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3-心存慰藉-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到。玩累了然后一块去超市买几瓶饮料,一块去水果摊儿买个西瓜。回家喝了吃了洗了睡了。
日子像用乘法乘着过一样,快、猛、没有记忆,不容易让人怀想。她不知道好或者不好,也很少去想好或不好。人人不都是这样过的嘛。
从前,她是个画家,虽然几年没再画了,但现在仍有些名气。从前他是个作家,虽然几年没再写什么了,但一提到他以前写过的那几篇东西,还是让人刮目相看。可是,这都是从前的事了。至少在三年前,他们结了婚,有了孩子之后,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刚结婚那阵是甜蜜的,他们互相热爱,有时间在一起就如胶似漆,根本干不成任何事。等感情刚刚稀疏一点儿吧,孩子又出世了,他那么可爱,漂亮,活泼,吸引人,需要人。于是,他们就更是什么也做不成了。看出对方心思的时候,两人就相互宽慰:出名就这么重要吗?等孩子再大点吧。
于是,在这三年里,他们学会了真正的生活。每天坚持在家吃饭,每顿饭坚持有荤有素,青菜一定在吃之前用淘米水泡一下,因为上面会有农药;炒菜时不要放味精,那里面含有大量对人体不利的物质;吃饭一定要慢慢咀嚼,因为有专家研究唾液竟可以有抗癌的作用;不要饮酒,不光是因为它伤身体,现在有更具体的说法,说喝醉一次酒等于得了一次肝病;要坚持有规律地过夫妻生活,美国人证明这样可以让人多活十到二十年;不要忧郁,它能让人伤神;不要发怒,人发怒时呼出来的气体已证明可以使小白鼠迅速地死亡;等等。自从有了家,他们过日子变得格外地谨慎起来。
但他们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曾经很豪放很狂妄,自己从前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现在想都不敢想,觉得胆大,放肆,不可理喻。
现在,他们已经发胖,爱看电视剧,听到隔壁大声说话,就不由得竖起耳朵听;很少一个人独处,因为很容易感到孤独;吃了这一顿老想下一顿该吃什么了;家里越来越井井有条,不然就觉得心慌意乱;不是越来越爱跟年轻人在一起,而是越来越爱跟老人在一起;不敢再轻易得罪人,哪怕是明明吃了亏;害怕听到倘若打起来会危及到自家人安危的战争;经常会恐惧可能会侵犯到自家人的自然灾害,不再激情澎湃,很少热血沸腾。
至于周杰伦,那是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们不了解他,不想了解他,春节联欢晚会上他出来唱歌时,他一看,赶紧去尿尿去了,她也趁机到厨房弄了些吃的。
他们俩长得越来越像,脾气越来越相投,审美也越来越一致。
媒体炒作出来的周杰伦,收音机里他的歌,大街上地铁里房子顶上有他的广告,那样一张冷漠的脸,一张快要崩溃的脸,一张要哭却哭不出来的脸,让他们看着心里难受,堵得慌。他们觉得自己不理解这个时代了,觉得这个时代抛弃了他们。觉得太莫名其妙。
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有一天,她一个人在家,从收音机里无意地听到了他的一首歌,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歌唱。她不知道他在唱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唱什么,但是,她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多么任性,任性是年轻人的事,他多么年轻。她多么喜欢年轻。她多么久没有任性和年轻过了啊。
她毫不犹豫地买来他所有的歌听。有一首歌叫《 梯田 》,他唱道:文山啊等你写完词我都出下一张专辑啰没关系慢慢来这首歌我自己来吧。
这让她格外兴奋,她觉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真是年轻人才能干出来的事。她开始喜欢他了。
他也喜欢其中的一首歌。那首歌叫《 双截棍 》。他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十二岁的时候,我也耍过双截棍。
生活永远都可以多姿多彩。年轻时,我们可以任性;年老后,我们依然可以拥有激情。
第二部分 红唇之谜赌 博:郭德利
火车在辽阔的大平原上快速行驶着,车厢内的乘客因长时间的乘坐显出疲惫和烦躁,穷人和富人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富人愈发显出心烦,用手机和朋友一个一个地聊,聊够了关上手机,逗一会儿邻座的小孩。富人仍觉得很烦闷,就对穷人说:“太腻歪了,咱俩赌一把。”
穷人脸上现出被戏谑后的表情,说:“赌啥呀,兜里的钱划拉划拉都给你,你也不会看上眼。”
富人毫不谦虚地说:“那是,如果按常规的赌法我是欺负你,今天就凭在一起坐车的缘分,来个新的输赢方式取个乐,我输了给你五百块,我赢了你喝半斤白酒,酒菜钱由我付。”
穷人乐了,对富人说:“这赌法好,对我来说怎么都是赢家。”
穷人问:“怎么个赌法?”
富人说:“一小时之内,不许睡觉,不许看书,不许说一句话,违规就输。”
穷人说:“本来就够寂寞了,再这样憋着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
富人说:“这才能考验人的耐力和承受力呢。”
富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劳力士表后说:“开始。”说完俩人就沉默无语了。
富人先是伸了几个懒腰,然后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突然又关掉了,随后又开机玩起手机里的游戏,玩累了,揉揉疲劳的眼睛,把目光投向穷人。穷人则透过车窗,看远处不断闪过的村庄田野,看得很认真,仿佛那就是自己的家乡,是自己生活的小屋,目光里流露出种种亲切,许久,才把目光收回。穷人和富人的目光相对后,俩人微微一笑。
这时候,列车员和乘警走过来查票,富人从皮夹里掏出车票递过去。穷人先是从皱巴巴的西服上兜里掏一阵,又掏下兜,也许是检票时匆忙忘记放在哪里,急得他额头浸出细细的汗珠,他一边翻找一边和列车员打着手势,列车员很同情地说:“聋哑人出门真不容易,慢慢找。”
穷人终于从裤兜里的一团废纸中找出车票,笑着递给列车员。
验过票,邻座的人都知他俩人在打赌,就被列车员刚才说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穷人被笑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穷人和富人再次落座后,就开始看人,看车厢内远处的人,由远而近。看着看着,俩人同时看到,一个扒手把手伸进正在睡觉旅客的衣袋里,穷人猛地站起来,大喊一声:“有小偷!”说完就扑向扒手。
扒手被穷人的喊声吓了一跳,瞬间露出凶相,拔出尖刀,厉声说道:“少管闲事。”穷人犹豫一下,随后很威严地说:“放下刀子!”穷人迎着尖刀冲上去。扒手见没有吓住对方,便挥刀刺来,穷人躲过一刺,并抓住持刀的手腕,两个人扭在一起。穷人的手被划伤了,但仍死死握住对方,周围的乘客马上明白过来,一起动手,很快将扒手制伏了。乘警闻讯赶过来,将扒手押走了。穷人伤得不重,在列车医务室进行了包扎回到自己的座位。富人手里拿着五百元钱递给穷人,并说:“我输了。”
穷人推回富人的手说:“都是赢家。”
富人拍着穷人的肩膀说:“兄弟,走,喝酒去。”
说完,俩人就向餐车走去。
几天后,穷人到富人的公司里当了保安部长。
英勇、善良的人往往会得到赏识和重用,穷人也不例外。
第二部分 红唇之谜感受城市:李培俊
她在二十一岁上轰轰烈烈地走进了城市。之所以冠以轰轰烈烈一词,只是借以形容她内心的不同寻常。那天,她收拾一新,披上洁白的婚纱,在六辆小轿车的簇拥下,风风光光,驰过乡村土路,进入她渴慕已久的楼群的间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饭店门前下了车,完成了她的人生夙愿,揭开了崭新生活的一页。
此前,她是个农村姑娘,她居住的小村拥挤在浮戏山的夹缝之中。因为她长得实在漂亮,那里的人都说她天生像个城里人。那眉眼,那脸蛋儿,那身条,还有那凝如玉脂的皮肤。农村的姑娘大都叫花叶芳草什么的,她却叫左翼,一个稀奇古怪又洋里洋气的名字。
人们说得多了,左翼就以为自己真是城里人了。既是城里人,就应该住在城里,享受城里人的日子,而不应该住在抬头是山、低头是土的乡村;就不应该喂猪、锄地,出臭臭的牛圈粪;不应该顶着日头割麦子、种玉米。左翼还不愿嫁给农村人,太亏,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二十岁那年,二姨给她提过一门亲事,小伙子家庭富裕,模样周正,还会木工手艺。
农村人?她问。
是,木匠洼的。二姨答。
左翼一口回绝了:不见!
娘问,你到底要找个啥样的?
她说,我自己知道。
其实娘和二姨也知道:这闺女心气高,是想往城里嫁哩。
城里人终于要娶左翼了,虽是县城,但也是城市。出嫁那天,左翼有一种大愿终偿、如释重负的感觉。在上车的时候,她喜极而泣,一只脚车上,一只脚车下,抱着娘哭了个天昏地暗,把送行的乡亲惹得眼圈发红。
真正进入了城市,左翼才知道城市是什么,是钢筋水泥,是汽车尾气,是楼群,还有一群小气得让人脸红的人。左翼觉得,她从一开始就走进了圈套,一个命运的圈套,一个思想和意识的圈套。她和这个历史悠久又正在焕发着勃勃生机的城市有着许许多多格格不入的地方。
她在早晨九点钟走进了菜市场,走近了蔬菜摊子。黄瓜鲜嫩青翠,顶花带刺,瓜身上的水珠里闪耀着一轮轮金黄色的太阳。卖菜的要卖一块五一斤。左翼知道买菜要还价,狠了狠心,还到一块二一斤。她买了二斤。旁边一个老太太就笑了起来,问她,农村来的吧?不然,没你这么还价的,其实这黄瓜也就一块钱一斤。不信?我买给你看。
二斤黄瓜,左翼果然多掏了四毛钱,虽然心疼,想想也就算了。种菜的也不容易,要松土,要施肥,要浇水,要搭架子,只当给他一杯茶钱吧。
这种事既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婚后不久,左翼半夜起来上卫生间,听到厨房水龙头滴滴答答滴水,她想也没想就关了,心里还埋怨丈夫,水龙头漏了都不知道修修?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婆婆就站在客厅里大叫起来:这是谁干的!啊?这是谁干的!
左翼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爬起来。问明情况,承认水龙头是她关的。婆婆脸色十分难看,责问左翼:你知不知道,水龙头滴水的时候水表是不走的?一晚上滴的水,够我们家做一顿早饭了!你们农村人怎么这么不知道节约?一吨水要五块多呢,真是的!
左翼算了一下,一晚上接的水不过十来斤,满打满算不足一分钱,一年下来也就三块钱,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更何况,这是损别人肥自己的事,这也叫节约?
她希望婆婆仅仅只是这个城市的个例,否则,她真为城市悲哀,为城市脸红。
左翼家住在四楼,结婚半年了,还不知道对门姓什么,叫什么。她只知道对门是个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一次,她和她在楼梯上碰上,一个上,一个下,迎着面走。左翼就笑笑,想问声好,都是邻居,总有个互相用得着的时候。可人家只看了她一眼,好像没有看见她的笑和她想和她搭话的欲望,“嗵嗵嗵”下楼去了。可过去之后,左翼分明看见,她又拐回了头,看了左翼一眼。她便读懂了对方冷漠鄙夷的眼神。
左翼的心冷了。
左翼还没有工作,家务做完了就到附近的护城河边转。城市的河水十分混浊,里面还漂着数不清的塑料袋、泡沫、红红白白的卫生纸,和家乡的河根本不是一回事。家乡的河水多清啊,流得哗哗的,像是会唱歌,听了让人心里舒服。
这天,左翼又到河边转悠,她去的时候是中午,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正在那里洗澡,脱得光光的,露着白白的小屁股。她就对他们喊,上来,快上来,水太脏了,洗了会得病的。旁边坐着的两个男人就问她,你的孩子?她说不是。说时脸还红了一下。她想告诉他们,她结婚才半年,还没有孩子。想想算了,给人家说这些干什么。
突然,有一个孩子滑进了深水里。两个男人坐着没动窝,左翼就自己跳了进去。河水只淹到她的胸部略高一点,她抓住那孩子的衣服把他拖到了岸边,又在孩子的屁股上推了一把。孩子爬了上来,她却因反作用力倒进了水里。倒下的时候,左翼看到了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似乎还有云彩,但看不真切。之后,她便没入了城市永远的黑暗。
梦寐以求成为城里人,然而当梦想实现,却无奈地发现城市的生活原来是这般冷酷。
第二部分 红唇之谜学 戏:田双伶
这个故事,我想,是在我推开那扇半掩的木门时,像一把折扇缓缓地展开了吧。
那个闷热的午后,等母亲睡熟后,我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街上只有五岁的我在燥热的太阳下走,咿咿呀呀地唱着自己编的调子,没有人听,也没人听得懂。我走走看看、唱唱停停,仰起头在繁密的枝叶间寻着只听唱不见影儿的知了。我走进一条长长窄窄的小巷里,走过一个个或半掩或深扃的门,忽然一朵白色的花轻轻落在我的头上,我停住了唱,抬头一看,一枝夹竹桃从墙里探出来。我轻轻推开旁边那扇半掩的木门。
院子里,一个女人坐在竹椅子上,惊讶地望着我。她身后是一株夹竹桃,叶繁花茂,像一把高擎的花伞遮起一片阴凉。
妞妞。她轻唤了一声,声音哑哑的。
我不叫妞妞。我有一个好听的名儿。我在心里争辩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来,妞妞。她目光柔柔地朝我笑着,伸出手拉住我。刚才是你唱的吗?真好听。
我看着她,尖尖的下巴,眉毛弯弯的,眼睛亮亮的。这样美的一张脸我好像只在戏台上见过。
“我教你唱戏好不好?”我点了点头。
“秦香莲,抬头观,金枝玉叶站堂前……”她沙哑的嗓音,调却很好听。她唱一句,我乖乖地学一句,眼睛紧盯着她的咽喉,总觉得那里藏着一个丑陋的人在撕扯着她的嗓音。她却露出欣慰的笑,站起身,翘起细长的手指摘下两朵白花儿插在我的辫子上,又在自己鬓旁插了两朵,然后拉起我的手,脚尖轻轻翘起,莲步轻移。我跟在她身后,随她轻盈地在夹竹桃旁翩然如飞。我们舞啊、唱啊,小小的院子里成了我们的舞台。当白色的夹竹桃渐渐染上落日的曛黄,我听到不远处母亲焦急的呼唤声,心里一阵惊慌,就往外跑。
她追到门口,倚着门框幽幽地说,妞妞,还来啊!
母亲在小巷口见到我,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乖,怎么跑这儿来了?
常常是在母亲睡熟的午后,我便迈着碎碎的步子来到她的院子里,女人就在那株夹竹桃下教我唱戏。她爱唱秦香莲、白蛇的戏,哀怨的调子,嘶哑的嗓音,听起来更显得凄怆悲凉。唱着唱着,她的泪水就扑簌簌地落。我惊疑地看着她,都说戏里的人和事都是假的,为什么真的落泪呢?
五岁的我会唱好几段戏,邻居婶子大娘很是惊喜,来家里听我咿咿呀呀地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