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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孽火系列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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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决定什么都不去想。 
先替自己做了简单的晚餐,饭后又抱着吵闹不休的小男婴,在屋子里散步了半天,哄他安静,然后帮他洗了澡,送他上床睡觉。转眼已到深夜,夏寰都没有回家来的迹象。 
英治放弃等他,关灯休息。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意却迟迟不肯降临。身体明明有倦意,但脑海中浮浮沉沉、纠葛不清的问题,始终徘徊不去。一会儿是夏寰愤怒离去前的模样,一会儿是在小男婴身后啜泣的无名女子,一会儿又是未来自己与夏寰该何去何从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熬了将近一个小时舌,英治索性爬起来,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椅上,看到高挂在天际的一轮银月,以及夜色中缓起缓落的宁静海洋,海面上是一片粼粼晶光。 
蜜月假期只剩下不到六十小时,这两天多的时间中,婴儿的母亲会不会现身?夏寰该不会打算在外头一直混到要上飞机才回来吧?要是证明了孩子的确是夏寰的,那么 
我该何去何从? 
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英治对着阒黑无人的空闲苦笑。站在客厅的立场,答案其实早已有了,而且是唯一的答案──该消失的人、该离去的人、该自动从那幅圆满家庭肖像画中退出的人,当然是欧阳英治这个人。 
只是能不能做得到罢了。 
过去不是没有尝试和夏寰分手过,意气用事、争吵、冷战,这些事在十年中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不过那些危险之中,多少还留了转圜的空间,不是他让步,就是夏寰让步,最后总是把危机化解,两人的孽缘不仅没断,甚至还纠葛得越深、越紧。 
可是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是 
这不再是我与夏寰的问题,它还将牵动第三人、第四人的命运。我的决定、夏寰的决心,将决定一个孩子的未来人生。他的悲剧若因我而起,我可有这勇气去面对? 
英治能断言的只有一点──无论是什么样的解决方式,都不可能「两全其美」,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快乐或圆满。这之中,没有人乐意牺牲、没有人愿意舍弃、没有人肯退让的话,只好「全军覆没」了。 
这是英治最不愿见的结局。 
空气中堆积着令人窒息的苦闷负荷,英治从沙发椅上起身,先确认过小男婴仍安详地熟睡后,赤着双足走出屋子。 
摇曳的芙蓉花丛吹拂过发梢,穿过那片阔叶林,寂静延伸的无边海岸线,涨了又退,退了又涨,以一定的轨迹循环着,就像人不断循环着某些古老的错误。 
本来是想藉着凉凉的夜风,驱散脑中的迷雾,但它似乎越变越浓 
要是浪花能带走一切的烦恼,多好? 
汐涛卷来的白沙覆盖住了双脚,在海水退去的瞬间,彷佛也要把人一并带了去。不知不觉中,英治随着浪潮往前,再往前 
「喂,别再走了!你想找死啊?」 
蓦地,手臂猛然被捉住,一扯。英治恍然惊醒,抬起头,看见一脸愤怒的男人。「夏」 
「混帐东西!快点回岸上去。」 
低头一看,几乎淹到胸口处的海水,意味着再多走两步,自己可能就要在海水灭顶了。什么时候竟走到这么深处?连英治自己都吓了跳。 
无言地让夏寰拉着他往回走,直到安全的及膝水线时,英治才收回手,踌躇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买了两打啤酒后,就一直坐在那边。想不到会看见一个小白痴,半夜出来跳海。」桀骜的下颚一抬,指着沙滩上一丛丛椰子树下,依稀可见数瓶空罐随意散落的地点。 
原来,夏寰一直都在院子里? 
「说!你干么寻死?」 
「我没那个意思。」转开双眸,低头看着脚边浪潮。 
「哪个意思?事实俱在,险些把自己淹死了还说没有!」攫握住英治的双腕逼着他面对自己,横眉竖目的夏寰咆哮地说:「没那意思还做出这种行为,岂不是要人把你绑起来,省得你下次又『没那个意思』却把自己给宰了!」 
「你太夸张了。」挣扎着,英治不耐烦地说:「你这满身酒臭的家伙,放开我。」 
「吵死了!」 
大喝一声,男人强悍地封锁住他的身体,嘴唇咬上他的。英治不从地扭开头,那双唇瓣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追逐过来,终于逃离不开而被夏寰的唇狠狠地蹂躏着。 
「嗯嗯嗯」 
当英治察觉到夏寰亢奋的部位抵住自己腹部时,一股盲目的愤怒,让他不顾一切地咬伤男人的唇。在血腥味渗透到自己的口中的同时,举膝往夏寰岔开的腿中央顶撞过去,立刻获得了宝贵的自由。 
不假思索地往空荡荡的沙滩跑去,没命地跑着。 
湿软的沙阻碍了飞奔的速度,英治才刚上岸,整个人又被赶上前的夏寰给扑倒在地,两人纠缠在沙地上翻滚了两、三圈,无声地展开一场近身肉搏混战,飞沙夹杂着海水四溅。 
起初局势不分上下。 
沙子的阻力瘫痪了拳头的强度,向来以力气逼降英治的男人,这一次也不得不陷入手脚施展不开的苦战。好几次英治都挣开他、打倒他,往前爬行了几吋,可是迅速地又被夏寰扳回一城,重新拖回了战局。 
持久的混战,所消耗的是彼此的耐力与体力这一点夏寰是稳占上风的。 
深知这一点,英治急于结束打斗,不得不出重拳。 
一拳打向夏寰的脸颊,被闪过,夏寰也不甘示弱地扣住那拳头反钉在地上,接着揪住英治的衣领,将他压住沙地上,粗暴地吻着他。被夏寰牢牢制锢、动弹不得的英治,空虚地踹着双腿,企图把身上的男人弄下来。 
几次尝试后,在夏寰紧迫盯人的强势长吻下,喘息不过来的痛楚,在英治脑中发出缺氧的晕眩讯息抽干了全身的力道,英治不再抵抗。 
「说,你是不是又想离开我?」 
缓缓张开眼,仰望着以满天星斗为背景的男人,看着他拧着眉、痛苦的表情,英治咬住下唇。 
「回答我!」 
「是。」 
「你休想!你是我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 
英治垂下眼眸,咽下喉头的苦水,说:「假使孩子是你的,你就该娶孩子的母亲,给那孩子一个家。」 
男人眼中喷出怒火。「那见鬼的孩子我不要,女人我也不要,我只要你!」 
「讲点道理,夏寰。」 
「道理?爱这种东西若有道理可循,那我就不可能会爱上你!你要我讲道理?那我问你,那个偷偷摸摸送到我面前的女人,难道跟我讲了理吗?是那女人不讲道理,我跟她客气什么?」 
起眼,夏寰贴近他的脸庞。「我绝对不接受你用这样的借口逃离我的身边,英治。我会不择手段,会用尽一切手段来阻止你的。你大可试验我的决心,希望你不会后侮。」 
颤抖着,男人口中没有描绘手段,但十足的威胁感已经够让人害怕。 
「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让我走,夏寰。」企图掩饰住恐惧,他竭力保持平稳的口气。 
「不要设我,英治,我并不想伤你的。」 
「这是错的。」 
「你还不晓得吗?连上帝都错了!老大先是搞错了让我出生,接着又让我遇上你,然后让我爱上你。错得这么离谱,可是一切能够重新来过吗?既然都可以犯错,我又为什么不能错?」 
双手固定住英治的脸庞,夏寰目光吞噬着他的灵魂之窗。 
「如果我非得有个孩子不可,那就由你来生好了!如果是你生的孩子,有你的血液、我的血液,我想我或许还能忍耐他的存在。怎么样,你要给我生个孩子吗?你肯不肯生?」 
不要说蠢话了英治悲伤地看着他。明知是不可能的,说了又能怎么样?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来做,我要在你的肚子里制造一堆小BABY,让你替我生一堆孩子。」 
动手扯掉英治睡衣的夏寰,呢喃地说:「你和我的BABY,一定会很可爱的」 
他喝醉了。 
英治被拥抱在男人的双臂中,感受着那热烫的身躯环住自己的时候,不由得心痛。即使明知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可现在的他也推不开他。这个强悍的、蛮横的、总是跋扈得要命的男人,其实正在绝望中攀附着唯一的救生圈,而英治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因为我爱他。 


第五章 
再睁开眼,英治发现自己睡在卧室里,被单下的身体一丝不挂。惺忪地坐起身,花了半响回想双颊蓦地热烫。掀起被单来检查,身上本该沾满沙子的,却意外的干净,莫非是夏寰? 
「你醒了?要喝杯咖啡吗?」 
倚在门边的男人,大手端着两杯咖啡,飒爽脸庞表情平静,似乎已经走出昨夜一席酒醉的阴霾。 
「嗯小宝宝呢?」揉揉眼,英治掩住羞涩,点头问。 
「安心吧,他正在客厅里爬来爬去。小鬼头的精神好得很,一大清早爬起来就吵得要命,你倒是睡得死,没被他吵醒。」夏寰走到床畔,将其中一只马克杯递给他,然后坐在英治腿旁,说:「你呢,没事吧?」 
「骨头没被你拆散,这算回答吗?」卷起嘲讽的唇角,英治双手捧着杯子,小口轻啜。 
「哟,我家的英治真是铁打的!」男人仿效他,嘲笑回去。 
苦笑了笑。看夏寰已经恢复他的毒舌,英治也宽心了。不管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至少现在的他看起来够冷静,可以处理忽然,夏寰摸了摸英治的额磺,英治不解地抬起头。 
「我欠你一个道歉,小治。」 
吃惊地,英治张大眼。 
「不要看我这样,该道歉时,我还是会道歉的。」不满地挑高一眉,夏寰收回手说:「不过是个道歉,你干么做出那么滑稽的表情?」 
英治眨眨眼。「昨天我睡着后,老天爷帮你换了脑袋不成?」 
「去你的!少糗我。做自己不习惯的事,我已经浑身够不自在了,你是想让我更抓狂吗?」 
「哈哈,抓狂就免了!我现在还没力气应付你的蛮力。」 
一撇嘴,夏寰紧缩着眉头,清一清喉咙说:「我,夏寰,郑重地向欧阳英治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看样子,在自己醒来之前,夏寰破天荒地做了很多「思考」的功课吧?英治看得出他不是随兴所至地做出道歉的声明,而现在自己最好奇的是,他思考了些什么,又找到了什么答案? 
关于我、关于我们、关于那孩子,你作何打算呢?夏寰。 
「喂,我都道歉了,你好歹别声表示点意见吧?!」等不到英治开口,低声下气的姿态,忍耐过三秒后,夏寰便傲慢地吼道。 
「你要我说什么?」 
「废话!当然是说你原谅我啦!」 
「哪有人这样讨的?」 
夏寰野蛮地露齿一笑。「好,你不原谅我也行,我会日日夜夜都缠住你、求着你,让你不胜其扰,到最后──」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这总行了吧?」现在英治可以确定,这家伙已经「恢复」过往的嚣张兼跋扈了。 
给你一抹「这才象话」的眼神后,夏寰倾身在英治的颊边印个吻。「你的早午餐快凉了,快抬起你的懒屁股,移驾到餐桌吧!等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 
「早午?现在几点?」 
「你睡过中午,都下午一点了,宝贝。」一眨眼,夏寰轻快地吹着口哨说:「在沙滩上Zuo爱,果然满体力的,你几乎是气绝精──」 
英治捉起身旁的枕头往他砸去。「滚,姓夏的!」 
哈哈哈的猖狂笑声,沿着卧室一路泛滥到外头的客厅都能听见。 
☆☆☆☆ 
期待夏寰「洗手做羹汤」,还不如期待上天降下红雨。坐上餐桌,英治所面对的是一顿分量、规模、菜色,拿来当成盛宴晚餐还差不多的豪华外送餐点。真不晓得是哪家倒霉的餐厅,七早八早就被迫接下这种菜单! 
拿起刀叉,英治从前菜的生鲔鱼色拉开始享用。 
「来呀,小鬼头!这边、这边!」 
「嘎咯咯呀」 
从这头看去,正巧可以看见学着小婴儿趴在地上,逗弄着小男婴的夏寰。小男婴张开长出两颗门牙的小嘴,笑得东倒西歪,非常兴奋乎追逐着夏寰。这一幕气氛温馨和乐的「天伦之图」,实在教人无法和昨天气愤地说着「我不要孩子」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比起自己,夏寰或许更有天分能做个好父亲。 
该怎么说呢?那男人天生有股魅力,能吸引男女老少的目光,不论走到哪儿都能轻松地融入那里的环境,说是适应力强也好,说是动物性的本能也罢,一言以蔽之,他就是能以直截了当的情感,去掳获对方的认同。哪怕是不到一岁的孩子,也同样难逃夏寰的魅力陷阱吧? 
但这条定律,也得看夏寰有没有意愿去施展魅力──夏寰对于自己没兴趣的人,是可以极度冷漠、彻底无视的。 
「要不要玩造飞机啊?来,高高、高高,咻」 
「呀嘎嘎」 
见他们玩得如此尽兴,应该不必再担心夏寰愿不愿意接纳这孩子了。 
没办法把这堆菜全都装进肚子里,英治只好将剩下的打包放进冰箱,接着开始清洗碗盘。 
这时候夏寰也已经把小婴儿整到累趴,呼呼地躺在沙发上沈睡,于是走到英治身边问:「需要帮忙吗?」 
拿起一条干净的有,把擦干水分的工作交给他。两个身高超过一八零的大男人,并肩站在厨房中,分工合作洗碗的情况英治莞尔地想着,这也算是一幕诡谲的画面。 
英治边洗着碗盘,边对身旁的男人说:「你想说什么可以开始说了,我洗耳恭听。」 
抬抬头,没有故作不懂,夏寰开门见山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小家伙跟注来夏威夷的,对吧?所以我已经打电话回台湾,要阿超他们想办法挖出航空公司那边的纪录,找出哪位乘客带着十个月左右的小婴儿上飞机。」 
「行得通吗?那些纪录很难弄到手吧?」 
「不要小看阿超搜集情报的能力。」一耸肩,夏寰继续说:「反正我想破脑袋,就是想不出会是哪个笨女人做这种事。与其寄望在我的脑袋上,还不如直接寄望阿超能找到孩子的妈。我猜,不会一天到晚都有人带这么小的孩子上飞机吧?」 
「你怎么能确定她搭哪班的飞机呢?」 
「管他的!我叫阿超全都去找。只要是在最近这两个礼拜内,有在台湾搭乘前往夏威夷班机的,全部。」 
「不要忘记,我们只剩不到两天的时间。」 
「到最后真的找不到,就只好交给警察去处理了。一来,没有小孩的身分证明,我们也不可能带他上飞机。再者,那女人如此狠心,活该冠上『遗弃罪』,被警察捉去关。」 
这点英治也同意。事实上,英治仍然认为孩子的母亲,终归是要现身的,这里又不是台湾,哪有可能把孩子丢了就跑? 
把擦干净的碗盘放入橱柜中,英治替自己和夏寰弄了两杯冰茶,移到客厅接续先前的话题。 
「我交代阿超的事,还有另一件。」 
也差不多该讲到重点了。英治以眼神催促他往下说。 
「我让他去通知我专属的律师,先行调查养小孩需要哪一些手嫌、有什么限制,并且拟妥两种文年。一种是让母亲放弃所有监护权,把小孩交给我;另一种则是我放弃监护权,也不认养孩子,取而代之,是我会提供对方一份丰渥的养育、教育费。」 
英治诧异地放下杯子。「你」 
夏寰也把杯子放在桌上,直视着英治逆:「我先讲清楚,这不是说,我已经认定这小男婴是我的孩子。这份文件,我觉得它不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不过,凡事有备无患,就当是打预防针吧!以后万一真的不幸有什么私生子冒出来,我都无意因此而放弃你,和那女人结婚一起养小孩。」 
眼眶微热的英治匆忙低头,不想让夏寰看见自己激动的神情。 
「不要忘记,就算台湾现在法律不允许,但我已经认定自己是结了婚的男人。我已经有了另一半──那就是你,小治。在这种情况下,要我为了孩子去娶别的女人,你是叫我犯重婚罪吗?」 
强词夺理!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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