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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3853-心存慰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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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印痕。它们现在无一例外地盛着酒,坛坛罐罐地摆满一大片。大灶上的大水缸被抬出来了,秘书和办公室主任把那些坛坛罐罐一一打开,再一一倒进大水缸里。    
    赴宴的人心怀好奇,只听县长说:这是这几年来下乡时乡亲们送给我的酒,也算是我的受贿之物,幸亏我不沾酒,这些酒才攒下来,今天足够请大家喝的。在国外,这种各式各样的酒勾兑调制出的就叫鸡尾酒,是很讲究的!咱们今天也洋气一回吧。说完用一打饭的勺子在缸里搅了搅,顺势给自己的饭碗里舀了半勺……    
    大家一齐笑,都去缸里舀了酒,县长的告别饭吃得很是热闹。    
    据南阳县志记载:南阳县原名罩川县,这里是秦岭山深处,山里湿气重,这里的人多嗜酒,“五谷杂粮,野果时蔬,莫能不入酒者”。凡是这世上能入口的东西,都能成酒。吃腊肉喝白酒被视为人间佳肴。    
    马县长从省农业厅到任南阳县县长的那个夏天,恰逢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县里本就不多的公路被毁了八分。马县长的吉普车过县界不久,就走不动了,马县长下车,看见穿橘红色衣服的养路工人正在七月的骄阳下汗如雨下地抢修便道。当那一群工人明白到来的是新上任县长的车子时,便一哄而上,像迎娶新娘似的把马县长的吉普架过了那一段滩途。    
    马县长跟在工人后面涉水而过,他感觉到小腿被一块锋利的石头剐了一下,一股热热的感觉显得河水格外冰凉。    
    再回到路上,马县长问开车的司机小刘:他们能给我抬车,我能给他们做什么?    
    小刘说:把路修好。    
    马县长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在临时安排的招待所住下,马县长窗户的灯一直明到天亮。天亮之后,马县长出门了,他让办公室主任带路,在乡间一泡就是大半个月。    
    也就是一连串的考察之后,马县长确定了“两通”( 村村通电与通路 )“两兴”( 兴药业与茶叶 )的治县思路。他像是一只土拨鼠,要在南阳的山山水水间留下他的气味和踪迹。    
    也许来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南阳县会有怎样的日子,怎样的收获。是那些老百姓唤起了他作为一县之长的某种你称之为“责任”也好,什么也罢的东西;或者,作为一个最普通人想要做点事情的愿望。    
    山中日短,几年时间竟像是山中的正午,一晃就过去了。而时间留给南阳县的是漫山遍野的药材、夜里的灯火以及弯弯曲曲、沟沟坎坎通往远处的盘山公路。    
    “路县长”、“电县长”、“药县长”、“茶县长”这些称呼用南阳县人的“蛮子话”喊出来,戏谑的成分格外高一些,马县长听了,多会开颜一笑。每到一处通了电、通了路的山村,迎接马县长的总是山民们淳朴的笑脸和腊肉白酒。每一次归程,马县长的吉普车照例总被塞得满满的。他将肉送给修路拉电的师傅们,将酒悉数带回。藏酒仿佛珍藏一种情感和荣誉,成了马县长的一种习惯与爱好。    
    马县长深受山民们拥戴自然引得一些人的不乐意,便掏八角钱的邮票,去玩文字游戏,说马县长借机搜刮民财,中饱私囊……马县长听见了,也是淡然一笑。    
    跟四年前来的时候不同,县长的车一路逶迤而去,正是人间四月天,窗外漫山遍野的药用牡丹开得正欢,火藤根在沟谷一片油绿,和风从敞开的车窗外吹在脸颊上,真是惬意得很!    
    马县长跟司机小刘打趣:今天的酒里,到底是包谷的味道重一些呢,还是红薯的味道重一些?    
    小刘努力回味,咂了半天嘴巴:好像是红薯的味道重一些。    
    待他回头想要说时才发现马县长睡着了。于是小刘就闭了嘴,只是尽力把车开得再稳一些。    
    酒香,药香,官民情更香。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办实事,自然会受到百姓的爱戴。


第三部分 为快乐埋单男保姆麦竹:刘靖安

    麦竹是给一个男人挑走的。说是当保姆,包吃包住,月工资五百,干得好还有奖金。麦竹跟在男人后边想,还真像阿山说的,这儿就跟乡下牲口市场差不多,自己当牲口给人挑了。这也没啥,只要能挣钱,儿子能吃上药,牲口就牲口吧。    
    来到主人家,麦竹就看见一个富态的女人。女人怀里赖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长得肥滚滚的,说话嗲声嗲气。看第一眼,麦竹就噗哧笑出了声。麦竹想起了春上家里那头小白猪,也是这样的可爱,可惜后来儿子生了病,就卖了。李姐,人我找来了,绝对可靠,是我邻村的麦竹。男人说。麦竹正想着,男人的话让他吃了一惊。麦竹仔细看了看男人,还是不认识。我是黄连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嘛,不然我怎么会挑上你?麦竹再仔细一瞧,点点头,说,有点像,不过长变了,还真认不出。这样一来,大家就亲热了许多,麦竹也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    
    小妹妹,来,我抱抱!麦竹想早些进入角色,他张开双臂,对女人怀里的孩子说。孩子咯咯地笑起来,女人和黄连也笑。麦竹不知所以,只得跟着笑。他是男孩子,叫小丁,五岁了。女人说完,看了一眼黄连,又说,你先去洗个澡吧。黄连就领麦竹去洗澡。女人放下孩子,进屋翻出几套男人衣服,搁在了沙发上。麦竹洗完,黄连把衣服从门缝递进去。麦竹走出来时,整个人就变得光鲜多了。    
    麦竹开始做饭。吃了饭,女人开始教麦竹拖地板、抹家具、洗衣服、陪小丁……女人很满意,黄连也满意。吃过晚饭,黄连就走了。女人在小丁房里给麦竹铺了张床,还说晚上惊醒些,不要忘了给小丁盖被子。麦竹唯唯诺诺,听话得像只小绵羊。平时,小丁一个人睡,没啥。这会儿多了个人,很兴奋,缠着麦竹问些稀奇古怪的事。麦竹累了大半天,想睡个好觉,但不能,只好陪着小丁说话。    
    第二天,女人就出门了。出门时,女人说,小丁爸在外面办着—个厂子,太忙,一般不回家。她要出去散散心,让他看好家,带好小丁,还说她会打电话回来,该用的钱也会让黄连送过来,只是千万别忘了接送小丁上学。麦竹又向女人背了一遍接送的时间,女人才放心地走了。妈妈,别和爸爸吵架!小丁朝女人背影喊。女人回过头,看了几眼又跑回来,亲了亲小丁,说,听叔叔话,妈妈会回来的。    
    麦竹看见,女人的眼里有了泪花。麦竹想起妻子抱着儿子站在医院门口的情景,也想哭。    
    女人走了。小丁上学了。麦竹向妻子打了电话。那电话妻子接不到,是让熟人转交的号码。下午,妻子打过来了,麦竹问了儿子的病情,安慰了妻子一番,说不久就有钱寄回去了。麦竹一个人在家,坐不住,地板、家具打扫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屁股挨上沙发,眼睛就着光线一瞄,发现还有灰尘的痕迹,马上又起身擦一次。每天晚上,他变着花样哄小丁开心,逗得小丁不亦乐乎。    
    有一天,妻子打电话说,儿子听说他带了个哥哥,嚷着要来看看。麦竹想了想,就答应了。三天后,麦竹趁小丁上学,从火车站接来了妻子和儿子。小丁回来,看见他们,快乐得像一只小鸟,满屋子飞进飞出。玩具、漫画书,全搬出来了,摆满了客厅。麦竹看见四岁的儿子眼睛直了,坐在地板上一件件不停地往怀里抱。旁边,小丁教着他怎么玩。两个小家伙儿一直玩到晚上十点也不肯睡。最后,都玩累了,都睡在了玩具堆里。    
    妻子和儿子走那天,黄连送过来一千块钱,说是麦竹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不走不行了,儿子病得厉害,还吐了血。本来,麦竹和妻子想让儿子就地医治,但那是大医院,听说是个塞钱的窟窿,他们医不起,老家便宜些。走的时候,小丁还给儿子送了把手枪,但儿子盯着小丁手里的遥控车,麦竹不好叫小丁送儿子,他知道那是小丁的最爱。儿子的眼神,麦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麦竹也想让妻子给儿子买一辆,但一辆得要两百多,够儿子吃几天药哩。于是,麦竹就装在了心里。    
    已经一个多月了,女人还没回来,只是打了几次电话。可是麦竹却是度日如年。这些天,妻子一天几个电话,每次都哭着说,儿子的病可能医不好了,催他快回去。他能回去吗?他能丢下小丁一个五岁的孩子吗?    
    麦竹苦苦地熬着、撑着。幸好,五天后,女人回来了。回来的女人,憔悴多了。    
    我回去瞧瞧,再回来!麦竹临走时,抚着腰上的包,对女人说,回去看看儿子!    
    你儿子怎么了?病了?女人关切地问。    
    麦竹摇摇头,没事的,只是回去看看他们!    
    麦竹走出女人家门,右手伸进包里,触到了一片光滑的凉意。麦竹的心,跳得快了。儿子的眼神,仿佛间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麦竹给外面寒意很浓的秋风裹了。麦竹打了个冷颤。    
    麦竹在风里站了很久,又折上了楼。    
    麦竹掏出几天前放进包里的遥控车,轻轻放在女人家门口。    
    麦竹的不幸是因为没有钱,女主人的不幸是因为男人有了钱。这让人想起列夫·托尔斯泰的一句话:“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第三部分 为快乐埋单江丽小姐那样的人:李利君

    我们是一些坏男人。因为我们喝酒,还会在有服务小姐在场的时候,讲一些擦边球式的笑语,让那些小姑娘面红耳赤。透过她们的眼,我们也感到她们认为我们是一些坏男人。    
    那天,我们在TAI酒店喝酒。酒至半酣,领班进来了,问我们对菜满不满意。    
    至少有一分钟,大家都不讲话,看着她——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漂亮得不可多得的人物,世故中再加上稍微有些孩子气,实在让人“目不暇接”。注意多了,就发现,她高耸的胸前挂着的服务牌:江丽。“江丽小姐”,我们这样称呼她。她认为称呼不错,谈笑之间,已经举起了酒杯,要和各位领导“干杯”。    
    犹如一颗火种丢进了干柴堆中。    
    这是一个放肆的机会。于是,我们这些坏男人,就个个自称是“领导”。领导有大小之分,江丽小姐并不马虎,“先大后小,一个一个地上”。酒就这样轮了一圈。江丽小姐面不改色,气不长出,让我们暗暗叫一声好。    
    这样平白无奇地喝了一圈后,江丽小姐没有走的意思,我们也就要想一点花样来才行。    
    先是建议她和其中一人来个交杯。她大大方方地和身边的男士交了杯。完事之后,说了一句:交杯酒之后是要有大事要办的。    
    我们的这位先生笑了,却一下子满脸都红起来。惹得江丽小姐笑靥如花,直骂他“不行”。我们就问,男人不行,女人是不是没用?江丽小姐说不服就可以试试。“梨子嘛,没有吃过,谁知道行不行呢?”我们大跌眼镜。    
    于是,有人就想出技艺更加高超的套路来,要求来个“空中加油”。    
    江丽小姐可能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满脸迷惑:“空中加油?怎么个加法?不会。第一次听说。”    
    我们就起哄,让大“领导”亲自指导。    
    江丽小姐说,还是你们相互加加,我先观摩。    
    大家乱纷纷说,要男女搭配,才算是“空中加油”。    
    江丽小姐不依,“还是交杯吧,我喜欢交杯。空中加油,听着让人头晕。”    
    我们就说不会,加满了油才有动力。    
    服务小姐在旁边抿嘴而笑。我们就指出,这个小姐一定知道“空中加油”。江丽小姐就问她:“你真的知道吗?给我示范一下。”    
    服务小姐一听,放下酒壶就走开了。    
    江丽小姐说,罢罢罢,谁来指导我!    
    我们所有人突然都害起羞来,推搡了半天,还没有确定人选。江丽小姐说:“说你们不行你们还不服。有没有一个像男人样的?”    
    请将不如激将。我们中终于有人斗胆走上来,说:“我上!”    
    在大“领导”的精心指导下,江丽小姐完成了“空中加油”。    
    “加”完了,江丽小姐说:“我以为你们这些眼镜有什么创新。这不就是‘交颈’酒嘛!”    
    我们彻底没电,知道碰上了高手。    
    好在这时,江丽小姐的电话响了。她粉红着桃腮接听:“喂,你在哪里?什么?在皇冠?在干什么?什么?在唱歌?”    
    她站起来,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我告诉你,你唱歌要是敢叫小姐,我就宰了你!你听到没有?”    
    她离开座位,我们感觉到她的眼圈中有些晶莹闪烁的东西。    
    “你到底听到没有?你要是敢叫,我就真的宰了你!”    
    江丽小姐将椅子向后一推。椅子倒了,她也不理,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喊:    
    “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敢叫小姐陪你唱歌,我就——剪了你!”    
    ——“砰”!我听到在座所有人的心都剧烈地跳了一下。我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眼都直了。然后,我们就换上一副正颜,轻谈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大家说,不容易,做人真的不容易,要对付下挤上压,要做官样文章,要奴颜媚骨,要皮笑肉不笑……    
    江丽小姐回来的时候,一脸笑容,坐下来,说:“接着喝吧。”    
    我们彬彬有礼地说:江小姐,非常感谢。我们——    
    要告辞了!    
    美酒和美女有时是诱人的毒药。当这两种“药”都摆在一些“坏男人”面前时,他们就暴露了人性丑陋的一面。然而,江丽小姐的美在这帮男人眼中,已是美学意义上的美。


第三部分 为快乐埋单小 白:陈 毓

    拿到新居钥匙的那一天,我就注定跟这样一群离乡的手艺人相遇了。小白就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我们那幢楼有三十多个像我一样的住户,同时拿到钥匙,同时装修房子,一时间楼下聚集了许多来联系活计、推销材料的人,那热闹可以想见。    
    小白是第一个上门联系活儿的人。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他说,你就喊我小白吧,这里的人都叫我小白。我家在泾阳,所以我是专门卖泾河沙子的。你要沙子吗?你肯定是需要沙子的,那你还是买我的吧。我的沙子够数,也干净,是泾河里上好的不粗不细的沙子,不是渭河的!有一个成语,叫泾渭分明,你肯定听说过的,一看你就是读书人,肯定明白的,渭河里的沙子泥多。不好!    
    见他说着好玩,我就说,沙子是用来平地的,无所谓泥多泥少吧。他立即纠正我:所谓大了!就是用来平地,沙子也是和水泥混在一起不是!咋不和泥拌一起呢?再说了,泾河水淘过的沙子,想着心里都是干净的,干净了想着心里总是舒服的吧!    
    为着小白的一句“干净了想着心里舒服”,我答应买小白的沙子。    
    他立即丈量我的房间,问我将来是给哪些地方铺瓷砖,哪些地方铺地板。他得根据这些以及地板目前的平整度判断他要给我送来多少沙子。小白最后算出来应该送五小拖拉机或者两个半大拖拉机的沙。小白最后说,就送五大拖拉机吧,你和你隔壁的小吴每人两个大整拖拉机再分一个拖拉机的正好!    
    小白运来的沙子在我的客厅里堆成一座山丘,我问小白这么多的沙子用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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