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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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女儿愿意。”秦瑶毫不犹豫,回答的极为干脆。
“你不要再考虑考虑么?那事情不是三两天就能办好的,你也许还要去到那恶徒身边,危险重重,你不怕么?”王爷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况且你毕竟是女子,又是本王的骨血,本王实在有些舍不得……”
秦瑶心想,若真是舍不得何必对她郑重提起这种事情,还抛出那么大的诱饵?她不动声色,为了自己的小名连试探带表忠心的说道:“女儿不怕。何况父王身边人才济济,想来已经谋划稳妥准备齐全。女儿就算办不成大事,只要坚持不露破绽,定会有人帮衬协助,父王终究能够得偿心愿。”
她看的倒是透彻,王爷暗中感叹,越发觉得自己认回这个女儿是一步高明的棋,他这次是真情流露慈爱道:“瑶儿,你是懂事的好孩子。本王已经派人去提前准备,这段日子,你先在家中好好休养。对了,本王专门为你聘请名师,教导你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你还想学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王爷是想将她迅速培养成名门淑女么?琴棋书画女红厨艺,秦瑶从小一样都没碰过,乍一听要学不是兴致勃勃反而是有些害怕,怕自己基础太差根本是烂泥糊不上墙。不过王爷又问她还想学什么,她终于忍不住说道:“父王,女儿想学上乘武功,将来为父王办事更方便也可防身自保,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王爷哈哈大笑道:“瑶儿居然喜欢习武?与慕容氏的性情真是像啊。很好,本王会在课程上加了这项。但习武很是辛苦,你一个女儿家不用太上心,学得几招能自保就行。本王将来会派高手护卫跟从,保你平安。”
为了能习武,强买强卖搭上别的课程,秦瑶姑且忍了,可觉得稍稍有些不甘心,就又说道:“父王,女儿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爷正是高兴,不以为然道:“你且说说看。”
秦瑶也是看准了王爷心情好才敢这样大胆提条件:“女儿想要个玩具,女儿看着那个叫廿一的奴隶很禁打,父王可否将他赐给女儿玩玩?”
王爷狐疑道:“瑶儿,你可知那贱奴正是害死慕容氏的凶手之子?”
“女儿听说了。”秦瑶的脑海中浮现起廿一那伤痕累累的脊背心头一抽,嘴里却一本正经说道,“女儿的娘亲当年就是被一个花言巧语的小白脸骗光了钱财,是以女儿恨透了这种男人。女儿看那贱奴长得俊俏还故作可怜的样子,很是来气,想将他整治一番。”
王爷释然道:“原来如此,也罢,就将那贱奴给了你。不过记得随便玩玩可以,但不要伤他性命毁他容貌肢体。”
秦瑶不解道:“这是为何?”
王爷沉声解释道:“本王好不容易将那贱奴养这么大,依着他的容貌画影图形张网搜捕,才能寻到那恶徒的蛛丝马迹。这是其一,另外桃李园中的李先生将那贱奴充作娈童,贪恋其美貌,本王若毁那贱奴容貌伤残了肢体,岂非扫了李先生雅兴?至于留那贱奴性命,是为了将来报复那恶徒时更加有趣,现在就让他死了就太便宜他们父子了。”
王爷说的云淡风轻,秦瑶却听得心底发寒,同时免不了又冒出了几分对廿一的同情之意。她暗骂自己心太软,一个被当作男人身下玩物的贱奴早算不得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想当年,她母亲卖笑的娼馆边上就是小倌楼,无数少年沦为连□都不如的玩物,日夜饮泣强颜欢笑,不是照样贪生苟活没胆子寻死?她记得母亲曾咬牙切齿诅咒那个骗了她钱财的小白脸被人抓了送去小倌楼,也让他尝尝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秦瑶那会儿就想,倘若她是男子,一朝沦落成玩物一定是宁死也不会屈从。由此可见,那个叫廿一的奴隶,真不是一般的贱,活该受罪。
先王妃祭日之后又过了五天,秦瑶渐渐熟悉了王府内的生活。
王爷为秦瑶安排的课业很满,上午琴棋书画一天一样,下午是女红厨艺与武功依次排开,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得片刻轻闲。然而秦瑶基础实在太差,除了武功稍有一点底子手脚灵活,其余学起来都十分吃力。偏她又是心性好强的,虽然没人逼她没人敢笑她,她自己却受不了,晚上加班加点将白天学的仔细温习,恶补之前不懂不会的知识。
有这么多事情忙,秦瑶一时半刻没心思想别的。
直到这天晚上,秦瑶从王爷那边请安回来,小秋禀告道:“二小姐,听说廿一已经能爬起来做事了,是不是叫他过来认了您这新主子?”
“好啊,叫他现在过来。”秦瑶今天下午学厨艺时煮糊了一锅燕窝粥很不顺心,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自然高兴出气筒能来。
小秋转身要招呼小厮去下奴院子叫人,秦瑶又说道:“父王已经答应将那贱奴给了我,以后就让他住在春和园,方便使唤。你们去喊人的时候让那贱奴带好了东西,今晚就搬过来。”
小秋皱眉道:“二小姐,咱这春和园的仆人院子住的都是一等二等的丫鬟婆子,那贱奴搬来似乎不太合适。何况男女有别,他也有十五六岁,不是小厮童儿,住在二小姐院子里恐怕……”
秦瑶不敢说当年她扮男装与一票小弟们勾肩搭背挤在一张土炕上睡,压根没讲究过男女之别。她一心想着将玩具放在眼皮底下方便戏弄,于是强词夺理煞有介事道:“国法规定奴隶算不得人,本小姐在院子里养个阿猫阿狗的难道还要分公母?不过你们说的也对,他是不配住在仆人院,温泉池那边院子平时是空着的,让他在那里随便安个窝,就不会扰了大家。”
小秋一听也有道理,就不再多事,找人传了话。
又过了一阵,秦瑶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听见好似铁链子拖拽磕碰的声音,猜是那贱奴过来了。等一下要怎样玩才好呢?秦瑶的邪念蠢蠢欲动。
13初入春和园
廿一一直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醒过来并不代表能动,还好有人可怜他,在刑房里丢了一块粗饼子,他挣扎着吃了这些冰冷的东西又熬了两天,才算是刚能爬起来。
按照惯例,手脚能动廿一就必须要上工干活了,本来管事的秦三才要派廿一去推磨,可是二小姐特意让人来叫,还说要廿一搬去春和园住。
秦三才知道是王爷宠爱二小姐,将那贱奴给了二小姐玩,秦三才不敢怠慢,只好挥鞭子督促廿一赶紧挪地方,顺带奚落道:“你这下贱东西运气不错,李先生刚走没两天,你竟让二小姐看上了要养在她院子里。你也不要得意,别忘了本,好好当你的阿猫阿狗哄二小姐开心。若是犯了事落了把柄在爷手里,爷定会秉公执法,有你好受的。”
秦三才的聒噪,廿一通常都是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出从不往心里去,今天他却是有些犹豫困惑。二小姐为何将他要去,还让他住到春和园呢?如果没有糕点戏弄那件事,廿一或许会幻想二小姐是心善,像过去的大小姐和大公子那样找个借口实则为了方便暗中照顾他。现在他惶恐不安,隐约已经预感到去了春和园的境遇或许还不如住在刑房。
每次先王妃祭日之后,廿一都会被罚戴脚镣一个月限制行动。加上他身上酷刑所至的伤多数还绽裂着,动作稍大就会疼得窒息。秦三才挥鞭子催促,廿一宁愿挨几下也只能是慢慢挣扎着磨蹭,否则说不定就会再次晕厥,更耽误事情。
廿一先是去到井边打了冷水冲洗,免得一身血污脏了主子们的院子。冲洗干净,他又趁着秦三才不注意,屈指轻弹将树杈上挂了好几天的衣服取了下来,裹在身上,勉强遮住了上身那些狰狞的伤口。然后他从刑房将那卷破席子和那条破毯子拿在手里,这才拖着沉重的脚镣蹒跚地跟着秦三才沿着仆人们走的西夹道,上到春和园。
从春和园西北角仆人们走的小侧门进入仆人院,再行至宝瓶门那里,廿一就不敢再直立,屈膝跪在地上,慢慢爬过宝瓶门。
秦瑶等在正房廊下,看着廿一缓缓爬入院子,脚上还戴着一副沉重的铁镣铐,她微微蹙眉。
小秋察言观色,自以为了解二小姐的心思,狐假虎威地责问道:“贱奴,怎么让二小姐等了这么久才来?”
廿一身体颤了一下,磕头叩首,不曾说话。
秦三才却谄媚道:“回禀二小姐和小秋姑娘,这贱奴故意磨蹭实在该罚,要不让小人教训教训他?”
光是廿一当日去祭拜路上来回挨的鞭子,一般人调养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爬起来,何况回来后廿一又被拖去刑房继续受折磨,秦瑶看得出廿一现在身体极为虚弱,估计是硬撑着才爬到这里。
秦瑶记得王爷的话,不想闹出人命,就缓了语气说道:“算了,改日再罚吧。”
秦三才只当是二小姐心善,他不敢造次,就要告辞离开,反正整治廿一的机会有的是,不差这次。
秦瑶却一眼瞥见廿一手边放着的东西,即使是在他跪地行礼的时候,也似乎很是小心在乎。她好奇地定睛细看,还当是什么宝贝,原来不过是一卷破席子一条破毯子,实在肮脏不堪。她心念一动,对秦三才说道:“三管事先别走,你看那贱奴拿来的是什么破烂,真是有碍观瞻,烦劳你将那些垃圾丢掉,免得污了本小姐的院子。”
秦三才知道那是廿一过冬御寒唯一的物品,平时收在刑房里不显,如今带到了春和园里的确是太脏,看样子二小姐是爱干净的,他自然是不敢违命,更不会替廿一说话,一把将席子毯子抢了。
廿一跪在地上没有动,没有抬头,只身体微微颤抖,任由秦三才将那些东西拿走。其实身为贱奴,命都不是自己的,哪里配拥有物品?虽然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了,他仍然忍不住胸口发闷一阵阵钝痛。他下意识将手指抠入砖缝中,一遍遍告诫安慰自己,幸好已经习练了上乘武功,以后天气寒凉熬不住的时候还可以运气调息,没了席子毯子应该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冷。
廿一表面上那种平淡的毫不反抗的态度让秦瑶很是失望,但她眼尖看到廿一抠入砖缝的手指,猜他定然是在乎的难过的,却不知为何能生生忍住。她倒要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于是又刺激道:“算了,三管事恐怕还有别的事情忙,就将那垃圾留下,让这贱奴自己烧了吧。”
秦三才一听当然是乐意,赶紧将手里的破烂又丢回地上,这才告辞离开。凭秦三才多年当奴才的经验隐约觉出来,这位二小姐看来是个极有主见的聪明主子,现在又正得王爷宠爱,以后千万别得罪了。
等秦三才离开,秦瑶让仆人从厨房灶台取了燃着的木柴丢在廿一面前,就站在旁边看他自己动手去烧那些所谓肮脏的东西。
秦瑶注意到廿一很是留恋地抚摸着破草席和那早就辨不出本色的发了霉的毯子,迟迟不肯动手,她忍不住催促道:“怎么,这种破烂东西还舍不得么?快烧掉,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你做。”
“是。”廿一不敢再磨蹭,亲手点燃了那两样他过去一直很珍视的物品,望着火光将它们吞没,一点点化成了灰,他的身体禁不住轻轻颤抖,很痛的滋味从心口蔓延而出。
廿一从没对人说过,这是四年前那一晚大小姐偷偷逃离王府时特意跑去下奴院子送给他的东西。原本席子并不破是大小姐夏天在凉亭里铺的,毯子也是半新洗的很干净。可惜东西在刑房里放久了,他总是一身血污躺着裹着,才被糟蹋成这种模样。若是大小姐见了,估计也会嫌脏让他丢掉或烧掉吧?
这样一想,廿一觉得好受了一些。他暗中提了一口真气稳住心神,等着火光熄灭之后,用双手将灰烬拢做一堆。
二小姐此时已经去了西厢书房里,据说要读书练字,小秋忙着张罗,端茶倒水奉上宵夜茶点。
廿一闻见食物的气息,久未正经吃过东西的胃,禁不住痉挛抽搐起来,饥饿的滋味比伤痛更加难耐。通常饿的发慌的时候,他会在院子里找能吃的野草树皮,趁人不注意随便垫两口,王府里的规矩不做事的奴隶没有饭吃,他想只要熬过了今晚,今晚和明天努力做事,怎样也能混到一些食物。
秦瑶在书房里温习的是孩童启蒙的三字经,提笔会写的也只是自己的大名,就连王府的丫鬟都是读过两年书的,她觉得自己这种程度实在不好意思见人。因这虚荣心作怪,她不愿留下人伺候,小秋端茶送水也是匆忙进出决不让停留。
不过今晚廿一来了,秦瑶心想奴隶是禁止读书习武的,不如让廿一进来服侍,她也好安心理直气壮看书写字。
打定了主意,秦瑶就让小秋出去将廿一叫入书房。
小秋板着脸对廿一吩咐道:“廿一,你进来,点两根蜡烛举到桌子边,二小姐嫌屋里不够亮堂,你且先充作烛台吧。”
廿一跪行几步进入书房,小秋点了两根粗大的蜡烛让廿一一手一个攥住了举过头顶。
奴隶在主子们的院子都不可以直立行走,登堂入室更是没资格起身。廿一小心翼翼跪在书案前,握着蜡烛不敢乱动。
没过一会儿,蜡油开始一滴滴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上原本有伤未愈,蜡油滴入绽裂的伤口他疼得手臂一抖,伤痛饥饿眩晕一阵阵袭来。
烛火乱晃,秦瑶心神不宁,抬头观望。
廿一急忙垂首,惶恐道:“下奴知错,请主人责罚。”
前几日因侍候王爷与大公子下棋,端不稳棋盘而受的刑责,廿一记忆犹新,脚上的伤至今都没有长好。他不知道二小姐会用怎样的方式惩罚他,但他也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能躲过一劫。
秦瑶并非天生冷血残暴之人,何况她也没看出来廿一哪里有错。正逢她刚刚在纸上写成了自己的名字,对比先前练习的那些七扭八歪的字,她自认眼下新写的齐整许多,心情好的很。她不敢对字迹娟秀的丫鬟们显摆,见左右无人就忍不住对廿一说道:“算了,罚你有什么意思?你看看本小姐这幅字写的如何?”
廿一不明所以,微微抬头,愣愣看着二小姐递过来的纸。廿一认得那纸上写的是“秦瑶”两个字,不过“瑶”字好像少了一点,虽说是方方正正,但笔画筋骨都毫无章法,比十年前大公子写的还差许多。他该如何回答,像以前那样装傻充愣或许更稳妥,可明明字写错了写的很不好,违心的奉承话他说不出口。他又一瞥看到书案上打开了一半的三字经,心中了然,估计二小姐才刚开始识字,能写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吧。
秦瑶得意洋洋道:“怎么样,你看呆了吧?本小姐天资聪颖,学什么像什么。这两个字是本小姐的名字,你不认识吧?”
廿一垂眸不语,本想提醒秦瑶名字写错了,可是王爷禁止奴隶读书习武,他怎能暴露自己识字的秘密。
“怎么不说话了?本小姐问你话呢。”秦瑶看廿一垂头,以为他是羞愧于不识字,想她当年因为不识字被人看不起,今日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把,越说越起劲,现学现卖继续显摆自己的半吊子学问道,“夫子说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名字一般寄托了长辈对晚辈的美好期望。本小姐的名字不能随便让人知道,就不对你讲了。本小姐心情好,今天就给你上一课。比如你的名字,廿一,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秦瑶心想大学问她不懂,数字编号她已经能从一写到一百,对付这个大字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