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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纪晓岚全传-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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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赞礼的仪式中,由点主官用硃笔在〃王〃字上点上一点,就成了〃主〃字,这便叫〃点主〃。

〃点主〃没有白〃点〃的。因为是替孝子推恩,所以都有很丰厚的报酬。点主官在这事上谁也不推辞,多么丰厚的馈赠也要毫不谦让地收下,在当时已为常礼。

纪晓岚是翰林出身,自然请他点主的就多了。他跟皇上说的,就是该收的我也不推辞这个意思。

纪晓岚为名臣名儒,德高望重,士林望之如泰山北斗,他又好行方便,所以求他作序记碑表的很多。他晚年的作品,除了御制诗文,最多的就是铭、记、序、传、跋以及书后等一些应酬之作了。不过这些作品,每每出手都超然不凡,但他自己的著述却不多。他的学术见解,多见于他为人所作的书序、书跋、书后当中,成为今人学术研究的重要参考。在他死后,由他的孙子纪树馨将这些作品的大部分收入《纪文达公遗集》。

嘉庆五年八月,纪晓岚的笔记小说《阅微草堂笔记》五种二十四卷,编定刊行,由门人盛时彦作序。其序曰:河间先生以学问文章负天下之重望,而天性孤直,不喜以心性空谈标榜门户,亦不喜才人放诞诗社酒社夸名士风流。是以退食之余,惟耽怀典籍,老而懒于考索,乃采掇异闻,时作笔记,以寄所欲言。《滦阳消夏录》等五书,俶诡奇谲,无所不载;洸详恣肆,无所不言。而大旨要归于醇正,欲使人知所劝惩。故诲淫导欲之书,以佳人才子相矜者,虽纸贵一时,终已渐归湮没,而先生之书则梨枣屡镌,久而不厌,是则华实不同之明验矣。顾翻刻者众,讹误实繁,且有妄为标目,如明人之刻《冷斋夜话》者,读者病焉。时彦夙从先生游,尝刻先生《姑妄听之》,附跋书尾,先生颇以为知言。

近来诸板俱漫漶,乃请于先生,合五书为一编,而仍各存其原第,篝灯手校,不敢惮劳。又请先生检视一过,然后摹樱虽先生之著作,不必借此刻以传,然鱼鲁之舛差稀,于先生教世之本志或办不无小补云。

《阅微草堂笔记》五种分别是:《滦阳消夏录》六卷,作于乾隆五十四年;《如是我闻》四卷,作于乾隆五十六年;《槐西杂志》四卷,作于乾隆五十七年;《姑妄听之》四卷,作于乾隆五十八年;《滦阳续录》作于嘉庆三年。这些作品是他追录见闻的杂记之作,采访范围极广,上至官亲师友,下至皂隶士兵。内容泛杂,凡地方风情、宦海变幻、典章名物、医卜星相、轶闻逸事、狐精鬼怪,几乎无所不包。全书共40万字,收故事1200余则。

纪晓岚学宗汉儒,于道学虚伪有所抨击。笔记中有多处以嘲弄口吻讽刺所谓道学家的迂执虚伪。试看:有两塾师邻村居,皆以道学自任。一日,相邀会议,生徒侍坐者十余人。方辩论天性,剖析理欲,严词正色,如对圣贤。忽微风飒然,吹片纸落阶下,旋舞不止。生徒拾视之,则二人谋夺寡妇田,往来密商之札也。

—…《滦阳消夏录·四》

天津某孝廉,与数友郊外踏青,皆少年轻保见柳阴中少妇骑驴过,欺其无伴,邀众逐其后,?语调谑。

少妇殊不答,鞭驴疾行。有两三人先追及,少妇忽下驴软语,意似相悦。

俄,某与三四人追乃,审视,正其妻也。但妻不解骑,是曰亦无由至郊外。且疑且怒,近前诃之。

其妻笑如故。某愤气潮涌,奋掌欲掴其面。妻忽飞跨驴背,别换一形,以鞭指某数曰:“见他人之妇,则狎亵百端;见是己妇,则恚恨如是。尔读圣贤书,一恕字尚不能解,何以挂名桂籍耶?〃数其径行。

某色如死灰,矗立道左,殆不能去。竟不知是何魅也。

《滦阳消夏录·三》

吴僧慧贞言:有浙僧立志精进,誓愿坚苦,胁未尝至席。

一夜,有女窥户。心知魔至,如不见闻。女惶惑万状,终不能近禅榻。后夜夜必至,亦终不能使其一念。女技穷,遥语曰:〃师定力如斯,我固宜断绝妄想。虽然,师忉利天中也,知近我则必败道,故畏我如虎狼。即努力得到非非想天,亦不过柔肌著体,如抱冰雪;媚姿到眼,如见尘壒,不能离乎色相也。如心到四禅天,则花自照镜,镜不知花;月自映水,水不知月,乃离色相矣。再到诸菩萨天,则花亦无花,镜亦无镜,月亦无月,水亦无水,乃无色无相,无离不离,为自在神通,不可思议。师如敢容我一近,而真空不染,则摩登伽一意皈依,不复再扰阿难矣。〃僧自揣道力足以胜魔,坦然许之。偎倚抚摩,竟毁戒体。

懊丧失志,侘傺以终。

夫〃磨而不磷,涅而不缁〃,惟圣人能之,大贤以下弗能也。此僧中子一激,遂开门揖盗。天下自恃可为,遂为人所不敢为,卒至溃败决裂者,皆此僧也哉!

《姑妄听之·一》

梁豁堂言:有粤东大商喜学仙,招纳方士数十人,转相神圣,皆曰:〃冲拳可坐致,所费不赀。〃然亦时时有小验,故信之益笃。

一日,有道士来访,虽敝衣破笠,而神竟落落,如独鹤孤松。与之言,微妙玄远,多出意表。试其法,则驱役鬼神,呼召风雨,如操券也。松魲台菌,吴橙闽荔,如取携也。皇娥琴竽,玉女歌舞,犹仆隶也。握其符,十州三岛,可以梦游。出黍颗之丹点,瓦石为黄金,百炼不耗。粤商大骇,服。

诸方士自顾不及,亦稽首称圣师,皆愿为弟子求传道。

道士曰:〃然则择日设坛,当一一授汝。〃至期,道士登座。众拜迄,道士问:〃尔辈何求?〃曰:〃求仙。〃问:〃求仙,何以求诸我?〃曰:〃如是灵异,非真仙而何?〃道士轩渠良久,曰:〃此术也,非道也。夫道者冲穆自然,与元气为一,乌有如是种种哉。盖三教之放失久矣。儒之本旨,明体达用而已,文章记诵非也。谈无说性,亦非也。佛之本旨,无生无灭而已,布施供养非也。机锋语录,亦非也。

道之本旨,清净冲虚而已,章咒箓符非也。炉火服饵,亦非也。尔所见种种,皆是章骂符箓事。去炉火服饵,尚隔几层,况长生乎!然无所证验,遂斥其非,尔必谓誉其能,而毁其所不能,徒大言耳。今示以种种能力,而告以种种不可为,尔庶几知返乎?儒家、释家,情伪日增,门径各别,可勿与辩也。吾疾夫道家之滋伪,故因汝好道,姑一正之。〃因指诸方士曰:〃尔之不食,辟谷丸也。汝之前知,桃偶人也。尔之烧丹,房中药也。尔之点金,缩银法也。尔之入冥,茉莉根也。尔之召仙,摄厉鬼也。尔之返魂,役狐魅也。

尔之搬运,五鬼术也。尔之辟兵,铁布衫也。尔之飞跃,鹿庐蹻也。名曰道流,皆妖人耳。不速解散,雷部且至矣。〃振衣欲起,众牵衣扣额曰:〃下士沉迷,已知其罪;幸逢仙驾,是亦前缘,忍不一度脱乎?〃道士欲坐,顾粤商曰:〃尔曾闻笙歌锦绣之中,有一人挥手飞异者乎?〃顾诸方士曰:〃尔曾闻炫术鬻财之辈,有一人脱履羽化者乎?夫修道者须谢绝万缘,坚持一念,使此心寂寂如死,而后可不死;使此气绵绵不停,而后可长停。然亦非枯坐事也。

仙有仙骨,亦有仙缘。骨非药物所能换,缘亦非情好所能结,必积功德,而后名列于仙籍。仙骨以生,仙骨即成;真灵自尔感通。仙缘乃凑,此在尔辈之自度,仙家安有度人之法乎?〃因索纸大书十六字曰:〃内绝世缘,外积阴骘,无怪无奇,是真秘密。〃投笔于案,声如霹雳,已失所在矣。〃—…《姑妄听之(三)·十七》族兄次辰言:其同年康熙甲午孝廉某,尝游嵩山,见女子汲溪水。试求饮,欣然与一瓢;试问路,亦欣然指示。因共坐树下语,似颇涉翰墨,不类田家妇。疑为狐魅,爱其娟秀,且相教洽。女子忽振衣起曰:〃危乎哉!吾几败!〃怪而诘之。

赧然曰:〃吾从师学道百馀年,自谓此心如止水。师曰:'汝能不弃妄念耳,妄念故在也。不见可欲故不乱,见则乱矣。

平沙万顷中,留一粒草子,见雨即芽。汝魔障将至,明日试之,当自知。'今果遇君,问答留连,已微动一念;再片刻则不自持矣。危乎哉!吾几败。〃踊身一跃,直上木杪,瞥如飞鸟而去。

《如是我闻·二》

自宋代二程、朱熹等人倡导严重禁锢人们思想的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思想浸及明清,三纲五常等封建伦理道德,成为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一些理学家们只会空谈,实际对于社会生活中的实际问题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大量的理学家们,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在《阅微草堂笔记》中,给予道学家以生动形象的揭露。另一方面,纪晓岚的因果报应思想,也在中国哲学史上达到顶峰,《阅微草堂笔记》中,更是到处可见:王符九言:凤皇店民家,有儿持其母履戏,遗后圃花架下,为其父所拾。妇大遭诟诘,无以自明,拟就缢。忽其家狐祟大作,妇女近身之物,多被盗于他处,半月余乃止。遗履之疑,遂不辩而释,若阴为此妇解结者,莫喻其故。或曰:〃其姑性严厉,有婢私孕,惧将投缳。妇窃后圃钥纵之逃。有是阴功,故神遣狐救之欤!〃或又曰:〃既为神佑,何不遣狐先收履,不更无迹乎?〃王符九曰:〃神正以有迹明因果也。〃余亦以符九之言为然。

《槐西杂志·一》

有纳其奴女为媵者,奴弗愿,然无如何也。其人故隶旗籍,亦自有主。媵后生一女,年十四五。主闻其姝丽,亦纳为媵。心弗愿,亦无如何也。

喟然曰:〃不生此女,无此事。〃

其妻曰:〃不纳某女,自不生女矣。〃乃爽然自失。

又亲串中一女,日构其嫂,使受谯责不聊生。及出嫁,亦为小姑所构,曰受谯责如其嫂。归而对嫂挥涕曰:〃今乃知妇难为也。〃天道好还,岂不信哉!

又一少年,喜窥妇女,窗罅帘隙,百计潜伺。一日醉寝,或戏以膏药糊其目。醒觉肿痛不可忍,急揭去,眉及睫毛并拔尽;且所糊即所蓄媚药,性至酷烈,目受其熏灼,竟以渐盲。

又一友好倾轧,往来播弄,能使胶漆成冰炭。一夜酒渴,饮冷茶。中先堕一蝎,陡螫螯舌,溃为疮。虽不致命,然舌短而拗戾,话言不复使捷矣。此亦若或使之,非偶然也。

《槐西杂志·三》

沧州城南上河涯,有无赖吕四,凶横无所不为,人畏如狼虎。

一日薄暮,与诸恶少村外纳凉。忽隐隐闻雷声,风雨且至。遥见一少妇,避入河干古庙中。吕语诸恶少曰:〃彼可淫可也。〃时已入夜,阴云黯黑。吕突入,掩其口。众共褫衣沓嬲。

俄电光穿牖,见状貌似是其妻,急释手问之,果不谬。

吕大恚,欲提起掷河中。

妻大号曰:〃汝欲淫人,致人淫我,天理昭然,汝尚欲杀我耶?〃吕语塞,急觅衣裤,已随风吹入河流矣。徬徨无计,乃自负裸妇归。

云散月明,满村哗笑,争前问状。吕无可置对,竟自投于河。

盖其妻归宁,约一月方归。不虞母家遘回禄,无屋可栖,乃先期返。吕不知,而遘此难。

后,妻梦吕来曰:〃我业重,当永堕泥犁。缘生前事母尚尽孝,冥官检籍,得受蛇身,今往生矣。汝后夫不久至,善事新姑嫜;阴律不孝罪至重,毋自蹈冥司汤镬也。〃至妻再醮日,屋角有赤练蛇垂下视,意似眷眷。妻忆前梦,方举首问之。俄闻门外鼓乐声,蛇于屋上跳掷数四,奋然去。

《滦阳消夏录·一》

张某、瞿某,幼同学,长相善也。瞿与人讼,张受金,刺得起阴谋,泄于其敌。瞿大受窘辱,衔之次骨;然事密无佐证,外则未相绝也。

俄张死,瞿百计娶得起妇。虽事事成礼,而家庭共语,则仍呼曰张几嫂。姑故朴愿,以为相怜相戏,亦不较也。

一日,与妇对食,忽跃起自呼其名曰:〃瞿某,尔何太甚耶?我诚负心,我妇归汝,足偿矣。尔必仍呼嫂何耶?妇再嫁常事,娶再嫁妇亦常事。我既死,不能禁妇嫁,即不能禁汝娶也。我已失朋友义,亦不能责汝娶朋友妇也。今尔不以为妇,仍系我姓呼为嫂,是尔非娶我妇,乃淫我妇也。淫我妇者,我得而之矣。〃竟颠狂数日死。

数以直报怨,圣人不禁。张因小人之常态,非不共之仇也。计娶其妇,报之已甚矣;而又视若倚门妇,玷其家声,是已甚之中又已甚焉。何怪气愤激为厉哉!

《槐西杂志·四》

康熙末,张歌桥(河间县地)有刘横者,(横读出声,以强悍得此称,非其本名也。)居河侧。

会河水暴满,小舟重载者往往漂没。偶见中流一妇,抱断橹浮沉波浪间,号呼求救。

众莫敢援,横独奋然曰:〃汝曹非丈夫哉,乌有见死不救者!〃自棹舴艋追之四里,几覆没者数,竟拯出之。

越日,生一子。月馀,横忽病,即命妻子治后事。时尚能行立,众皆怪之。

横太息曰:〃吾不弃也。吾援溺之夕,恍惚梦至一官府。

吏卒导入,官持簿示吾曰:'汝平生积恶种种,当以今岁某日死,堕豕身,五世受屠割之刑。幸汝一日活二命,作大阴功,于冥律当延二纪。今销除寿籍,用抵业报,仍以原注死日死。

缘期限已迫,恐世人昧昧,疑有是善事,反促其生。故召尔证明,使知其故。今生因果并完矣,来生努力可也。'醒而心恶之,未以告人。今届期果病,尚望活乎?〃既而竟如其言。此见神理分明,毫厘不爽。乘除进退,恒合数世而计之。勿以偶然不验,遂谓天道无知也。

《槐西杂志·四》

曾伯祖光吉公,康熙初官镇番守备。云有李太学妻,恒虐其妾,怒辄褫下衣鞭之,殆无虚日。

里有老媪,能入冥,所谓走无常是也。规其妻曰:〃娘子与是妾有夙冤,然应偿二百鞭耳。今炉心炽盛,鞭之殆过十馀倍,又负彼债矣。且良妇受刑,虽官法不褫衣。娘子必使裸露而示辱,事太快意,则干鬼神之忌。娘子与我厚,窃见冥籍,不敢不相阐。〃妻哂曰:〃死媪谩语,欲我禳解取钱耶!〃会经略莫洛遘王辅臣之变,乱党蜂起。李殁于兵,妾为副将韩公所得。喜其明慧。宠专房。韩公无正室,家政遂操于妾。

妻为贼所掠。贼破被俘,分赏将士,恰归韩公。妾蓄以为婢,使跪于堂而语之曰:〃尔能受我指挥,每日晨起,先跪妆台前,自褫下衣,伏地受五鞭,然后供役,则贷尔命。否则尔为贼党妻,杀之无禁,当寸寸脔尔,饲犬豕。〃妻惮死失志,叩首愿遵教。然妾不欲妻遽死,鞭不甚毒,俾知痛楚而已。年馀,乃以他疾死。计其鞭数,适相当。

此妇其顽钝无耻哉!亦鬼神所忌,阴夺其魄也。此事韩公不自讳,且举以明果报。故人知其详。

—…《滦阳消夏录·五》

不讳言纪晓岚在笔记中宣扬了贞节观念,但同时展现了丰富的社会生活,让人们看到一幅幅惨不忍睹的封建末世的人间地狱图,为后世了解封建社会,提供了丰富的资料。

郭六,淮镇农家妇,不知其夫氏郭父氏郭也,相传呼为部六云尔。

雍正甲辰、乙已间,岁大饥。其夫度不得活,出而乞食于四方,濒行,对之稽颡曰:〃父母皆老病,吾以累汝矣。〃妇故有姿,里少年瞰其乏食,以金钱挑之,皆不应,惟以女工养翁姑。既而必不能赡,则集邻里叩首曰:〃我夫以父母托我,今力竭矣,不别作计,当俱死。邻里能助我,则乞助我;不能助我,则我且卖花,毋笑我。〃(里语以妇女倚门为卖花。)邻里趑趄嗫嚅,徐散去。乃恸哭白翁姑,公然与诸荡子游。阴蓄夜合之资,又置一女子,然防闲甚严,不使外人觌其面。或曰,是将邀重价,亦不辩也。

越三载余,其夫归,寒温甫毕,即与见翁姑,曰:〃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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