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死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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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取道向浙省进发。一路之上,武林人物拂沸插扬,都在谈说着“死城”以十二位掌门的生命作为要挟换取十二种绝艺的空前新闻。这是武林史上前所未有的事。整座武林,已呈山雨欲采风满楼之势。“死城”此举,是否就是席卷各门派的先声?
死城,神秘,恐怖,没有任何人确切地知道它的真相,因为从未有人进入死城而生还。在十二门派的掌门人被劫持的事件之前,死城仅只是一个神秘而恐怖的区域,没有听说过死城中竟然还有人存在。
字文烈曾代表桐柏派参与换命之约,而且险些送命在“冰魄煞”之下,对这次事件所知自然较别人为多,他不会忘记那挫辱,但此刻他唯一要做的是遵师父之命,赴天台山隐仙谷拜访那位师父昔年唯一至交。
栉风沐雨,戴月披星。这一天来到距天台山不远的平镇,打尖了后,备了些干粮,连夜入山。按照师父的指示,先登上
天台主峰,然后打量一下山势,扑奔西北。越过两重山峰,忽地感到空气有些异样,立即刹住身形,借星月微光,游目四顾,只见峰涧林之间,隐约中似有人影出没,荒山暗夜,有如幢幢魅影。宇文烈大是惑然。不知何以有这多武林人出现天台山中。
数声凄厉的鬼啸,遥遥破空传至,声音传自不同方向,有远有近,似在彼此应和,听来令人有毛骨悚然之感。两样黑乎乎的怪状物体,从宇文烈立身之处约十丈外冉冉掠过,没入一片林木之中,他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彩轿画舫!”
“彩轿画舫”竟然也在此地现踪,愈发显见事态的不寻常。
他怔立了片刻,暗忖,还是办自己的事要紧。心念之中,正待弹身,突地,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兄台请留步!”
宇文烈这一惊非同小可,竟然被人欺近身来还不自觉,回身看处,只见一个俊逸非凡的青衫书生站在离自己不及三丈之处,双目在夜色中有若两颗寒星,手摇折扇。从目光可以判断
这青衫书生内力修为已有惊人的火候。
宇文烈冷冷地道:“兄台有何见教?”
青衫书生面露微笑,趋近前来,一拱手道:“尊姓台甫?”
宇文烈心中虽觉得这书生来得突兀,但仍应道:“在下宇文烈!”
“宇文烈?”
“不错!”
青衫书生神色微微一变,道:“幸会!”
宇文烈不由一愕,自忖与对方素昧平生,而且自己甫才出道,在江湖中无藉藉名,这“幸会”二宇从何说起?他冷傲成性,而且心中有事,不愿兜搭,一抱拳道: “兄台如无别事,在下先行一步!”
青衫书生哈哈一笑道:“兄台敢是不屑于下交?”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何故匆匆言行?”
“在下有事!”
“有事,在下可以问有什么事吗?”
“找人!” ;
青衫书生面色又是一变,道:“荒山静夜,兄台找的定非常人?”
宇文烈被缠得心火直冒,没好气地道: “这是在下私事,恕无法相告!”
青衫书生毫不放松地道:“今夜天台山中卧虎藏龙,全是为了找人而来,这一帮找人之戏,定必精彩绝伦,宇文兄纵使不说,在下也知道!”
宇文烈不由心中一动,莫非此事与隐仙谷自己要找的人有关?不禁脱口道:
“兄台知道在下要找的人是谁?”
青衫书生神秘地一笑,竖起三根指头,道:“不错吧?”
宇文烈大是茫然,但却勾起了好奇之念,剑眉一扬道;“谁?”
青衫书生笑吟吟地道:“宇文兄定要小弟说出来?”
“悉由尊便!”
“三界魔君,不错吧?”
“三界魔君”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当下反问道:“今夜所有的朋友都是为了三界魔君而来?”
青衫书生折扇重重地一击左掌,道:“宇文兄岂非明知故问!”
宇文烈既知今晚群豪是为了三界魔君而来,他虽好奇之心甚炽,但转念一想,正事要紧,心念之中,冷漠地道:“在下告辞!”
青衫书生朗朗一笑道:“小弟邂逅兄台,大有一见如故之感,腆颜高攀,不意吾兄竟拒人于千里之外。”
宇文烈讪讪地道:“兄弟实在是有急事待办!”
青衫书生自顾自地又道: “小弟沈虚白,一向浪迹江湖,今晚是赶来趁热闹的!”
宇文烈见他词意殷殷,不愿让对方太过难堪,只好委婉地道:“沈兄,小弟交你这个朋友,另图再会如何?”
“宇文兄一定要走?”
“是的,不情之处,请多包涵!”
“哪里话,宇文兄坚持要单独行动,谅来必有隐衷,不过,小弟有句话不吐不快,望不以交浅言深见责?”
“请讲。”
“今夜之会,凶险异常,听说久不现踪的‘天下第一魔’也已到场,这魔头残狠绝伦,避之则吉!”
宇文烈淡淡地一笑道:“兄台过虑了,小弟并不是为了什么‘三界魔君’而来……。
沈虚白似乎很感意外地道:“宇文兄当真不是为三界魔君而来?”
宇文烈心中颇悔不该说出实话,对方身份未明,意图可疑,但话既出口,无法更改,只好硬着头皮道:“是的!”
沈虚白追问道:“宇文兄何不说出此人名号,小弟对于台一带颇为熟悉,或许可以略效……。”
宇文烈立即道:“不敢费神,小弟对要找的人已成竹在胸!”
沈虚白“哦”了一声,变过话题道:“宇文兄贵庚?”
宇文烈道:“虚度二十!”
沈虚白作了一揖道:“小弟十九,如不见弃,称我为弟好了!”沈虚白又爽朗地道:“烈兄,荒山邂逅,午夜订交,的确是件人生快事,如果有酒,当浮三大白!”
宇文烈也表现前所未有的兴致道:“改日相见,当与白弟共谋一醉,畅叙衷肠!”
蓦在此刻,破风之声倏告传来。宇文烈与沈虚白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两个黑忽忽的怪物,飞泻而至,落在两人身前三丈之处,赫然是顶彩轿,一条画舫。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宇文烈登时目射煞光,脱口道:“彩轿画舫!”
只听一男一女两声漫吟道:“妾随彩轿至!” “郎乘画舫来!”
沈虚白面不改色,口角噙起一丝冷笑。
舫童冷子秋欣然叫道:“筠妹,巧极了!”
轿女岳小筠娇声道:“什么巧极了?”
“你看那小子是谁?”
“哦!宇文烈!”
“这不是很巧吗?”
“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这回他插翅难逃了!”
沈虚白扫了宇文烈一眼,道:“烈兄,他们与你有过节?”
宇文烈咬牙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彩轿与画舫。
舫童冷子秋大剌剌地道:“筠妹,你看该如何处理?”
轿女岳小筠脆生生地道:“带走!”
宇文烈双目喷火,口里怒哼了一声,正待举步前欺,沈虚白折扇一摇,抢在宇文烈头里前跨两大步,笑嘻嘻地道:“两位请了!”
舫童冷子秋喝问道:“你是谁?”
“在下沈虚白!”
“滚开些,没你的事!”
“阁下说话放客气些?”
“哈哈哈哈,小子,你算哪门子的东西?”
“江湖小卒!”
“你找死?”
“未必!”
一道排山劲气,从画舫暴卷而出,袭向沈虚白。宇文烈大叫一声:“白弟,让我来!”叫声未落,兄见沈虚白折扁一张一挥,势可排山的劲气,竟然消卸得无影无踪。宇文烈不由暗地咋舌,沈虚白的功力似乎不在夺去自己“阎王剑”,的绿衣少女之下。想不到自己刚出道碰见的绝顶高手,尽是些少年男女。
他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一个照面,使彩轿与画舫同时发出一惊“噫!”
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竟然能毫不费事地消解画解舫的一击,的确骇人听闻。
沈虚白气定神闲地道:“宇文烈是在下新结交的朋友,有什么过节以后再谈,请便吧!”
舫童冷子秋怒声道:“小子,办不到!”
沈虚白一瞪眼道:“在下言出如山,没有办不到这回事!”
这句话狂傲至极,名震武林的彩轿画舫如何受得了,何况他俩对宇文烈是志在必得。
舫童冷子秋暴喝一声,画舫离地而起,横里撞向沈虚白。
沈虚白折扇一合,身形微偏,扇头迎着画舫直点过去。
画舫是精钢所造,这一撞之力,岂同小可,沈虚白竟然狂到用小小的折扇硬截。
宇文烈劲张双掌,朝舫尾劈去,双掌才出,耳听身后风声有异,急切里硬把击出的掌势撤回,电闪回身,只见彩轿已到身前伸手可及之处,一只莹白手掌,五指如钩.已将触及头顶。大惊之下,就回身之势,斜射八尺,粒米之差,避过了这一抓。同一时间, “当”的一声大响.画舫直荡出去一丈有多。
沈虚白一扇之威,竟至于斯,的确令人咋舌。“呼!”的一声,画舫疾划而回,仍然撞向沈虚白。
那边,宇文烈身形未稳,彩轿已闪电般掠到,一道其强无比的回旋劲气,先轿而至.宇文烈双掌一划,招式竟然发不出去,不由亡魂大冒……
一道罡风,斜里卷来,猛击彩轿,“轰”然一声巨响,彩轿凌空一个倒翻,落向地面,又是“当”的一声震耳响声,画舫滴溜溜地旋泻两丈之外。
宇文烈目瞪如铃,简直不相信天下有这高身手的人,竟然能在一个照面之间,击两个不同方向距离的绝顶高手,不由激动地唤了一声:“白弟!”无疑的,沈虚白这一击解了他的危。
蓦然,一阵古怪刺耳的笑声,遥遥破空传至,令人动魄惊心。
沈虚白神色一紧,道:“天下第一魔!”
宇文烈虽不知“天下第一魔”何许人物,但从这名号看来,定是个盖世魔头,不由也不意识地感到一震。
沈虚白提高嗓音道:“你夫妻大概知道,天下第一魔的规矩?”
轿女岳小筠恨恨地叫了一声:“后会有期!”彩轿一起,飞泻而去。
舫童冷子秋也跟着愤然道:“宇文烈,我们会再碰头的,不信你永远有护身符?”声落,也朝彩轿同一方向划去,眨眼而没。
这句护身符,使宇文烈像是被人在心上刺了一刀,大丈夫男子汉连自己都难保,还致什么其他呢!
那古怪的笑声,突然中止了。
宇文烈咬牙道:“白弟,蒙你援手,为兄的十分惭愧!”
沈虚白一摇手道:“这就见外了!”
宇文烈定了定神,道:“刚才那占怪的笑声真的是天下第一魔?”
“一点不错!”
“你刚才说他有什么规矩?”
“凡是正在交手的人,被天下第一魔碰上,双方都难逃惨死之厄!”
“这,为什么?”
“不知道,江湖传言这是他所立的规矩!”
“残忍绝毒!”
“谁说不是!”
“这魔头功力如何?”
“以小弟我微末之技,勉强可以全身而退!”
宇文烈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忖,不知恩师昔年功力鼎盛之时,是什么情况,既被誉为宇内第一高手,想来功力又在天下第一魔之上,奇怪的是师父怎么没投有提起过这号人物?心念之中,脱口问道:“这天下第一魔兴起多久!”
“十五年前闹提武林如临末日,但仅短短一年,便又失去了踪影!”
宇文烈暗自点头,师父潜踪在三十年前,当然不知道这号个物了。
沈虚白又补充似地道:“听说天下第一魔头忽然潜踪,是败在一个人的手里!”
宇文烈心中一动,道:“那个人是谁?”
“死城之主!”
“什么,死城之主?”
“不错,死城之主的功力,可说当今武林不作第二人想!”
宇文烈听沈虚白推崇死城之主,心中微觉不快,道: “真有这回事?”
“可能不假!”
“在十二门派掌门人被劫持之前,死城只是一个神秘区域的名称,还未曾听说有人现踪江湖,白弟的说法有何根据?”
沈虚白尴尬地一笑道:“传说是如此!”
宇文烈冷冷地道:“传说之言岂可尽信,以此次死城掳劫十二派掌门人,逼今各门派交出—件传派之宝以赎命,其居心不论,这种行为.人神共愤!”
沈虚白面上掠过一抹阴笑,但因在黑夜,不易看得出来.口里讪汕地道:“烈兄所说甚是!”
宇文烈一看星斗,距天明巳不远,握住沈虚白的手道:
“贤弟,后会有期,我得走了!”
沈虚白惑然道:“烈兄确实不是为三界魔君而来?”
宇文烈颇感不快地道:“贤弟,我已一再说明,难道你不相信?”
沈虚白道:“不是不信,只是感到太巧,烈兄也适在此时入山寻人,以弟所知,天台山中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人物潜踪,但不知烈兄要找的什么样的高人?”
宇文烈顿了一顿之后,坦然道:“既许下交,愚兄也不便相瞒,我找的是‘隐仙谷’主人……”
就在此刻,一个刚劲的声音道:“小子,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宇文烈不由悚然而震,听声音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是谁,闻声之下,忍不住下意识地瞟了沈虚白一眼。
沈虚白面色遽变,冷喝一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何不现身出来?”
空夜寂寂,没有半丝回声。沈虚白抛开被握的手,猛一弹身,向发声的方向扑去,真可说快逾闪电。
宇文烈茫然地摇了摇头,他不明白这传声的人是故意开玩笑,还是有所指而发?沈虚白现身突兀,曲意结交,用心不无可疑.但他的身手远超过自己,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武林入觊觎的。他实在有点想不通,唯一的解释是发话人故意开玩笑。片刻之后,沈虚白飘然而回。
“贤弟有何发现?”
“哼,藏头露尾!”
“别理会,定是无聊的人故意开这玩笑!”
“烈兄说的是!”
沈虚白口里说话,目光却不停地流转,顿了一顿之后,接着又道:“烈兄找的是无情剑客?”
“不错!”
“那就不必空劳往返了!”
“为什么?”
“这位无情剑客业已魂归离恨天,墓木早拱了!”
宇文烈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找的人竟已不在人间,当下激动地道:“死了?”
“是的!”
“贤弟如何知晓?”
“隐仙谷中有墓可凭,烈兄不信,无妨去亲自看看!”
宇文烈一颗心倏往下沉,窒了片刻,犹疑地道:“贤弟可知道无情剑客是如何死的?”
沈虚白一摇头道:“这倒不曾听说!”
突地,方才那神秘而刚劲的声音又告传来:“谁说无情剑客死了?不过,唉,与死也差不了多少!”
沈虚白俊面顿现杀机,半声不吭,划空扑去。
宇文烈怔立当场,心中情绪十分复杂,这怪声两次堤出与沈虚白相反的话,不知是何居心?古怪刺耳的笑声,又告响起,听来已近在咫尺。宇文烈心中暗念了一声:“天下第一魔。”不自觉地移步走向暗影之中。
一条人影,有若一只怪鸟,凌空疾掠而至,却不带丝毫风声。宇文烈心头一寒,止住了移动的脚步。人影本已超越宇文烈的头,忽地一旋而回,泻落地面。
宇文烈凝目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站在三丈之外的,是一个庞然巨物,身高八尺之外,红发碧眼,狮鼻阔口,一部如钢针似的绕颊短髭,披一袭黑色披风。尤其那双碧眼,绿芒闪烁,有如鬼魅,单这形像,就足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