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3-心存慰藉-第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星期日下午,广场上人流熙攘,路边的长椅上则坐满了休闲的人。也有忙碌的,比如那个年轻人,他不断地在人们面前弯腰致意,微笑着说:“您好,请问我可以打扰您十分钟吗?”
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资料袋,袋上写着“保险”字样。毫无疑问,他是搞保险推销的。看来,没有人对他感兴趣,甚至有的人还一脸不屑地转过头。不过,年轻人情绪饱满,微笑始终漾开在他的脸上。不管怎样,他仍然要说一声谢谢,然后再走向下一个人,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他那句不受欢迎的问候。
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位老太太,看上去六十来岁,面容有些憔悴。年轻人从她身旁走了过去,正准备对另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叫住了他:“喂,年轻人。”
年轻人停下脚步。显然,他看得出来,老太太不会成为他的客户,因此,他的脸上显出几分不解。他问:“您叫我吗?”
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浮出笑意,说:“是的,我叫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年轻人怔了一下,说:“可是……”
“坐下慢慢说吧,我听着。”老太太挪了下身子,让出一个位置来。年轻人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大概是职业素养让他感到无法拒绝,或者,他觉得这也许是一个机会吧,总而言之,他在老太太旁边坐下了。然后,他拿出资料,开始介绍起来。
老太太很认真地听着。可能耳朵有些背了,年轻人不时提高嗓门儿重复几句。她接过资料,边看,边听,边问。年轻人一边讲,一边用手比划着。老太太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她频频点着头。
年轻人讲累了,不时抬起胳膊擦擦额头的汗。有两次,他准备站起来走了,但老太太的话又把他给留了下来。老太太的话越来越多,当然,范围已经不再是保险方面的了,我间或听到几句,好像是在讲着一些家长里短的零碎事。年轻人虽然显得有点不安,但他还是把资料袋搁在一边,神情专注地听着。大多数时间里,只是老太太在讲话,年轻人间或插上两句,老太太又接着讲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一辆银灰色的小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衣着考究的男女。男的一看模样就是老板。两个人四处张望了一阵,终于看到了老太太,就向这边走过来。
老太太脸上涌满了惊喜。她拄起旁边的拐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海儿,你去哪儿了?这么久,你连电话也没来过……”
“又来了,妈。您不知道我很忙呀?”男的抱怨地看了老太太一眼,又忙着接听手机去了。
女的挽起老太婆的手臂,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年轻人,对老太太说:“走,回去。您不要乱跑嘛,都跟您说过。”
老太太眼眶有点湿润,她转过头对年轻人说:“这是我儿子、媳妇。我儿子和你长得真像,所以……”老太太歉意地咧嘴笑笑,和他们一起走了。
年轻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发了阵呆。然后,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对面的电话亭。一会儿,我听见他大声地喊了一声“妈”,同时,有两行亮晶晶的泪水从他脸上流下来。
工作再忙碌,也不要忘记问候一声牵挂我们的父母。
第一部分 飘雪心情飘雪心情:杨茂盛
又飘雪了。
上等兵请好了假,决定趁自己还是个上等兵,再到小多发廊去理个发。
上等兵离开仓库去小多发廊的路上,雪纷纷扬扬地洒了他一头一身。所以他进了烧着炉子热气腾腾的小多发廊之后,刚把身上的雪打落,帽子上的雪就化了。
小多发廊里还是没有其他顾客,就像是他新兵下连后第一次来时一样。小多见上等兵进来,马上打招呼,来了班长?熟悉,亲切,但不做作,随手用毛巾扫一下理发椅,上等兵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小多边给上等兵脖子上围毛巾边问,还是老样子?上等兵本来想说这次可以留长点儿,因为我马上就退伍了,可他一瞬间改了主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年间小多的手艺长进不少。她用喷壶把上等兵的头发打湿,又用干毛巾擦去多余的水分,然后左手梳右手剪,梳一下剪两剪,配合默契,节奏轻快。上等兵听到梳子划过头皮的声音“刺儿——”然后听见剪子剪下头发的声音“嚓嚓”:上等兵又听到梳子划过头皮的声音“刺儿——”然后又听见剪子剪下头发的声音“嚓嚓”。上等兵不由得在“刺儿——嚓嚓、刺儿——嚓嚓”的富有节律的声音中闭上眼睛,回想起了第一次到小多发廊理发的情景。
那时上等兵还是个列兵,一次保管队里负责理发的老士官生病住院了,正赶上仓库军容风纪检查,他就私自跑到了小多发廊。要知道这是需要勇气的,因为这样做违反规定。可是当时他想,就这一次,下次再找老兵理。
那时小多刚开始开发廊吧,手艺并不算好,所以生意也不算好。他进门时,居然发现小多的脸有点儿泛红。她问:班长理发?他第一次被人叫班长,居然也脸红。他说理短点儿。于是小多就开始小心翼翼地给他理发。她用喷壶把他的头发打湿,又用干毛巾擦去多余的水分,但还是有水钻进了他的脖领儿里。他听到梳子划过头皮的声音“刺儿——”,却许久听不见剪子剪下头发的声音。他抬眼朝面前的镜子一看,镜子里的小多正在揉眼睛,也许是头发楂儿钻进眼里了。他说不急不急,你慢慢来。心里说,这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于是等小多好不容易把这项艰巨工作完成后,他按小多说的三块钱报酬又多给了两块。小多红着脸说不用不用。他红着脸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就出了发廊。
那次理完发回到队里后,好几个老兵都拿他打趣,说你小子的头发是自己理的吧,怎么这么多坑?他却不说话,心里反倒挺高兴的,因为他帮了一个叫小多的姑娘。
那次之后,他一直冒着违反规定的危险到小多发廊理发。到当了上等兵,他还是到小多发廊理发。每次他都付五块钱,每次都比小多说的价钱多出两块。每次小多都要给他找钱,每次他都说不用了。因此他的心情从列兵到上等兵一直很愉快。
可是现在他马上就要走了。小多已经帮他理完发了,她用电吹风“嗡嗡”地把他的碎头发吹掉。之后她把他脖子上的毛巾解开,说,好了班长。他站起来,对着镜子用手理了理头发,然后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小多。小多接过钱后要到装零钱的抽屉里找零钱,他说不用了不用了。
他本来想跟小多再说点儿什么的,可是偏偏这时候发廊的门开了,进来了一个村里的小伙子,大声地说,理发!小多爽快地答:来了!又回过头对他说,那谢谢班长了。
他戴上帽子扭头出了发廊,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刚才是想和小多说点儿什么的。说什么呢?就说自己要退伍了,感谢她这两年来给他带来的快乐——这就足够了。他顶着雪低着头走在回仓库的路上,脚下的雪传来“咯——吱吱”的声音,令他不由得想起小多理发时“刺儿——嚓嚓”的声音。这种感觉让他走出好远后才下定决心回发廊对小多说那些他想说的话。
他重又拉开小多发廊的门时,正好看到刚才那个人理完了发,递给小多一张十块钱的钞票。上等兵听见小多说,十块钱正好啊!
风卷着雪片滚进屋里来,上等兵迎着小多刚好望过来的眼神,一下子就愣住了。
年轻的心,总是怀揣期待,对美好的执著期待。
第一部分 飘雪心情想不想听听我的忧伤:侯德云
修鞋匠老宋突然把他的鞋摊儿搬走了,搬到城外跨海大桥的桥头上。也不是天天去,是双休日的时候才去。一些老主顾对老宋的怪异举动很不理解,他们说,你疯了老宋,搬到桥头去干什么?害得我们到处找不到你!
老宋咧着嘴笑了,说,以后啊,双休日的时候,都别来找我!我呀,也潇洒潇洒,到城外看看风景嘛。
老主顾们也笑了,说老宋啊老宋。
老宋在这座很小的城市里生活了大半辈子。退休以后,闲不住,就在农贸市场门外摆了—个修鞋摊儿,整天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倒还充实。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城市,如果把它看成是一个人,我可以坦然地说,它跟老宋差不多,都属于默默无闻的一类。除了一座跨海大桥,小城再也没啥值得自豪的地方了。同样,除了为人厚道,老宋再也没啥值得自豪的地方了。
没有人知道老宋把鞋摊儿搬到城外的真正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跨海大桥那里,每年都会发生一些让人伤感的事情。这些事虽然让人伤感,但出现的次数多了,人们的神经也就渐渐麻木了。
老宋没有麻木,而是被深深地刺痛了。他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本市的社会新闻。新闻里说,一个少女跳海了,第二天,少女的母亲,来到跨海大桥,也跳海了。新闻里还说,在跨海大桥上跳海轻生的人数,这两年有上升的趋势,而且主要集中在双休日。
老宋的眼圈红了。他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狠狠地嚼了一通,然后,端起酒杯,一仰脖,满满一杯老白干儿就灌下去了。
当天晚上,老宋喝醉了,醉得很厉害。
下一个双休日,老宋早早起床,骑着三轮车,左一脚右一脚,赶到桥头上。以后的每一个双休日,他都要去。
桥头上没什么生意可做。过往的大小车辆很多,行人却很少。夏天的时候,人倒是不少,可绝大多数是到海湾里游泳的,偶尔有谁不小心在礁石上弄坏了鞋,才会到老宋的鞋摊儿上去修修,可惜这种情况不多。
闲着没事,老宋总是不停地东张西望。他在观察行人的脸色。那些脸色平静的人,老宋看几眼就放他过去了。成群结队有说有笑的人,老宋懒得看他们。只有看见形单影只面色凄楚的人,老宋的眼睛才会闪闪发光。他会立即从凳子上弹起来,走上前去,拦住人家的去路。然后把他引到鞋摊儿前,把靠在桥栏上的一块木牌子翻过来指给人家看。
木牌子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想不想听听我的忧伤?
还真有想听的。那好吧,坐下来,听老宋慢慢讲来。
老宋的开场白永远是这样一句:我是一个孤儿,三岁时父母都死了……
这些都是老宋编出来的。老宋为自己编出了一个凄惨的人生。常常,老宋会被自己编出的故事打动得泪水涟涟。听故事的人,也是泪流满面。
有耐心听老宋讲故事的人,还真有不少是打算自寻短见的。他们大概是觉得,听听另一个人的忧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要死了。或者他们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只是感到好奇,想用自己的忧伤跟另一个人的忧伤比一比,看看谁的忧伤才是真正的忧伤。
结果只能有一个,老宋的忧伤才是真正的忧伤。
老宋不停地察言观色,对方的眼泪不下来,他的讲述就不会停止。
很自然的,听完了老宋的故事,那个听故事的人,会马上开口讲述另一个故事。然后,两个人的对话就开始了。对话的结果也只能有一个,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就这样,几年下来,老宋救出了不少轻生的人。一个中年男人曾经紧紧握住老宋的手,一个劲地说,我不会再去寻死了,你放心,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再去寻死了。
老宋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
结束了这样的谈话,老宋的心情格外开朗。他趴在桥栏上,看天,看海。在他的眼里,天也蓝,海也蓝。
老宋的劝说也有不奏效的时候。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听完了老宋的故事,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她在老宋的鞋摊儿上坐了很久,一言不发。临走时,才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大爷,你不知道爱情的滋味。几个小时以后,老宋听到了一个惊雷般的消息,一个年轻女人跳海了!
当天晚上,老宋又喝醉了。老宋在醉态中喃喃自语,爱情,我解决不了爱情的问题啊。
认识老宋的人都知道,老宋的大半辈子,一直都生活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里。
一切的苦痛都可以让感动来消释,然而爱情除外。
第一部分 飘雪心情春天的许诺不是风:文清丽
新兵时的女友翎和我分别8年后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你和沈的孩子几岁了?”这话把我的思维一下子吊到半空,好久才醒过神儿来——记起一个姓沈的人,没想到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得了。我只能如实回答:“我们多年都没交往了。”电话里昔日的女友半晌无语,然后幽幽地说:“你答应过我的,跟他好一辈子。可你……怎能不守诺言呢?”女友先是责备,接着啜泣不断……
那时我们新兵刚下连,翎分到了基地卫生所,我分到食品厂。她歌儿唱得好,我常在她的歌声里想起许多美好的事儿,于是就写起了诗。翎成了我们的录音机,只要我们想听,马扎往地上一搁,双膝一抱,她就唱开了。我和翎最好,两人什么悄悄话都说,只要我去开药,她总给我走后门,不让排队。我去看她时总不忘带几包方便面,在她的宿舍煮了,浇上红红的辣椒油,吃得嘴里冒着热气,头上流着热汗。在飘着白雪、屋里没有暖气的冬日,这情景实在让我们感到正处在春天。我们相约将来有了各自的家,仍要一起做方便面吃。
就在吃方便面的时候,我知道了她有个写诗的朋友叫沈。“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他给我读了自己写的许多诗,我就再也忘不掉他了。”她只要提到那位诗人,眼睛就发亮。她说他为她写了很多诗,感到很美,只是说不出来好在哪儿。最后,她突然提议:“你代我写信吧。”我不忍扫她的兴,只好同意了。
我每次到她宿舍去写信,享受的都是“星”级待遇。想想我那时,刚从农村出来当兵,让一个城里千金点头哈腰地求着,那份得意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她给我冲了很好喝的蜂蜜水,给我削了飘散着清香的苹果,还在身后随时听候吩咐。纸是带花纹暗格的,一看就让人的心想贴在上面好好散个步。笔当然不是我那廉价的常漏水的笔,而是“英雄”铱金笔,笔尖落到纸上写起来流畅极了。
写一阵儿,我停下来想词儿,翎就立即给我端上蜂蜜水。这一举动却让我很不高兴,生气地推开她说别打断我的思路。她从来都是好脾气地笑:“对不起。”
信写好了,谈的当然都是诗。我给她念一遍,指出她看不懂的字,最后她再抄写清楚寄走。时间一长她可能感到纸包不住火,就让我直接和沈写信谈诗:“你们只能谈诗,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她语气严肃,我答应了。
谁知我和沈两人书信往来越来越密切,最后竟不知不觉忘了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谈的,笔落到纸上想管住自己都不行。我们都尽量小心回避着不再谈翎。我看病躲着翎,也不好意思再听她的歌,不再和她一起吃方便面了。直到有一天,她忽然来找我,她瘦了,脸黄黄的。我的心蓦地感到像是被玻璃毛碴儿划了一下,哆嗦着说不出话。她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