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9-废都后院-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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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燕玲藏不住话,说:“中国人早已有了美国人的超前意识,只不过没敢实施而已。”然后,就把宾馆抓阄的故事说给在座的朋友。
我说:“当时三个人都同意,就是文萍不干,否则,中国人也成了美国人了。”
文萍却说:“如果当时燕玲不在场,是另一个女人,我也许就干,我是怕燕玲日后收拾我呀!”
于是,大伙乐得开怀,笑得开心。席间有人建议:“今后燕玲不要跟着丈夫出去当电灯泡了,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我说:“那次抓的纸阄一直保存在西装口袋里,舍不得扔掉,还几次给朋友炫耀这次‘艳遇’,只可惜此事没有变为现实,仍是废纸一张。”
没过多久,我就把写着“1”的两个纸阄当着燕玲的面扔掉了。
扔不掉的,也忘不掉的还是和平凹在宾馆抓阄的故事。
《废都后院》 星光灿烂余看不凡
余凡,绝非凡夫俗子。
跟他闲传,是一种乐趣,是一种雅兴。
他满肚的“蝴蝶”不知有多少,一会儿扑棱棱地飞出几只,一会儿又扑棱棱地飞出几只,真叫人应接不暇,感慨万千。
比如,说起对于画坛里的“崇拜”,他从骨子里反感,从心窝子里叛逆。十几年前他就琢磨过,他曾经在走一条永远追随者的可悲的路。许多人在维护一种画派风格时,只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切身利益而已。他们喋喋不休地要求别人和宣传自己,只不过是想拥有更多的崇拜者,而他们需要这些崇拜者成为金字塔的基石。
慢慢地,他看出了他所崇拜者的缺点,发现了老师们的不足,甚至对一些大名鼎鼎的大师也提出质疑。从那时起,他就从多个崭新的角度对绘画进行思考,把自己从“崇拜”中解脱出来,重新获得自由。
因此,看他的画作,是一种享受,是一种愉悦。
他那“宝葫芦”里不知装了多少“宝贝”,这一阵子满墙贴的是“青山”、“松涛”、“老房子”,过一阵子满屋又都是“钟馗”、“门神”、“花仙子”,引人入胜,更让人品玩不已。
绘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吃饭一样,山珍海味、五谷杂粮什么都吃;油画、水彩、版画、国画都搞过,甚至还干过雕塑和壁画活儿。
所以,他的画作有西画的借鉴,又有民族的继承;有传统的影响,亦有现代的冲击;有学院的浸润,也有民间的熏染,有从众的描摹,还有独特的创造;有生活的体验,更有心源的感悟。可以说,那是他长久的孤独之树开出的灿灿花朵,那是他长久的寂寞之树结出的累累果实。
说到这儿,有一件鲜为人知的故事不能再让它尘封了。这对余凡来说,虽然是旧话重提,但也有重揭伤疤的隐隐作痛。好在我们经历了许多故事,淡漠的已经淡漠,难忘的依然难忘。
那是1997年3月20日,一个乍暖还寒、风雨交加的日子,余凡顶风冒雨来到南郊。他病得十分厉害,直不起腰,就蹲在国防工办大门外的马路边上。
那时,他刚作过手术,腰椎管狭窄,手无缚鸡之力,连棵大白菜都提不动。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天灾人祸一齐向他袭来。家庭困难重重,经济非常拮据,事业一筹莫展,他万念俱灰,心里只冒出一个死的念头。他心灰意懒地爬上楼顶,一脚踩在女儿墙上,思绪万千。刚要往下跳时,他无意中抬起右手,突然想起有一幅画的人物,手还没有画好。他想,自己死了,别人也会骂:这骨泉还画画呢,连个手也不会画嘛!
不,不能死!他要画画,他要证实自己能画画,他还要在海霞天地举办个人画展!
他说:“今天来寻你老兄,是想请平凹先生为我画展题个词。”
我说:“这有啥说的,咱赶紧走。”我拉起他,一块儿坐车赶到西北大学。
恰好平凹在家。
进门处,是平凹敬奉的木佛,面目慈善,神情端庄,一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我俩先后为佛敬香。
平凹窄小的客厅墙上,挂着一幅陕北民间布贴画,是个穿着大红花“××”的女人,双手下垂,双腿盘坐在莲花上,身上有花、有鸟,还有青蛙等图案。由此,平凹、余凡和我引发了关于女人的话题,说起了性,说起了生殖,说起了民间艺术。
在布贴画的两边,悬挂的是平凹写的对联,上联是“抱朴守拙”,下联是“文心雕龙”。这是平凹做人处世的秉性,也是他为文写字的蓝图,就连这八个字也让我俩琢磨了很长时间。
对面墙上的大画框里是平凹写的“润格告示”,我和余凡看了又看,却避而不谈。今天没有带钱,也不打算给他钱,用陕西话说就是:“干指头蘸盐呢!”
我们三人话很投机,人更投缘。平凹知道我俩的来意后,略作沉思,一挥而就:
“多方取法,善变得道。
余凡留念 贾平凹 九七年”
如今,余凡已是西安中国画院的专职画家,他的一幅《正月十五》已入围第十届全国美展。
如果没有贾平凹、王西京、曹湘琴等多人鼎力帮助;如果没有余凡自己的艰苦努力;如果那天他一念之差,一脚腾空,今日画坛就会少了一个超凡脱俗的画家!
谢天谢地!
《废都后院》 星光灿烂天公作美
与“自古长安帝王都”一样,“自古长安西风雨”这句话,是从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那儿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1997年5月31日下午5时许,燕玲打电话给平凹,想约好晚上去西大平凹家。因为我们的朋友、昨天刚来的重庆女作家伊敏也想去看望他。
此刻,猛然间狂风大作,黄土飞扬,顿时天昏地暗。
我连忙告诉燕玲:“自古长安西风雨,天要下雨,不能去了。”
可是,燕玲已接通了电话,她让我直接与平凹通话。我说:“另改时间吧,想给你送点好东西,可是天公不作美,以后再说吧。”
也许是伊敏远道而来,感动了上苍。不到7时,忽然风停雨住,天又晴了! 我再打电话,平凹说:“要去医院看个病人。”
我一听,忙问:“咋咧?谁病了?”
他说:“去看一个病人,要来就快一点儿。”
我说:“你在屋里等着。”
晚上7点20分到平凹家。我开玩笑说:“红景天经理助理来了解服用情况。”谁知燕玲沉不住气,在窃窃私笑。
平凹眼尖,一下子看出了破绽,他也认出了曾在两年前拜访过他的伊敏,平凹说:“真没想到你能来。快进屋坐,快进屋坐。”
我说:“还是有缘,天公作美,刚才风狂雨猛,把人吓得都不敢来咧。”
平凹连忙倒茶招待客人。
伊敏也从塑料袋里拿出给平凹带来的礼物,说:“这珍珠龙井茶,专门给你一个人品用的。”说着,又拿出汤圆粉。
燕玲接过汤圆粉,问平凹:“贾老师,你会不会做汤圆?”不等平凹回答,她就一五一十地说起汤圆的做法和各种吃法。
平凹说:“这重庆的汤圆就是西安的元宵嘛。”
我说:“咱这儿的馄饨,人家还叫抄手呢。”
伊敏又让我拿出送给平凹的几包火锅底料。我说:“每次给平凹送东西,我经手时分文不扣,丝毫不短。”
燕玲说:“以后见面分一半。”
伊敏邀请平凹到重庆一游,燕玲嘴快,抢着说:“贾老师要是去重庆,还要经过‘四个国家’。”
平凹不知底细,忙问:“为啥?”
燕玲解释:“原先重庆人多车少,大部分人上下班都是挤公共汽车,车到站时,不想排队的要翻越栏杆(越南),上车时要鼓着劲儿往上爬(古巴),车上人多又挤又累又压(几内亚),下车时又怕下不了车,所以就朝下掀(朝鲜),而且人家还叫你把‘箩篼捡顺’!”
平凹不解其意,我充当翻译:“重庆人把屁股叫箩篼,咱西安叫勾蛋子。”
大伙儿笑成一团,平凹笑着说:“重庆人幽默,乐观。”
我说:“重庆山城夜色很美,天上星星,地上灯光,水上渔火,相映成趣,融为一体,真叫你分不出是人间还是天堂。”
伊敏也趁机介绍重庆的大足石刻,大宁河小三峡,她说:“重庆确实值得一游,权当是深入生活,搜集素材。”
平凹动心了,他问:“重庆热得很,去了能行吗?”
伊敏说:“贾老师去重庆住星级宾馆有空调,出去参观坐豪华小轿车,绝对不会热的,我去联系单位让领导接待。”
平凹一听“领导接待”,连忙说:“千万不要惊动上层领导,我只想同几个朋友在一起聚一聚。”他又想起了江浙之行,说:“去南方体验生活期间,几乎成天是给领导签名、题字、讲话,前呼后拥,没有一点儿自由,太累了,太累了!”
燕玲又给伊敏说:“最好找个清静凉快的地方,让贾老师体验一下重庆平民的生活。”
伊敏说:“如果贾老师不嫌弃的话,我把自己两室一厅的房子让给你们几位住,虽不豪华,但也凉快、清静。”
燕玲说:“那我就将就你的锅灶,给贾老师做川菜吃。”
平凹很高兴,他说:“好嘛,我经常到燕玲家去吃饭,她的手艺不错。”然后,平凹又认真地说:“如果7月份没有大的活动安排,我尽量安排好自己的事情,争取7月上旬去重庆。”
话是这么说了。不料,6月份平凹又因病住院,耽误了行程。
一直到2004年,平凹也未圆去重庆之梦。
也许是好事多磨吧!
也许,还是要天公作美呢!
《废都后院》 星光灿烂星光灿烂
有一个多月没见平凹了。你很难逮住他,不是有病住院治疗,就是接待外地来客,他总是忙得不沾家。好不容易打电话联系好,他今晚在家,我和燕玲立即动身登门拜访。
“打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平凹在西北大学的住所。
摁响门铃,开门的是平凹。一见是我和燕玲,连说:“快进! 快进! ”他端着碗,狼吞虎咽,嘴里忙中偷闲:“我也是刚进门,刚吃毕。”
我说:“看把你忙的,这时候才吃饭。”
平凹说:“我把碗收拾一下,我还有个事要给你说呢。”
我和燕玲今晚是受人之托、替人求字的,我很快拿出书信和润笔一并交给平凹。
平凹认真看后,放在茶几旁的竹篮里。他说:“好,我知道了。”
燕玲说:“这人不错,帮个忙吧。”
我也介绍了情况,还说:“这人就是你说过的‘好人’关岚月。”
平凹说:“记不起了。”
我说:“你是贵人健忘,这事定下了,再不敢忘了。”
平凹说:“好,好。”说着走进卧室,出来时,他递给我一叠资料,说:“你看,这写的都是啥?”
我接过一看,第一页是新闻稿:
“据11月3日法国巴黎消息:中国作家贾平凹的一部长篇小说(《废都》)荣获‘法国费米娜外国文学奖’。这是贾平凹继1988年获‘美国飞马文学奖’之后,又一次获得重要的国际文学奖。‘费米娜文学奖’与‘龚古尔文学奖’、‘梅迪西文学奖’共为法国三大文学奖。该奖始创于1904年,分设法国文学奖和外国文学奖,每年11月份第一个星期的第一天颁奖。本届评委会由12位法国著名女作家、女评论家组成。贾平凹是今年获得该奖项‘外国文学奖’的唯一作家,同时也是亚洲作家第一次获取该奖。”
看后,我说:“这可是个大好事!”接着又递给燕玲看。
第二页是法国文化和联络部部长卡特琳?特罗曼的贺电:
“谨对您的小说《废都》荣获费米娜外国文学大奖表示最热烈祝贺,相信这部杰出的作品一定能够打动众多的读者。”
此后,又是法国驻华大使皮埃尔?莫雷洛的贺信:
“贾平凹先生:欣喜地获悉您发表在斯托柯出版社的长篇小说(《废都》)荣获费米娜外国文学大奖。
费米娜文学奖创立于1904年,是法国最有权威和盛名的文学奖之一。
在此,我谨以个人名义,对您获得的殊荣表示祝贺!
其实,在评委尚未表决之前,评论界已经广泛注意到您的作品,相信它无论在法国还是在世界其他国家都能获得青睐。
我希望您的小说能由于您在法国取得的成功,得到更多中国读者的喜爱。
我非常希望能在法国驻华大使馆接见您,以便使您的光辉成就得以延续,并通过此开创法中文学交流的新局面。
谨请贾先生接受我崇高的敬意!”
我的夫人燕玲,还有在座的乡党张三弟,争相传阅,大家都为平凹高兴。
我问平凹:“法文版《废都》是谁翻译的?”
平凹说:“是个法国人,女的,叫安博兰。”
我说:“尽管获了奖,可是这括号里的书名(指《废都》)有的能发,有的不一定能发。”
平凹反驳说:“批评人的时候指名道姓,表扬人的时候为啥不指名道姓呢?”
我一时语塞。
平凹又说:“这个消息发了,也可以给咱恢复个名声么。”
此后,我又拿出8月初去医院看望平凹时拍的照片。我说:“你看咱的手艺咋样?”
平凹说:“咋把人拍得虚胖?”说后一想,“那一阵子脸肿胀着呢。”
张三弟也说:“刚住院时肿胀得还厉害。”
我说:“你当时还害着红眼病,照片上还看不出来呢!”
燕玲说:“发消息时,把我和贾老师的合影一起发表,别人还以为我是个外国翻译呢。”
平凹说:“你照得好,我只不过是个陪衬。”
电话响了,平凹进卧室接电话,我们又看平凹收藏的石头。
张三弟介绍说:“你看,这是平凹的脸、鼻子、眼窝、嘴,抽象的。这‘平’、这‘凹’,就像他手写的一样。”
我和燕玲俯身仔细端详,果然天人合一惟妙惟肖,我俩惊叹不已:“真像!真像!”
平凹刚走进小客厅,传呼又响了。平凹一看,赶紧又进卧室打电话。听得出,他很高兴,又是祝贺恭喜的。他放下电话,高高兴兴地走到小客厅对我们说:“这陈彦打来传呼,你们看这显示的啥?”
我们三人凑上前一看,是:“著名作家陈彦电话×××××××,请业余作者贾平凹回话。”
平凹说:“肯定是孙见喜捣的鬼。”
我说:“这陈彦也是,竟然把自己称为‘著名作家’,反而把平凹称为‘业余作者’,而且还是在今夜平凹获大奖的时候!”
大家高兴。平凹高兴。一大碗中药汤,他仰脖一口气喝完了。
平凹说:“我今天吃多了,肚胀得很。”
我说:“看你也是见好的不饶,见瞎的不招。”
平凹说:“我看三弟没吃完,怪可惜的,就把他的也吃了。”
燕玲说:“贾老师,那该出去走一走。”
平凹也说:“正好到陈彦家去,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