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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观云吟-第20章

小说: 观云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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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中突然短暂的清楚了起来。自那日来总是在脑海中徘徊不去的模糊影子显出了明朗轮廓。美貌少妇,襁褓婴儿,十来岁的少年,划过的森冷剑气……“嗡”的一声,心弦绷断,顿时头痛欲裂,好似天地的重量压下,漫天的尘土灭顶而来。

    “流云,好好活下去!”

    滟染嘴角含笑,使出最后一股真气把流云轻轻提起抛上。自己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身踩上了钉在崖壁上的剑,用身体被弹起的冲力把流云撞上了莫归崖。

    流云摔在崖边,拼了全身的力气探了出去……

    一抹嫣然的淡淡蓝色飘然而下,绝世脱尘。

    清风带来了她最后的思念。

    “熔雪,我来了。”
醒来
    醒来

    黄泉路,黄泉路,走了黄泉路,难回阳世间;

    奈河桥,奈河桥,过了奈河桥,忘却前世缘……

    鬼门关前阴风阵阵,夹杂着血腥和戾气扑面而来。忘川河水血黄血黄,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妖兽浸在其中浮浮沉沉,一片凄厉景象。头顶泛着暗红的火云,就像已经干涸的血渍,不断冲击着她的双眼。一股酸气从胸腹中升起,她竟是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被那满目疮痍惊骇,她勉强撑起身体,举步蹒跚,一寸一寸缓缓向前挪去。这里,便是阴曹地府罢,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在这里?

    “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必喝孟婆汤。

    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不过奈何桥,不得入轮回。”

    一个沙哑声音传来,眼前站着一个面色死寂,两鬓苍白的佝偻妇人,绿幽幽的双眼诡异地闪烁,手中端着一碗乌黑的浓汤。“姑娘,喝了它,前缘尽消,重入六道。喝了它,喝了它罢……”

    她默默接过那碗,胸口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为什么,心这么痛?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消。”孟婆鬼魅的声音荡在耳边,诱惑着她把那汤药喝下。

    蓝绫浮动,手中木碗消失不见。她怔怔抬起头来,却见一个蓝衣娉婷女子紧紧偎着身边一位白衣男子,悄然端立眼前,她眉眼如画,神态安然。

    “你……你是谁……”她喃道。

    “红尘烦恼,痴梦难消。流云,时候未到,不要过桥,你快回去。”女子温和说道,那声音恰似清风一般吹走了周围的鬼魅哭喊,顿时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你跟我一起回去么?”

    女子摇摇头,柔荑拉紧了身边的男子,轻笑道:“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不会回去了。”

    流云移眸看去,那白衣男子浑身散发着清雅气质,可是脸色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男子也看向她来,温和目光透过那朦胧抚上流云脸颊,没来由的给她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

    “可我,如何回去?谁带我回去?”她疑惑问道。

    天上传来不寻常的沙沙声,须臾后竟是漫天的细雨下起,柔柔打在她的脸上,一滴一滴流进了她口中。

    “为什么,这雨,是温的,是咸的?”她呆愣着盯着手心积起的一小滩水渍,抬起头来看时,却发现那对男女已然不见。

    “……云儿……”头顶响起什么声音,温润却又嘶哑,在一片寂静中却像天籁一般给了她希冀。

    谁是云儿?她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个影子。

    “……云儿……”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听了几百年,几千年一般。是谁?为什么想不起来?

    她随着那声音转了身,慢慢走下了奈何桥。忘川的血河被那轻飘细雨激起一圈圈涟漪,红色清烟飘起,染的四周一片赤色氤氲,鬼魂的哭叫也渐渐转成了哀歌,一声一调叩击着她的心房,她竟然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似她的灵魂亦与那哀声融在了一起,每一寸的骨骼都在回应那天籁,每一寸的肌肤都与那哀歌共鸣。

    黄泉路,鬼门关,忘川河,奈何桥,三生石。她从那股锥心的悲哀中回过神来,却发现手下扶着的,正是那块青石。

    我,是谁?我又和谁的缘分刻在了三生石上?她仔细的搜索着石上的名字,却是一个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恍恍惚惚中一股悠扬箫声飘来,安静沉稳,悲伤却充满希望。箫声在空旷的忘川上穿梭,殷殷切切,徘徊不断,延续不止,往复还来,从遥远的河对岸传来的回声一下一下撞击着她。手背上一阵滚烫,她不自觉地低头看去,却发现是自己流下的眼泪。

    “我,怎么可能把你忘记……我们约定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是……你的云儿……还……雁……还雁……”

    手心传来烧灼感,她低头一看,赫然发现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左右相刻在一起。天上沉沉暮霭顿时分开,一片霞光罩下,五彩祥云飞来,天边迤俪华光猝不及防,陡然盛开,瞬息之间把她围拢……

    

    箫声在耳边逐渐变得清明,近的好像伸手就能抓住一般。房间外好像天气很暖和,轻风与那箫声辗转缠绕,纷纷从开启的雕花木窗渗透进来,带着小鸟的婉转啼鸣和淡淡的睡莲清香,调皮的挠着流云的耳朵,鼻子,以及沉寂了许久的心。

    飘逸带着轻愁的曲子慢慢接近尾声,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细索声,是还雁缓缓走到了床边。一双大手拉过掉在一边的软被,动作轻柔的再次为她盖上,掖好。

    “云儿,今天,是九月二十了呢。你在床上睡了整整一个月了。”颊上传来指尖的温暖触感,是他在为自己拨开前额的刘海。

    “天玑和开阳的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风行也平安回来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和光风一样的缠人,日日问我你醒来了没有。”

    “池塘的莲花都开了,一片淡紫,清香宜人。你起来后就可以和我一同月夜赏花了。到时候品茶煮酒,何等惬意。”

    “小懒猪。你可知华州最懒的人都没有像你一般,一睡睡那么长的。”

    “再过些日子就是你的及笄礼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要也睡过去啊。”

    “师父说你再不醒来,可就要用司徒家的家传剑法把你给劈醒了。”

    ……

    流云意识已经清醒,听着他温润却沙哑的嗓音,诉说着一件件让她哭哭笑笑的事情,不禁让她胸中暖意翻腾,全身像是沐浴在寒冬中的阳光下,幸福的想大声哭出来。

    细索声再次响起,床头一轻,他站了起来走向窗前,呆呆地看着外面发呆。

    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窗前清隽的一抹天青色印入眼帘。那背影瘦削孤独,竟透着一股浓烈的怅然,看得她鼻子一酸,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云儿……”还雁深深叹了一口气,颓然的靠在窗边。

    “还……雁……”

    那抹天青陡的一僵,站在了原地不敢回头。流云突然觉得好笑,吃力地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勉勉强强的笑,轻轻道:“我……好想你……你干什么……不回头看我……”

    那挺拔的双肩微微颤抖,还雁困难地转身,眼神中是完完全全的难以置信。那目光却在接触到流云澄澈如水的双眸的霎那间变得灼灼生辉,如火如炬。

    “你……你你真的……醒过来了?”还雁难得的结巴,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来。他脸色憔悴,眼眶都深深陷了下去,下巴上青青的一大片,流云看得一阵心痛,一阵感动,胸中的烈火烧得更加猛烈,那股旺盛似要破膛而出,满腔的激烈震得她全身发麻,不能自已的颤抖。

    “傻瓜,我真的醒了……看看你,把自己弄得……我都不认识了。”

    还雁的手心微微汗湿,抚上她的脸颊,她的眉眼,她的樱唇,她的青丝。他深深看着她,良久良久,似是过了千万年,亿万年……他轻叹一声,一把把她拥入怀中。

    他不能遏止地全身发抖,把脸埋在了带着杜若清香的发中泣不成声。

    

    她的醒来就像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湖上激起一层层水波,闲云居一时之间门庭若市,门榄都要被来往探视的众人给踩平了。光风和天玑两人不知何时成了手帕交,成天围着流云团团转,吵得她头昏脑胀,竟颇是怀念昏睡的时候,一度想要再次晕厥。而她也断断续续的从众人口中得知了那日之后的情形。

    当还雁马不停蹄赶到莫归崖的时候,只见到了满地的鲜血,开阳和天玑正如当日的玉衡和天璇一般,分筋错骨,惨烈异常。还雁在崖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流云,发狂似的赶到了棋州找了最好的大夫。那大夫看了半天,终是摇摇头,说至多活不过这几日,让大家赶快准备后事。还雁从宫中找来奇药勉强稳住了流云,日夜兼程赶回了司徒府。司徒耀何等功力,终是在同时用药、运气的情况下把她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流云微笑着听着每一个细节,看着每个诉说者的眉飞色舞,心中却是一片明净。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风行被韩北亭安然送回了华州,身上伤势好的不能再好了,也重新恢复了他的吊儿郎当的本性。更有甚者,居然和开阳臭味相投,混得如鱼得水,不可开交,搞得府里乌烟瘴气,一片人心惶惶。

    还雁的王爷身份曝光,那五个侍卫明目张胆地住进了司徒府。一开始众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平日里敢与之说话的,也都变得唯唯诺诺,寡言少语。他却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亲,渐渐的大家也恢复了从前一般的平常态度。

    八角亭一战,六王被生擒。还雁上报朝廷,把那日一役说成是一个误会,是那六王以为南蛮意图不轨才出兵镇压,但那韩氏一族其实是发现当年墨妃携带出走的宝物,欲呈上天都才来至边境。当日墨妃为了安然送出地图,把它当成书信用的锦帛,手书于上寄回了南蛮。当时却因为南蛮众族大战,那图竟然被埋在了林中沙里,直到今年开春有人上山采药发现才得以见天日。地图已经由韩北亭完璧归赵,皇朝与韩氏结盟,同时六王被赦。还雁说完的时候,神色安静,轻轻说道:“六王,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封氏一族被六王供出,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全国通缉。虽然知道流云心中抑郁,还雁见了也只是保持沉默。毕竟是他们害的流云如今这般样子,还白白配上了一条无辜生命。

    流云心中最为害怕面对的一个问题,却始终得勇敢面对。还雁握着她的手,用他的温暖帮她克制住了扭头逃跑的冲动。

    “滟染掉下莫归崖……粉身碎骨,尸首也没有寻到。”流云眼前一黑,晃了晃差点跌坐下去。心中苦涩痛楚,心上好像有锋利的刀子来回割砍,疼得她冷汗津津,气息翻覆上涌。粉身碎骨,尸首也没有寻到……事实是如此令人揪心。那样的悬崖,失足跌下的人全部都是脑浆崩裂,体无完肤,面目全非的。粉身碎骨,多么贴切,贴切地令她恨不得抄起桌上剪刀往自己心口扎去。

    “我才应该是那个粉身碎骨的人。”她恨恨对自己说。难怪啊难怪,这许多天内,蔺言竟是一次也没来探视过。他必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骨中疮,若见了她,保不准一剑劈下,以平了心头怒气,消了眼中恨意。若是如此,她的愧疚感倒也能够稍稍平息。

    滟染……那奈何桥上的一抹天蓝,不知道这是她在生死线上徘徊时产生的幻觉,抑或是她真真实实的存在过。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白衣男子,便是滟染心心念念的那个“熔雪”,便是她的……那丝疑惑在心头萦绕多日,她终是按耐不住,在自己终于能下床行走后,一个人慢慢来到了前厅。司徒耀,她最敬重的爹爹,可能是那个唯一能揭示一切的人。

    

    “不行!我绝不答应!”流云一皱眉,那是爹爹的声音!他的语气少有的凌厉却又饱含痛苦,“我已经飞鸽传书,他必能赶来。那样的方法,你想都别想!”

    流云好奇,是谁在跟爹爹争吵,居然能惹得他如此勃然大怒?她轻手轻脚从偏厅走近,靠在雕花屏风后偷眼看去。是还雁!

    “师父,到现在为止还不到十八年,况且那人来不来的了还是问题,飞鸽传书都已经四次了。目前这方法是唯一可以续命的。云儿她,若是没有……便活不过年底了……”

    流云脑中电闪雷鸣,定在原地冻住了一般,竟是活不过……今年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耳边“锃”的一声,一把冰凉的长剑架在了她肩上。她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只是呆呆地转过脸,看向那长剑的主人。

    二师兄曲蔺言面色冰冷如霜,那眼神却是凌厉骇人,透出重重杀气扫过流云面颊。
身世
    身世

    冰凉的剑身映射出流云木然神色,只听她道:“二师兄,我知道你心中愤恨。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上封离,不该害死师姐。”她顿了一顿,颇是困难地扭头看向司徒耀和还雁,“况且我命不久矣,还不如一下子来的干净。”

    “蔺言!你做什么!放下剑!”司徒耀怒目圆睁,真气汇集手心,蔺言一有动作他便不会手下留情。

    蔺言死死盯着流云,却是不发一言。

    还雁剑眉紧蹙,沉声道:“滟染的死,不能全怪云儿。如今说什么你都不会想听,我也不会多费唇舌。只是我要告诉你,她的命,是滟染所救。你如今一剑下去,滟染的一番苦心也就白费了。”

    流云坦然看向他,无奈叹道:“二师兄,大师姐是你一生挚爱,她也是我敬重一辈子,如姐如母的师姐。她因我而死,我比你更加想杀了自己。爹爹,还雁,你们不要阻他。”

    司徒耀手心真气更加旺盛,怒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死了一个徒弟,还要再死一个女儿不成!”

    “爹爹!”流云厉声打断,一转身,那皓颈牢牢贴上了冰冷剑身,看得众人不禁倒抽一口气。“请爹爹不要插手。”

    司徒耀双拳紧握,脑中天人交战,过了好一会儿,终是缓缓收回真气,颓然别过脸去。还雁一手捏着红木靠椅的手把,指关节都已经泛白。“云儿,你切莫轻生,还有方法可以为你续命的。”

    流云温柔一笑,“傻瓜,虽然我不知是什么方法,但爹爹既然刚刚能因此雷霆震怒,那必不是什么好法子,我也不会同意的。”

    她顿了顿,脸上渐渐泛出绚烂笑容,却又夹杂了一丝淡淡的羞怯红晕。她深深看着他的双眼,神色坚定道:“还雁,你是……我的情之所衷,魂之所萦,如果谁害死了你,我必会将那人千刀万剐。你若丢下了我而去,我必会一死相随!”闻言,还雁修长身形竟是晃了一晃,勉强靠着椅子稳住了自己。“所以,我理解二师兄的心情。他要杀我,情有可原,也无可厚非,你们……不用阻拦。”

    蔺言双眼一眯,冷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视死如归!”他手中长剑一抖,一股凉意从她颈间划过,她竟是不躲不闪,任凭那丝丝凉气贴上她的皮肤,渗入她的骨肉。

    “不要!”耳边传来还雁发抖的嗓音,她便软软倒在了一个熟悉温柔的怀抱里。

    她奇怪的发现自己意识还在,不由得轻轻睁开了眼睛。一缕青丝缓缓滑落,散在了她的脚边。她伸手抚上了脖子,却没有预计的疼痛和血腥。脑中雪亮,她猛地抬头看向蔺言。

    “既是滟染的决定,我尊重。”蔺言转过了身,光线从他身上滤过,落在地上铺开。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种怅然若失却从他身上漫开,传达到了流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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