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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陈青云死城-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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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盏茶工夫,天日重现。眼前,是一片由森林与危峰夹峙的盆地,一座具体而微的小城,依峰而建,方圆及五里,城楼高耸,雉堞宛然,迎面城门之上,两个惊心怵目的大字:死城!
  这就是武林中只听传闻,而没有人真正经历过的死城。
  从人林到现在,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阴森!恐怖!死寂!宇文烈纵孤傲绝世,到此也不由打从心底冒出寒气。
  死城,名符其实的死城,死气沉沉,虽然白日高照,仍不能使它增加半分活气。
  踌躇了片刻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向盆地落去。顾盼间,已来到城门口,只见城门洞开,依然不见人影。
  表面上越是平静,背后所隐藏的凶险也愈大,这几乎成了武林中必然的铁则,宇文烈焉有不知之理。
  深邃幽深的城门洞,像巨灵之口,准备吞噬每一个进人死城的人。
  他想,不管此来目的为何,对方总是一个门派,应当照规矩求进,当即凝声道:“铁心修罗第二宇文烈拜城!”
  “拜城!”“拜城!”一连串空洞的回声,倍增恐怖。
  宇文烈凝聚真气,再次开口:“武林后学宇文烈拜城!”
  一阵激荡排空回声过处,城楼上出现了三个白色人影。
  宇文烈一看之下,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头寒气大冒,居中一人,一身重孝,手持哭丧样,赫然是那曾经主持换命之人的东城守望使崔浩.那无血色的脸孔,平板得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
  两侧,是两个像是纸扎店糊的白衣人,手中各执一支白幡,白幡上一边写的是:“接上九莲台”。鬼气森森,使人有如人阴司地府之感。
  宇文烈定了定神,大声道:“在下宇文烈拜城,请阁下通禀”
  东城守望使崔浩阴恻恻地道:“拜城?”
  “不错.在下求见城主!”
  “越过阴阳界.便是九泉人,进城吧!”两支白幡,迎风招了两抬,人影消失。
  字文烈把心一横,举步进城……
  “站住!”喝话声中,一个白杉汉子横身拦在两扇敞开的巨大城门之间。
  宇文烈不期然的止住脚步,冷冰冰地道:“阁下这算什么意思?”
  白衫汉子朝近身处一指道:“人死留名!”
  字文烈这才注意到城门洞人口右侧,摆了一张白木桌子,笔砚俱全,桌子正中央放着一本厚厚的簿子,标签上两个血红的篆体字:“鬼录”
  一看之下,不由心火直冒,冷冷一哼道:“在下照江湖规矩通名拜城……”
  白衫汉子冷森森地截住话头道:“死城即将开禁,预料将有不少武林朋友要来加人鬼籍,是以城主特谕设置鬼录,以备稽查,阁下十分荣幸,将是鬼录留名的第一人!”
  宇文烈怒哼一声,走近桌前,翻开扉页,果然是一本空白簿子,还没有别人在上面留过名,当下沉声道:“如果在下不愿留名呢?”
  “人死留名,豹死留皮,阁下并非无名之辈,大概不愿人与名同时湮没吧?”
  “在下此来是拜城”
  “阁下已经说过一遍了。”
  “那就请让路。”
  “阁下听清楚了,先留名.没有活人能了入阴阳界!”
  “恐怕未见得?”
  “事实会答复阁下的!”
  “非留名不可?”
  “当然!”
  冷吟声中,宇文烈一掌向那本两寸厚的纪录按了下去,籍册连同白木桌子,透穿了一个整齐的掌印。
  白衫汉子面色剧变,厉声道:“好小子.你敢毁本城鬼录……”
  宇文烈脚步一举,口里喝道:“闪开!”
  白衫汉子双掌一震,冰魄煞已无声无息的发了出去。
  宇文烈已领教过死城属下的这一套,看架势已知道是什么回事,即使没有诛心人传他的赤阳功,但凭九忍神功与修罗神功,又何惧于这区区阴寒掌力.当下恍若未觉的前欺如故。
  白衫汉子见冰魄煞无功,寒气顿冒,但职责所在,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宇文烈不内不避,脚步并未稍停。
  “砰!”然一声大响.白衫汉子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印上了字文烈胸膛,一股其强无比的反候潜劲,震得他踉跄连退了三四步,几乎栽了下去。
  宇文烈冷极地道:“在下依规矩拜城,目前不想杀人!”话声中,人已越进白衫汉子,向城里斯去。
  “你找死!” 暴喝声中,白衫汉子闪电般向宇文烈后心劈出一掌,另一手并指立掌,直插命门大穴,一招两式,均是致命之着。
  宇文烈又承受了对方二击一回,缓缓转过身来,冷漠的面上已围起恐怖杀机,字字如钢地过:“这是你自已找死!”
  白衫汉子亡魂尽冒。“哇” 惨嗥传处,血箭激射,白衫汉子被一掌震得向城门之外飞出。
  宇文烈转身又朝里走去…、··
  蓦地,四个黑衣老人同时涌现,其中一个老者狞声喝道:
  “宇文烈,你吃了天雷豹胆。敢到本城杀人?”
  字文烈知道多说无益,反正已豁出去了,当下脚步一收,道:“杀了人又怎样?”
  “你将受尽地狱诸般苦楚,然后永沦血池做活鬼”
  “在下此来拜城,请让路!”
  “做梦!”
  “那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你敢!”
  “四位无妨就试试看!”一道撼山劲气,挟雷霆万钧之威,撞向当前的四老者。
  四个黑衣人齐齐冷哼一声.各劈一掌,四道排山劲气,汇成了一股震天撼地的巨流,怒卷狂荡,匝地撕空。繁阻响声震耳欲聋,劲气余波成漩.夹着一声微弱的修哼。
  宇文烈连退五步,才拿桩站稳,气血一阵翻涌,俊面泛起一层红晕。
  四老者之一,尸横就地,另三人被震得退到三个不同方位.口边隐见血渍宇文烈目光一扫现场,猛一弹身,飘射出八丈之多,把三老者抛在身后五丈之遥.三老者并未追赶,由其中之一挟起那具尸身,晃眼隐去。
  眼前.一片断瓦残垣.危楼颓壁,蓬蒿满目,宽坦的街道.几乎全被野草侵没。露出斑斑剥剥的石板,丝毫也看不出有人烟的迹象。
  这是一个门派所在之地吗?死城,像一座劫后的远古城市,野草,是唯一的生机。宇文烈连打了两个冷战,他不敢想象方才与人交手,到底是真是幻?
  凄凉!阴森!死寂!恐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这一看,直使他惊魂出窍,城门、城楼、城垣、神秘的消失了,四周全是青苔碧瓦,败屋断墙,街巷轮廓宛然,隐现在凄迷的野草中。
  他的额角渗出了汗水。这情景,没有人敢承认是真实而非幻景。
  “沙!”“沙!”远处传来了单调而凄凉的脚步声,夹着幽灵似的诡笑低语。他咬了咬牙,循声音扑去,但,什么也没有,声音依旧,若近若远。
  闯!这是他所能做的唯一尝试。于是,他盲目地沿着荒芜的街道疾奔。
  时间消失了,但眼前的景物没有变,依然是一座恐怖的废墟。
  汗水,湿透重衫,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全身血脉贲张,.血管根根突起,真元在不知不觉之中丧失、损耗。
  他记不起究竟转了多少方向,奔驰了多少时辰,只是体力的耗损他觉察到了。
  奔驰!奔驰!没有停歇,寻仇的意念,已暂时从脑海中消失,目前,他唯一想到的是如何脱离这神秘而恐怖的地方。
  又是不少时间过去,眼前出现了一座演武场似的建筑。左右两方是梯形的看台,迎面正中,一个白石堆砌的号令台,虽然台根只剩下几根颓废的石柱,但也可以想象得到当初构筑的宏伟。中间,此刻宇文烈仁身的地方,宽广约五十丈,虽然荒烟蔓草,仍看得出是演武的场地。四外半圯的危楼孤壁,使这演武场成了一个空芜的窟窿。
  募地.四周传来一阵刺耳惊心的哄笑,像群狼夜嗥,像众鬼暮哭,令人毛骨悚然。
  他鼓起余勇,跃L危楼,飞上孤壁,但却一无所见。
  鬼域!
  笑声愈来愈尖锐,偈是要刺破人的耳膜。这情景,能使胆小的人魂散魄飞,能使胆大的人疯狂。字文烈这时有了一种发狂的感觉。
  他想杀人!他想流血!他想厮拼、、··
  这意念愈来愈强烈,终于,他发狂地挥掌劈向那些残垣危楼。
  刹那之间,沙飞石舞,栋折梁崩,哗啦之声,不绝于耳、像是一场突来的天灾地变,笑声逐渐被淹没,低沉,消失。
  一阵疯狂的盲目发泄之后,他感到精疲力竭,脑海里空洞洞的,任什么意念都已不复存在.呈现一种虚脱的状态。
  他竭力想清醒,振作。但,都是徒然。砰然一声,他栽倒地面。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神志又告复苏,睁眼一看竟然置身一间形如法堂的广厅之内,修绿的灯光,照着两旁朦胧的人影,像是置身在森罗宝殿。
  片刻之后,神智全醒,才看清了一切。左右两侧,十把交椅.各坐了五个黑衣老人,老人身后,各排了十名黑衣汉于,一个个不言不动,形如僵尸。正面,一张法案,法案之后是一面黑色布幔.上绣一朵斗大的白莲。自己,被两名黑衣人分别执住手臂,跪在案前。
  当他发觉自己是跪着之时,一股怨毒之气冲胸而起。猛力一挣,竟然挣不起身来,原来双腿自膝密密缠住,顿时恨得国毗欲裂,口里忍不住哼出了声。
  全厅死寂得像是地窟古堡。
  他试运真气,八脉之中,至少有四脉阻窒不通,心里暗道一声:“完了!”现在,他成上俎上之肉,只有听任宰割的份儿。
  他如何来这里?入城后恐怖的经历,到现在还是完全茫然。
  突地,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道:“令主升座”
  十名座着的老人,齐齐肃立躬身。法案之后,转出一个黑影衫人,他赫然是那沈虚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宇文烈恨得直咬牙。
  沈虚白朝案侧一站,目光瞟向了宇文烈,充满了邪恶得意之色。
  布幔乍分又合,案后巨型交椅上坐了一个面垂黑纱的黑衣妇人。
  “请坐”声音娇媚,但不失威严。
  十个黑衣老人齐应一声:“谢令主!”然后恭谨地坐回原位。
  宇文烈愤恨得几乎发狂,想不到堂堂男子汉,竟跪在一个妇人之前。
  死城令主声音突地变得冷厉地道;“宇文烈,你胆子不小!”
  宇文烈栗声道:“在下照规矩拜城.误中诡计被擒……”
  “住口,江湖规矩不适用于本城。”
  “令主准备把在下怎样?”
  “尚待公决.现在先回答本座几个问题,沈总管?”
  “卑职在!”
  “代本座催供!”
  “ 遵令!”
  沈虚白大步走到了字文烈身前,阴阴一笑道:“宇文烈,现在先说你那死鬼师父铁心修罗埋骨之所!”
  字文烈头一仰,“呸!”地啤了沈虚白一口。
  沈虚白目中顿现阴残之色,一把抓住宇文烈的头发,向后一搅,道:“你说是不说?”
  字文烈暴怒攻心,五内欲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了沈虚白满睑。
  沈虚白一用力,皮绽发脱,宇文烈几乎晕了过去,切齿道:“沈虚白,有一天我要以世间最残忍的方式处置你!”
  沈虚白嘿的一声冷笑道:“可是现在你将被世间所有的刑法处治了,而且,你既入本城,你永远不会再有将来.如果不想皮内遭殃,最好爽快些。”
  宇文烈心中感到一种撕裂的痛苦,那比死更难过百倍的痛苦,所有的恩怨情仇,即将趋于幻灭,死,他不怕,怕的是灵魂永不得安息。
  “说!”沈虚白厉喝了一声。
  宇文烈狂声道:“办不到!”
  “你想死?”
  “下手吧!”
  “可是死不会这么痛快地临天你的头上!”
  “姓沈的,你是狗!”
  “拍!拍!”两记耳光打向宇文烈口血飞溅,眼冒金花。
  “沈总管退开,由本座亲自问话2”
  “卑职遵命!”沈虚白斜退三步,肃然而立。
  死城令主以冷得令人血液固的声音道:“宇文烈,说,你师父埋骨何处?”
  字文烈嘶声道:“人死恨消,罪不及枯骨,在下一人承当!”
  “你担当不了! ”
  “师债徒偿,为什么担不了?”
  “好,本应答应你……”
  “先师与令主何仇何恨?”
  “将来会告诉你,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你闯死城的目的何在?”
  宇文烈不答所问,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在下不愿跪着说话!”
  “嗯,松绑!”
  两个黑衣人松开了皮筋,双双打了一躬,转身退了下去。
  宇文烈咬牙站了起来,身躯一连几个踉跄,才算站稳。
  沈虚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死城令主再次开口道;“现在你可说了?”
  “问罢!”
  “此来目的何在?”“找人!”
  “找谁?”
  “一人的生死,两人的下落!”
  “谁的生死?”
  “白世奇!”
  死城令主显然一震,窒了一窒才道:“哪个白世奇!”
  “昔年神秘失踪的神风帮帮主。”
  “你与白世奇是何关系?”
  “在下请问他是生是死,现在何处,或埋骨何所?”
  “你先答本座的问话!”
  字文烈心念一转,道;“在下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
  “这一点歉难奉告”
  “如此本座不回答你这问题。”
  宇文烈咬了咬牙,正待说出自己的身份…。
  死城令主已转过话题道:“你还要查哪两人的下落?”
  “第一个是无情剑客!”
  “什么?无情剑客?”
  “不错!”
  “为什么要到本城查他的下落?”
  “据说他被囚禁死城之内!”
  “好,本应告诉你,他死了!”
  “死了?”
  “嗯!”
  宇文烈内心又是一阵激荡,暗忖:无情剑容是师父唯一至交,如果能活出死城,这仇非代他报不可,当下又道:“第二人是杨丽卿!”
  死城令主离座而起,覆面纱微见拂动,片刻.又坐了下去,栗声道:“你找杨丽卿?”
  “不错!”
  “为什么?”
  “先师遗命!”
  “遗命如何说?”
  “在下是否可以不说?”
  “那你得不到答复!”
  宇文烈踌躇半晌,暗忖.在临死之前,能揭开这些谜也好,当即道:“先师在数十年前.与杨丽卿共探死城,之后,杨丽卿失踪,先师功废身残,永绝江湖……”
  “什么,铁心修罗功废身残?”
  “是的!”
  “为什么?”
  “不知道,先师来不及说出原因,便已辞世”
  “以后呢?”
  “他老人家说,平生对不起一个女人,便是杨丽卿”
  “啊!”
  这一声“啊!”到底代表什么,宇文烈无从想象,但可以意识到对方激动异常,为什么?可能与杨丽卿那女人有关,也许……
  “还有什么?”
  “要在下生寻人,死觅骨!”
  “你找到了死城?”
  “因为据说杨丽卿是与先师共探死城而失踪的!”
  “你找着了又能怎样?”
  “这……”他想到万膻谷传自己九忍神功那位老人临死的愿望,也想到了惨被活埋的戚嵩老人。
  “这什么?”
  “问明先师久她的亏欠.代先师酬还!”
  “如果你师父欠她的是人命债呢?”
  “这……可能吗?他们是爱侣啊”
  “你说,该当如何?”
  宇文烈把心一横道:“如果属实.错在先师,在下还她一命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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