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诺言,赠我欢颜(出书版) 作者:江雪落-第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雪籽更是干脆愣在当场,嘴唇微张,一双大眼盈满水光,神色震惊。而站在一旁的展劲,在看清江雪籽的神色后,脸色则是彻底阴沉下来。赵玉临竟然亲自来这里送盆景……展劲瞬间明白过来,暗想,江雪籽不仅瞒着他那么多事情,昨天竟然还为了他跟自己扯谎!折腾到那么晚才回家,又主动献吻与自己亲热,为的就是这个当年一怒为红颜、把她扔在国内十多年不闻不问的赵玉临吗?
众目睽睽之下,赵玉临笑得如坐春风,信步走到两人跟前。一路走过来时,一双眼温柔淡然,始终逡巡在江雪籽的脸畔,将她眼中的惊诧、喜悦、迟疑等瞬息万变的情绪尽收眼底。他嘴边的笑容微凝,眼中不易觉察地划过一抹心疼,更多的却是一种抛却一切过往的笃定。
赵玉临走到江雪籽面前,才将目光投向展劲,见他沉着一张脸,似乎神色不善,也不生气,而是微微一笑,先朝展劲伸过手去:“是展劲吗?”
长辈先伸手了,展劲再对他如何不满,也不好对这种礼仪性的问候置之不理。所以他只是非常短促有力地一握,又很快松了开来。喉咙里几番翻滚,终究是看不过江雪籽期期艾艾的可怜模样,干涩地叫了声“赵叔”。
展劲又清了清喉咙,眼中含了几分故作轻视的挑衅,看着赵玉临问:“赵叔也是来给我大哥捧场的?您家那两位早到了,怎么没一起?”
说话间,赵清以及赵局长—赵玉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有展锋、展母、乔小桥等人也一并围了过来。大家伙儿一时摸不清赵玉临的来意,一听展劲已经把话挑明了,各自都不吱声,等着赵玉临说清楚来意。
赵局毕竟比其他人都要了解这位兄长的脾气,再加上头天晚上,也就是赵玉临与江雪籽见面那晚,才接到哥哥的电话,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这十来年江家到底是怎么对待江雪籽的,尤其是最近这半年。他看自己哥哥打从进了这偌大的厅堂,那双眼就从没离开过江雪籽的身上,唯一调转方向的那一眼,瞅的还是展劲,其中用意他已心知肚明,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人不至于糊涂至此吧!
赵局心里直打鼓,赵清心里当即也咯噔一下。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周遭围过来的一群人,心思各异连展母和展锋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毛,摸不准赵玉临今天的来意,以及他看向展劲时那种有些过分和蔼的目光。
赵玉临却好像有点儿故意似的,沉默的时间很长,足够让这大厅里的客人都屏息以待、提起注意力,足够让围拢过来的这一圈人都把心思放在他这儿,也足够让面前这个已经吃了太多苦的孩子做好心理准备。
赵玉临的嘴角扬起一抹暖和的笑,一伸手,就把江雪籽拉到自己身旁,不等展劲做出反应,就转头对展母和展锋说:“前两天,这孩子就跟我说,要给展家老大相一份特别点儿的礼物。我这也刚回来没些日子,认识的人,还都是过去那些。要按你们年轻人的话,还真没多少创意。”
赵玉临顿了顿,佯作没看到展母已经有些呆滞的表情,还有展锋深深拢起的眉心,手朝不远处一指,又慢悠悠地说:“不过这东西,好歹还算拿得出手。都说安老三出手,绝不让人败兴而归。这盆‘枫桥人家’,据他自己说,可算是他五年之内,最好的一件宝贝。”
“来来—”赵玉临抬手招了招,那个方向围拢的人便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不远处的两个工人这会儿也歇了一阵,一句抱怨话没有,又吭哧吭哧地把盆景搬到近前。
赵玉临也不管其他人,拉着江雪籽的手,另一只手朝展母和展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跟他过来。
这么一来,不仅刚才围过来的人都跟着这核心的几人往盆景那儿走去,就连之前还在远处观望的人也都渐渐围拢过来。
衣香鬓影,人影幢幢,竟将眼前不过普通书桌大小的盆景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各自的香槟、红酒、果汁散发出的味道糅合在一起,香甜微涩,弥漫在这座山水盆景的周围,好像笼上了一层沾染人间香火的朦胧气息。再顺着赵玉临难掩自得的介绍一一看去,小桥流水,枫叶飘红,亭台楼阁,小小一涧瀑布之下竟然还游着几尾虾米大小的活鱼!而那精巧的八角亭之下,葡萄大小的石桌旁,居然还置着一方木制的婴儿床,不远处的枫树上悬着一个火柴大小的秋千架……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细细看去,已经不单单是一盆山水草木盆景,而是一处袖珍玲珑的恬静住所。其中的枫叶和小桥暗含了展锋和乔小桥的名字,而那座小小的婴儿床又预示了他们即将迎来的新生命,一方恬静天地饱含了送礼之人的甜蜜祝福。
众人听得痴心,看得迷眼,乔小桥兴奋得脸颊微红,正端着的果汁往展锋手里一送,上前拉住江雪籽的手,笑容娇艳得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身为女人的江雪籽都被她这般甜美的笑靥看得一愣。
乔小桥一脸幸福地说:“雪籽,谢谢你!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
展锋在一边听着,也不生气娇妻喧宾夺主,笑着朝赵玉临举杯,又看了眼江雪籽,语意含混地说:“二位有心了。”
这种时候,展母要什么都不说实在说不过去。可面对眼前这父女俩,展母又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只能顺着大儿子的话,连连点头:“是啊,赵先生大手笔,连安先生这样卧虎藏龙的人物都能请得出山,展锋啊,还不赶紧跟小桥一起谢谢你们赵伯伯!”
展锋笑声浑厚:“是是,我代我母亲,还有我妻子,谢谢赵伯伯的厚礼。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赵伯伯不要介意!”
其实这盆景完整的模样,不要说别人,江雪籽也是此时此刻头一回见到。昨晚在孤鹜堂的时候,这盆景里只是山水俱全,什么石桌秋千婴儿床,影儿都没有。只是跟那位安先生提了提送礼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却一千一万个没想到,安先生的心思如此七窍玲珑,真是绝对的大师啊!
可刚才,赵玉临却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她明明是昨天下午才跟他巧遇,被他方才的三言两语一带,听在众人耳中,倒好像这阵子他们没少见面聊天。江雪籽一时吃不准赵玉临是什么意思,看向他的眼中含着感激,也带着疑问。
赵玉临也在同时转过脸来,笑着睨了她一眼,又亲昵地为她绾了绾耳边的发丝,格外自然地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听我们籽儿说,这阵子你和你夫人对她很照顾。自古宝剑赠名士,这东西还是要送给适合的人才能显出好来。”
不光展锋,连一旁始终沉着脸色的展劲,一听他这句“籽儿”都禁不住拧起眉头。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打的什么盘算?
可显然有人比他们更急。赵清一张脸煞白,大眼又惊又怒地瞪着赵玉临,出声就喊:“四叔!”
赵玉临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丫头来了?快过来,让四叔近点儿瞧瞧你,你这阵子忙的,四叔打从回国,还没见过你几回呢。”
赵清从人群中挤到跟前儿,顾不得赵玉临要拉她的手,激动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虽然声音不大,可离得最近的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她语调里那股子气急败坏的味道:“四叔您这是做什么?您忘了当年是谁把您害那么惨了,忘了当年爷爷差点儿被气得住院了?您怎么能这么糊涂!”
一连数句,明着是质问,实际是指责。且不说包括江雪籽在内的人会作何感想,赵玉临的脸已经拉了下来,瞥了一眼一边的赵局,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丫头,你四叔身体是不好,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第二遍,去你五叔那边!”
最后一句话用的是命令的口吻。赵清的脑子嗡的一声,瞪大了眼看他,嘴唇直颤:“四叔……”
赵玉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赵清更是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跟随赵清一家三口,迁往M国的十多年里,更是把赵清当成女儿一样看待。这么多年下来,甚至赵清都已经忘了四叔曾经还有个女儿,这时更是没细琢磨,是自己无礼地指责长辈在先,也顾不得要给赵家留脸面,冲口就说:“四叔您一回到B市就变了!您怎么就不长记性?这女人跟她妈一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怎么能为了她……”
这次不等赵玉临发作,赵局已经大力地把侄女儿拽回身边。
赵清这一晚上受足了气,大小姐脾气发作,被赵局往回一拽,也不管别的,索性就扒着五叔的肩头,小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玉临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赵家老五看在眼里,脸色也没比自家兄弟好到哪里去。他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说:“哥,这事儿非同小可,老爷子那儿你想好怎么交代了吗?可别为一时意气害了咱们全家!”
赵、江两家之间的关系不仅关系着这两家,更涉及五大家之间的平衡状态,乃至政、商两界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赵玉临只要一步走错,很可能会连累整个赵家未来的发展。
赵玉临却在他还没撤回去之前,飞快地说了一句:“今天的事儿,老头儿知道。”
他不去理会赵家老五惊愕到发怔的模样,头一转,就看向仍处在云里雾里的展家众人,以及周围一干等着看热闹的人。他把江雪籽的手攥得更牢,大大方方地一笑:“正巧借着今天大家伙儿都在这儿,我宣布个事儿,也请诸位为我做个见证。”
众人屏息,在这短暂静默的氛围里,唯独赵清哽咽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赵玉临稍一停顿,声音比之前大了些,语调严肃凝重,也格外坚决:“雪籽打今儿个起,重新恢复赵姓,这事两家的老爷子都是点过头的。这两天我就让人去派出所,把户口转过来。以后赵雪籽就是我赵玉临唯一的女儿。我要是死了,我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都交由我这个女儿继承。”
他环视一周,视线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展劲身上,他悠悠一笑:“展劲,这件事雪籽事先也不知道,待会儿你们小两口可以好好沟通一下。今晚上雪籽就先跟我回赵家。这两天有空了,你可以过来一起吃个便饭。”
江雪籽整个人已经蒙了,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正对上展劲寒冷似冰的目光。她浑身一颤,张开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展劲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也没有给赵玉临任何回应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站在靠后位置的宋枫城,一嘬牙花子,朝一边神色难辨的江梓遥叹道:“这下坏菜了!”
赵玉临一番话说完,全场众人反应各异。多数人是惊,包括江梓遥和宋枫城以及其他五大家众人。少数人是喜,比如乔小桥和展陆。极少数那几个人,则是又怒又急,这更不用说了,赵清就是这极少数中的一个。要说最快恢复情绪的,还要数展锋和乔小桥两口子。
展母愣了半天,才讷讷地低喃了句:“这意思是……”
乔小桥一扬唇,笑得格外妩媚:“妈,这意思是,咱们家很快要办大喜事啦!”
展母现在跟家里这个大儿媳相处得还算蛮愉快的,听乔小桥这么一说,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乔小桥扑哧一乐,摇了摇展母的手臂:“您之前不乐意阿劲跟雪籽,不就是介意雪籽的身份吗?现在雪籽又重新认了赵先生当爸爸。甭管事实如何,倒是把有些人的嘴给堵严实了!”乔小桥说到这儿,似有若无地一撩眼皮儿,先后往赵清和宋枫城那儿各送了一道眼风,又对展母晓之以理地循循善诱,“而且啊,我听展锋说,雪籽这姑娘,您也算从小看到大的。今儿再这么一瞧,也确实比绝大多数女孩子强百倍,是不?她人长得漂亮,气质好,也懂事,心灵手巧,有眼力见儿,还特别懂得孝敬长辈。甭说络子了,就现在的女孩有几个能拿针线的?您比如说我,钉个扣子我都能把衣服给钉出个窟窿来!”
展锋闷声咳嗽一声,强忍笑意。
乔小桥也不顾自己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头都不回,胳膊肘儿狠狠地拐了展锋一下,接着又动之以情地说:“而且阿劲也老大不小的了,您年前不还念叨,想让展锋帮忙给介绍对象?咱不说别的,就咱们家阿劲那个眼界高的,一般女孩他也看不上眼啊!”
展母听到这句,慢慢地点了点头。
乔小桥又甜蜜一笑:“而且啊,妈您看,展劲这脾气,又直又冲,上来一阵儿还冷得要命,这一会儿沙尘暴,一会儿冰山的,一般姑娘哪儿受得住啊!”
这话是说得损了点儿,可话糙理不糙。展母居然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无奈地瞅了自己这大儿媳一眼:“那你觉得雪籽这丫头就受得住?”
乔小桥的眼波一转,腰杆儿挺得倍儿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啊!妈,这最关键的就在于,展劲那脾气,搁在外人是没人受得了,可一见着雪籽,他整个人就变了个样子啊!雪籽又漂亮又温柔,又是展劲自己打心坎儿里喜欢的,他自己哪儿舍得拿重话说她!要是阿劲能跟雪籽在一起,可以压一压展劲的脾气。”
这话倒是说得挺在理。展母脑子不糊涂,明知道她这是心向着江雪籽,却也知道她说的话都在点子上。而且,江雪籽这还没进门呢,就跟当大哥大嫂的处得这么好。
如果赵玉临真的要重新认回这个女儿,不单单是江雪籽的身份问题迎刃而解,不会耽误小儿子的名声和前途,而且也间接说明赵家跟展家未来的关系,或许会有些许变动。而这个变动,显然对展家也是极有利的。再结合乔小桥分析的,展母这么一琢磨,雪籽这丫头还真是个蛮不错的对象。
整个大厅的人三五成群地都在窃窃私语。大家吃着喝着,笑着聊着,可目光总是会状似不经意地往某个角落瞥去。
赵玉临说完那一番话,又跟展家的几个晚辈聊了一会儿,趁着其他人不留意,特意朝始终在微笑着的展陆点了点头,用口形说了“谢谢”二字。
展陆则微微摇头,嘴唇轻嚅,道了句:“应该的。”
而后,赵玉临又跟展锋凑在一起,商量起那座盆景最适合摆在什么地方。
乔小桥跟展母已经回到楼上,准备待会儿就跟展锋展劲一起回老宅,一起吃碗长寿面。展劲当时走得急,江雪籽又穿着高跟鞋,心里也慌,好几次差点儿崴脚滑倒。展劲怎么可能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但是脚步没有缓,在通往后院的门边停了下来。这里光线暗,又有两盆高大的盆栽挡着,即便大厅里的人有心刺探,也看不真切这边的情形。
江雪籽终于追上了他,见他也不转身,自始至终都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等不到他说话。她顾不得脑子里已经混乱成一团糨糊,心尖颤颤的,怯怯地伸手去拉他的手。
谁知展劲这回是动真气了,手指一握拳就躲了开去。
江雪籽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只是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