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将 作者:林殊途(晋江vip2013-10-29正文完结)-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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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沫……闪开……”林逐流咬牙喊了一声,若是这女孩儿为她而死,她绝不能原谅自己。
她眼看着姚琦举起板斧劈向赵沫,那刀却迟迟未有落下。只见一柄银亮的刀锋从他胸口刺出,姚琦看着自己汩汩流血的胸口,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姚琦身后身后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因赵沫挡在林逐流身前,她便看不见这个人。赵沫看到那男人的样貌却吓得“啊”地一声,钻进她身后林逐流的怀里。
“鬼……有鬼……”赵沫缩在林逐流怀里,不敢看面前的男人一眼。
林逐流此时腹中疼痛意外地减轻,她安抚地拍了拍赵沫的背,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朝赵沫说的“鬼”看去。
81痛彻心扉
眼前的男人满身血迹;粘着草屑的乱发遮住右半张脸;露出的左脸似是被火烧过;黑红而狰狞的样子。他的左手皮肤也是黑红一片,与白皙的右手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人的血几乎染透了整件衣服;连头发都被血粘成一股一股的,在暗夜的火光中诡异而骇人。
眼前的男人虽形如鬼魅,林逐流看她的眼神却如同看到了举世无双的珍宝。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动弹不得,心几乎要从咽喉跳出来一般;在狂风暴雨颤抖。
“萧哥……”林逐流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将落的枯叶;刻意压低的声音似是怕吵醒了自己的美梦。
萧魅朝林逐流伸了伸手;高大的身躯颓然倒了下去。林逐流拨开赵沫,忙不迭地接住他;自己做了肉垫。她拨开萧魅的头发,看着他左脸黑红的肤色和发炎流脓的伤口,心疼得无以复加。
“林将军,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呆了,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来人。将身上的衣服烤干,我们便离开罢。”李禄与小四解决了残兵,朝林逐流道。
林逐流面色骤然沉静,点头道:“李禄,你与小四将自己身上的伤包扎妥当,方才被大雨淋湿,仔细别叫伤口起了炎症。这里没有沐浴更衣的条件,萧哥身上的伤非常重,明天必须到达最近的村落,梳洗规整,也添置些药材与食物。”
说着,便与李禄一同扶着萧魅朝废屋走去。
赵沫愣愣地看了看林逐流,又看了看她怀里的丑陋男人。觉得武魁大人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可究竟是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几个人在废屋中草草烘干了衣服,便整理了行装准备上路。雨势已渐渐转小,就着马车外的两盏灯笼已可以清晰地看清路面。李禄背萧魅上车,林逐流在后面小心地护着,生怕这男人从李禄背上滑下来似的。
待林逐流安置好了萧魅,韩小四与赵沫也都坐下后,马车缓缓移动了起来。
韩小四坐了一会,虽然感到很累,却也没什么睡意。几个人都是一身的血迹,浓重的腥味充斥着整间马车。小四看了赵沫一眼,心想难为她一个姑娘家,竟然不嫌,还在为林逐流揉着肩膀。他又突然想到李禄从前日起便未休息,赶了一天的车又尽力一场恶战,便是铁人也扛不住的。他掀开轿帘,拍了拍李禄的肩膀道:“李禄,你进去休息一会,我来驾车。”
“我没事。”李禄摇了摇头,“寻遍整个戈锁城,也只有我驾车是最稳的,林将军现在身子不好,还是我来罢。”
韩小四深色复杂地看了看他,翻身坐到他身边,“那我陪你罢,也好有个照应。”
李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专心驾车前行。两人安静了一会,李禄突然道:“你方才怎么拿那样的眼神看我?”
“方才?”韩小四抓了抓脑袋,想了一会才了然,不好意思道:“我是觉得你与萧哥真是一口锅里蒸出来的馒头,自己再累再辛苦也不说,凡是总是先想着别人。”
李禄愣了愣,笑道:“是么?可能是跟将军呆久了。将军还真是这样的人。”
“我若有个妹子,一定将她许配给你。”小四认真道。
李禄轻嗤一声,“韩少的妹子我可不敢高攀,韩家世代将门,你的妹子配郡王也是可以的,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小小副将。”
“将门家里也有废柴,寒门出来的还有侯爷呢!你的品貌,配郡主也配得起。”
李禄摇了摇头,正色道:“你跟着林将军久了,也与旁人不同。在帝都,若出身不好莫说是郡主,便是大户人家也是会嫌的。其实我时常羡慕萧哥,能够遇上林将军这样的女子,萧哥相比很幸福罢。今次萧哥出事,我心中的难过虽不及林将军,但想到这两人经历了这些磨难,最终却落得这么个结果,心里抑郁难当。幸而萧哥没事。”
“是啊,幸而萧哥没事。”小四点头。
雨势渐小,羊肠小径上树荫绰绰,马车中又累又惊的赵沫昏昏沉沉地点着脑袋。马车突地硌这块石头,剧烈的震动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紧张地看了看林逐流,却见她正垂着头,目光一顺不顺地盯着怀里那个又脏又丑的男人。
这男人到底是谁?赵沫本能地想着应是林逐流的夫君。可父亲说过林逐流的夫君是难得一见的俊逸人物,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他的样子,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会是这样一个满脸烧伤的怪物……
“林将军,这个人是?”
萧魅睡得不踏实,可能是因为身上不舒服,不时会在林逐流怀里□一声。林逐流对赵沫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而后伸出左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心上人……
赵沫懂了,可又觉不该这样懂,眼前的萧魅与爹爹描述的那个男人差得是在太远。那人应该是器宇轩昂,风流俊逸,而不是这样,佝偻着躺在林逐流怀中,面露不安地将脸埋在林逐流的胸口。
“阿逐……咳咳……”萧魅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嘶哑而虚弱。
林逐流却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泪水顺着凌乱的发一串一串往下掉。
“萧哥,是我,是阿逐啊。你没事,你真的没事……我以为你……”
萧魅虽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回应林逐。他的眼神没有一点焦距,那只灼伤的手漫无目的地挥动着,口里喃喃念道:“阿逐,阿逐在哪?我要找她……”
林逐流猛地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眼睛惊诧地看着他道:“萧哥,我在这啊,我就在这里,你看看我啊……”
“阿逐,我要找她,不能让她担心。”
“萧哥,你怎么了,难道是眼睛看不见么?我是阿逐啊!”林逐流晃了晃萧魅的身子。
萧魅的眉头皱成一团,脸上的烧伤拉扯着,看上去更加骇人。他重重呼吸了几次,喉间一口乌血喷出,又昏了过去。
赵沫看林逐流似是失去了神智,按住她的手制止道:“林将军,他伤得很重,不能这样摇晃他。明天早晨才能到最近的镇子,要不然,我先帮他看看伤势?”
林逐流愣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朝她点了点头,轻轻揭开萧魅的衣襟。
“这是……”赵沫看到衣襟下的皮肤,倒吸一口冷气,按住林逐流的手,制止了她继续打开破碎不堪的衣襟。
萧魅衣裳的开口朝着赵沫,故而林逐流并没有看到衣衫下的伤势。赵沫看着林逐流疑问的眼神,平复了片刻才道:“林将军,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你别看!”
林逐流皱了皱眉,拍开赵沫的手,揭开萧魅上衣的衣襟。
只见他左半边身子多处被烧得黑红,未被火烧的地方更能看到一片片撕裂的皮肉,有几处甚至隐隐看到白骨。林逐流曾被焚邱人抓走,在狱中受过重刑。看到萧魅身上的伤痕,便知是有人恶意虐伤导致。
她还要讲衣衫往下褪,萧魅却在这时重重咳了两声,一口黑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将林逐流的衣衫又沾湿了一大片。
“段臣风!!”林逐流咬紧牙关挤出这几个字,眼神几乎能迸射出火星。“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赵沫伸出手,带着力气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慌忙道:“将军,别看了,他会没事的。明日,明日便可到苍云镇,我叔父是那镇上出名的大夫,许多御医遇上疑难杂症都会向他请教。叔父一定能将他治好。”
“我若不来,他不会这样。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来这里。为何我总是害他……他与我在一起便没有过一天的安生。娶妻娶贤,别的男人娶妻皆是温香软玉……唯有他,他这样好一个人,怎么偏偏就遇上了我……”
林逐流仰起头,泪珠便顺着脸颊滑到萧魅脸上。
这时,萧魅又挣动了一下,仍旧嘶哑着嗓音道:“阿逐……要找到她……咳,告诉她我没事……不让她难过……”
林逐流抱着萧魅,压抑地流着泪,那泪水似断线的珠子,一串一串滚落在萧魅身上。
赵沫看着这样的武魁,竟不觉得与心中的武魁有怎样的冲突。人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她觉得这压抑着自己默默流泪的武魁,竟比在废屋外挥舞着毒蛇般的银鞭,英武狠厉的将军更让
82情难自已
苍云镇是昴丹城与帝都间的重镇;自此往昴丹方向一路是离王段曦的封地。旭日初升的时候;林逐流几人的马车便驶入了苍云镇的地界。
马车在镇中行了约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南医官。林逐流掀开轿帘,便看到一位穿得富贵荣华的贵夫人,神色忧虑地朝马车这边看。
“你是……言书?!”林逐流指着贵夫人惊诧道。
“阿逐;你可还好……”段言书看见她便露出怜悯的神色,伸手要扶她下马。
林逐流微微讶异;吃不准她为何路出这样的表情,只好点头道:“我……倒是还好。”
段言书是段王的第四女,为人豪爽热情,爱憎分明,幼时与林逐流极好。此刻她身边站着的高挑斯文的男人,是她的驸马赵默涵。她扶着林逐流下车后,背着萧魅萧魅的小四也小心翼翼地下了车,最后看到赵沫时不禁愣了。
“阿逐,你们怎么把赵沫给绑了?”段言书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家侄女。
“叔父,婶婶。”赵沫乖巧地冲段言书和赵默涵施了个礼。
“言书,赵大夫。”林逐流没有接段言书的话,只面带焦虑地朝两人道:“萧哥的身体拖不得了,先救人。”
“萧魅?萧魅不是……”段言书难掩惊异的神色,却迅速镇定下来对赵默涵道:“默涵,你快将萧将军带进医馆医治罢,我与阿逐他们在外头等着,需要用什么药引子只管吩咐下去便是,没有的我派人去寻。”
“我理会得。”赵默涵点了点头,便让李禄与小四将萧魅背入了南医官。
萧魅的伤势很重,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治愈得了。赵默涵带着南医馆的几名大夫现只是将急症治好,余下的便要慢慢调理。
段言书见林逐流时时刻刻盯着医室中的动静,叹了口气道:“阿逐,你这样没用的。我方才粗略看了片刻,萧魅的伤势少则也需两个时辰处理,你且跟我到偏厅中去歇歇罢。”
旁边的赵沫点了点头,“婶婶,逐流姐怀了身孕呢,可不能受累。”
“阿逐你……”段言书愣了愣,一路盯着她的小腹看到偏厅也不肯撤眼。
“婶婶,逐流姐怀上宝宝不足五十日,看不出来的。”赵沫拿了干净玉杯倒了热水,笑嘻嘻地端至林逐流手边。
“我是在羡慕呢。”段言书拉着林逐流的手,与她一同坐在贵妃椅上,淡淡道:“我与默涵成亲七年,也未给他怀上一儿半女,想来儿女也是命,求不来的。”
林逐流赧然,岔开话题道:“言书,你是如何知道萧魅受了重伤,又是如何知道我们会来苍云镇?”
“景帝登基后,你们在隐雩经历的那些事被满朝满野传了个遍。你也知小白下药毒死萧魅,后来他为何没死,我却不知。方才在门口我本只是为了等你,想着你经过苍云镇必然会路过南医馆,看到萧魅时我真真是愣了。”段言书看了看林逐流,又道:“阿逐,你别恨小白,她是真的去了。”
林逐流点了点头,“只要萧哥没事,我不会怪小白,她有她的苦处。只是段沉风……”
“段沉风被景帝赐死,将头颅悬挂在帝都城门三日。他做了这样龌龊的事情,景帝自然不会放过,再者景帝方才登基,脚跟子本就不稳,抓住这个机会自然要将段沉风原先那正人君子的形象彻底打碎。”
“景帝?”林逐流皱眉想了想,问道:“隐雩的江山易主了?段王现下如何?称帝的是段飞,还是段曦?”
“父王驾崩,景帝是老七。”
“段礼?”林逐流一惊,全然不能相信那个被段飞护在翼下的小孩儿,竟然能登帝位。
她正要接着发问,却听医室传来一声极响的铜盆落地声,接着便是闷哼一声。
赵沫与段言书尚未反应,林逐流已冲出了偏厅。只见医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韩小四飞出来摔在地上,还打了好几个滚。
“怎么回事?”林逐流抬脚抵住他。
韩小四指了指医室里头,“头儿,你可别过去,仔细伤着了胎气!萧哥在里头闹起来了,怎么拦也拦不住,嘶……我的脸,我的鼻子……萧哥下手真狠!”
林逐流没跟他废话,两步冲进屋里,正看见萧魅甩开李禄的钳制,往房门外冲。
南医馆的几个大夫本就是弱不禁风的文人,被他打翻在地后便不敢再去拦他。李禄被他甩开撞到墙上磕了脑袋,两眼花得看不清东西。
萧魅身上层层包着的纱布,透着黑红的血迹,空洞的双眼没有一丝神采,只在嘴里念着“阿逐”这两个字。林逐流听见萧魅用这黯哑的声音喊她,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迎着他将人搂进怀里。
他瘦了好多……
林逐流的双手自他的腰间滑向腹部,然后拂过胸膛,最后用力捧着他的脸,不顾他的挣扎粗暴地堵住了他的唇。她在他干燥的唇上用力啃噬吮吸,似是要将他的两片薄薄的唇瓣吞下去一般。萧魅仍在含混不清地喊她,林逐流听得心酸,舌尖猛地顶进他微张的口中,用力含住他的唇瓣,将他的叫喊全部吞进腹中。
萧魅的口中有甘苦的药味和微微的血腥气息,可此时这气息却让林逐流越发的心酸,然而随着这心酸而来的,却是许久未与他亲昵的燥热。她的舌探入他的口腔深处,在他的口中肆意舔弄,而后缠住他的舌,用舌尖细细描绘他那微微僵硬的舌的形状,缠绵悱恻。
萧魅的意识仍旧是模糊的,并没有多少回应,只含含混混地落下泪来。
林逐流一惊,急忙退出唇舌,抹去他眼角滑下的泪。萧魅才被她亲吻许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扬起头,呼吸急促地闭上了眼睛,又有两滴泪水随着他的动作滑落。
“林……逐……流……”萧魅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眼神却除了空洞,更显出一种癫狂的神采,“她有危险,段沉风不会放过她,要找到她,要保护她……”
林逐流看着他,难受的整颗心痛得揪了起来。她大力钳住想要挣脱出束缚的萧魅,握住他那只被火灼烧过的手,放到自己腹间。指尖碰到小腹的那一刻,萧魅的眼神竟变得温柔而沉静,原本异样的双瞳也出现了一丝清明。
林逐流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嘴唇,忍不住一边用唇轻轻触碰,一边含混道:“萧哥,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你放心,从今天起,你与他由我来保护。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只守着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