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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上官鼎铁骑令-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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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青听他说起这个来,不禁大感奇怪,却见班老爷子脸上神色有异,似乎有一种极为重要的事要倾述而出。

  只听他喃喃续道:“这孩子身兼天下数家绝学,将来成为一宗师,那是指日可待的了,老夫衣钵人乏,本想来个锦上添花,率兴让天下拳招绝学齐集—身,就怕人家满腹天下绝学,看不上老夫这点玩意儿哩。”

  芷青听他如此一说,禁不出心中一阵狂跳,虽然芷青秉性纯厚,不思贪得,但是凡是练武之人,眼前放着这等盖世绝学,爱好之情那是绝难一免的,他正待开口,却听班卓忽地续道:“嘿嘿,就算他肯,还怕老夫也不肯哩。”

  芷青和君青一听这话,全都糊涂起来,班卓却是直如未见,仍然喃喃道:“老夫三十年前也曾有一徒弟,但他品性太环,心黑手辣,老夫亲手把他毙在掌下,从此老夫矢誓不收弟子,除非——”

  他凝视着一片云彩,缓缓道:“除非有人能为老夫解决一大难题——”

  芷青君青知道班卓表面上是对天自语,其实却是在说给两人听,却闻班卓续道:“老天啊老天,此事关系老夫终生恨事,老夫在心中积藏了这许多年,不如今日说给你听吧!”

  他说到这里,仰天长叹,神色大是黯然,君青芷青从认识他以来便只看到他爽朗威猛,那日在首阳山头大战青蝠剑客,目前施出霸拳败走苦和尚,真是气吞斗牛何等气概,想不到此时威态尽失,目光中透出无比柔和亲切。芷青君青突然之见感到这个名震寰宇的前辈,竟和爹爹一样,是个和蔼的老人,君青一向口甜,冲口叫道:“班老伯伯,你把这事告诉我们,我兄弟说不定可以替你解闷。”

  班卓有若未闻,君青正待开口相催,芷青以目示意叫他别急。班卓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坐下缓缓道:“这事实在相隔太久,是以老夫在讲述以前,非得整理一番不可。”

  芷青君青凝神以听,班卓道:“老夫瞧你两个娃儿都聪明无比,尤其是个小的,脑筋一定敏捷得紧,这事老夫总是郁结于心,解释不清,如果合咱们三人之力,说不定会弄个水落日出,这么老夫死也瞑目了。”

  芷青听他口气已然把自己兄弟视为帮手,丝毫不见轻视,不禁精神一振,暗忖就是火里水里也必定要替班老前辈尽尽力。

  要知武林七奇一向自负甚高,从来不屑求人,是以成名均已三十余载,处于东南西北我行我素,直到青蝠首阳设坛挑战七奇,这才大家亮了相,芷青深知象父亲那样柔和通达可亲的长者,可是一旦涉及名声问题,犹且耿耿于怀,其他请人自是可想而知了,此时班卓竟然出口向芷青兄弟商量,芷青虽然年少忠厚,可是好胜乃是少年人之天性,当下只觉得热血沸腾,隐然已挤身入武林第一流之辈了。

  君青忽然插口道:“班老伯伯,武林七奇天下有人能胜得他们么?”

  班卓目泛神光,短须尽张,朗声道:“在廿年内,只怕还找不出,过了廿年嘛,嘿嘿,那就说不定了。”

  君青道:“是啊,伯伯说得对,那么你老人家还说什么死而瞑目的话,这不嫌人丧气么?”

  班卓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孩子,乖孩子,老夫虽然不会败于别人之手,可是年近花甲,已经过去的日子比没有过去的日子要多得多,而且过去的日子那才是人生的精华,那时候老夫放目天下,只道……唉,人到了暮垂之年,这生死之事自然会看得淡的。”

  芷青君青万万想不到这面貌粗豪的奇人,竟会说出这等深刻之言,两人不禁一凛,一齐想到住在山上日夕苦练功夫的老父,那花白的长髯,随风飘着,飘着,仿佛间又飘到两人眼前……岳老爷子沉着的站在那里,好象是面对着天下的人似的,他轻轻的抖动左手,立刻右掌上托着一个小环,那是岳家三环,那是天下丧胆的岳家三环!

  班卓歇了口气,又陷入沉思中,本来芷青君青的心目中,父亲永远是那么年青,永远不会倒下去的,可是听到班卓一提到岁月无情,英雄怕老,两人想到父亲已经是七旬以上的老人,不由心内一凛,芷青握紧了双拳暗自发誓自己从此以后一定要代替父亲负起责任来,好让父亲享福。

  他看了君青一眼,只见他眼角湿润,神色甚是坚定,在此时,君青心中只有父亲的影子,就是那可爱的小姑娘司徒丹也是其次的了。

  班卓忽然一抬头道:“老夫适才忽然想到一事,是以忘却讲故事,来。咱们开始吧!”

  班卓接着道:“老夫生性嗜武,这是天下皆知的,先父神拳威震天下,老夫虽则学了个全,可是意犹未足,这便禀别父亲.出外游历,见识天下上乘拳脚功夫,那是三十多年前了。”

  君青道:“那时范立亭叔叔刚刚出道扬名。”

  班卓道:“范立亭当时只身匹马,代一个一面不识的人去居庸关赴燕云十八骑的死约会,结果施出寒砧摧木掌,大获全胜,挑了十八骑大寨,从此名扬天下,江湖上人人一提起范立亭没有不伸大拇指,赞声血性汉子的。”

  这事芷青兄弟虽然知晓,可是想起范叔叔之侠义行径,不紧相对一笑,班卓缓缓道:“老夫也欲见识这条好权,只是每次都因事错过,直至老范死去,老夫也不曾见上一面,真是生平憾事!”

  芷青忙道:“范叔叔也仰慕您老人家得紧。”

  班卓微笑道:“那时雷公在关中展露头角,剑神在甘肃青龙山一剑伏天山南北路三十六条好汉,端的威震天下,金戈力劈崆峒三真人,姜慈航与人赌赛一夜之间从杭州至苏州往返,脚程之快,就是千里马也弗如,令尊岳多谦老英雄行侠天下,江湖上传说就从来没有见过能与他过手五招而不败的,所谓天下英雄,止于此矣!”

  君青抢着道:“班老伯,您自己哩,因为和武当道上交恶,这就单上武当山,和武当掌教青凡真人比武,爹爹说如果不是您老人家与那道长有缘,只要你霸拳一施,青城百年基业区要毁于一旦哩!”

  班卓呵呵笑道:“岳铁马往我睑上贴金,我老班可担当不起,说实话那青凡道长,不但武术高深,而且学究天人,无所不通,我老班生平就只服他,这一打,倒成就了老班和他这了段生死交情。”

  他虽说得轻松,其实对于岳多谦的称赞,感到十分受用,斑卓道:“老夫与青凡真人在武当盘亘了半年,忽然接到家信得知先父病危,于是匆匆忙忙赶了回去,一到家先父便过世,老夫悲痛已极,就谢门在家守丧,三年不曾踏出大门一步。”

  班卓又道:“就在第三年底,老夫母家侄女逃荒来到,老夫固守丧在家,自是不便接待,便托一个好友朱子廉照顾,在外租了一座庄园。”

  芷青君青双双惊道:“朱子廉,那不是朱大叔么?”

  班卓一怔,立刻明白,点头道:“难怪听说朱子廉与岳铁马后来结成过命的交情,这朱子廉原是先父好友之子,先父当年怜其年幼失怙,便带他到班家读书习艺。”

  芷青啊了一声道:“原来朱大叔和班老伯艺出同门,难怪家父常常提出朱大叔拳法凌厉,不知死于何方高手,家父曾经答应过替朱大婶追缉凶手,此次家母就住在朱大婶那儿。”

  班卓一闻此言神色俱变,似乎激动已极,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朱大婶现在住在那儿?老夫寻访半生,唉!她竟吝于一见。”

  芷青道:“她就住在——”

  芷青见班卓并未注意自己说话,便照口不说了,班卓脸上—阵青,一阵白,一会儿慈和无比,一会儿又似凶神恶煞,芷青君青这两个青年人怔怔坐在那里,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良久,才听到班卓喃喃道:“难道你也相信是我下的手么,罢了!罢了!”

  芷青君青突然大悟,芷青高声道:“班老伯,朱大婶她告诉家父说当年杀大叔的是个白净书生,老伯……老伯……很黑……我想她一定不是疑心于你的。”

  班卓一听,满脸喜色道:“你这话可真?你别说不出口,老夫不怕别人骂我丑鬼,从小就是满面黑须,她……”她真是这样说么?”

  芷青肯定地点点头,班卓长吁一口气,哈哈笑道:“但教天下人都冤我老班,我老班又有何惧?只要你明白便得啦。”

  他神色得意已极,芷青君青看到他那宽阔的肩膀,好象就是为承担艰难而生的,无下再大的担子,再大的冤屈,这面前的老人似乎都担得起。

  班卓道:“老夫一时激动,现在咱们从头再来讲。”

  君青道:“你讲到朱大叔在你家读书习艺。”

  班卓一拍大腿道:“是啊,这厮生得俊俏,人又聪明,只是天性喜文厌武,对于文史方面大有见地,老夫与他生性刚刚相反,整天只是记得练武,先父对他甚是钟爱,见他体弱多病,便强他练武强身,以班家神拳上乘精义相授,他天性聪明,虽则不常练武,可是颇能领悟,嘿嘿,就这个样子,江湖上一般武师,也就望尘莫及了。”

  班卓接着道:“老夫守丧期满,朱子廉便带着我母亲的侄女来见老夫……”

  君青笑道:“班伯伯,那时你几岁啊?”

  班卓想了一想:“大概总是廿来岁,和你哥哥差不吧!”

  君青道:“那时你就自称老夫长老夫短了吗?”

  芷青忙喝道:“君青,莫失礼。”

  班卓笑道〃

  “好!好!好!算你这小鬼头聪明,老夫叙述以前的事,自然不能自称老夫。”

  君青暗喜忖道:“再精彩的故事,如果照班伯伯这般老气横秋的说来,也就索然无味了。”

  0班卓道:“我那母亲的侄女,也就是我表妹……”

  君青不禁好笑,暗忖这个自然人人知道,他可不知大哥芷青便对这些亲属关系弄不清楚,一方面岳家兄弟并无亲戚,一方面芷青就如班神拳年少时一般,潜心于武学,对于武学以外之事,便浑然不知了。

  芷青果然啊了一声道:“原来就是你老人家表妹。”

  班卓道:“我这表妹还小得很,只有十四五岁,她本是投奔我这表兄,可是因为一来便由朱子廉照顾,也未和我见个第二面,是以反是和真正的亲戚很生了,她躲在朱子廉身后,不断用害羞和微惧的眼光,瞄着这个又黑又丑的大表哥,哈哈!”

  君青适才见他一提到朱大婶便神色立变,心想这两人定有恩怨怨怨,不可解清,这班神拳只是讲他的表妹,不知和朱大婶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心中一乐,便向她招招手道:‘小表妹,舅妈舅父既然都过世了,你就好好住在这儿吧!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当在你自己家一样。’”

  君青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好象他表妹就在身旁,心中暗暗猜到这位老前辈所谓终身恨事可怕便与他表妹有关,当下仰着头疑神听去。

  班卓道:“想不到我想了半天的一套交际词令,竟然引得她眼圈一红,后来居然大哭起来,我有生以来只是迷于武学,对这种女子心理算是丝毫不知,正在手足无借,可恶那朱子廉不住向我挤眉弄眼,得意万分,我知道是说错了话,便不住打揖赔罪。”

  君青插口道:“伯伯定是说出她父母双亡的伤心事。这才引得她大哭起来。”

  班卓大惊道:“你怎么这样聪明?哈哈。毕竟我老眼无花。”

  君青心想:“这有什么了不起?伯伯的神拳才叫了不起哩!”

  班卓道:“我这一阵乱揖倒是有效,她果然不哭了,反而笑了起来,这一次,我竟呆呆站在那里看了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偷瞧一下君青芷青,见他们神色自若,并无讥笑之色,这才放心说下去:“那笑容很好看,很好看,就象高山上住的仙女一样好看。”

  君青心念一动,不由又想起司徒丹那含媚带俏的笑容,心中一甜,班卓又道:“小表妹含羞向我作了一揖道:

  “大哥哥,我现在!现在只孤孤单单一个人,一切要……大哥哥作主。”

  她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我连忙胡乱劝了几句,就溜进自己房里。’”

  班卓又道:“我回到房里只觉心中空空荡荡,我老班一生行得正立得稳,从来不曾心虚过,一气之下就往外跑。到山上打猎去,恰好南山有猛虎,偷噬山下居民养的牛羊,我这就在山下跑了三天三夜,终于撞上四头白颔吊眼大虎,吃我老班数记神拳全部了帐,我选两头皮色好看的背了回来,一走近家门,远远便听到一阵黄莺的叫声‘大哥哥回来啦。’我定睛一看,原来我那小表妹欢天喜地的站在门口向我招手哩!”

  芷青一直用心听着,不曾开口,此时突然问道:“听说大虫气性很长,如果徒手对付很是辣手,班伯伯你施出霸拳么?”

  班卓笑道:“这霸拳是我班家神拳中杀手锏,非是遇着一等高手轻易岂可使用,而且此拳一出,多半两败俱伤,对付这区区大虫怎可用这拳中之王,我躲在树中学虎啸,结果引来一只大公虎,我老班往它头上一拳,你想想看大虫有多大气候?大虫这东西最是合群,不见那母虎又来了,我如法泡制便轻松的毙了。”

  君青道:“大哥真是好武,一提到有关武学,便不休求教。”

  班卓道:“咱们先说故事,我当时见表妹站在门口,真是高兴得很,那朱子廉也站在门旁,脸上很不愉快,我也没有注意,那小表妹年纪虽小,却是什么也不怕,伸手摸着那软软的虎肚皮笑道:

  “大哥哥,我每天等你回来,那叶大哥说你去打虎了,我真担忧得紧,早知你这高本事,我也不必每天站在门口望你啦!”

  我当时真是大喜若狂,就如苦思终霄终于想出一招武式一般。便对表妹道:

  “大哥哥替你打条虎剥皮作件衣服,天气渐渐冷啦。”

  她笑着,皱皱挺鼻道:“你说的可是真?”

  我哈哈大笑道:‘天下岂有大哥骗小妹妹的。”

  那朱大廉甚不耐烦道:“好啦!好啦!进去再说可好?”

  君青听到此,心念一动,他想到朱大婶最爱惜的虎皮外套,恍然若有所悟。

  班卓接着道:“她当时身子还很小,一条大虎皮作了一套衣服,还作了一顶皮帽,那帽子戴起,真象一头小虎,她高兴得不得了,我这作大哥哥的自然也很快乐。”

  “后来过了几年,小表妹长得大了,不再胡乱顽皮,出落得十分温文娴然,那朱子廉也长得一表人材,文武双全,还有一个也是从小就住在我家中的叶大哥,他也是父亲朋友之子,我老班对这一兄一弟敬爱非常,那姓朱的读书确有他的见地,就在廿岁那年考上了进士,姓叶的精明干练,我家务全都交给他,此人就是那日和苦和尚一齐走的叶万昌。”

  芷青君青大惊道:“那苦和尚跟班伯伯原来认识!”

  班卓道:“不知当年姓叶的为什么一去不返,他武功也是不错,怎会去跟这怪僧苦和尚去做跟班?”

  君青道:“当年家父在广西曾救过他一难,是以他那日数次出言阻止苦和尚伤我大哥。”

  “我老班在家住久了,心中甚是不耐,那时候江湖上正在盛传着岳铁马因一事被逼退隐江湖,而且我听武当道士说此事和金戈艾长一有关,想我老班当年何等喜爱热闹,不是因为担心表妹无人照顾,老早就出去闯荡了。”

  芷青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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