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启明星-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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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峥轻抚着她的长发，印了个吻在她额头：“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人生譬如朝露

　　春季学期的生活和秋季没有什么不同，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夏夕与顾峥的关系略有进展。他们现在的通话不再是像普通朋友之间那样不痛不痒，顾峥时常和她说些亲热的言语，而夏夕也渐渐会朝他撒娇。
　　夏夕和米维相约着暑假一同回国。米维已有两年没回国了，而夏夕，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怎么能不思乡。周远抽不出空，不能陪米维回去，夏夕便把阿佛洛黛荻托付给他。在机场送别时，夏夕特意为米维和周远留出独处的空间话别。
　　上飞机后，她见米维那个依依不舍的样子，取笑道：“只不过是一个月见不到，看你们那个缠绵样。”
　　米维叹息：“我一天都不想和他分开。夏夕，我有时候想，我们一辈子在一起都不够，真希望和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夏夕眼眶湿润，赶紧打趣道：“一辈子还没过完呢，就想着生生世世，保不定你到时候厌烦了呢。再者，说不定你们俩下辈子都是男人呢，或者都是小狗。”
　　“那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夏夕听着她的宣言，心里感动，搂住她道：“对，你们会一直在一起。不过，米维，我们俩上辈子是什么关系呢。是不是姐妹。”
　　“就算不是姐妹也是好朋友。”
　　“是啊。”夏夕叹息：“我们下辈子也做好朋友吧。”
　　出了海关，双方的家长都等候在外面，夏夕的父亲也推掉了一些工作亲自来接女儿。夏夕家搬了，新房子离旧居不远，只是更大了，她的房间还是布置得和从前一样。回到家的日子自然是像在天堂一样，夏夕每日除了吃妈妈做的好吃的，就是看书看电视，约米维出去玩，和大学同学聚会，和顾峥通电话。
　　夏夕饭后散步的时候，无数次无意识地朝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又硬生生地把脚步拖回来。她也曾设想过与周启明在街头见面的可能性，像电影里一样，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她看见了他，两人之间隔着几米远，然后周围的画面变得模糊，四周的声音也慢慢消散，只是两人互相对望着。想到这里，夏夕不禁笑，看来自己是渐渐走出来了，居然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调侃两人的重逢。
　　两周后，米维陪父母去B市走亲戚外带旅游。没有米维的日子，夏夕觉得更加无聊，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每日只是深居简出。顾峥时常打电话来问候她，夏夕父母见她讲电话时的亲昵样子，心中了然，担了这一年的心才渐渐放下。
　　噩耗传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夏夕接完电话后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像离开水的鱼儿一样倒在地上张开嘴大口喘息。夏母见她这样吓坏了，赶紧过来扶起她：“夕夕，怎么了？”
　　夏夕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夏母只听见她嗓子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夏母更是惊慌，那次和周启明分手都没见她这个样子，她流泪道：“夕夕，告诉妈妈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夏夕喘息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扑在母亲怀里大哭：“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夏母拍着她的背：“夕夕，告诉妈妈怎么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夏夕哽咽道：“没有办法了，已经没有办法了……妈妈，米维……米维出事了……他们不能把她带回来，只能带回一个小盒子……米维她在一个小盒子里。”她泣不成声地哭倒在母亲怀中。
　　虽然她说得断断续续，夏母却听明白了，心中一痛，抱着她一同哭泣。
　　夏夕哭到再也流不出泪，直起身：“妈妈，我不能这样，我还有事情要做。还没有通知周远，他，他怎么承受得了。”
　　夏夕拿起电话，哆哆嗦嗦地按着键，没按几个键她泄气地把电话放下，捂住脸：“我不敢对他说，太残忍了。”她想了想，拨通了顾峥的手机，还未开口就已经说不出话来。夏母把电话接过去简短地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后，她把女儿抱在怀中，轻声抚慰着她。
　　夏夕去机场接周远时，看到顾峥和他一同走出来，不禁一愣。顾峥快步上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把力量传递给她。夏夕不敢看周远，只说了句：“车子在外面。”
　　一路上，周远都很平静。夏夕这几天几乎已哭尽了所有的眼泪，见周远这样她还是差点忍不住。顾峥紧拥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夏夕听着他的心跳，感受到他有力的臂膀，渐渐平静下来。
　　到米维家后，是保姆为他们开的门，米维父母已经不堪伤痛，双双病倒。倒是外婆承受住了这个打击，也许是经历的太多吧。周远轻轻拿起那个盒子，紧紧地抱在怀中。夏夕见他脸色异常苍白，却一滴泪水也没有，心中酸楚：“周远，你哭出来好吗？不要这样。”
　　周远缓缓摇头，小声道：“我不难过，我们会在一起的。”
　　顾峥将手搭在他肩头，凑近他耳边：“周远，你还有父母。”
　　周远一震，松懈下来。
　　顾峥拉着夏夕出去，留下周远独自一人。夏夕靠在顾峥怀中叹息：“谢谢你来。”
　　顾峥扯出一个笑：“我说过我会陪着你。”
　　夏夕沉默不语，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并不坚强，这么需要他的陪伴。
　　晚上，顾峥跟着夏夕一同回家，夏夕父母见女儿带回一个人不禁一愣。夏夕向父母介绍：“爸爸妈妈，这是顾峥，是……”
　　夏母见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心中了然，招呼顾峥赶紧坐下。夏夕对母亲说：“妈妈，顾峥坐了一天飞机，累了。”
　　“那，夕夕帮我来铺床。”夏母把保姆睡的床重新铺过：“让小顾睡这里吧，小梅两个星期后才回来。”她小声问：“夕夕，他是你交的男朋友吗？”
　　夏夕心不在焉地答：“就算是吧。”
　　夏母嗔怪道：“什么叫就算是，这孩子。”
　　夏夕父母回房后，夏母问夏父：“那个孩子怎么样？”
　　夏父唔了一声：“不错，在他这个年纪称得上稳重，但是并不木讷，人聪明而不外露，谈吐举止都比较得体。而且就冲着他这次为这事跑回国，估计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其他的要以后再看了。”
　　夏母叹息：“这就够了。我还担心夕夕……总算走出来了。”
　　顾峥与夏夕每天早晨到米维家，照顾安慰米维父母，和周远一起料理后事，晚上再回来。期间顾峥还抽空回了趟家。
　　这些天，周远总是一言不发，脸上很平静，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是本来话就不多的他更加沉默寡言。他对人本来就稍嫌冷漠，现在这样更是冷冰冰。夏夕想起了很早以前米维说过的话，心里难过，只有米维才能唤起他心底的热情吧。现在米维不在了，还有谁能融化他心里的坚冰。世人都说人生苦短，也许对周远来说，没有米维的人生太过苦长。
　　几天后顾峥和周远就要返美了，夏夕改了机票和他们一起回去。顾峥先到，而夏夕和周远还要从这里转机去B城。顾峥揉揉夏夕的头发：“我再去看你。”夏夕给他个放心的眼神，经历了这一场大恸，她与顾峥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回到学校后，周远从别人家接回阿佛洛黛荻交给夏夕。“周远。”夏夕叫住他。周远淡淡地看着她。
　　夏夕上前两步，握住他的手：“周远，这个世上没有谁比她更希望你快乐。她说过，下辈子还和你在一起，所以你还会见到她的。”
　　周远抬起眼看着远方：“我知道。”这是他们的约定，可是这辈子的誓言都已被打破，要他怎么能相信虚无飘渺的下辈子。
　　夏夕回到公寓，把自己扔在床上。再次回到家的阿佛洛黛荻很高兴，先是巡视了一圈，然后跳上床踩在夏夕身上。夏夕把她抱在怀中，喃喃自语：“你也会离开我的，是吗。”
　　室友还没有回来，公寓里极其安静，夏夕听着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我们每个人的每一天都是在走向终点，可是没有想到米维的终点来得这么快。她就这么走了，连衣袖都没有挥一挥，她什么也没有带走，留给我们的却是无尽的痛苦。
　　夏夕甚至想，是不是少爱些就会少许多痛苦呢。如果她不是这么爱周启明，经历背叛的时候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如果周远不是那么爱米维，失去米维也不会这么痛不欲生。虽然周远并没有把痛苦表现出来，可是夏夕知道他这样更痛，因为每一点的痛都要自己慢慢品尝，独自消化。他是在惩罚自己吗？
　　接下来几天，夏夕每天都要去看望周远，做好一些菜给他送过去。周远无奈道：“夏夕，我能照顾自己。”
　　夏夕叹气：“可是你为什么越来越憔悴。”
　　周远转过脸：“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夏夕告辞的时候，周远认真地对她说：“夏夕，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有时候必须我一个人。”
　　夏夕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像当时她离开周启明一样，自己的伤口只能自己舔，谁也代替不了。她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们总在这里。”
　　世间好物都不长久，快乐也好，幸福也好，也许是因为短暂所以更才显珍贵吧。夏夕不明白，这两年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难道真的是天将降大任吗。还是说人生本来就是充满苦痛的，我们却为了追求这片刻的幸福甘愿忍受着无尽的痛楚。夏夕觉得这两年自己长大了许多，她想，我经历了人生中的生离和死别，还有什么能把我打倒呢。



　　我给你的伤害让你宁愿忍受这样

　　周五深夜，顾峥又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夏夕面前。夏夕抚摸着他的脸庞：“你怎么也不好好休息，这么跑来跑去。”
　　“我不放心你。”
　　夏夕叹息：“我还好，只是周远……每次经过任何熟悉的地方都会想起米维，周远和她有那么多回忆，怎么受得了……”她顿一顿，接着道：“顾峥，那么多夫妻相处如路人甚至仇人却能白头到老，为什么这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只能有纸婚的命运呢？”
　　“夕夕，不要想太多。上天从来就是不公平的，命运虽然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缘分却要靠上天来书写。”
　　夏夕靠在他怀中：“那我们算是有缘的吗？”
　　顾峥深有感触：“当然是。我曾经错过了你，我以为自己失去了一生中的最美好，甚至打算就这么平淡地过完一辈子，也能有幸福的家庭。可是现在我又能和你在一起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夏夕靠在他臂弯，微笑着进入梦乡。在这个风雨飘零的人世，他为她提供了一个避风的港湾，也许不大，但是很安全。
　　第二天，顾峥问夏夕要不要去看望周远，夏夕摇头：“有一种动物，在它预感到大限将至时会悄悄躲起来。周远是那种不肯把痛苦与人分享的人，他有自己的尊严。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他要的我们给不了。”
　　顾峥叹息：“夕夕，你一下子懂了很多。”
　　“是啊，”她叹气：“经历过才会懂得。”
　　“可是我希望你永远都像以前那么天真快乐，永远都不要经历这些。”
　　夏夕笑：“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是自己的人生还是要自己去走，人总是在学习中长大。”她想起一事，笑道：“顾峥，你知道吗，当初得知你出国的消息，我甚至以为人生都没有希望了，跑到酒吧去买醉。现在看来，那样的打击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顾峥脸上滑过一丝感动和领悟：“对不起，夕夕，我当时以为我的人生可以没有你，后来才知道错得有多离谱，好在现在还不太晚，是吗。”
　　夏夕没有回答，只是环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发出一声满意的呢喃。
　　夏夕听到顾峥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沉重，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他眼中的欲望。她呼吸一滞，第一个念头是想退缩。顾峥仿佛读懂了她的退缩，紧拥着她，带着炙热呼吸的唇压下来。唇舌纠缠中，他带着她倒在床上，手上不停地动作，除去两人的衣服。他的吻并不像他的人一样温柔，反而带着些狂野和长久以来的渴望。
　　当他进入的时候，夏夕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有片刻的迷惘和脆弱。很快，她长出一口气，闭上眼，埋藏了她的过去。缠绵过后，夏夕茫然地想，原来我的快乐不是只有他才能给，我这么执着于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夕的室友孟青搬去与男朋友同住，夏夕只得另找室友。好在已快开学，她很容易地找到了一个今年刚入学的女孩做室友。女孩叫林云，也是生物系的，今年刚刚大学毕业，人很活泼，话多，不会做饭，经常是随便凑合。夏夕有时周末做了好吃的，也会叫她一起吃。两人在一起夏夕根本就不需说话，光听见林云唧唧咕咕说个不停。时间长了，夏夕也愿意和她聊天，两人相处起来倒是比以前和孟青做室友时高兴些。
　　一天，夏夕从学校回来，刚进门就听见林云房中传出的音乐声。夏夕知道她喜欢听歌，且喜欢把声音放的大大的。不过她比较懂事，只要夏夕在家，她就会关上门把声音调低。
　　夏夕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从音箱中传来，不禁愣在那里。她走到林云门口：“你在听什么？”
　　林云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把音量调低些，高兴地说：“周启明的新专辑，你一定没听过吧。”
　　夏夕摇头，苦涩地说：“我不大听歌。”
　　林云很起劲地说：“这张是今年暑假新出的，我出国前不久才买到的，幸运吧。这张专辑叫《异乡》，是他专门为他女朋友写的。”
　　夏夕呆呆地重复：“女朋友。”
　　“是啊。刚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消息时我们都伤心死了，可是后来又为他的深情感动。听说他女朋友也在美国读书呢，他一直在等着他女朋友回去。你瞧，这张专辑叫《异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好像他还专门跑到他女朋友的那个城市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体会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感受，然后就写了这首歌。我们当时还猜呢，不知道他女朋友在哪个学校。你看歌里写的是冬天，下着很大的雪。后面还有一小段备注，一定是写给他女朋友看的，唉，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很冷的冬天，这一定不会是南边的学校了，西部的可能性也很小，我猜是东北部的。哎，夏夕，你说会不会是我们这里。”
　　夏夕干笑两声：“东北部那么多学校，怎么会是我们这里。”
　　“也是，我只是随口猜猜。他对他女朋友可真好，每首歌都蕴含着深情。你不知道，我们宿舍的人都可迷他了，歌唱得那么好，每首歌都是自己写的，虽然只出了三张专辑，却首首都是精品。人也长得帅，他的那双眼睛真是会勾魂，被他看一眼简直就要晕倒。还有笑起来，那样勾勾嘴角，性感得不得了。”林云眯着眼睛，从眼中跑出一串红心。
　　夏夕苦涩地摇摇头：“一定是炒作吧，娱乐圈哪有这么情深意长的人。”
　　“才不是。”林云大声说，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们看过他的采访，他的眼神那么真，我都能看见他眼中的痛苦，怎么可能是假的。他说他做错了事，等着他女朋友原谅。第二张专辑的最后一首歌就是为了求得他女朋友的原谅而做的。他真是好可怜，他的女朋友怎么可以这么铁石心肠。如果是我，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这样对我，我无论如何也会原谅他的。”
　　“如果是不可原谅的错误呢。”
　　“那他一定不是故意犯下的。他那么爱他的女朋友，一直等着她，犯了错一定也是无心之失。”
　　夏夕苦笑一下：“还说不是炒作，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