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 作者: 丁染(起点2012.08.25完结)-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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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荣自是不知幼箴的心思,立在山麓溪水之畔,遥遥向半坡望去,山径上俱是一片洁白,使人不忍踩踏;阵风起时,果见扬起一层花雪,纷纷洒洒,美不胜收——心念微动,思及一人,便对幼箴叹道:“人都说五月漠上飞雪,只怕便是眼前的景象吧?”
幼箴闻言,心中竟也有些怔怔。
却说北地一场甘霖,未及转暖,反倒一夜北风,朔气复又南下,这日竟飘起雪来。
阿七闷闷坐在车辇之中,一袭银鼠束腰裘衣,倒也爽利;偏偏被勒令戴了顶短檐貂皮帽,却是祁人男子常戴的风雪帽——随着车马颠簸,倒要时不时扶一把帽檐,免得遮住双眼。
再看对面男子,凤眼微眯,手中正捧了一只五蝠奉寿紫铜手炉,倒似十分闲适。
阿七思及乌末,心下颓然——此番自己竟算是不辞而别,不知那乌末却作何想?
此时却见赵暄踢了踢脚下的火笼,“拨炭——”
阿七只得探身取了铜箸,懒懒掀起盖子,却将那炭火拨得火星四溅。赵暄闪避不及,袍摆立时便被烫出一个小洞——不禁拧眉骂道:“果真蠢材!”
阿七将眼一翻,只管随手丢开铜箸,“小爷我。。。。。。姑娘我不烤火便罢,若要烤火之时,向来有人拨炭!”
赵暄“诶”了一声,却也不恼,自取了铜箸拨火,倒是十分妥当。口中却道:“蠢便蠢吧,托词却多——”一面说着,又将手炉丢进阿七怀里。
阿七懒怠与他多说,心下暗自盘算——如此一路跟着,倒也不算误事;只是这赵暄,果真是个好色之徒,如若不然,为何要将自己随身带着?神游之际,想到此间,不禁有些后怕——幸而那程远砚不知宁王世子实非庸才,如若不然,行差踏错,万一心血来潮指使自己色诱此人,自己反倒不划算!
却说季长与几名近侍骑马随车辇而行,心中亦是腹诽——世子半路捡来一名祁人,来路不明不说,竟执意要此人服侍,此时更是共帐而寝,同辇而行,岂不落人口舌!
见世子与一祁国男子日日同进同出,因那赵暄素来浪荡胡为,早已声名在外,隋远倒也不好十分出言规劝,索性听之任之;唯有一样——忽有一日,这祁人竟以面具示人,想来实在不妥。
四十三 是非终难辨(1)
更新时间2012…1…22 1:09:01 字数:1104
却说赵暄命阿七男装随行,沿途颇多照顾,并未太过逾矩。忽有一日暮间,暄交与她一副木质镶银鬼面——其上驼吻龙须,木色青黑,双瞳开孔。至此,北上途中,人前阿七便极少摘下,那狰狞鬼面自额间遮至鼻端,独露出下颌。
彼时在营帐之中,初见时,阿七怔怔自暄手中接过,只觉这面具质坚却轻巧,倒似那西炎纹钢;戴在面上,向铜镜中细看,立显凶残萧杀;而双唇轻抿,原本莹润如玉的面孔,亦添了几分狠绝之意。
暄将她打量许久,忽而收了铜镜,口中说道:“原本只让你瞧瞧,却并未打算让你戴着——你可知,这鬼面却是刚刚自死人面上摘下来的么?”
只见阿七缓缓将面孔转向自己,面具之下,看不清她眼中神色。不知为何,暄只觉心底微寒,终是抬手除下面具,却见她眸色清冷,默然无语。忍不住低声问她:“你竟不怕么?”
“怕,如何不怕!”阿七并未看他,轻轻答道,“只是,怕有何用?”
暄掰过她的下颌,迫使她正对了自己的视线,“这西炎鬼面,你先时可曾见过?”
阿七只觉双目酸楚,赶紧阖上眼,不让对方看见眼底难掩的悲戚与怒意。
——不错,雁鸣养伤之时,确曾无意间见过。
见阿七并不接话,暄低声道:“我终是想不通,一个年轻女子,无惧生死,不意贞操,心中倒事事惦念着旁人——莫非竟从未想过,旁人处心积虑,利用了你,你却尤不自知?”
阿七心中恻然,却只是咬牙不语。
“你这呆女——”暄拧眉说道,“却教我——”一语未尽,终是颓然轻叹,拂袖而出,将她独自丢在帐中。
许久,阿七转过头,紧紧盯着被暄弃在地下的鬼面,终是跌坐在地。映着帐中炭火,火光跳跃,那鬼面竟似有了生气一般——阿七心中恍惚——乌末,果真便是西炎人?乌末,如今与自己竟是阴阳两隔?
自己当日不辞而别,乌末竟因此死于非命——而这其中原委,阿七不愿深想,无奈偏偏脑中一个念头挥之不去——若非苏岑出卖,赵暄城府再深,亦不会暗中行事,轻易便可取了乌末的性命!
想那乌末虽是身份难明,且对自己有所保留,但却是亦敌亦友,诚心以待。反观苏岑,自己对他深信不疑,舍命相救,到头来却是如此这般!
思及此间,只觉心底痛楚,比当日箭伤更甚——赵暄说得却对,自己被人控于股掌之间,尤不自知;反倒自诩心智过人,时常沾沾自喜,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一念至此,心中或悲或恨,已是不甚分明,只将手紧紧抓了那鬼面,低低伏在火堆之前,无声而泣。
夜色已深。营地之中却变得有些嘈杂,人马往来行进之声渐起。阿七心下微动,却是意气已灰,竟懒怠起身。摸索着解开腰间青潭,冷冷弃在一旁。剑柄之上,盘蛟纹饰映入眼帘——水龙善武,潜于河渊——阿七挽起一丝冷笑,终又阖上双目,不肯再看,不知笑的是自己,抑或他人?
此时便听有人掀开帐门,缓缓走至近前,阿七亦不搭理。来人不发一言,只俯身将那青潭拾起。
四十四 是非终难辨(2)
更新时间2012…1…22 22:24:44 字数:1064
阿七兀自伏地不起,阖目出神。却觉对方将自己扶起,取过面具,戴在自己面上,低低说道:“我知你心中必是恨我——”话音将落,阿七便觉双唇被那人覆上,和着凛冽酒香,颊畔微凉,先时轻缓柔婉,一味在其上辗转厮磨,继而终是渐入渐深,与她唇舌纠缠。。。。。。。对方气息转炽,已是有些迷乱。而阿七脊背僵直,亦不推拒,唯觉心底哀凉。
此时男子倾身将她压在厚重的毡毯之上,手指缓缓拂过她身前,衣襟腰畔的繁复系带,似是轻易便纷纷散落开来。
炉火微红,月夜寒凉。而男子赤裸的胸臂之间,反倒如炭火一般灼人。阿七被他覆着,与他耳鬓相接,长发缠绕在一处——却觉他颈间无端带了一丝清泠之气,好似亘古寒潭之上,终年氤氲不去的淡淡水气——心中渐渐恍惚,仿若回到那晚,沙汀水湾,荒草萋萋,薄雾轻缭,湖面静谧有如平镜,自他怀中醒转之时,二人凌乱的湿发,亦如现下这般,竟似再难分解。。。。。。
营帐之外,人声渐寂,却遥遥传来一曲北祁哀笳长调。
有泪盈于眼眶,将未滚落之际,趁着一丝清明,口中低声道:“殿下。。。。。。今夜欢好过后,民女愿自残一臂,至此远走漠北西关,永世不回大衍。。。。。。殿下可否应允?”
——恩怨皆抛,只身远去,至此再无瑶琴洞箫,唯闻弦琴笳音;不见陵水轻霭,只余荒漠寒垣——即便如此,却可以求一心安,再也不必日日两难。。。。。。阿七双目迷离,任由泪水滑落。
赵暄原本已是情动难抑,胸中一片喧嚣,闻得此言,却心意渐冷,神志复又变得清明,推开阿七,望着那鬼面,冷声道:“留你一臂,却有何用?罪已至死,不如将手脚头颅统统留下!”
阿七轻轻坐起,抬手摘下面具,颓然笑道:“既如此,也好——”
暄见她双肩微露,只将裘衣拥在身前,心中不忍,取过自己的衣袍替她披上,指端扫过左肩伤处,终是负气道:“你是因为恨我?难道他们要谋我性命,我便要乖乖就范?”
果见阿七凄然一笑,“若能恨你,却倒好了——许是人人都无错处,只是不知,世事不堪,又该归罪何人?”
“。。。。。。此事便罢了。你的来历我都未曾追究,此番怎会诘难于你?你也不要恨我才好。”暄低声说道,“有一事,你却要明白——若心有执怨,即便逃到天涯海角,终归也是枉然!”
阿七垂头不语。此时便见帐门被人掀起,却是侍卫季长。
遥遥望见帐内二人竟衣衫不整,鬓发凌乱,世子更是肩背赤裸,挡在那祁人身前,季长心中一惊,赶紧躬身退出帐外。
赵暄眉峰微颦,伸手将阿七揽在怀中,扬声问道:“又有何事?”
季长便在帐外答道:“方才已将您的话回了隋将军,将军只说要亲自来请——”
“。。。。。。说我即刻便到!”暄略一迟疑,又低头看了看阿七,“收拾妥了,随我一道过去。”
四十五 是非终难辨(3)
更新时间2012…1…23 22:33:15 字数:1041
阿七心中木然,仍是依言整理衣饰。
暄见她心神飘忽,暗叹一声,抬手帮她将衣带一一系好,“早知有你,离京之时,倒该带几名侍女随行。”
阿七只是将头低着,一语不发,心中却有一丝慌乱。
替她结好颈间的盘扣,暄顺手挑了她的下颌,火光下细瞧,却见颊上已是飞红。暄便低声笑道:“果然呆傻,也太迟钝了些!如何此时才知脸红?”
阿七待要垂下眼去,而此时赵暄里衣大敞,凤眼轻眯,牢牢将自己锁着。阿七面上更窘,一双眼竟无处可放,无奈将眼望向他颈间,冷声说道:“果然只此一样,与传闻相符。”
暄闻言却是一笑,云淡风轻。继而取了面具替她戴上,“稍后见了那些祁人,你不必开口。”说着又将她两手一拉,只觉她两手冰冷,当下便拧眉道:“此番回京中去,我便将你圈起来养着,再不许到这冰寒之地来——”
阿七心头一动,终是释然——他亦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自己如何能信他,如当日轻信了苏岑一般?
他说这话时,正是初夏。彼时暄怎会料到,不过经年之后,这呆女瞒了自己,暗夜出关,数九严寒,滞在祁地数月之久,回想今时今日,早已物是人非。。。。。。
却说这晚,阿七随那赵暄到了隋远所在的中帐。说来,此行原是隋远护送赵暄北去,无奈那赵暄竟似在京中一般,人前轻慢懈怠,一应事务皆推与隋远,断不肯宿在中帐。那隋远与宁王倒颇有些交情,故而对赵暄亦算袒护。
到了帐前,暄毫不避讳,亦不使人通传,只命人撩起厚重毡帘,将手携了阿七入帐中去。阿七却是一袭素白男装,面上覆了鬼面。待他二人进去,放下帐门,外面隋远的几名侍卫俱是面面相觑。
进得帐中,其内烛火通明,六名盛装祁女正伴着弦琴在毡毯之上欢快起舞。
祁人不善歌,却最是善舞。尤其男子作舞,舞姿豪放洒脱,意气激昂。如今这几名女子所舞,虽不似衍国女子舞步柔婉,亦不如西炎女子身姿撩人,却也别具异样风情。如此,众人饮酒作乐正是兴起,便不曾留意他二人进了帐中。
阿七抬眼向四下一扫,席中所坐的,竟有几名祁国男子。
此时暄只向下首一处矮几前盘膝坐下,也不理会众人,兀自握着阿七一只手。阿七只得在他身侧坐了。暄抬手执起几上一只金壶,将面前两只酒杯斟满。
阿七只顾打量众人,不成想赵暄便将一杯酒凑向自己唇边,不禁冷冷睨他一眼,却见对方只是微微笑着,不以为意。阿七这才想起自己却是戴着假面,无论作何表情,旁人也是不明就里。当下只好低声道:“我——不能饮酒。”
“休要蒙我,”暄轻声笑道,“初见你时,你便一身酒气!”当日他虽以祝由之法,替阿七稳下心神,却也不曾想到阿七为压制药草毒性,却是将酒做引。
阿七自是懒怠与他解释,只冷冷将酒杯推开。
四十六 是非终难辨(4)
更新时间2012…1…25 12:02:47 字数:1089
暄倒也不勉强与她,抬手自行饮下。
此时隋远将眼扫向席末,终是发现世子与那阿七歪坐饮酒,举止放浪,眸色轻佻——心下便有些不悦,回头低声吩咐身后一名近侍几句。那侍卫自后面绕过筵席,来到赵暄身侧,躬身悄声道:“殿下,将军请您过上首入座,如是方为合宜——”
暄遥遥向隋远左首空席一望,言语干脆:“此处便好,不必麻烦!”见侍卫立在一旁并未离去,暄便不再搭理,只管回头絮絮与阿七取笑。阿七则闭口不言。
不多时,席间便有祁人频频向二人张望——想这赵暄姿容有异常人,而阿七身着男装,且戴了诡异假面,更兼暄有意对她举止昵狎,自是招人耳目。阿七倒觉赵暄此举另有他意,一时却也想不明白,只抬头望着隋远,看他倒是如何向众人引荐这顽劣世子?
不想隋远尚未开口,对面一名祁国男子已打量赵暄多时,扬声说道:“在座可是宁王世子?”
暄抬眼将那人一望,未及发话,只闻舞乐立时止息,又见隋远起身走来。隋远先将阿七冷眼一扫,转而朗声道:“诸位,这便是我大衍宁王世子暄——”
一语未落,席间便有一人放声大笑,甚是张狂。在座其余几名祁人,先是一愣,继而跟着哄笑起来。其间更有一人,直笑得杯中酒水洒出大半。
“放肆!”隋远剑眉倒竖,怒斥一声。
却说阿七随赵暄同行几日,倒不曾仔细打量过此人——方才这隋远将自己冷冷一瞥,怒意稍露却也不失沉稳威严,当下心中叹服,便无意顶撞与他,只垂了眼以示恭顺…——此时见他出口斥责,不禁又替那赵暄存了几分赧意。
众祁人倒是即刻止了笑。上首一人便向隋远告罪道:“将军请勿动怒,我这些手下绝无恶意,只是见世子生得俊美,一时失了分寸!”
阿七抬头将那男子一望,见其帽檐饰有金斑隼羽,腰间带銙亦是赤金打制,便知此人骁勇,且应属北祁王族。
“王使既如此说,”暄顺着阿七的视线,亦将那人望了一眼,此时方松开阿七的手,笑着执起面前的酒杯,“不如在座同饮一杯,共祝祁衍交好,万世千秋——”
见世子不以为意,众人惊异之余,便也纷纷举起酒杯,一同饮尽。
此时隋远将手一挥,舞乐复又响起。席间仍有几人,面上难掩不屑——祁人素以勇武壮硕为美,最忌男子面白无须,文弱之仪;加之眼见这世子不顾礼数,躲在席末与一男子交首接耳,喋喋私语,遭人嘲笑亦不动怒,竟似半分血性也无——私下更是用祁语讥讽不已。
阿七心道这赵暄未必不识祁语,又有些好奇,忍不住低声问道:“他们。。。。。。都说你什么?”眼却不看着赵暄。
暄眉梢轻挑,“你却猜到他们说的是我?”
偏偏此时帐外有马匹长嘶一声,见他侧耳听了听,阿七便拧眉不耐道:“不是说你,难道说得是马!”
“你这呆女,又是如何得知?”暄凑在她耳边,低低笑道,“他们现下说的,正是马——”
阿七倒愣了一愣,“。。。。。。马?”
四十七 是非终难辨(修)(5)
更新时间2012…1…26 20:26:11 字数:1409
“你可喜欢猎隼?”暄仍是附在阿七耳侧,不答反问,“若喜欢,我便向他们讨一只送你。”
阿七闻言,已是无语,当下起身,径自向帐外走。
赵暄笑意不减,亦不吩咐人跟着。
帐外侍立的,多是隋远亲兵。见阿七独自一人走出营帐,便有两人相对一视,待她走得稍远些,悄然尾随而来。
阿七心中倦怠已极,不意脱逃。百无聊赖,只在营地中走