,像火焰一样艳丽的易字。
易白梅在出神,耳边却传来嘹亮的号角和士兵的振臂高呼:“踏平匈奴!天佑景朝!踏平匈奴!天佑景朝!”秦芷见同士兵一同高呼着口号,慕容青余则低着头,若有所思。大概是吹了风,阅兵结束的时候易白梅有些头昏,走下城楼的时候脚步一虚,还好旁边的秦芷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将她的半个身子都纳在怀里。“没事吧?”挂念的神色,秦芷见皱着眉毛看向易白梅:“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一会儿的酒宴就不要参加了。”语气温柔得让周围的人一阵阵的冒鸡皮疙瘩。
要说这秦芷见平常就是一个闷葫芦,如今对着一个年轻小厮这样轻声细语,难免让人几分揣测,还有些心中暗忖,这秦将军老大不小了也没娶妻室。莫非是个断袖?旁人的揣测自然是无关紧要。易白梅在意的是右上角那个衣饰青灰的男人,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也不好违背秦芷见的好意。易白梅一直低着头任他半牵着下了城楼。
虽然秦芷见让易白梅先回将军府,但对于此次的壮行宴易白梅还是有几分算计的。所以勉强支撑起要一同前往。为了照顾她,秦芷见只得改乘马车。两人一同前往。慕容青余以及一大批官府骑马随后。
这壮行宴是塔匪的乡绅以及名门举办,军中各种官衔的人都会到达。易白梅很想见见这些人。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她迫切的想要掌握住一些情况,因为她明白,有些东西即使你用不到,可你明白那些事,懂得一些东西,总不会是错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让本来就有些头晕的易白梅十分不是好受,只好掀开马车的帘子透口气。因为有士兵开道,所以宽阔的石板路上兵没有行人,空荡荡的,回响着零碎的马蹄声。慕容青易就在前方,他还是骑着孤云,易白梅想起那匹马就好笑,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还喜欢吃松子糖呢。
“头晕吗?”秦芷见问易白梅。易白梅摇摇头:“没事了。”收回脑袋,乖乖的坐在马车中。易白梅能明白秦芷见看她的眼神,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做这么多事,当然是需要回报的。其实易白梅对于那种男女情事倒不是特别排斥,可只要想到慕容青余再得话,便不由的心生抗拒。“没事就好。”秦芷见笑笑,捏了捏她的手,还是跟在宫里的时候一样,那时候递给她一个手炉,接触到她手指的时候就觉得冰凉。易白梅没有动,浑身有些僵硬。
壮行宴在塔匪的一户姓秦的大户人家举行,据说是秦芷见还能攀上三代以外的远亲呢。其实哪里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大家都会捡高枝儿。秦芷见自然是被请上了上位。易白梅这样的小厮站在他身后,并无入席的资格。慕容青余和张卫明、胡适原等人随意的坐在席间。一部分有头有脸的乡绅族长在一边陪着笑,一边宣布开席。
因为持续的战争加上补给不足,塔匪的物质算是缺乏的,但这次的酒宴也算是极尽豪奢,这些富户是怎么榨都会有三分油的。酒宴没什么稀奇,易白梅就不眨眼的观察席间的军官,大多数都跟秦芷见差不多,比较豪爽朴实的样子。只有坐在角落的一个人,脸色比较抑郁,比起一般的五官也阴柔一些,可也不是像慕容青余那种秀美,而是一种阴鹜。这种人一看就不得志,易白梅注意着观察他的细节,又用手悄悄碰了碰秦芷见:“那个人是谁?”秦芷见顺着易白梅的手势看了过去:“他叫孙明之,在职翊麾校尉。”易白梅点点头,没有说话。酒宴过后,余兴节目是舞剑,一群少年模样的人拿着半装饰的长剑,在席间做着花样表演。易白梅注意到孙明之露出不屑的神情,就在秦芷见耳边低语了几声,秦芷见点了点头,待表演结束,就拍了拍巴掌:“这些剑术虽然精妙,可对于御敌实在是显得太过儿戏。”那表演剑术的少年听了,具是面色尴尬,有几个血气方刚的,还在底下低语了几句,嘟嘟嚷嚷的说:“那就让军中的人同我们比试比试。”秦芷见就笑道:“这样也好,就让我军中剑术最好的张校尉陪各位练上两回吧。”秦芷见的话音刚落,张明之就站了起来,抱拳道:“就让在下领教一下各位的剑术。”
看似瘦弱的身体动作却相当灵巧。挥出的剑势凌厉阴狠,本来比试剑术是点到为止的事情,可孙明之挥出的长剑看起来力道强硬,光是剑气,也让那些少年四分五裂的弹开。易白梅站在上面也能感受到那股相对尖锐的气息。“还是这样…… ……”秦芷见摇摇头:“急功近利,阴险毒辣,一点都没变。”
原来这张明之也算是个人才,他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武师,时逢战乱,正是出人头地的好时机。所以呢,就从了军,本来以他的本事,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可偏偏,他的性子阴损,为人处世不讲情面,虽然武艺相当出众,可混了这么久,还只是个翊麾校尉。
秦芷见这边话声刚落,就听见那边舞剑的少年发出哇哇的惨叫,原来张明之用剑气敲碎了其中一人的脊梁骨。
本来就是比试,落到这样的程度,自然是捡不到好的。果然,不等秦芷见呵斥,早有张明之的上级军官将他训斥了一顿。一时间,酒席上的人都有些尴尬。易白梅却拉了拉秦芷见的衣服:“这个人,我要了。”
酒席结束,官兵相继离开,秦芷见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易白梅滴米未沾,倒是有些饿了,出门的时候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被亲芷见听见了,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那模样比起她平常充满算计的样子可爱许多,秦芷见就摸了摸她的头,两个人状态十分亲密。易白梅正觉得有些不好,就听见后面有人大声喊:“慕容公子,你等等,喂?你去哪啊?~”回头一看,原来慕容青余也未与众人道别,已经骑上孤云扬长而去。
狂奔而去的骏马带着一股明显的怒气,易白梅站在原地,晚风徐徐,让人格外的惆怅。
第 64 章
现在的匈奴统治结构大概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中央王庭,也就是以栾提尔伸即沈天阔为首的匈奴人,这些人也是易白梅主要想要想对付的,另一派是东部的左贤王都奥衍统治的一部分匈奴人。因为都奥衍一直都是反战的,所以在匈奴军队损失惨重的今天,左贤王还是保留着相当的军力。
说起来景朝帝下的圣旨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要保景朝边境安宁,并没有说将匈奴赶尽杀绝,所以现在最好的战术是联合着左贤王都奥衍的部众将栾提尔伸所统治的中央王庭歼灭,最后使匈奴臣服于景朝。
而且因为要进入沈天阔所统治的木纥而胜必须经过都奥衍所在的山阴地区。如果是一路杀过去,不但给了沈天阔休养生息的时间,而且自己这边必定损失过多的军力。易白梅还是小厮的打扮参与着男人门的战前准备,明日就要出发,虽然行军还有一段时间,可这战术的规划也迫在眉睫。
对于联合左贤王的事情还未定夺,但是几乎每人都倾向于损失更少的战术。易白梅在旁边听着,心中却有几分的不高兴,她现在对于匈奴人的仇恨充溢着整个身体,不管是不是无辜,她都无所谓。好像鲜血越多,杀戮越重,她的心反而越能得到一种安宁。
等政事商量完,副将和部下都告退而去,慕容青余也跟在后面走了。易白梅和他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其实他们的关系有些不尴不尬,明明是站在同一条线上,慕容青余也明明是答应了要帮助易白梅的,可还是无法亲密起来。仇恨堆砌的城墙将他隔在了外面,更何况易白梅没有想爬出来的意思。
“你没事吧。脸色不好,明日就要出发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很让人担心啊。”秦芷见看着易白梅说。易白梅摇摇头:“我没事,对了,我让你给我找的人带来了吗?”秦芷见面露难色:“孙明之虽然身手上乘,可他为人太过刻薄寡恩。我不放心他。”易白梅摇摇头:“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你这是先入为主,一开始你只是听别人说他怎样怎样吧,就觉得这个人太过阴损。可在我看来他身手极佳,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孤立与嫉妒。如果他是个笨蛋,也就忍了,偏偏他又有几分聪明,明明身负绝学,得不到看重,才会那么满身戾气,相反,我如果赏识他,他定会为我卖命的。”秦芷见抓抓头:“也许吧。我让人去请他过来算了。你自己看着办。”说罢还宠溺的将易白梅滑在耳边的头发捻起温柔的给她放在了耳后。易白梅半低着头,半天才说:“谢谢。”
这一声正式的感谢让秦芷见有些局促起来,只好说:“我帮你也不完全是因为旧识,易将军死得太惨,作为军人,我也想给他报仇。”易白梅没有说什么,仿佛已经看开一样。只是那眼仁深处还是有着伤感的雾气。
因为之前军机处的倪守业被处死,所以军机处总兵的位置一直是空闲的,易白梅的意思是将这个位置给孙明之,但前提是孙明之是听她指挥的。
召见孙明之的时候秦芷见也在场,他没有办法不在场,他放心不下易白梅。孙明之的脸色还是跟初次见面时一样的阴沉。即使是见到秦芷见这样的上级官员,也没有牵强的露出笑脸,那股不满好像把全世界的人都不放在眼里。易白梅越看越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人 性是种很复杂的东西,还好她在深宫了过了那么多年,如今真的处处防人,倒也是有些眼力的。
孙明之一进来易白梅就单刀直入的问他愿不愿意任职军机处总兵。孙明之先是一惊,接着就满脸不相信的看着易白梅,等着秦芷见开口再问了一遍后他才露出雨过天晴的表情来:“真的?”他问秦芷见:“属下定然肝脑涂地,报答将军知遇之恩。”孙明之脸上露出笑容,可他那张常年阴沉的脸露出笑意也并不十分好看。“慢着,还有一事。”秦芷见说:“在你任职期间,这位易公子将监督和指导你的工作,如果有什么事,我会命他传达给你,当然,你有什么事也要在第一时间给他汇报。”孙明之听了,就仔细的打量了易白梅一番,见他唇红齿白,书生模样,便断定他是秦芷见的幕僚。经常有武将将自家的幕僚放在军中,这倒是没有什么稀罕的。迎着孙明之打量的目光,易白梅倒是很随意:“是我向将军举荐的孙大人,希望孙大人不要令我失望啊。”
孙明之这个人虽然看起来阴损,可办事效率却不错,而且他比较会当官,也就是说他不适合被人管辖,相反,给了他一定的自由后,他是比较严于利己的,而且管辖下属来说有着自己的手段,又因为冷漠无情,将军机处发挥了最大的效果,这个职位是相当的适合他。秦芷见竟然也开始佩服易白梅识人的本领来。其实他不明白,易白梅只是心寒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每日都是算计这些事情,自然比其他人多思考一点。
已经启程几日了,军机处送出的探子传书回来,已经快马加鞭的到达了左贤王都奥衍的王庭谷蠡。搜集情报还需要一段的时间,按照这个速度,在达到谷蠡边境,情报应该就已经搜集完成了。易白梅对于孙明之的能力很是赏识,言辞上多有尊敬之意。因为一开始就是易白梅举荐的他,让他有用武之地,所以孙明之对于易白梅也算是言听计从。
进入匈奴边境之后,四处都是漠漠黄沙,风吹过去都会刮得人一阵阵的生疼。因为要随时参与军机和战事的旁听。所以易白梅并没有乘坐存放辎重的马车。而是与秦芷见等人一同骑马。慕容青余等人在后面几节队伍里,所以行军好几天了,易白梅也没在白日里见过慕容青余。
行军途中枯燥,易白梅有时候会发呆,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在进入塔匪之前,她还想过,要和慕容青余一起来大漠看日落的。两个人骑着孤云,在大漠中慢慢前进,看那落日慢慢的滑下地平线。
等到安营的时候,落日在大漠的边缘,想象中的景象就在眼前,两个人都在这里,可还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不知道是水土的关系还是睡眠的关系。身体状况一直很糟糕的易白梅有些支撑不住了。晚餐的时候就躲在营帐里,她因为性 别的关系只能和秦芷见一个营帐,虽然中间是隔得老远,而且基本不相干,可偶尔面对慕容青余她还是会涌起羞愧的情绪来。今日可以不用面对慕容青余,她觉得有些庆幸。中途的时候秦芷见进来问候了一下,易白梅说没事,又因为床榻之间是隔了帘子的。所以秦芷见也没再进来。
就这样在硬邦邦的床榻上躺了半宿,易白梅又被噩梦惊醒。也不知道是第几回了。从起初的惊恐渐渐衍生出一种习惯的感觉,无论多难受,醒来的时候还是要独自一人面对。坐了一会儿,待冷汗流尽,易白梅突然想要看看大漠的夜色,是不是也和想象中的一样无边无际,带着空旷大气的美。
掀开帘子,有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易白梅的脚步放得很轻了,可守在门外的士兵还是警觉的转过头看她。易白梅就笑笑:“我出去走走。”那士兵点点头,嘱咐道:“不要走远了啊,这样的夜色,很容易被敌人偷袭的。”易白梅点点头正准备走,那士兵又说:“刚刚来换班的时候也见着慕容公子去散步,今日里大人们都真有闲心。”易白梅的心中打个突,突然很想要见到慕容青余,那怕只是看看他的侧脸,也能给自己带来那么一丝的安慰。
凉浸浸的沙地,大漠的温差极大,明明是初秋,这夜里像是寒冬,易白梅只穿了件单衣。外面套着一件墨色的斗篷。自从易守铭死后她就再也没穿过艳色的衣服。这样的一团墨隐藏在夜色里,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没走几步,就觉得严寒侵了进来,裹紧斗篷御寒,脚步不停的往那黑暗处走。真的是夜色无边,在这样的夜里,想要找另一个人也十分艰难,那夜的墨色无处不在,思念的人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停下走得有些麻木的脚掌,易白梅对着夜色呵出一口气,层层叠叠的黑暗,只有远处的火把和天外的一点零碎的星光做装饰,就这样站在原地。还是忍不住的小声哭了出来。心里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