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1,2,3+后记-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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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心里的阴影。
他仿佛看出我的不安,再度搂紧了我。
“可是,你来北京不是来找夏花的吗,难道不见她就走?”
“既然你告诉我她还活着,我就放心了,见不见无所谓的。她一直怨我到深圳那几年不理她,她哪里知道,我混得那样背,是怕给她添麻烦。现在好了,她倒是不客气,反过来给我添个大麻烦!别的我都不怕,我就怕她因为钱,活活丢了性命!”
“夏花知道于秃子找你麻烦的事吗?”我问。
“她还不知道,”毒药说,“算了,你也别提,省得她心里堵得慌。她那个性,弄不好又去找于秃子打打杀杀的。我也想通了,孩子流也流掉了,那些钱就让她留着,当我没出世的儿子替我这个不争气的爹还债了,我这辈子欠她的,真的太多了。她要不是为了我,也走不到这一步!”
我真受不了他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一次把头紧紧地抵在他怀里,两只手伸直了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喘气,也不让我自己喘气。
他容忍着,一声不吭,直到我自己筋疲力尽败下阵来,他才捏着我的下巴说道:“我必须承认一件事,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
我得意地微笑。
“我饿了!”他起身套上衣服说,“我要出去吃个早餐。”
我可怜巴巴地说:“我也饿。”
“限你五分钟打扮好。”他还是那样凶巴巴。
而事实上,我三分钟就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让他没什么话好讲。我们来到宾馆三楼的餐厅,那里是广东早餐,点心,粥,面条,一应俱全。
“每次来北京,我都住这里。”他说,“就是喜欢这里的早餐。”
“你怎么越来越像个中年人。”我点评他。
“你是说我长得不像老公像叔叔么?”他又在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心眼真小!
当他喝完一碗粥,吃掉一笼叉烧包,继续向一碗面条进军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决定把真相告诉他。免得他整天黑着一张脸,像我欠了他一千万!
“你对夏花有误会。”我说。
“这面不错,和天中那个小面馆有的比。”他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招呼我说,“来,你也来一碗。”
“夏花真的不是因为跟我爸在一起,才不跟你联系的。”
“快吃吧,瘦成这样,以后我养着都费劲!”
“你听过一种病,叫红斑狼疮么?”
他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夏花之所以与你断了联系,并不是因为她跟我爸爸在一起,而是因为,她得了这种病,她认为自己活不长了,她不希望你为她伤心为她难过,所以,她才处心积虑的瞒着你。她以前跟我爸借过一大笔钱,在嫁给于秃子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病了,她骗了于的钱,全都给了我爸,准备一死了之。我们在艾叶镇的悬崖边找到她,要是再晚一步,她恐怕就真的没命了。但是那些钱,我爸没要,全还回于家了,是我亲手交给于安朵的。我本来答应她,不告诉你这些的,我只希望她不会怪我,因为我更不希望的是,你生她的气。你就这一个姐姐,一个亲人,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的误会。”
他看着我,筷子放到桌面上。
“不过她没事。”我安慰他说,“医生说,只要好好保养,没问题的。”
“你懂个屁!”他骂我。
算算算,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原谅他的无礼。我就不信,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会收拾不了我眼前的这个粗人!
(22)
年夜饭,八菜一汤。
阿南说,这是“长长久久”的意思。他还说了一连串的规划,比如过完年后,就要开始在北京做生意,等有了钱再买一套房,把奶奶也接过来住,把老家的旧车卖了在北京买辆新车,今年夏天带我和夏花去巴厘岛度假等等等等。
“你放心拿那笔钱去投资吧!”夏花说,“我相信你的能力!”
“小心你的新衣服,别把葡萄汁洒在上面了。”阿南笑着提醒她。
夏花和我都穿了新衣服,这是我们昨天下午一起去逛街买的。买单的人当然是阿南,他不厌其烦的陪着两个女人逛商场,哪怕我们买双袜子也跟在后面笑呵呵地掏钱,卖衣服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大哥”的唤他,还很八卦的猜我们三人的关系,夏花指着我说:“没看出来吗,我是正房,她是小三儿!所以这件贵点的归我!”
小姑娘嘴巴张的老大,我把衣服统统塞到夏花手里说:“妈,你随便挑,挑中的我来买给你好了。”
阿南笑得,明明该付人家六百块,却给出去七百块。夏花把多的那一百块抢回来,亲一口说:“虽然我们很有钱,但是一百块对我们也是很重要的哦!”
瞧她爱钱如命的样子,真的是和林果果一模一样!一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替阿南担心起来了!
阿南给自己开了一瓶酒:“肖哲这小子也是,说陪我喝酒,又跑回家了。马卓,老实说,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啊?”
“肖哲没戏,”夏花说,“不是我家马卓要的那盘菜。”
“是缘分没到吧。”阿南憨厚地笑。
自从那晚之后我就没再见过肖哲,只是陆续还会受到他发的短信:
“已到家。”
“回天中看了一眼。”
“这里零度,比北京暖和。”
他的短信永远发的像电报,无悲无喜。我对他当然有抱歉,但我无从说起。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害怕看夜晚的天空,害怕想起他的“一生守候一颗星”的伟大理论。在肖哲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亏欠的,无法理直气壮的角色。所以,才会看似常常占着上风,但从来都不是赢家。
年夜饭全是阿南张罗的,不肯让我俩插手。一桌子菜摆上来,真是色香味俱全,他厨艺日渐高明不说,一定精心准备过。有时我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阿南这样的人。仿佛自己的一生是为了别人的存在而存在,有一颗近乎天使的心。最要命的是,他以此为乐,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有多么伟大。开饭前,夏花埋头在发短信,我也在发短信。阿南看着我们叹息说:“你们俩坐在我面前,我是没什么人可以发短信了。”
“我给我那个死弟弟发的。”夏花说,“大过年的,打他电话也不接,整天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忙啥。说起来,我这一生好多个年夜饭,都是跟他两个人一起吃的。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十年来,如今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估计我就是死了,他也得好几年后才知道。”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胡话!要不等过完年,你让他来北京看看你,”阿南说完,又飞快的补充说,“你怕的话,我们可以回避的。”
“我怕啥!”夏花飞快的举起酒杯说,“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来,老爹,妹妹,我们干一杯,祝你们一年更比一年好!”
阿南与我们碰杯说,“也祝你俩身体健康,越来越漂亮!”
他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夏花和阿南对望一眼,一定在奇怪会是谁。我抢先一步站起身来跑去开门,看见他站在门口,一只手拎着一大袋礼物,另一只手拿着一瓶五粮液,微笑着对我说:“新年好,马小姐。”
我低下头,让他进来,屋内的两个人都惊讶的站起身来。
“死样哦!”夏花尖叫着扔掉手里的筷子,三两步扑到门边就一把抱住了他。他两只手里都是东西,没法回抱,只能用脸颊碰碰她说:“惊喜吧,幸福吧?”
“惊喜个屁幸福个屁!”夏花放开他,一拳头打在我胸口说:“过分,这等大事也敢瞒我!”
“是我的主意。”毒药说完,把那袋子礼物交到我手里,拎着酒瓶径直走到餐桌边,对着犹如在梦中的阿南说道:“伯父,我来陪你喝酒,可好?”
他叫他伯父,这个称呼不知道在他心里斟酌了多久。但不管如何,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彬彬有礼,言行举止无懈可击。不得不承认,和当年那个浑小子相比,他早就已经脱胎换骨犹如新生。此时此刻,如果我是阿南,我想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地方。
“爸,对不起。夏泽来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走上前跟阿南解释,心里真是紧张到了极点。
“是,是有点突然。”我的紧张好像也传染给阿南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欢,欢迎。马卓,快去加副碗筷。”
“要怪就怪我。”毒药说,“我怕夏花知道,不让我上门。”
“当心现在也被赶出去哦。”夏花用筷子敲着桌边吓唬他。
“我不怕,马卓会保护我的。”
他竟然当着阿南的面如此露骨地和我打情骂俏。我的脸不是红的问题,简直就要绿了,于是赶紧起身去厨房替他拿碗筷和酒杯。夏花走到里面来,低声问我说:“什么情况,有点突然!”
我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她凑到我耳边问我说:“老爹傻了,咋整?”
“傻了总比疯了好。”我低声说。
夏花狠狠戳了我脑门一下,嘻嘻笑着先跑出去了。我拿着碗筷回到客厅,发现毒药已经在跟阿南展示他带过来的茶具和茶叶。
“这种大红袍我店里总共就半斤,吃完饭我给您泡上一壶,很有味道。这套茶具也是我特意为您挑选的,来自景德镇,一壶四杯,手工绘图,可是孤品啊。”
阿南拿起一只杯子,对着灯光研究了半天说:“确实好,确实好,不过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伯父您见外了,”毒药说,“好马配好鞍,好茶配好人,您担待的起。”
“看来你真当上老板了?”夏花插话说:“话说那茶楼,不是你打砸抢弄来的吧?”
“姐姐,”他温和地说,“大过年的,能不能替我留点面子?”
唉,要他做到这样,哪怕就是装的,也真是难为他了。为了支持他,我赶紧招呼大伙儿说:“来吧,再不开饭,菜都要凉了。”
大家才依次回到桌边坐下,毒药把他带来的酒开了,把阿南面前的酒也换了,各自斟了满满一杯,站起身来双手举杯对着阿南说道:“伯父,首先谢谢您接受我这个不速之客来您家过年,再谢谢这些天来,您对我姐姐的这份照顾。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弟俩会记一辈子。最重要,也特别要谢谢的是,您辛苦带大马卓,让我可以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好姑娘做人生伴侣。以后,您放心把她交给我,我发誓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什么事都让着她听她的,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好!我呢,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以后看我表现,有不满意的地方,您尽管提,我一定改!不多说了,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一仰脖,整杯酒下肚。
我形容不出阿南的表情,更是无从猜测他此时的心情。看着他也爽快的把一杯酒干掉,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是夏花会调节气氛,替他们重新加满酒说:“台词不错哦,练了多长时间了?”
“一晚上而已。”他说,“你弟弟我没这么笨。”
“我还以为你死在深圳了呢。”夏花说,“我结婚那天你都能跑掉,要是你在,我也不用逃得那么狼狈嘛。”
“还好意思说!”毒药说,“你惹祸的时候给我打过招呼么?”
“也是哈!”夏花把葡萄汁一口喝干,拿起酒瓶给自己倒酒说,“是为姐的不对,来来来,干一杯道个歉哈!”
“不可以!”首先制止他的人,是阿南。
“让我喝一点点,就一点点儿!”夏花跟阿南撒娇。
“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喝。”毒药抢过她手里的酒瓶,替她再次倒了一杯满满的葡萄汁。
听毒药这么一说,夏花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转头看我,我心虚的看窗外。
“你别看她。”毒药说,“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要不是出了大事,一天没十个电话也有八个!我早就说过了,你弟弟我没那么笨。得病了就好好去医院治,跑去骗什么钱跳什么崖,年纪轻轻犯点错就算了,七老八十了还干这些事,丢人现眼!”
“不想理你。”夏花强辩。
“没事的。”阿南打圆场说,“医生都讲没事了。”
“喝啊!”毒药举起杯子对着夏花。
阿南插话:“凉,少喝点。”
夏花嘿嘿一笑,端起杯子来。毒药跟她碰杯说:“别以为于秃子那种人是吃干饭的。还算你识相,知道把那些不该要的钱还了,不然,这个大年夜你恐怕不就不是在这里跟我干杯,而是哭着替我烧纸钱了!”
夏花听了这话,看看阿南,再看看我,手里的杯子“砰”一声砸到桌上,人弹起来,“嗖”一下就跑进里屋去了。
光看阿南的表情我就知道,完蛋了。
(23)
当阿南和毒药合力撞开卧室的门时,夏花竟然已经光着脚,攀援上了高高的窗台,我的心一下吊到了嗓子眼。
这是一幢旧楼,她住的这间本该有护栏的,但不知为什么从我这个角度往她身后看,根本看不到护栏的影子,只看到窗外的夜色黑得诡异,看不到一点点光亮。而且,因为屋内有暖气,所以夏花只穿了一件棉袍,整条腿都光着跪在老式的铝合金窗台上,面对着北风呼呼的寒风,正在尝试着努力让自己来个“自由降落”。
不得不承认,和洛丢丢的那种做秀跳楼相比,夏花这个实在是太惊心动魄。
“夏花,你给我下来!”阿南声音抖得不像话。谢天谢地,那个护栏做得特别牢也特别密,这让她根本没有可以往下跳的可能。
“你们敢搞掉我的钱?!”她转回头,睁大眼睛,把“我的”那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就像我们刚刚一起打劫了她一样。
“那是我的救命钱,你们知不知道!”她尖叫起来。
阿南跑上前去拉住她:“你先进屋来,有话慢慢说。”
“滚开!”她用力推开阿南,泪眼婆娑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敢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弄那些钱有多不容易,没我的同意,你没权随便还回去!那是我命换来的,你们晓不晓得!”从哽咽发展为呜呜哭泣的她,一只手扶着窗户架,另一只手在玻璃上用力拍着。玻璃颤动着,噼里啪啦震天响,整个玻璃面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进来再说好不好?”阿南求她,伸出双手想要搂住她,但她不理,还拿脚踹他,一只脚悬空,她就更站不稳了,像在表演杂技。就在那时,只见毒药一个箭步上前,将她从窗台上生生地“拔”了下来,像扔一只枕头一样仍在床上。
我迅速将窗户挂钩钩上,插销插死。
“小心摔倒!”阿南正要去扶她,可她打了一个滚又一跃而起,冲到角落里拿起新买的那双高跟鞋,对我们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我半蹲着没被砸中,几乎悉数全砸在阿南身上。阿南没办法,只能将她双手按住,没想到她对着阿南的脖子就是狠狠的一口。
“你有完没完!”毒药怒吼一声,将她扯开。阿南顾不上自己,心疼地扑过去抱住夏花说:“轻点,别伤到她。”
“猪头,你别碰我!”她愤怒地推开阿南,自己却一不小心撞到床脚,狠狠摔到地上。
我走过去扶起她,坐在床沿上,替她整理好衣服。她全身都在发抖,想起医生说过她千万不能情绪激动,心里就慌了。
“你先冷静嘛。”我哄她。
“我没法冷静!”她摇着头,用手指着毒药撕心裂肺的喊着:“我他妈从小就知道钱重要,你问问他,是不是,没钱,没活路……我都半条命进棺材的人了,那点儿钱你们拿着替我善后算我求你们成不成啊?!傻X!”
我从没这样面对面见识过她的彪悍,像是活脱脱见到另外一个人似的。
毒药走上来,拍拍我的肩说:马卓,你带伯父出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
我和阿南对望一眼,阿南的眼中有些犹豫,但我走过去,拖了一把他,他便顺从的跟着我出去,将房间留给了他们姐弟俩。
桌上的饭菜早就冷了……
阿南坐到沙发上,手插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